女儿遭强奸,母亲如此追凶该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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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7月3日,对于湖南省株州市的夏连芸一家而言,本是个高兴的日子,因为在夏连芸11年坚持追凶下,公安机关终于将涉嫌强奸她女儿王毓菲的犯罪嫌疑人抓获。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的是,也就在这一天,23岁的王毓菲却自杀了……
  
  爱女遭强奸,幸福家庭蒙悲伤
  
  王毓菲出生在湖南省株州市郊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王喜是镇上一家工厂的副厂长,母亲夏连芸开制衣店。5岁时,父亲因病去世,母亲便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女儿身上。懂事的王毓菲也越长越漂亮,惹人喜爱。
  1997年10月15日早上,12岁的王毓菲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去学校了,就在她经过一段偏僻小路时,突然从树后面窜蹿出一个人拦住了她,受到惊吓的王毓菲仔细一看,是邻村的街痞,她拔腿就想跑,可还是被强行拉进了草丛里,被强暴了……
  


  直到上午9点多,王毓菲才被人发现送往医院。看到女儿被强暴,夏连芸气得咬牙切齿。警方很快锁定犯罪嫌疑人为邻村的陈剑。可是,当警方前往陈剑家抓人时,他早已逃走,此后两个月里,警方又在广东、浙江等地搜查,仍一无所获!
  王毓菲一下子跌入了深渊,眼前经常出现被强奸的一幕,而且还要面对许多有意无意的伤害:同学异样的眼光,甚至有同学叫她“强奸货”;亲朋来家时,母亲也总会气愤地骂强奸犯几句……她渐渐变得沉默寡言,神情恍惚,原本在班上名列前茅的她现在成了倒数第一……
  看着女儿的样子,夏连芸一边抱着女儿痛哭,一边狠狠地说:“抓到那个畜牲后,我一定扒了他的皮!”她想,只有将伤害女儿的人绳之以法了,女儿心头的委屈和怨恨才能消除,才能使她恢复以前的风采……
  两个月过去了,案情始终没有任何进展,夏连芸心想,只有靠自己了,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那畜牲抓到。
  
  万里追凶,慈母血汗化作女儿伤心泪
  
  夏连芸先到陈剑家乡去打听线索,慑于陈剑的淫威,那里的人不敢多说。她并不气馁,就和集镇上的“街痞”套近乎,很快打探到陈剑有个女朋友李洋,住在黄花镇。
  她不顾疲劳,立即赶到长沙黄花镇。遗憾的是,李洋随陈剑走后,一直没有和家里联系!夏连芸哀求李洋的家人,一旦知道陈剑的下落一定给她报个信。此后,她每隔几天就去李洋家,名义上是来看看两位老人,但谁都知道她是想知道陈剑的下落……1998年4月初,夏连芸终于从李洋的来信中得知,陈剑在深圳南山区的一家工厂打工。
  当天晚上,她和侄子坐上了开往深圳的火车,在暴雨中找到了陈剑打工的工厂。可厂里的人却告诉她,3天前两人就走了!夏连芸很失望,但她并不愿就这样回去,而是继续在深圳找了一个多月。有好几次,她都被当作“盲流”抓走。
  从深圳回株州后,她把店交给别人打理,自己则走上了漫长而艰辛的追凶之路。
  让夏连芸感到疑惑的是,她的好意却未能得到女儿的理解!当夏连芸表示不管多艰辛也要抓到陈剑时,王毓菲却低沉地说:“妈,我们别折腾这事了,警察抓不到就算了!”夏连芸气愤地说:“怎么能放过那畜生呢,就是杀他一百次我都嫌不够!”
  1998年12月初,夏连芸欣喜地告诉家人她终于知道陈剑的下落时,王毓菲却躲在房里哭了一个晚上。后来,她心事重重地说:“妈,别追了,我一想起这件事就怕,我们不要提了好吗……”夏连芸不能理解:歹徒对女儿伤害那么深,怎么能够“饶恕”他呢?在这期间,王毓菲的一位亲戚也善意地提醒过夏连芸:“你这样无休止地追凶,对王毓菲会有影响,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疗伤’啊!”可是夏连芸想,不管什么伤害都比不过强暴对女儿的伤害,只有早日抓住陈剑,才是对女儿最好的疗伤和慰藉!
  那些日子,每一天对王毓菲而言都度日如年,她根本就不想像别的同学那样考高中然后考大学,她只想早点逃离带给她太多伤害的家乡,远离这噩梦般的生活,躲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1999年中考时,她选择了湘南的一所中专学校。
  虽然远离了家乡,但由于夏连芸一直在“义无反顾”地追凶,王毓菲的日子并未因此而平静下来。2000年初,夏连芸得知陈剑在广东顺德的消息后,又赶到顺德去缉凶,在一家工厂门口,夏连芸终于发现了陈剑,她太激动了,一把抱住他,嘴里骂道:“你这王八蛋,糟蹋了我女儿还想逃!”陈剑反应过来后,立即拼命挣脱,她哪里肯放手,任陈剑拳打脚踢,一直死死抓住他,后来陈剑拿出一把水果刀对夏连芸一阵猛刺,夏连芸晕死过去,陈剑再一次逃脱了……
  夏连芸被好心的人送进了医院,从死亡线上捡回了一命。她追凶的故事让许多人为之感动,广东和湖南的多家媒体都报道了她。虽然报道中王毓菲与夏连芸都用了化名,可王毓菲的一些同学,还是从报道中察觉到女主人公可能就是“平时比较内向、来自株州”的王毓菲,为了验证这一事实,一位同学故意问王毓菲:“你妈妈追到那坏蛋了吗?”王毓菲不知是计,伤心地哭着跑了,同学们因此断定她就是那个被强暴的女孩。不怀好意的同学总会做些刺激她的事,好心的同学却常会安慰她,劝她想开点,可不管是好意还是歹意,都会触动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王毓菲原本已经平静的生活再次跌入伤心的漩涡之中,她再一次渴望逃离这里……
  
  抓获凶手而女儿自杀
  
  在伤心与惶恐中过了3年,王毓菲终于念完了4年中专。为摆脱心中的阴影,王毓菲来到珠海市一家工厂打工,希望远离伤心的往事。
  由于工厂里没有人知道王毓菲的过去,她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开始融入到朋友们的生活圈中。2004年10月,王毓菲与一起工作的黄欢恋爱了,她感到无比的幸福。然而这份快乐与平静却并没有维持多久,半年后,她主动向黄欢说起了被强奸的事,黄欢绝情地分了手。
  由于害怕黄欢透露她的过去,让工友们知道后瞧不起她,王毓菲跳槽到深圳市龙岗区一家工厂。刚到这里的那一年,虽然很多人追求她,可她一直不敢恋爱。2006年9月,厂里一名叫许文的程序设计员向王毓菲发起了强烈的进攻,尽管她一再拒绝他,可他锲而不舍。11月初,王毓菲咽喉疼痛难忍,有时还有血丝吐出,到一家医院检查后,医生诊断为咽喉癌。得知王毓菲患癌症后,许多追求她的男孩都躲开了,只有许文一直守候在她身边。不久,王毓菲到深圳市人民医院诊断时,医生确诊只是普通的咽喉炎,吃过几次药后,王毓菲的咽喉再也不痛了。经历了这一次考验,许文终于成为了王毓菲的男友。
  王毓菲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守着自己被强暴的秘密,不敢向许文透露只言片语。为了不让家人影响自己,王毓菲平常也很少与家里联系,一个月一封互报平安的信成了她与家人唯一的联系纽带……2007年6月,夏连芸得知女儿恋爱后,多次写信要她带回来看看,可王毓菲一直找借口拒绝,后来她向母亲说了实话:“并不是不想带回来给你们看,我是害怕他知道我的过去……”听到女儿这番话时,夏连芸感到一种深深的愧疚,自己追凶近10年,却还未能给女儿一个交代;想起暴徒带给女儿的伤害,不但影响了她过去的10年,到现在还折磨着她,让她连家也不敢回……夏连芸追凶的念头因此更加坚决了。
  2007年11月,她变卖了房子以及一切值钱的东西,凑足了30余万元,在许多地方刊登了“寻人广告”,表示只要有人提供了有效线索,帮她找到陈剑,就给予1万元酬谢。很快,许多有效信息汇集到了夏连芸那里,2008年5月21日,陈剑终于被抓获,两天后,被移交给株州警方。
  那天晚上,当王毓菲正和室友在宿舍聊天时,母亲突然找上门来,也许是过于激动,也许是认为别人听不懂株州话,她居然当着工友的面欣喜地告诉她,陈剑已经抓到,让她回去指认……那一刻,王毓菲虽有些欣慰,但更多的却是惶恐,她害怕工友们知道这些,害怕这突然降临的“喜讯”破坏了她的平静,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害怕这一切……在家几天里,母亲为抓住了陈剑十分高兴,而王毓菲却如坐针毡,不管是警方的问话,还是亲友欣慰的言语,都像一把尖刀一样再次划破了她原本已经缝合的伤口,她每天恍惚而惶恐,甚至对母亲说了一句:“没抓到他还好些!”
  王毓菲伤心地回到深圳后不久,她担心的事发生了,许多工友都已经知道她的“故事”。尽管不少好心人尽力去保护她、帮助她,可风言风语还是来了,一些以前追她受过打击的男生甚至刻意拿她的“过去”说事,一些嫉妒她漂亮的女生也开始对她不屑一顾……很快,她被强暴的事在厂里闹得沸沸扬扬,2008年6月底,不堪忍受流言的许文也离开了她!
  王毓菲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下去,从株州到湘南,再从湘南到珠海,最后到深圳,她一次又一次逃离,她渴望一份平静,但因为母亲的追凶,生活却给了她痛苦……2008年7月3日清早,当工友们还沉迷在梦乡时,她从宿舍5楼跳了下来,留下了一封近7000字的遗书和一滩鲜血……
  
  专家点评
  (湖南大学知名心理学家 唐后桦)
  身为母亲的夏连芸11年追凶,从其毅力与勇气而言,无疑让人敬佩!
  对于遭受强暴的女孩而言,肉体上的伤害是其次的,最严重的是精神上的伤害,夏连芸丝毫没有考虑到女儿内心的感受,因此她的义举只注重了一个结果,就是复仇的结果。作为一个母亲,夏连云在女儿遭受强奸后,更应该关注的是受到伤害的女儿的康复,具体办法是:一,及时请心理专家给女儿做必要的心理辅导,使女儿受伤的身心得到及时治疗;二,经常给女儿进行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教育,让女儿日益坚强,只有这样才能经受人生的风雨;三,尽量回避女儿曾经遭受的耻辱,不要在女儿面前提及此事,如有条件,最好是举家搬迁到一个全新的环境,让女儿脱离曾经受伤的环境;四,就算要自己辑凶,也务必做到不影响女儿的健康成长。对于遭受性侵犯的幼女而言,最好的帮助就是让她忘记。她一次一次埋怨母亲追凶,一次一次逃避,其实都说明她不希望再回想起那曾经的伤痛。女儿的悲剧,母亲夏连芸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文中人名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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