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与文本对话:从线性思维走向非线性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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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法,那法,读不懂教材,毫无办法。”于永正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读懂教材的重要性。
  读懂,读不懂,是相对而言的。
  相对于以“非线性思维”与文本对话,倘若教师仅仅只能以“线性思维”与文本对话,“对话”的不到位、不全面、不深刻,甚至不能从本质上真正读懂文本的问题便会纷至沓来。
  何谓线性思维?
  线性思维,是一种直线的、单向的、单维的、缺乏变化的思维方式。其特点有三:一是思维只按逻辑规则和既定秩序进行;二是思维结果唯一;三是思维方向单一。它属于静态思维。
  以线性思维与文本对话,往往只满足于关注文本“有几个生字、词语,有几个难以理解的句子,有几种修辞方法,有哪些写作特点,主要内容与中心思想是什么”等关乎知识点与考点层面的信息。而这些被关注的信息,一方面来自神圣权威——教参,另一方面来自指挥魔棒——考纲。以纲为纲,以本为本与文本对话,行走的是“字、词、句、篇”的“直线”,看到的是教参标准答案的“单向度”,听到的是考纲刚性要求的“单维声”。如此这般教书30年,只不过是把第一年的备课重复了30遍而已。
  一如小猫转着圈儿咬自己的尾巴,以线性思维与文本对话,永远接近不了本真意义的读懂文本。
  教师应该怎样与文本对话,才能真正读懂文本呢?
  于是,我们想到了用非线性思维与文本对话。
  先来了解一下什么是非线性。举个例子来讲,如问:两个眼睛的视敏度是一个眼睛的几倍?很容易想到的是两倍,可实际是 6~10倍!这就是非线性。
  非线性思维,是指相互连接的,非平面、立体化、无中心、无边缘的网状结构,类似人的大脑神经和血管组织。
  通常在人的潜意识里完成的非线性思维属于右脑思维,它有助于拓展思路,看到事物的普遍联系,更真实地接近事物本体。
  所以,以非线性思维与文本对话才能达至本真意义上的读懂。下面,试以《风筝》与《慈母情深》例谈之。
  《风筝》,是一篇三年级的课文。听过不少教学,教者仅仅在“做”风筝、“放”风筝的快乐与“找”风筝的失落上引领学生与文本对话,终难跳出线性思维的窠臼。以至于有一次,一个学生当堂质问教师:“风筝找不到了,孩子们为什么垂头丧气地坐在田埂上……?”教师一时语塞;另一次,一个孩子当堂提问:“风筝,为什么不见了?”教师挂在了黑板上。
  设若运用非线性思维与文本对话,真正读懂了《风筝》,问题可能就会迎刃而解,不至于如此窘迫了。
  譬如,我们不妨先在自己的“心空”中,多放飞几只“风筝”。
  首先,我们可以放飞鲁迅的 《风筝》——
  北京的冬季,地上还有积雪,灰黑色的秃树枝丫杈于晴朗的天空中,而远处有一二风筝浮动,在我是一种惊异和悲哀。
  故乡的风筝时节,是春二月,倘听到沙沙的风轮声,仰头便能看见一个淡墨色的蟹风筝或嫩蓝色的蜈蚣风筝。还有寂寞的瓦片风筝,没有风轮,又放得很低,伶仃地显出憔悴可怜模样。但此时地上的杨柳已经发芽,早的山桃也多吐蕾,和孩子们的天上的点缀照应,打成一片春日的温和。我现在在哪里呢?四面都还是严冬的肃杀,而久经诀别的故乡的久经逝去的春天,却就在这天空中荡漾了。
  但我是向来不爱放风筝的,不但不爱,并且嫌恶他,因为我以为这是没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艺。和我相反的是我的小兄弟,他那时大概十岁内外罢,多病,瘦得不堪,然而最喜欢风筝,自己买不起,我又不许放,他只得张着小嘴,呆看着空中出神,有时至于小半日。远处的蟹风筝突然落下来了,他惊呼;两个瓦片风筝的缠绕解开了,他高兴得跳跃。他的这些,在我看来都是笑柄,可鄙的。
  有一天,我忽然想起,似乎多久不很看见他了,但记得曾见他在后园拾枯竹。
  我恍然大悟似的,便跑向少有人去的一间堆积杂物的小屋去,推开门,果然就在尘封的什物堆中发见了他。他向着大方凳,坐在小凳上;便很惊惶地站了起来,失了色瑟缩着。大方凳旁靠着一个蝴蝶风筝的竹骨,还没有糊上纸,凳上是一对做眼睛用的小风轮,正用红纸条装饰着,将要完工了。我在破获秘密的满足中,又很愤怒他的瞒了我的眼睛,这样苦心孤诣地来偷做没出息孩子的玩艺。我即刻伸手折断了蝴蝶的一支翅骨,又将风轮掷在地下,踏扁了。论长幼,论力气,他是都敌不过我的,我当然得到完全的胜利,于是傲然走出,留他绝望地站在小屋里。后来他怎样,我不知道,也没有留心。
  然而我的惩罚终于轮到了,在我们离别得很久之后,我已经是中年。我不幸偶尔看了一本外国的讲论儿童的书,才知道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于是二十年来毫不忆及的幼小时候对于精神的虐杀的这一幕,忽地在眼前展开,而我的心也仿佛同时变了铅块,很重很重的堕下去了。
  但心又不竟堕下去而至于断绝,他只是很重很重地堕着,堕着。
  我也知道补过的方法的:送他风筝,赞成他放,劝他放,我和他一同放。我们嚷着,跑着,笑着。——然而他其时已经和我一样,早已有了胡子了。
  我也知道还有一个补过的方法的:去讨他的宽恕,等他说,“我可是毫不怪你呵。”那么,我的心一定就轻松了,这确是一个可行的方法。有一回,我们会面的时候,是脸上都已添刻了许多“生”的辛苦的条纹,而我的心很沉重。我们渐渐谈起儿时的旧事来,我便叙述到这一节,自说少年时代的胡涂。“我可是毫不怪你呵。”
  我想,他要说了,我即刻便受了宽恕,我的心从此也宽松了罢。
  “有过这样的事么?”他惊异地笑着说,就像旁听着别人的故事一样。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全然忘却,毫无怨恨,又有什么宽恕之可言呢?无怨的恕,说谎罢了。
  我还能希求什么呢?我的心只得沉重着。
  现在,故乡的春天又在这异地的空中了,既给我久经逝去的儿时的回忆,而一并也带着无可把握的悲哀。我倒不如躲到肃杀的严冬中去罢——但是,四面又明明是严冬,正给我非常的寒威和冷气。
  与鲁迅的《风筝》对话,抓住第四节的一句话——“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难怪放风筝的孩子快活地“一边奔跑,一边喊叫……”风筝断线了,飞跑了,找不到了,“天使”消失了,他们能不伤心吗?以至于他们垂头丧气地坐在田埂上……
  其次,我们还可以放飞林晓燕《挂在墙上的童年》的“风筝”——
  妈妈说我终于变好了,变得沉默了。是吗?顿时我的心汹涌澎湃,因为它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
  小学的我一直改变不了放纵的天性,学习成绩常落得“大红灯笼高高挂”,爸妈对此也采取了很多措施,但收效甚少。
  有一次,我被小伙伴手中的风筝迷住了。回到家,我绞尽脑汁花了近一个星期才把风筝做完,这只风筝虽然粗糙、丑陋,但毕竟是我亲手做的,所以我格外珍惜。正在兴奋之时,爸爸推开门,见状,脸上立刻“晴转多云”。“拿来!”爸爸厉声命令我,我紧紧把它搂在怀里,爸爸一把夺过风筝,就要撕,“不要撕,不要撕……”我苦苦地哀求着。于是爸爸搬来了梯子,把风筝挂在高高的墙上,严厉地说:“以后不许碰它,除非你考第一!”
  从那时起,我明白了:童年已不属于我了。于是我收敛了一切贪玩的行为,开始了全新的学习生活,从此,我变得沉默了。
  终于,我考了全班第一。爸妈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可他们不知道,女儿的脸上有多少疲劳和无奈啊!
  在以后的日子里 ,我经常得第一,可谁也没提起那个可怜的风筝,那个未能翱翔的风筝。
  几年过去了,当我从墙上取下它时,它已破旧、发黄、粘满蛛丝。看着它,我禁不住哭了,为我不幸的童年哭泣,因为别人的童年是在欢乐中度过的,而我的童年却被挂在了墙上。
  与林晓燕的《挂在墙上的童年》对话,孩子们的疑问 “风筝,为什么不见了”便清晰地浮出了水面——原来,风筝被一只只厌恶孩子玩耍的手撕掉了,或者被挂在了墙上。
  再者,我们便可以放飞周国平《童年价值》的“风筝”——
  “在人的一生中,童年似乎是最不起眼的。大人们都在做正经事,孩子们却只是在玩耍,在梦想,仿佛在无所事事中挥霍着宝贵的光阴。可是,这似乎最不起眼的童年其实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季节。粗心的大人看不见,在每一个看似懵懂的孩子身上,都有一个灵魂在朝着某种形态生成。
  对聪明的大人说的话:倘若你珍惜你的童年,你一定也要尊重你的孩子的童年。当孩子无忧无虑地玩耍时,不要用你眼中的正经事去打扰他。当孩子编织美丽的梦想时,不要用你眼中的现实去纠正他。如果你执意把孩子引上成人的轨道,当你这样做的时候,你正是在粗暴地夺走他的童年。
  鲁迅、林晓燕、周国平的“风筝”,与文本的“风筝”在我们的心空放飞、对话,我们读到的《风筝》,还仅仅只是风筝?
  不!风筝是儿童玩具的隐喻。换句话说,放飞风筝,便放飞了孩子的童年;没收了风筝,便没收了孩子的童年;撕毁了风筝,便撕毁了孩子的童年!
  相互勾连、相互开启、相互融合的非线性思维与文本对话,不仅可以在文本与文本之间展开,还可以在同一文本内部进行。
  譬如,若干次听老师教学梁晓声的《慈母情深》,遗憾的是千课一面,九九归一,落脚在“情”怎样“深”上。
  “情”为什么“深”?便鲜有人读懂了。
  究其因,乃“线性思维与文本对话”使然。
  设若以非线性思维与文本对话,我们就会重新发现母亲!
  第一个层级的发现:母亲是个“苦”母——
  她工作环境噪音大:“七八十台缝纫机发出的噪声震耳欲聋。”温度高:“周围几只灯泡烤着我的脸”。经年累月工作在这样的环境下,母亲脊背弯曲了,手指龟裂了:“掏出一卷揉得皱皱的毛票,用龟裂的手指数着”……工作着实辛苦啊!
  其实,每个家庭,每个母亲都很辛苦啊!有人说,天底下有一条苦不尽的河流叫母亲。
  第二个层级的发现:母亲是个 “慈”母——
  无怨无悔供给孩子吃穿,这就是慈母。如此慈母,天下不计其数,但单靠“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能解放自己、解放孩子吗?
  第三个层级的发现:母亲是个圣母——
   “爱孩子连母鸡都会”,高质量的爱是发现孩子的兴趣,尊重孩子的兴趣,激发孩子的兴趣,点燃孩子的兴趣:“母亲却已将钱塞在我手心里了,大声对那个女人说:‘我挺高兴他爱看书的!’”
  书中自有“生产力”。读书,让孩子读书,就是为了解放生产力,解放千千万万个像母亲一样从事技术含量很低、流血流汗很多、经济收入很少的劳动者的生产力!
  母亲可能不识字,但是她懂教育;母亲不是作家,但是她成为了作家的母亲。这样的母亲,难道不是圣母?
  有了圣母,便有了圣子。
  不是吗?圣母给了圣子一本《青年近卫军》;圣子便还圣母《浮城》《死神》《父亲》《人间烟火》《白桦树皮灯罩》《一个红卫兵的自白》《今夜有暴风雪》《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天若有情》等一部部鸿篇巨制。
  非线性与文本对话,我们不仅读出了“苦母、慈母、圣母”的情深似海,同时还读出了“学子、孝子、圣子”的情满人间。慈母情深,不仅“深”在母亲单向度地朝儿子注射母爱,而且“深”在儿子理解母爱并“报得三春晖”。不是吗?
  (广东省深圳市凤光小学518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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