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古越名城绍兴心仪已久，终有幸拜谒古城两日，虽走马匆匆，但诸多历史景观如珍珠般洒遍市区，无不让人惊鸿撩动。明代著名的文学家袁宏道曾感叹，绍兴名士如过江之鲫。毛泽东有诗“鉴湖越台名士乡，忧忡为国痛断肠……”绍兴真是天肇祥瑞，地毓灵秀，不愧千年历史文化名城。
　　我常想，一个400多万人口、8200多平方公里的江南地级城市，怎会这般盛产名人雅士呢？这种人才奇崛而出的历史现象，在中国恐怕是绝无仅有——
　　在绍兴这片土地上，古代曾有过越王勾践的故事，文种、范蠡、西施概源于此。一代书圣王羲之父子，至今在绍兴的兰亭留有遗迹。大名鼎鼎的嵇康、贺知章，加上陆游和唐琬的凄婉故事，使绍兴在古代历史的政治、文化两方面光彩夺目，许多圣贤至今为人们所效法和景仰。
　　中国的近代历史，由于政治动荡和国势衰竭，能够站得住脚的名人相对较少，但绍兴人才辈出仍不显凋敝。比如，在文化教育领域，涌现出了蔡元培、鲁迅、陶行知、范文澜、朱自清等大名鼎鼎的人物，科学界出现了竺可桢、钱三强、马寅初等著名科学家，特别是政治人物涌现出周恩来、秋瑾、徐锡麟、汪精卫、邵力子等，尽显雄才大略，或扬名于海内外。这些人在积贫积弱，风雨飘摇的旧中国，以及建立新中国的社会背景中，都占有重要的一席，有些已居于后人不可逾越的峰巅。
　　在现代社会中，稍加辨识依然会发现绍兴名人的足迹，各方名士不绝如缕。身为院士，又写小说的著名科学家潘家铮、商界巨擘的马云、演艺界的陈道明和六小龄童等。特别是近几届的中央政治局委员中，至少有3位祖籍都是绍兴，真是名流荟萃，史不绝书。
　　漫步在绍兴一处处名人祖居和故居中，让人不断遐想和探究绍兴悠久而丰富的历史传承。纪念勾践的越王台和秋瑾、周恩来的旧居，是世代绍兴人放飞济世报国思想的平台。兰亭园中书圣的碑亭和曲水流觞，还有百草园和三味书屋，让人想象到绍兴的人文底蕴怎样由蕴育到勃发。而千年爱情不老的沈园，以及范蠡和西施的传说，无不给绍兴人心中埋下讲情谊、重恩爱的种子。
　　中国北有黄帝陵，南有大禹陵。20世纪20年代，史学家顾颉刚认为禹的传说，表达了古代会稽山区治理水患的史实。大禹治水告成，死后葬于会稽。《史记》中亦有秦始皇“上会稽，祭大禹”，亲自主持祭典的记录。大禹陵就位于绍兴境内。从大禹起始，继而有越王勾践忍辱负重，韬光养晦，二十年苦心灭吴。一个移山填海，胼手胝足，过家门而不入，一个卧薪尝胆，终复兴国家，后继的绍兴人耳濡目染，无疑是锤炼其风骨的精髓。
　　许多北方人认为绍兴居于南国，方言属于吴语系，“醉里吴音相媚好”，无意中就有了“软”的印象。加之绍兴重于诗书继世，大批绍兴人通过科举，循规蹈矩地进入官员队伍中，所以和“风骨”两字似不搭边，其实，这只是问题的表象。中国的知识分子身上从来就是风骨胜于媚骨。
　　明代有绍兴籍重臣刘宗周，跨入宦海之时，正值明朝江河日下之际。刘宗周抱着“一日未死，一日为君父之身”的忠君思想，百余次上疏直谏，抨击魏忠贤等宦官主政，先后三次被革职为民。当京城陷落之时，他以顺天府尹率领京城军民奋力护城。明朝灭亡后，刘宗周欲跳水而死，被救出后，又不为弟子黄宗羲所劝，终绝食23日而亡。这个历史上的忠、廉之臣，自号山阴废主，还多有文学巨著传世。
　　绍兴人做事低敛，从不务虚名。据资料载，中国民企500强中，绍兴有41家上榜，居浙江省首位。绍兴的上市公司在全国地级市中也居第一。绍兴还拥有26个“中国驰名商标”、51个中国名牌产品，但都没有过多的宣传和推介。因为绍兴人深谙“大名之下，难以久居”，避免分心劳神，把精力都用在了实处。这和盛名之下的某些商界之风迥然不同。
　　（作者为瞭望周刊社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