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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届三种全会《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提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而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能否起决定性作用的关键在于,微观企业的投资和融资决策能否自由、合理的制定及实施。上市公司作为微观企业的重要代表,其投融资决策对中国国民经济的发展以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资源的合理配置都具有重要意义。一方面,上市公司是微观企业中规模较大、盈利能力较强的佼佼者,其投融资决策具有广泛的影响力和一定的示范作用;另一方面,上市公司作为资本市场的主要参与者之一,其投融资决策会影响资本市场资源配置功能的发挥和财富在投资者之间的合理分配。从上市公司融资行为来看,上市公司通过在资本市场上发行股票和债券,吸引投资者的资金,影响经济中资金资源的流动和配置;从上市公司投资行为来看,上市公司将融资资金用于生产性的投资,从而影响实体经济的资源配置。已有国内关于上市公司投融资决策特征及其影响因素的研究,均基于公司投融资决策相互独立的假设,研究企业自身特征和行业共同影响因素对其投融资决策行为的影响,而对公司投融资决策之间的相互影响则鲜有研究。近年来,国外公司金融领域的研究逐渐开始重视公司决策过程的相互影响,即公司决策的“同群效应”(Leary and Roberts,2014;Foucault and Fresard,2014;Huang and Zeng,2014;Williams and Chongxiao,2014;Parsons,et al.,2014;Kaustia and Rantala,2015),但研究对象均为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经济体,对新兴市场国家的研究极度匮乏。基于以上事实,本文针对中国这一新兴资本市场,首次系统性的研究中国上市公司投融资决策过程中的“同群效应”。 本文第一部分对公司投资决策的“同群效应”进行了研究。首先,实证分析了公司的投资决策是否会受到同行公司股票价格的影响。研究发现,在控制了公司自身股票价格的因素后,公司投资决策与同行公司股票价格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当同行公司股票价格上升时,本公司增加其投资水平。表明中国上市公司投资决策存在明显的“同群效应”。其次,实证检验了公司投资受同行公司股票价格影响的内在机制。从两个维度检验了影响机制:1.同行公司股票价格的信息特征(信息发出者视角);2.公司管理层对外部信息的依赖程度(信息接收者视角)。研究发现,当同行公司股票价格信息含量较高、信息有效性较强以及包含公司管理层所知的信息较多时,本公司投资决策受同行公司股票价格影响更明显。同时,在竞争程度较高、增长速度较快以及资本密集度较高的行业内,公司管理层对外部信息的依赖程度较高,这些行业内的公司投资决策对同行公司股票价格的敏感程度较高;当本公司所在行业的竞争程度较低时,公司投资决策几乎不受同行公司股票价格的影响;而对于增长速度较慢的行业,公司投资决策受到同行公司股票价格显著的负向影响。上述研究结论表明,公司投资受同行公司股票价格影响的重要内在机制之一是“管理层对股价信息的学习”,即公司管理层通过学习同行公司股票价格中的有用信息来帮助其进行投资决策。 本文第二部分对公司股利政策的“同群效应”进行了研究。首先,实证研究了中国上市公司股利政策“同群效应”的存在性及其特征。研究发现,同行公司股利政策会对本公司股利政策产生显著影响。本公司提高股利发放水平的可能性会显著受到同行公司提高股利发放的影响,而本公司减少股利发放数量的可能性却并不受到同行公司股利发放水平减少的影响,即同行公司股利政策对本公司股利政策的影响呈现非对称性。就影响大小而言,当本公司股利公告日前1年内,股利水平发生增加的同行公司的家数占所有同行公司总家数的比例每增加一个标准差,本公司最近两次股利支出增加的时间间隔减少73天,每股现金红利平均增加14%。其次,从三种相关理论视角分析了公司股利政策“同群效应”可能存在的内在机制,包括:a.管理层声誉考虑;b.管理层信息学习;c.管理层具有认知偏差。实证结果表明股利政策“同群效应”可能存在的内在机制主要是管理层声誉考虑和管理层信息学习两个内在机制,而管理认知偏差机制并不明显。同时,研究发现成立时间较短和管理层较为年轻的公司,更易受到同行股利政策的影响,表明公司可能为了与同行股利发放水平保持一致过度发放股利,而放弃部分投资项目,这间接说明公司根据同行股利政策来调整自身股利政策的行为可能是非最优的,可能损害了公司的价值。 本文第三部分对公司资本结构选择的“同群效应”进行了研究。首先,研究发现公司资本结构不仅受到公司本身特征(如,公司规模、盈利能力等)的影响,也会受到同行公司特征和资本结构的影响,证实了公司资本结构选择过程中“同群效应”的存在;其次,研究发现产生“同群效应”的机制之一是“管理者声誉考虑”,公司CEO任职时间越短、年龄越小和受教育程度越高时,公司资本结构受同行公司的影响越明显。再次,同一行业内领导者公司和跟随者公司之间资本结构的相互影响差异十分明显。行业跟随者公司会将行业领导者公司的资本结构作为其资本结构决策的重要参考,而行业领导者公司的资本结构决策几乎不受行业跟随者公司的影响。这说明,行业领导者大多是行业标准的制定者,具有较强的话语权和较多的信息资源,其资本结构决策对于信息缺乏的行业跟随者公司的管理层而言,具有重要参考价值。最后,对于具有不同特征的行业,其公司资本结构的“同群效应”具有明显差异。对于竞争程度高和不确定性强的行业,其公司资本结构之间的“同群效应”十分明显,而对于竞争程度较弱和不确定性较低的行业而言,其公司资本结构间的“同群效应”较弱。这说明,在竞争程度较高的行业,竞争对手公司的行为会对本公司未来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管理层密切关注同行公司资本结构的变化以便在激烈的竞争中能够快速反应。在不确定性较高的行业,公司未来发展的不确定程度较大,公司管理层需要依赖更多的信息来进行决策,除公司自身的特征和行业共同影响因素的信息外,同行公司特征和资本结构的信息也被作为重要参考来帮助其进行决策。公司管理层通过学习同行公司资本结构中的有用信息来帮助其进行资本结构的决策,即说明公司资本结构“同群效应”的另一重要内在机制是“管理者的学习”机制。 本文的主要创新点和贡献在于: (一)传统公司金融研究假设公司的投融资决策行为是相互独立的,公司进行决策时仅考虑与其自身有关的信息和行业共同影响因素信息,例如公司财务特征、股票价格和行业政策等。公司之间的投融资决策之间存在的相互影响,即“同群效应”,长期以来一直被学者们所忽略,直到近来才开始被学术界重视。由于关于“同群效应“的相关研究在国外才刚刚起步,研究比较零散并缺乏系统性,且研究对象均为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经济体而针对新兴市场的研究则并未开展。本文首次针对中国这一新兴市场国家,系统性的研究公司投融资决策过程中的“同群效应”。本文不仅研究“同群效应”的存在性及其特征,还对其内在作用机制以及对市场参与者和监管者的启示进行了系统的分析。本文的研究结论将会极大丰富对中国上市公司投融资决策行为的认识,推进相关领域的研究进展。 (二)同群效应实证检验过程的最大难题是“反射问题(reflection problem)”(Manski,1993)。本文将在Leary和Roberts(2014)的研究方法基础上,对其工具变量方法进行了改进,较好的解决“反射问题”。从而增加实证结论的可信度和稳健性。 (三)市场化资源配置一直是中国市场经济改革过程中的热点问题,本文通过研究微观企业在投资融资决策过程中“同群效应”,研究结论将为市场参与者和监管者提供重要的启示。具体体现在以下三方面:首先,对上市公司管理层而言,本文的研究结论表明,公司管理层在进行投融资决策时,管理层会充分考虑同行公司的投融资行为、基本面特征以及股票价格等因素。因此,对于本公司而言,其制定的投融资决策也会影响同行公司的行为。鉴于以上事实,当公司管理层在进行投融资决策时,应充分考虑其行为对同行其他公司的影响。其次,对股票市场投资者而言,上市公司投融资决策过程中的“同群效应”表明,同行业内公司基本面存在很强的关联性,公司行为之间也存在明显的相互影响。投资者在进行投资决策时,不仅要对投资标的公司自身的基本面因素和影响行业整体的因素进行深入全面的分析,还应对其同行业公司或同产业链的公司进行认真考察。最后,对监管者而言,由于公司投资融资决策不但会受到行业共同因素的影响,还会受到同行公司特质因素的影响。因此,监管者制定的行业政策时,不但应考虑政策对行业内各公司的直接作用,还应考虑政策通过行业内公司间的相互作用而对公司产生的间接影响,这可能使得行业政策对公司的实际作用被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