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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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中的后院是现实与幻想的结合,它或许是熟悉的后院,也或许是幻想的;它是孩童对更宽容、更温暖的对话的期待。儿童彼得似乎是疏离的;他需要会说话的红狐尼尔来取代现实中的成年人。尼尔有足够的生活经历,狡猾、睿智、善念,以应对残酷的生存;当然,也不缺乏优雅以及对话的能力、对话的耐心。梅姨这一角色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个角块,为彼得搭建了一个相对疏离的成长环境。同龄人?我们在文本中可以看出,叙述者和对话者每时每刻都在强调他们与彼得的差异;他们构成粗野的、生机勃勃的生存镜像。尼尔的出现并没有瓦解这种对立,也就是说,没有解决成长生活的疏离,而是给了一个短暂的三天时间的慰藉。所以,《驯服》在试图调查我们与周围环境人际关系的同时,年轻的作者拥抱的是“慰藉”,文本中的语言流动也就有着明丽而伤感的气味。
  1
  彼得在后院的苹果树下遇见了一只狐狸。
  他见过翘着尾巴的松鼠、叽叽喳喳的喜鹊、跑得飞快的棕兔和背着野果的刺猬,可是狐狸?他可从没在这儿见过狐狸。
  那些聪明伶俐又精打细算的家伙可不稀罕彼得家的后院。森林,原野,再不济也得是那些大农庄才能吸引他们停下脚步,小小的后院里头只有一棵苹果树和几丛小小的树莓,狐狸们才不愿意光顾呢。
  可是彼得今天就在后院里头看见了一只狐狸,一只很好看、很好看的狐狸。
  他睡在开着花的苹果树下,一身棕红色的毛皮蓬松又光滑,像是镇上最好的裁缝店里头那匹摆放得高高的、高高的绸缎。红色的大尾巴搭在一边,在阳光底下尾巴尖还泛着一点点的棕金色,圆乎乎的小肚子随着呼吸有节奏地一起一伏,嘴边的胡须也跟着一起一伏。
  彼得小心翼翼地靠在苹果树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彼得可是个好孩子。你想想吧,如果换了其他的人类小男孩儿,那些叽叽喳喳到处搞破坏的家伙,他们可不会任由这只狐狸安安静静地睡着,但是谁让这只狐狸遇见的是彼得呢。
  只有彼得——呆呆的彼得,戴眼镜的彼得,上课从不说话的彼得,经常被坏孩子捉弄的彼得,只有他才会这样乖乖地、安安静静地盯着狐狸,而不是冲上去扯他的尾巴。
  我真喜欢他,彼得想,我可以养他吗?梅姨会允许我养他吗?他看上去可真好看,那些毛看上去也软乎乎的,如果我能把他带回家就好了,我想摸摸他的大尾巴,还想和他一起在山坡上面玩……
  “嘿,小鬼,”狐狸甩了甩蓬松的尾巴,促狭地看着发呆的小男孩儿,“你在想什么呢?”
  “啊!”
  尼尔无奈地看着被吓得蹦起来的傻乎乎的人类小孩儿,嗓音柔和了,“冷静,冷静,嘿,小心着点儿,孩子,你要撞到树了!”
  一阵慌乱后,彼得终于接受了这只狐狸会说英语的事实——他甚至还有自己的名字!
  “上帝呀,你会说话!”小男孩儿傻乎乎的张大了嘴巴,“我能摸摸你吗?”
  “别这么唐突,”红狐狸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他蓬松的毛发又伸了个懒腰,白色的苹果花从他的背上被抖落到草地上,“你瞧,我们只是第一天认识,还没有那么熟呢,孩子。”
  彼得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乖孩子,哪怕盛满了被拒绝的失落,满到只要再受到一次拒绝眼泪就会哗啦啦地流出来,他还是乖乖地收回了想要摸摸狐狸的手,只是眼巴巴地瞧着。“那好吧,尼尔。”
  不过小孩子的情绪总是变化得很快,过了一会儿彼得又开心起来,缠着尼尔开始问东问西。他忍不住抛却了自己在人前的内向性格,在這只初次遇见的狐狸面前喋喋不休起来,“你从哪儿来呢?是迷路了吗?你们那儿还有其他会说话的动物吗?你有没有看过《小王子》呀?那儿的主角也认识一只会说话的狐狸,你也和他一样吗?天哪,我太兴奋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能遇见一只会说话的狐狸,你简直像是从童话书里跑出来的一样,真是太奇妙了。”
  彼得说得那么快,那么急,问题又那么多,就好像要一直提问到世界尽头似的;尼尔还没来得及不耐烦呢。彼得说着说着自己渐渐小了声音,怯怯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狐狸,“我是不是话太多啦,先生?”他问得小心翼翼。天呐,彼得在心里呻吟起来,拜托拜托,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讨厌我呀。
  尼尔从来不是什么有耐心的家伙,这大概是狐狸们的通病,也是那些自诩聪明的大人的通病,他们总是没什么耐心回复小孩子们的问题,觉得那太傻也太麻烦了。而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天气正好他心情还不错,又或是因为这个人类小鬼有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真奇怪,明明尼尔一点儿也不喜欢那群滴着口水的蠢狗),总而言之,他决意忍耐,把那些刻薄的讽刺嚼碎之后咽回肚子里,像个真正温和体贴的长辈一样说,“没关系。”
  他把爪子搭在彼得的膝盖上,轻轻拍了拍小男孩儿主动伸过来的爪子。多么蠢啊,他想,我是在学着记忆里那些年长的人类,他们曾如此安慰过心情低落的幼崽。
  唉,这些不需要狩猎的人类幼崽,指爪都是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估计连兔子稍微挣扎一下都会弄疼他了;尼尔心想,他的家长为他肯定操心极了。
  “没关系。”狐狸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胡须随着说话时的吐息在空中一翘一翘的,神情带着年长者特有的温和包容,“再唠叨些也可以,小鬼。”
  “你瞧,亲爱的,”他声音里带着笑意,甜的就像是被狗熊藏在树洞里头的、金黄色的蜜,“对我来说,你还是个可以任性的小孩子呢。”
  尼尔的话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彼得眼底褶皱形状的慌张被他轻而易举地抹平了,小男孩儿也跟着他轻轻地笑起来。彼得凑到他的面前,像是只小狗崽似的用鼻尖蹭了蹭尼尔的脸,笑着问他,“嘿,尼尔,你愿不愿意去我家里做客呀?”
  2
  “梅姨去镇上了,我留在这儿看家,”小男孩儿哼哼着奇怪的调子,在房间里转了转之后把沙发上放着的坐垫给扯下来了,要是被家长知道非得扯着他的耳朵臭骂他一顿不可,“马上就要过冬了,您知道,我们得弄点储备粮来。过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梅姨走的时候还不太放心我呢,她觉得我太小了还不能看家……”   尼尔把前爪搭在抱枕上,把它往自己的方向拨了拨,在彼得目不转睛的凝视下把脑袋也搭在了上面,“她说的可没错,小鬼,”他哼哼了声,“你还会把陌生人带回家呢。”
  尼尔的尾巴一甩一甩的,衬托出主人的好心情,而彼得却要从地上跳起来了——小男孩儿惊讶地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理所当然的信任,“可先生已经是我的朋友了呀!”他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再三偷瞄尼尔,生怕他说出什么否认的话来,最后才在尼尔的默认下一锤定音,“您可算不上是陌生人了。”
  尼尔用尾巴拍了拍他,虽然他竭力不表达出自己的洋洋得意,但尾巴还是摇起来了,连木质地板都被敲打出沉闷的声响,“算你有眼光。”
  小孩也跟着笑起来,两个小酒窝深深地陷下去,“您能在这儿待多久呢,先生?我可真是太喜欢您了。”
  彼得趴在壁炉边,眼睛里映出的火光像是天上的星子。他看着尼尔,眼也不眨,祈祷着狐狸先生能够待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当然,要是能永远留下来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彼得才不会把这话说出来,这是他的心愿没错,但善解人意的男孩知道这个心愿多半会让尼尔感到为难。他只是屏息等待,希望尼尔说出一个时间,一个尽可能长的时间。
  尼尔看着他,把声音拉得长长的,“这个嘛——”
  小男孩儿瞧上去紧张到快要跳进壁炉里了。
  “我也没想好。”尼尔吊够了他的胃口才得意扬扬地宣布答案,“但我可不会在这儿待太久,你知道的,我总得回到我的森林里去,”他用鼻尖顶开放在沙发边的书,给自己清出位置,别开眼不去看男孩儿失落的表情,“嘿,想听故事吗,小鬼?”
  “想想想——!”
  尼尔清了清嗓子,又像是那些大人要发表演说前会整理领带一样用爪子理了理胸口的两撮白毛,“咳咳,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了……”
  尼尔讲的当然是他自己的故事。
  这倒不是因为他喜欢炫耀自己,或者是贪图小男孩儿望向他时那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亮晶晶的崇拜眼神。好吧,好吧,他承认或许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就像彼得掰给蚂蚁的饼干渣那么大的一点点;但主要还是因为他的经历实在是太丰富多彩了,哪怕只是拿出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些片段就足以让傻乎乎的小男孩儿为了他惊呼连连,随着他的冒险故事坐立难安、激动不已,一双圆溜溜的、棕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长长的眼睫毛要等许久许久才能想起来要扑闪那么一下,像是栖居着只刚刚睡醒的蝴蝶。
  或许是因为尼尔讲故事的水平太高,又或者是彼得对他的狐狸先生的一切都太过感兴趣了,他们一直讲到很晚很晚,就连星星和月亮都升起来了,挂在天上轻轻地笑。
  小男孩儿趴在枕头边昏昏欲睡,手上还抱着尼尔的尾巴,分明困得半张脸都埋进去了还强撑着不肯闭上眼,“唔……然后呢,先生,然后呢?您是怎么战胜那只坏猫,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的?”
  “哦,那可就是明天的故事了,”尼尔把自己的尾巴扒拉出来,塞给彼得一个碎布缝制的抱枕,“现在是小鬼的睡觉时间了,快快快行动起来,你这个爱撒娇的小鬼,乖乖睡觉去。”
  “不想睡,”彼得放软了声音,带着点鼻音撒起娇来,“尼尔,拜托,拜托,让我和你一块儿待着吧,你还没告诉我结局呐……”他把抱枕推开,把尼尔的尾巴捞回了怀里,轻轻蹭了蹭,“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呀,尼尔?”
  尼尔在把小鬼拍起来,告诉他,他们还没有这么熟和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尾巴借给他,他犹豫了一会儿叹着气选择了后者。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尼尔听着小鬼含含糊糊的声音,把被彼得蹬开了的被子钩上来盖在两人身上。难道世界上有人能够拒绝彼得的狗狗眼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尼尔其实相当喜欢把他抱在怀里的这个小男孩儿。野外远比故事残酷得多,风霜雨雪、四季更迭,光是生存就会让人觉得精疲力竭,那些有趣的故事不过是茫茫黑夜里头的点点萤火。
  可是他的小男孩儿,他的彼得,这个像是棉花糖一样柔软的孩子,这个像是太妃糖一样黏人的孩子——他只该是悬挂在天穹上烨烨生辉的星体。彼得总说他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是只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瑰丽梦境,但尼尔总觉得彼得才是那个梦,是命运用一棵苹果树的全部花蕾仔细包装好,又借用了温软阳光小心装饰,最后才慷慨给予他的礼物。
  可能是感觉到了温暖,彼得往他的方向又蹭了蹭,整张脸都埋进了狐狸腰腹处软乎乎的白毛和蓬松的大尾巴里。感谢上帝吧,尼尔可是整片森林里最注意仪表的狐狸了,太阳晒过的柠檬草的香气像云朵一样包裹着傻乎乎的小男孩儿,尼尔叹了口气,默认了被当成抱枕的事实。
  “晚安啊,先生,”彼得说话时还带着孩子气的坏习惯,尾音因困倦粘连在一起变得不好辨別,像是会拉丝的甜津津的麦芽糖,“喜欢,最喜欢尼尔了。”
  尼尔在黑暗中轻声笑起来,触吻了小男孩儿柔软的发丝。
  “晚安,小鬼。”
  祝你星辰入梦。
  3
  尼尔在这儿待了三天。
  彼得带着他逛遍了整个森林。累了之后他们就回到苹果树下面,尼尔还是喜欢趴在那儿睡觉。“那可是全森林里最适合睡觉的地方了。”狐狸说,信誓旦旦,好像他用什么手法验证过这句话的真理性一样。
  不过彼得从来不会质疑这个。
  尼尔说的怎么会是错的呢?彼得想着。
  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狐狸趴在苹果树下安安静静地睡着,春日里暖融融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给狐狸晚霞似的毛皮镀上一层浅浅的金。
  这个时候彼得总是很安静,小男孩儿眼都不眨地看着趴在他的腿上同样昏昏欲睡的尼尔,一句话也不说,就是这样瞧着,瞧着——
  直到他真的睡着为止。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尼尔的耳尖,笑得像是小孩在哪儿偷着了一块糖。
  “我得回去了。”
  尼尔眼睁睁地看着——在他话音未落时,那个傻乎乎的人类幼崽儿居然干脆在楼梯上绊倒了他自己,从楼梯上滚到了他的脚边,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小声呼痛。   “天呐……”尼尔哀叹起来,“你的小脑袋瓜儿里装的都是稻草吗,小鬼?”
  而这个小傻瓜只顾着瞪着他那双水润润的狗狗眼,呜咽着问他,“您要走了吗?”
  尼尔能怎么办呢?他难道还会掉头就跑不成?
  “你知道我总有一天得回去的。”拍了拍彼得的头,说真的这动作做起来真有点爽,难怪母亲还在的时候喜欢这样做,“嘿,亲爱的,别,你别那样看着我。”
  离别还没有到来,失去已经先一步在男孩儿的眼眶里酝酿。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膨胀出两朵夏季的积雨云,轻轻一眨雨水就会扑簌簌落下来。换作其他的小男孩儿,那些被父母宠坏了的小家伙们,他们肯定会在地上打滚,又哭又闹又叫又嚷地不许尼尔离开,可是谁让他遇见的是彼得呢。
  只有彼得——小书呆彼得,乖孩子彼得,从来不在课堂上打打闹闹的彼得,从来不让家长担心的彼得,只有他才会乖乖地坐在那儿傻乎乎地盯着尼尔,扁着嘴一声也不吭,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尼尔惶然起来,他能面对男孩儿无穷无尽的问题,能面对那些没完没了的天敌,能面对夏季的暴雨和冬季的大雪,那些都难不倒他,可是在男孩儿眼里几乎凝成实体的失落面前,他居然下意识想要别过头躲避。
  尼尔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一向口齿伶俐,这时候却像是被谁剪了舌头。他看着彼得,忍不住问他的小男孩儿为什么舍不得他却不开口挽留他。
  “因为我不该留下你。”彼得说。
  男孩儿眼里那朵积雨云沉沉地坠着,酝酿着一场倾盆的大雨,尼尔盼望它别在自己离开前落下来,因为他双手空空,不知该怎么应对那场大雨,可他又忧心若是在自己离开之后那雨才落下来,那又要怎么办呢?有谁能为他的小男孩儿撑一把伞呢?
  彼得已经比大多数同龄人成熟好多了。他可以安静地拿着一本书和尼尔消磨一个下午,可以在梅姨离开时独自看家,也可以在自己难过得不得了的时候理智地不去要求尼尔留下来。
  可是他又还只是个孩子,还不能像那些大人一样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能够难过得不动声色,他只是带着一点儿极力掩饰,“你是一只狐狸呀,尼尔,你该生活在森林里,你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他们也都在森林里,就好像我的家人们都生活在这儿一样。”
  “所以就算是我想留下你,”他说,“尼尔,就算我真的真的很想让你留下来,我也绝不应该开口阻拦你,就像是我不该告诉梅姨我害怕一个人待在家一樣。”
  因为你是自由的。
  因为我是爱你的。
  所以不管我有多难过,不管我有多不愿意让你离开,我都绝不会开口阻拦你。
  尼尔抬起爪子扒在男孩儿的肩膀上,把他的上半身微微地压下来,狐狸的绒毛细细软软地蹭着彼得的脖颈,柔软的肉垫压在彼得的肩膀上,他把肚腹贴上去,把鼻尖贴上去,把所有温软的眷恋都尽数贴上去,把所有落寞的别离都贴上去。
  夏季的暴雨扑簌簌落下来打湿他的毛发。他的小男孩儿哽咽着颠三倒四地诉说着喜欢与不舍,诉说着那些他想带着尼尔去做的事儿和想给尼尔看的东西,诉说着那些他暂时还不能够用语言准确表达的难过。他哭得那么伤心,以至于他稚嫩的肺部没办法给他供给足够的氧气,这让他的声音更类似于一些不清不楚的咕哝。
  下午三点的太阳实在是太亮了,亮得刺目,亮得男孩儿脸上一片波光粼粼。“嘘。”狐狸吻了吻他的小王子,“不要哭,亲爱的,你不要为我哭。”
  “你可以思念我,但是不必为我流眼泪。”
  “不管我在哪儿,不管我会不会再回来,亲爱的,我向你发誓,”尼尔亲吻了他的男孩儿,像许下一个誓言一样虔诚,像烙印一个图腾一样郑重,“我发誓,我始终是你的狐狸。”
  所以从此以后不管我在哪儿,深陷于荒漠,迷失于丛林,沉睡于冰川,只要你呼唤我,我都会找到你。
  因为我是你的狐狸。
  是你的成千上万中的唯一。
  责编:周朝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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