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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西奥图尼亚瀑布
落日在柳瓦平原滚动,狮群在撕扯刚产下牛
犊的野牛
彩虹神现,汤加人在瀑布边宰牲献祭
瀑布只会倾泻,救不了母牛的呜嚎
就像活性炭,只会除臭,无力把三春晖归还
给福州的母亲
陆地上最后一只雌斑鳖死了
莫西奥图尼亚瀑布长年倾泻
这个离太阳最近的地方,这个叫莫西奥图尼
亚瀑布的圣地
据统计,丰水期世界各地每年来此观光的游
客达400,000人次
愤 怒
清河岸边,穿汉服的女子在河畔拍照
两千多年前的大火,焚毁了秦咸阳宫
先灭火,还是先救耶稣的荆棘冠,还有那些
凝固的唱诗声
巴黎圣母院前的水,迟疑了
男孩受不了母亲的唠叨,黄浦江吞噬了他
水把生他的人的心火,澆灭了
斯里兰卡在爆炸,高原的两只雄性藏羚羊间的
战火正在燃烧
愤怒出诗人,也盛产灾难
布达拉宫的上空
刷机就是给丧失吞咽功能的手机做大手术
吸油抽脂,瘦身成星叶草
白茫茫的大地上,只有雪在走动,不慌张
月亮是人间升起的经幡,吹动云杉树冠上的风
通信录里的1500人空了。溪水重新流出
山谷的回音
冈仁波齐神山下的话语,声音都是蓝色的
空间里什么都没有了,连我也没有,只剩下
布达拉宫的上空
塔格依力斯
海拔4000米的天山峭崖上,长出塔格依力斯
这雪荷花,离天那么近,离神更近
你在4000里外的雪国往门上贴福字
我在高山流石坡和冰渍岩缝中想你
天这么高,神那么远,你不在我身边
塔格依力斯要那么高的孤独干什么
下雪的早晨
在斑马线一侧
等候过马路的行人
站成横排
都穿着厚厚的冬衣
以黑色居多
风把雪花戴在
人们的胸前
车流驶过,一辆紧挨一辆
像是要去同一个地方
这些黑色的衣服,簇拥着
肃立在这白茫茫的早上
来 处
时间在你走后一直困厄不前。它记得
被阳光烫伤的那个早上。在你灵魂的
沉睡与遗忘之地。风从柞树上
打落片片疼痛。死亡也变得陈旧
叶子腐烂于光阴。我的泪跌入了你的泪中
在被叫作故乡的异乡。你的坟冢将被挪动
我跪于你的跟前。跪于残酷的重逢
母亲拾起你。泪水下来,骨殖哭泣
像是咸涩的清洗。我不敢触碰你
只能触碰从骨殖上掉落的泥土。它们
散发着你肉质的气息。悲痛被迁移
骨殖的梁支撑过年轻的家。它抱过我
在尘世里鲜活地走动。我一定也骑过它的脖颈
下面承重的是你的骨棒。那是我生的来处
给你一盏烛火吧。照亮污浊剥蚀的墓壁
留给我黑暗。让我成为你,你重回你
我多想抱紧你。抱紧我回忆中的碎片
遗骸深埋进新土。人间成了大地的封面
坡上坡下
从山坡上下来,脚踝被荆棘刮出血痕
上山的小路和我的亲人,都躺在山坡上
坡下盛开着白茅花,像立起的围墙
衰草中的幽径钻进沟底,蛇一样,被斩断了
黄昏的日头落进坟茔,天上摇曳麦粒的星光
坡下到坡上,来回用了一个时辰多一点
流 放
那么多的桥,一条条捆绑着江水
它们的双手被套进时间木枷。雾霭
在江面搅成一团。相互推搡,跑动
被沿岸的楼群押解。沿江的树木
在远送它们,为它们拿出果实做长途的
盘缠。楼群里闪动的每一扇窗口
都像一双眼睛在窥视。看守它们的流放
江上漂浮的树叶像日历。像被撕下的光阴
我用终年流淌的江水清洗皱褶里的
灰尘。稀释我曾流过的苦涩的泪水
我不厌其烦地看着它们。看着那么多的
江水无时不在跟我们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