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奇异的芬芳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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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虹
  
  像太阳一样,月亮是上天赐予人类的永恒伴侣。黄昏。夜晚,黎明,甚至白天,一抬头,月亮便出现在人类仰望的眼中,有时朦胧,有时皎洁,有时圆,有时缺。
  像太阳一样,月亮也是可以成虹的。
  2009年11月初,一位英国摄影师在北约克郡看到了月虹。当时他背对一轮满月,月虹出现在他的前方,于是他赶紧拿出相机,将那难得一见的奇景定格为照片。照片中,美丽的虹桥浮在低空,在它上方,点点星光在夜空中闪烁,在它下方,比星星更亮丽的是万家灯火。星星,灯火,彩虹,这些令人遐想的景物组合在一起,那个夜晚是多么神秘,多么美丽,称得上一个奇迹。
  你见过月虹吗?
  古往今来。见过月虹的幸运者并不多,古人留下的文字几乎没有提到过月虹,这就是一个反证。月虹之所以罕见,因为它的出现必须同时满足三个条件:下着蒙蒙细雨。月亮挂在低空并且比较明亮,有黑暗的天空作为背景。
  
  飞蜘蛛
  
  小时候,我曾在竹竿上方固定一个铁线圈,用它绞下檐角的蜘蛛网,合上唾液,捏成一颗又黑又黏的小圆球,用来捕蝉。
  那时我怎会想到,没有翅膀的蜘蛛竟然会飞!
  蜘蛛飞行的方式有些像蒲公英,只不过蒲公英靠的是种子上的白色冠毛,蜘蛛靠的是蛛丝。
  在《昆虫记》中,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介绍了一种横着走的蜘蛛——缓蛛。蟹蛛是真正的流浪者。它们一被孵出来,就会爬到高处去吐丝,然后凭着生命里最初的丝带着它们随风飘荡,去未知的世界寻找安身立命之所。
  而在《飞蜘蛛》一文中,美国思想家乔纳斯·爱德华兹告诉我们:在新英格兰区,每年八到十月间,遇上风从内陆吹向海洋的晴朗日子,无数蜘蛛就会带着丝线向茫茫大海飞去。这是它们一生中唯一的飞行,也是它们生命旅程最后的一段。它们飞向大海不是求生,而是进行一场浪漫到无与伦比的海葬。它们已在岸上产下幼卵,要将这美好的世界留给下一代。
  我既想亲眼看看蜘蛛的飞行,又不敢奢望这样的奇遇。然而,奇遇却不期而至。
  那是一个夏末秋初的炎热午后,我一个人走在操场上。心情很不好。突然,我感觉到脸上有细细的丝一样的东西。头发上也是。我反手一抓,啊呀,那是细到不能再细的蛛丝,末端还吊着小小的蜘蛛——它那么小,像半粒米,以至于我暗自赞叹:这么小的昆虫居然还能长出更小更细的腿。
  就在我赞叹之际,蛛丝断了,小蜘蛛随风飞走了。
  我凝眸向空中观察,看到许许多多的小蜘蛛由蛛丝悬着在飞。蜘蛛是那么小,蛛丝是那么细,我既看不到它们从何处而来,也看不到它们往何处而去,只能在它们从眼前经过时一睹芳容。它们降落在何处,完全是由风和气流决定的,具有很大的偶然性——把生命交给偶然,这是多么勇敢的冒险。
  从此我见到蜘蛛,心中就肃然起敬,因为它们都是飞行冒险的幸存者。
  
  二乔木兰
  
  白玉兰并不罕见。
  我见过它们无数次,在乡间,在城市,在公路边上。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上中学的时候,校园里就有不少高大的白玉兰。一到春天,它们等不及长叶子,就急切地把积蓄一冬的愿望全都化为白白的大花,满枝绽放。
  看到“红玉兰”却是跨世纪之后的事。2002年秋,我来到浙东海滨一所中学任教。第二年春,当我在校园里漫步,赫然见到一树紫红的“玉兰花”;而在小径的另一侧,开得更盛的是一树白玉兰——无论是树形、树皮、树叶,还是花朵,这两棵比肩而立的树都是十分相似,唯独不同的就是花瓣的颜色,所以我想当然地把开红花的那一棵叫做“红玉兰”。有白玉兰就有红玉兰嘛。
  过了一些日子,白玉兰零落尘泥,“红玉兰”仍然挂在枝头。又过了一些日子,“红玉兰”也凋谢了,两棵树都长满绿色的大叶子,变成了绿玉兰。此时它俩就像是一对孪生姐妹,谁把它们换个位置恐怕路人也不会觉察。
  第三年第四年,我每到春天就留意观察这两棵树,结果发现一个令人伤感的规律:白玉兰总是先开,亦先谢。若说这两棵树无缘,它们的花期有一段时间是重叠的;若说这两棵树有缘,它们的花儿却不能同生共死——应该是缘分不够吧?我这样想。
  到第五年,校方给校园里的植物挂了牌子,我才明白,白玉兰我没有叫错,“红玉兰”却摆了乌龙——它是二乔木兰。既然是不同的种属,花期有差异,再正常不过了。
  
  奇异的芬芳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生活在一个平平安安的年代,日子是很平淡的,甚至有些乏味。既未能金戈铁马,驰骋沙场;又未能扬帆出海,劈波斩浪;更未能像童话中的人物那样,住在鲸的腹,花的蕊,或者背生双翅……
  然而我的生活弥漫着奇异的芬芳。
  知道月虹之后,我对夜晚充满期待,今夜会不会有月,会不会有月虹?我相信它会在某个奇迹之夜,与我邂逅。遇见飞蜘蛛之后,我对夏末初秋充满期待,到时候要去观察那些会飞的小精灵啊!认识二乔木兰之后,我对春天有一份特别的期待,期待下次与白玉兰、“红玉兰”再会,回味那个美丽的错误。
  前些天我捡回一只受伤的信鸽,给它养好伤,放它飞走。可是才隔了一天,它又奇迹般地飞回我的阳台。于是我带着幸福而又矛盾的期待,在阳台上给它放一个纸箱,搁上食物和水——鸽子啊,你去找原来的主人吧,要是找不到他,你一定要飞回来。
  曾经以为奇迹在远方,奇遇在远方。多年之后我终于发现,奇迹和奇遇就在最平常的生活中,就在最平淡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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