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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食货志》载：“至元十二年（公元1275年），添造厘钞。其例有三：曰二文、三文、五文。……十五年，以厘钞不便于民，复命罢印。”①《元史》中关于“厘钞”的记载，只有这寥寥几笔，对于其印发与罢印的原因，更是语焉不详，笔者对此分析，试述如下：
一、印发厘钞的原因
一般认为，厘钞是作为中统钞的辅币而存在。但中统交钞（丝钞）、中统元宝钞始印发于中统元年（1260），较厘钞印发早15年。在历史上，罕有辅币较主币晚发行年限至此者。为什么作为辅币的厘钞不紧随主币中统钞出现而是晚于主币许多？为什么印发三年后就罢印？由此可推测，厘钞的印发是有其一定的原因，而在客观上成为中统钞的辅币的。在印发厘钞的前一年即至元十一年的六月，元世祖忽必烈“问罪于宋，诏谕行中书省及蒙古、汉军万户千户军士”②正式大规模伐宋。“（至元）十二年，伯颜帅师伐宋，既渡江，捷报日至。世祖命阿合马与姚枢、徒单公履、张文谦、陈汉归、杨诚等，议行盐、钞法于江南，及贸易药材事。阿合马奏：‘枢云：“江南交会不行，必致小民失所。”公履云：“伯颜已尝榜谕交会不换，今亟行之，失信于民。”文谦谓“可行与否，当询伯颜”。汉归及诚皆言：‘以中统钞易其交会，保难之有。’世祖曰：‘枢与公履，不识事机。朕尝以此问陈岩，岩亦以宋交会速宜更换。今议已定，当依汝言行之。’”③而厘钞恰恰印发于此时，可见是与元代向江南推行中统钞这一举动有关。元朝在此之前没有行厘钞，是因为在北方铜钱小额纸币的使用量不大。而江南却不然，即所谓的“窃惟江南小民多用钱细”④。推行中统钞是为了取代南宋的交会，而印发厘钞是要取代南宋的铜钱。在厘钞发行之后的至元十三年四月，元世祖忽必烈，“禁江南行用铜钱。”⑤这就是厘钞印发晚于中统钞许多的原因。
二、厘钞罢印的原因
《元史》所载的“不便于民”作为罢印厘钞的原因，不仅过于简单，而且有些牵强。
1.并非不便于民
在元代尤其是江南地区，小额的商品贸易较为普遍，“民多用钱细”，当禁止使用铜钱，而小钞不足的情况下“比来物贵，正缘小钞稀少。谓初时直三五分物，虽增为一钱。一物涨价，百物随列”。⑥故元人程钜夫在《江南买卖微细宜许用铜钱或多至零钞》中言道：江南“如不复用铜钱，更宜增添小钞。……宜令增造小钞，树备常年，分将江南州郡，特便细民博易，以利民重钞之一端也。”⑦厘钞的面额均比中统元宝钞最小的“十文”还要小得多，这就为小额的商品交易增添了机动性和灵活性，并非不利于民。
2.印刷和发行不经济及倒钞的不必要
厘钞只有二文、三文、五文，其印刷所耗的成本可能略小于中统钞，但其成本与面额的比值远大于中统钞，这就使相同条件下，印制和发行厘钞显得不经济。尤其是由原来的木板印刷在“十三年铸铜易之。”⑧之后更是如此。厘钞因为面额小，“流通过于频繁，最易昏烂”，⑨尤其是在禁江南铜钱之后，表现得更为突出。虽说可以“经数用久而蔽者，则赴官换易”。⑩但“以新钞倒换，除工墨三十文。（至元）三年，减为二十文。”(11)这对于面额很小的厘钞显然得不偿失。所以，当原有厘钞破旧之后，元朝中央只能补印新钞来满足流通，这对它来说更是不经济的。这是罢印厘钞的原因之一。
3.滥发纸币导致中统钞贬值影响厘钞的印发
因为对南宋战争和向江南推广中统钞的需要，从至元十三年开始，元朝更加大量发行纸币。当时，“阿合马当国，剏立宣司，行户部于东平、大名，不兴民事，惟印楮币是务。”(12)从至元十二年到至元十五年，中统钞法年发行额已由三十九万八千一百九十四锭增至一百二万三千四百锭；(13)加权累计额由一百三十四万四千三百五十六锭增至四百四十二万八千零八十五锭；每人所占额由二千八百二十二文增至三千七百六十五文。(14)同时，在至元十三年以出现挪用抄本的现象，元人王恽曾说：“至元十三年以后，据各处平准行用库倒到金银，并无发下钞本课银，节次尽行起讫：是自废相权大法，此致虚一也。”(15)这些，均导致中统钞的贬值。贬值情况在至元十三年后已初见端倪。中统钞尚且贬值，处于其辅币地位的厘钞的购买力更是微乎其微，所以罢印是必然的。
4.综述
厘钞因为印刷和发行不经济及倒钞的不必要，滥发纸币导致中统钞贬值影响厘钞的印发及历史使命的终结等原因而罢印，其中前两者是主要原因。而元朝中央所谓的“不利于民”只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解释，一个掩饰厘钞真正印发原因和目的的幌子而已。
注释：
①⑧(11)(13)［明］宋濂等《元史》卷九十三《食货志一·钞法》，中华书局 1976年。
②［明］宋濂等《元史》卷八《世祖本纪五》，中华书局 1976年。
③［明］宋濂等《元史》卷二百五《奸臣传·阿合马》，中华书局 1976年。
④⑥⑦［元］程钜夫《江南买卖微细宜许用铜钱或多至零钞》，《全元文》卷五二六《程钜夫四·民间利病》，江苏古籍出版社 1999年。
⑤［明］宋濂等《元史》卷九《世祖本纪六》，中华书局1976年。
⑨白寿彝主编《中国通史》第13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464页。
⑩［元］赵世延等《经世大典序录一·钞法》，［元］苏天爵编《元文类》卷四十，台湾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版。
(12)［元］李谦《中书左丞张公神道碑》，［元］苏天爵编《元文类》卷五十八。
(14)彭信威《中国货币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597页。
(15)［元］王恽《秋涧先生大全集》卷八十《中堂事记》四部丛刊初编本，商务印书馆1934年。
（责任编辑 高聪明)
一、印发厘钞的原因
一般认为，厘钞是作为中统钞的辅币而存在。但中统交钞（丝钞）、中统元宝钞始印发于中统元年（1260），较厘钞印发早15年。在历史上，罕有辅币较主币晚发行年限至此者。为什么作为辅币的厘钞不紧随主币中统钞出现而是晚于主币许多？为什么印发三年后就罢印？由此可推测，厘钞的印发是有其一定的原因，而在客观上成为中统钞的辅币的。在印发厘钞的前一年即至元十一年的六月，元世祖忽必烈“问罪于宋，诏谕行中书省及蒙古、汉军万户千户军士”②正式大规模伐宋。“（至元）十二年，伯颜帅师伐宋，既渡江，捷报日至。世祖命阿合马与姚枢、徒单公履、张文谦、陈汉归、杨诚等，议行盐、钞法于江南，及贸易药材事。阿合马奏：‘枢云：“江南交会不行，必致小民失所。”公履云：“伯颜已尝榜谕交会不换，今亟行之，失信于民。”文谦谓“可行与否，当询伯颜”。汉归及诚皆言：‘以中统钞易其交会，保难之有。’世祖曰：‘枢与公履，不识事机。朕尝以此问陈岩，岩亦以宋交会速宜更换。今议已定，当依汝言行之。’”③而厘钞恰恰印发于此时，可见是与元代向江南推行中统钞这一举动有关。元朝在此之前没有行厘钞，是因为在北方铜钱小额纸币的使用量不大。而江南却不然，即所谓的“窃惟江南小民多用钱细”④。推行中统钞是为了取代南宋的交会，而印发厘钞是要取代南宋的铜钱。在厘钞发行之后的至元十三年四月，元世祖忽必烈，“禁江南行用铜钱。”⑤这就是厘钞印发晚于中统钞许多的原因。
二、厘钞罢印的原因
《元史》所载的“不便于民”作为罢印厘钞的原因，不仅过于简单，而且有些牵强。
1.并非不便于民
在元代尤其是江南地区，小额的商品贸易较为普遍，“民多用钱细”，当禁止使用铜钱，而小钞不足的情况下“比来物贵，正缘小钞稀少。谓初时直三五分物，虽增为一钱。一物涨价，百物随列”。⑥故元人程钜夫在《江南买卖微细宜许用铜钱或多至零钞》中言道：江南“如不复用铜钱，更宜增添小钞。……宜令增造小钞，树备常年，分将江南州郡，特便细民博易，以利民重钞之一端也。”⑦厘钞的面额均比中统元宝钞最小的“十文”还要小得多，这就为小额的商品交易增添了机动性和灵活性，并非不利于民。
2.印刷和发行不经济及倒钞的不必要
厘钞只有二文、三文、五文，其印刷所耗的成本可能略小于中统钞，但其成本与面额的比值远大于中统钞，这就使相同条件下，印制和发行厘钞显得不经济。尤其是由原来的木板印刷在“十三年铸铜易之。”⑧之后更是如此。厘钞因为面额小，“流通过于频繁，最易昏烂”，⑨尤其是在禁江南铜钱之后，表现得更为突出。虽说可以“经数用久而蔽者，则赴官换易”。⑩但“以新钞倒换，除工墨三十文。（至元）三年，减为二十文。”(11)这对于面额很小的厘钞显然得不偿失。所以，当原有厘钞破旧之后，元朝中央只能补印新钞来满足流通，这对它来说更是不经济的。这是罢印厘钞的原因之一。
3.滥发纸币导致中统钞贬值影响厘钞的印发
因为对南宋战争和向江南推广中统钞的需要，从至元十三年开始，元朝更加大量发行纸币。当时，“阿合马当国，剏立宣司，行户部于东平、大名，不兴民事，惟印楮币是务。”(12)从至元十二年到至元十五年，中统钞法年发行额已由三十九万八千一百九十四锭增至一百二万三千四百锭；(13)加权累计额由一百三十四万四千三百五十六锭增至四百四十二万八千零八十五锭；每人所占额由二千八百二十二文增至三千七百六十五文。(14)同时，在至元十三年以出现挪用抄本的现象，元人王恽曾说：“至元十三年以后，据各处平准行用库倒到金银，并无发下钞本课银，节次尽行起讫：是自废相权大法，此致虚一也。”(15)这些，均导致中统钞的贬值。贬值情况在至元十三年后已初见端倪。中统钞尚且贬值，处于其辅币地位的厘钞的购买力更是微乎其微，所以罢印是必然的。
4.综述
厘钞因为印刷和发行不经济及倒钞的不必要，滥发纸币导致中统钞贬值影响厘钞的印发及历史使命的终结等原因而罢印，其中前两者是主要原因。而元朝中央所谓的“不利于民”只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解释，一个掩饰厘钞真正印发原因和目的的幌子而已。
注释：
①⑧(11)(13)［明］宋濂等《元史》卷九十三《食货志一·钞法》，中华书局 1976年。
②［明］宋濂等《元史》卷八《世祖本纪五》，中华书局 1976年。
③［明］宋濂等《元史》卷二百五《奸臣传·阿合马》，中华书局 1976年。
④⑥⑦［元］程钜夫《江南买卖微细宜许用铜钱或多至零钞》，《全元文》卷五二六《程钜夫四·民间利病》，江苏古籍出版社 1999年。
⑤［明］宋濂等《元史》卷九《世祖本纪六》，中华书局1976年。
⑨白寿彝主编《中国通史》第13册，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464页。
⑩［元］赵世延等《经世大典序录一·钞法》，［元］苏天爵编《元文类》卷四十，台湾文渊阁四库全书影印版。
(12)［元］李谦《中书左丞张公神道碑》，［元］苏天爵编《元文类》卷五十八。
(14)彭信威《中国货币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597页。
(15)［元］王恽《秋涧先生大全集》卷八十《中堂事记》四部丛刊初编本，商务印书馆1934年。
（责任编辑 高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