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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8月13日,毛泽东主席到天津进行视察,屈指算来已整整50年了。笔者当时为国立南开大学中文系二年级学生,有幸亲历此事,彼时情景历历如在眼前。
轻车简从
1958年8月13日,系农历戊戌年六月 八,星期三。时令是立秋后第5日,但天气依然炎热得很。这天上午10时许,南开大学书记办公室接到中共天津市委办公室电话,称:“最近,有一位党中央的重要领导同志,要到您校看一下,请做简单准备。”时任南开大学党委书记的高仰云先生,迅速从行政楼上走下,意欲换身礼服,以便接待来校视察的重要客人。谁知高仰云双脚刚迈出楼门,主席的车子正好停下。身材魁梧的毛泽东健步下车后,热情地跟高仰云书记握手说:“我是慕名而来,请带我到化学系敌百虫车间看看去!”高仰云高兴地说:“欢迎主席到我校指导工作!”
原来,在这年“共产主义暑假”中,南开大学化学系师生,在系主任、生化专家何国柱先生带动下研制成功的农药“敌百虫”,其构成和实效,已超过国际先进水平,这一喜迅国内各大报纸相继报道。毛主席是从《人民日报》读到这一消息的,故而及时前来。
这样,高仰云书记陪同毛主席依次参观视察了化学系“敌百虫农药工厂”、“离子交换树脂工厂”及“硝酸钍工厂”等处。毛主席一边看,一边满意地点头示意,赞扬大家“干得好!”并激励说:“教育只有理论联系实际才有出路”。
是时,全校师生正沉浸在“共产主义暑假”中,文科“大搞科研”,理科“大办工厂”,南开园静悄悄的。然而,此时此刻,恰有几位同学身体不适,由市纺织医院体检方归,路过中心花园,见有轿车停留草地,知有客人来,好奇地前往化学系观看,谁知透过玻璃窗,清晰地看见毛主席正在车间里细心听取讲解员的介绍。毛泽东与化学家、校长杨石先亲切交谈着。
这时,这几位同学再也按捺不住兴奋激动的心情,便分头跑向各教学楼和宿舍楼,高呼:“毛主席来了!毛主席来了!”同学们听后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师生员工6000余人聚集到芝琴楼前,齐呼口号:“毛主席万岁!”一时间,南开园沸腾了!
伟大的手
上午11时,南开大学芝琴楼前人山人海。“敌百虫”车间里,砖砌楼梯上,平场上,大中路两旁,中心花园里,到处挤满了南开师生。刹那间,人们的鼓掌声、欢呼声、祝福声响成一片。不多时,毛泽东主席从车间里走出来,他微笑着向远远近近特别是站在高处的人群招手致意,鼓掌还礼。但当毛泽东主席在中心花园的影路上行进时,却遇到了困难。原因是密密丛丛的南开大学师生伴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欢腾的热潮,将毛泽东主席团团围住。人们争先恐后,一睹领袖风采。正当此时,有一位年纪轻轻的同学,力脱层层人群,来至毛泽东面前。这位同学身材较高,略瘦峋,年龄不超过18岁,一双英慧的眼睛炯炯有神,望着毛主席。毛泽东宽厚慈祥的脸上漾起微笑,他向这位来至自己身边的青年大学生伸出右手,热情地与他握手,并以浓重的湖南口音关切地问:“你是哪里来的?”“我故乡在湖南长沙!”又是一样的湖南语音。毛泽东喜不自胜,对这位不期而遇的“小同乡”兴奋地鼓励道:“好好学习!”
这位同学名叫陈漱渝,家居湖南长沙市南门外倒脱靴巷。1957年夏,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国立南开大学中文系,品学兼优,尤喜中国现代文学,1962年南开毕业后,先是从事教育工作,后调北京鲁迅博物馆鲁迅研究室供职。现为国内知名的鲁迅研究专家。应当说,陈漱渝先生的“德学并隆”,除了自己的刻苦执着外,与伟人的激励不无关系。
午前,毛泽东通过南开大学与天津大学内部联通的湖心路,迳直来至天津大学,重点是参观考察校办工厂。在天津大学“西大坑”工地,毛泽东的手与青年学生刘起宝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刘起宝当时是天津大学建筑系一年级学生。毛泽东亲切地跟他握手,见他面容黝黑,遂问:“你在哪里工作?怎么晒得这么黑?”刘起宝答:“主席,我在水泥厂工作。”毛主席高兴地说:“好!教学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嘛!”一句话使刘起宝深受鼓舞,遂写散文一篇,名曰《伟大的手》,翌日即见诸《天津日报》。刘起宝在文章里写道:“这是一只不平凡的巨手!就是这只手指挥中国人民打倒了日本帝国主义,打垮了国民党反动派,如今这只手正指引着祖国人民在幸福的大路上迅跑!”
在正阳春饭馆
天近正午,就餐的时间到了。毛泽东兴致勃勃地对身边同志提议道:“咱们到‘三不管’吃午饭,怎么样?”陪同的天津市委书记黄火青和河北省委书记林铁等同志面面相觑,心照不宣,随口说:“咱们走走看。”其时车子拐弯抹角,穿巷过道,不多时停车,毛泽东下车抬头观看,眼前这里餐馆的正门横匾上书“正阳春”三字,赫然入目。略一沉吟,黄火青似乎参透了主席的心事,抢先解释说:“主席,‘三不管’那里卫生条件差,又加上天气炎热,咱们没有去,就在这里用餐吧!”边说边扶主席上楼。毛泽东主席心知肚明:“正阳春”号称“鸭子楼”,属天津市的顶级餐馆,加上位于天津最繁华地段滨江道上,闻名遐迩,来此盛情难却,但却未能至“三不管”一览,若有所憾。
原来这“三不管”系日伪时期得名,它地处天津南开区广开五马路南端,已近津地南郊,解放后改称“六合市场”。此地全属老街旧房,又窄又斜。全为平屋,无一楼房。但平时这里每日如集市,沿街两侧,多卖小吃,百姓或提竹漆食盒,或携柳编笸箩,摆摊叫卖。吃食之物,除传统的“酱牛肉”“烤乳猪”之外,尚有烧铁雀(麻雀)、田鸡(青蛙)腿、熬穗鱼、蒸螃蟹、炸蚂蚱(蝗虫)等等,顾客三五成群,坐小马札,围矮炕桌,可大吃大嚼,另有风味。“三不管”名称的由来,是因了此处乃“偏僻贫困之域”,日本鬼子不屑“管”,汉汗狗腿不敢“管”,共产党八路军无暇“管”,故而得名。如此情景怎能让主席屈尊前往呢?
在正阳春,毛泽东主席上楼后,并未步入宴会厅,而是健步走进又闷又热的厨房,与老师傅樊贵生攀谈起来,问师傅原籍何地,多大岁数,每月赚多少工资,生活能否过得去,等等。樊贵生一一回答。当毛主席问到月薪时,老樊说:“主席请放心,我现在每月拿到56元薪金,一家三口,生活过得蛮好!”毛泽东听了点头示意,并勉励他好好干下去。
毛泽东由伙房走出后,来到临街面南的楼窗前,俯身下望,不成想楼下滨江道上已是万人空巷,人头攒动,市民们举目了望,望着毛泽东那和蔼亲切的面孔,手不停挥地高呼“毛主席万岁”,不少人眼里噙着激动的泪花。毛泽东也频频地向群众招手致意,不断地发出回敬之声:“同志们好,大家好!”
是夜,厨师樊贵生失眠了。他辗转反侧,寻思道:“我自16岁由冀北乡下来天津卫学徒,风风雨雨过去38年,解放前只知为资本家使唤,从未有人问过我的冷暖。现在毛主席他老人家不顾国事繁忙,还如此体贴关心我的生活,怎不教我感动呢?”
(责编 牛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