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鲁迅不曾与朱安相遇

来源 :书屋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zhaoyouwei119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不少文史研究者喜好做一种命题假设。比如让一些文人穿越到他未曾经历的时代里,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这种有名的历史假设,并不少见。就拿鲁迅来说,诸多人就将其做过假设:假如鲁迅一直活到新中国成立之后,他会怎样。
  对于这个命题,众说纷纭。为此上海的陈明远还专门编辑了一本书《假如鲁迅活着》,探讨了这一命题的可能性。书中收录了1957年“毛罗对话”的那段掌故,及与之有关的诸多文化人的回答。同时代及后来的很多文化人以自己的经历,结合对鲁迅的认识,做出了回答:以他的性格,要么是“关在牢里继续写”,要么是“识大体,默不作声”。本文今天要探讨的是另外一个与鲁迅有关的假设命题:如果鲁迅不曾与朱安相遇,鲁迅此后的经历会是怎样?

“新文人”之苦与“旧女性”之悲都是时代赋予的


  上海鲁迅纪念馆乔丽华所著的《我也是鲁迅的遗物:朱安传》去年再版,加深了我对这个假设命题的兴趣。
  在这部专著里,乔丽华利用现有的相关资料并结合实地考察,比较全面、客观、系统地揭示了朱安悲剧的一生,也让我们看到鲁迅背后这个长期被“淹没”的人物,是如何如同蜗牛一般,从生的希望一步步爬向绝望之中的“坟墓”。
  对一般读者而言,了解朱安的并不多。即便知道朱安,也未必全面。她和鲁迅的相遇、成婚,对鲁迅后来的生活、文学创作产生了哪些深远的影响,在文学史的视野里可能还是一个比较大的“盲区”。正因为这种“空白”,才使得这个假设的命题有了意义。
  在诸多涉及朱安的研究文本里,对于她的评价,基本定位为旧女性。作为包办婚姻的牺牲者,她至死都不曾觉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可以说深入骨髓,她从不觉得自己的婚姻会有什么问题。朱安作为“活的”、沉默的、可移动的“影子”,衬托出鲁迅的孤独的内心。相对鲁迅身上的各种光环,她在那个时代里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朱安这位旧女性之“悲”,照出了鲁迅“新文人”之“苦”。
  我们不禁要问:难道朱安对于鲁迅就没有一点正向作用?或者说,鲁迅若没有遇到朱安,是不是会创作更多更好的作品,并获得更完整、更幸福的感情体验?
  我们假设朱安不曾遇到鲁迅,两个人各自走上另外一条道路,彼此毫无交集。但“另外一条道路”的设计,未必就是直线型的。一个人所遇到的悲剧,也未必仅仅是自身造成的,于朱安而言;一个人在感情上的幸运同样也可能是两个人努力或者更多人促成的,于鲁迅而言。
  那么鲁迅遇到朱安,之于朱安遇到鲁迅,则属于小概率事件中的必然了。
  首先,这种假设成立的话,假设他们没有相遇,只能避免鲁迅和朱安之间的这种悲剧,时代的悲剧同样会发生在另外一对人身上。因为这种悲剧在当时还不是个案,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因为发生在新人、名人身上,各种正负效应都可能被人为放大许多倍。
  1899年,因为这段婚约,鲁迅从日本匆匆回国,在委曲求全之中完婚。这段婚姻从开始就染上了灰色。
  鲁迅委屈,朱安就没有委屈么?
  名人的委屈,其实在时代里,和普通人的委屈是一样的,他们在标本上的意义是一样的。但因为名人的委屈关注度高,会赋予更多的社会意义,超越了最初的委屈的本义。
  其实在这本《朱安传》里,乔丽华也做过类似的假设:“有人”替朱安叹息,如果她嫁的是一般的男人,那么她一辈子会过上平淡舒心的日子。婚姻有时候有很大的偶然性,如果当年不是嫁给鲁迅,朱安的命运也许有大不相同。至于是悲剧还是喜剧,则无法判定了。
  假如她嫁给一个新时代的“旧文人”,能在实际的生活中默许对方“三妻四妾”,她或许与她们相安无事地过完自己一生;或许她嫁给一个新时代的“新人”,而这个“新人”能够改造或者接纳她这个旧时代的“旧女性”,也能凑合过完一辈子。
  但她们彼此都不是这样的人。

形式上接纳朱安:因爱母之深的无奈之举


  鲁迅幼年失父,母亲鲁瑞潜意识里,期待他能支撑起这个家庭,至少能分担一部分。当年鲁瑞催婚的原因之一,就是听闻鲁迅在日本留学和某女子好上了,如果属实,担心他会娶外国人为妻,可能长居国外不回。为此,她不得不采用传统家庭惯用的手段,谎称自己“病重”,“骗”他回国。鲁迅不得不回国,接受母亲给他准备的这个“礼物”。
  每每读至此处,我就有些疑问:以鲁迅在日本接受新思想之缘故,他的本能是会拒绝这段婚约,继而有能力逐渐说服其母的。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断做出妥协。这种妥协其实暗含着一种“回报”,而这种“回报”,似乎又是一种“机械式”的——你说什么,我听着就好了;你给我什么,我接受就好了。两个人的悲剧,就在这种可能的直观的报恩心理作用下变成了现实。
  到后来,目睹老大婚姻的不幸,鲁瑞也因此深深后悔。在对待另外两个儿子的婚姻问题上,她几乎没有干涉,听之任之,你们爱谁找谁。
  可以说鲁迅当年的妥协和牺牲唤起了鲁瑞的“觉醒”——至少在感情和婚姻选择观念上的觉醒。要不然,她一如既往地去“操控”儿子们的婚姻,老二、老三的婚姻可能会继续老大同样的悲剧。朱安作为鲁迅妥协于牺牲的“陪葬品”,在唤醒鲁瑞感情认识上,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只是老二、老三虽都是自主选择的婚姻,其实也未必幸福多少。
  再看鲁迅,如果当时未曾和朱安相遇,这里还要假设一个前提:鲁瑞不插手或者不干预鲁迅的感情选择。鲁迅归国后可能会选择一位“半新不旧”的女性作为妻子——这种也是基于对鲁瑞当时的认识而言,只要鲁迅回到了身邊,作为母亲的她不可能不关心鲁迅的婚姻大事。有两个因素会影响鲁迅感情的选择:一、鲁迅在母亲身边,那么选择什么样的人,鲁瑞肯定有投票的权利;二、如果鲁迅一直在异国他乡,不回绍兴的话,那么鲁迅的感情选择自由度就更大了。倒不是母亲不想过问,而是鞭长莫及。
  鲁迅或在日本,或在南京,或在北京,可能遇到一位自己选择的女性,作为终身伴侣,真正地或者“提前”体会爱情的甘露,而不是等到不惑之年,才被许广平“激活”沉睡已久的感情世界。   1912年,鲁迅北上北京,时年三十二岁。到1919年回绍兴,接母亲及朱安等赴京定居。在此期间,七年时光,鲁迅基本过着“婚内单身”的生活。从许寿裳所编的《鲁迅先生年谱》可知:这七年时间内,鲁迅的创作还处于蛰伏期。基本都是在校勘、编辑《谢承后汉书》、《嵇康集》、《会稽郡故书杂集》;搜集并研究金石拓本等,纯创作的作品很少。这固然与辛亥革命失败对他的影响有关,另外失败的婚姻对他亦有很大影响。
  另据鲁迅日记记载,在这段时间里,公余的鲁迅不是逛旧书店,就是和驻京的浙江同乡聚会,再要么是“隱”在窗下抄古碑。很多研究者指出,鲁迅在这段时间内像是个“独身者”或“苦行僧”,在精神上“很颓唐”。
  此时,鲁迅其实有足够的时间,反思自己的婚姻,并作出相应的调整。查看这段时间他与绍兴亲友的通信,鲁迅一方面尝试接纳朱安及其亲友,保持联系;一方面又无法说服自己,主动去和解。他在一种犹豫不定里继续“彷徨”,任由这段感情自由“滑行”。他好像习惯了或者接受了这种“痛苦”,似乎认定了它,既然无力改变,就随它便吧。新时代“战士”决绝的态度,在感情上亦是如此。
  1913年4月4日,收到朱安弟弟朱可铭的信:“四日昙。上午得朱可铭信,南京发。”查鲁迅日记中有收到来信的记录,却无回信记载。一般来说,他收到的信会马上回复并在日记里有所记录,但对朱可铭的信却置之不理,简直有点“恨屋及乌”了。
  其实,任何一次与朱安及其亲人的交流、沟通都意味着改变和打开彼此心结的可能,但鲁迅逐渐放弃了这种努力。而此时的朱安还在试图缓和这段紧张的婚姻。
  她在感情的苦闷里,无依无靠。自1914年起,周作人的日记里就有相关记录,她频频回娘家。这似乎是一种无奈的逃避,身在北京的丈夫,毫无只言片语的关心。这段婚姻从开始,她就被抛入“冰谷”。
  1914年11月26日鲁迅收到朱安的信(请人代写),鲁迅看后斥之为“颇谬”。有学者说朱安在这封信里劝鲁迅纳妾,但不知所据,似乎猜测的成分居多。至少证明朱安对这段婚姻还抱着希望,希图建议他“纳妾”:一是,鲁迅有了妾,不至于“休妻”,她在周家的地位能得以维持;二是,鲁迅在北京的生活也需要人照顾,不管是感情陪伴,还是日常生活的照料。可惜的是,鲁迅此时此刻却没有顺应这种改变的建议做一些尝试,及时调整二人之间的关系。他简单地以“颇谬”二字一笔带过,依然故我。

若没有朱安陪伴母亲,鲁迅可能需要更多时间投注到家庭


  再继续假设。
  假设鲁迅这段时间(1912—1919)就是“单身”,假设鲁迅对感情的选择标准近乎一种“洁癖”,仍在“单身”之中。
  从鲁迅日记等相关记录看,鲁迅对母亲的爱,如影随形,但又有一种刻意的“距离”,他们之间很少去谈对感情、婚姻、家庭的认识和看法。这种母子之间的爱显得有些公式化。在他的日记里看到不少抱怨:既然这是母亲给予我的“礼物”,那么如何对待这件活的“礼物”,总是可以讨论和调试的吧。在北平的那一次不算成功的“夫妻生活”,似乎是鲁迅最后的感情调试。对这段感情,再也起不了任何波浪。
  到了1919年,如果鲁迅还是单身,他一个人赚钱养家,加上周作人一家人等,其实日子过得很紧巴,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宽裕——虽然兄弟二人都一直在努力赚钱。很明显,在北京这一段兄弟相聚的时期里,鲁迅心情比以前好多了——或许因为家人都在身边。
  假设此时还是没有朱安,鲁迅要从工作和创作中分出很大一部分时间、精力去照顾母亲,平衡家庭关系。
  而朱安恰恰在无意之中分担了鲁迅的这一部分“责任”。初去北京,对于鲁瑞而言,人生地不熟。白天儿子上班去了,只有朱安和婆婆用绍兴方言,聊聊家长里短的事,这对于鲁瑞来说是莫大的安慰。
  明知鲁迅的婚姻不幸福,两口子并不和睦,但鲁瑞最终还是接纳了朱安。有记载,朱安与鲁瑞相处融洽,这是亲友们有目共睹的。就连朱家人也承认:“朱安与鲁老太太的婆媳关系倒还好,鲁老太太吃的东西都是朱安做的。姑母服侍鲁老太太一辈子,是她最贴心了。”(《朱吉人谈姑母朱安等情况》)
  鲁迅在北京时期,没有朱安的话,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照顾家人,尤其是母亲,而这势必影响到他的文学创作以及相关的成就。朱安能照顾好母亲,也减少了鲁瑞对鲁迅的关注度和频率,有时候过多的爱,也未必是好事,相反可能会成为一种压力与束缚。

“活标本”朱安:客观上促成了鲁迅诸多文学典型的诞生


  这里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没有朱安这样一名守旧彻底的妻子在他身边,日夜给他做思考的“标本”,鲁迅或许不会主动来思考朱安这类女性的命运应该何去何从。这种思考,已经化作了鲁迅作品中的诸多人物的精神内核——旧时代女性命运的最初素描。
  鲁迅早期的小说中很少写到“新女性”,因为他此前几乎很少与这一类女性打交道。看看当时鲁迅笔下的女性——
  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是《祝福》里的祥林嫂、《故乡》里的“豆腐西施”杨二嫂、《离婚》中的爱姑、《明天》中的单四嫂子等,她们几乎都是以故乡的妇女为原型。但我们也不能完全说,这些人身上就没有朱安的“投影”。
  假设没有遇到旧时代旧女性的“标本”朱安,鲁迅未必能写出这些典型人物来,即使写,那还只是对故乡人物的某种回忆式摹写,又怎能做到如此生动传神?
  在古今中外的作家群体里,感情婚姻顺利的有,坎坷的也有。感情顺利、家庭温暖可能对作家本人的事业和创作有很大的促进作用,但也不是每个作家都能回以这样的正面影响力。也可能因为感情顺利和温暖,反而成为作家的“温柔乡”,导致作家沉浸在家庭生活之中,不再远行。这在鲁迅同时代的作家群体里亦有之。
  当一件事,尤其是一件不好的事,发生之后,大家是继续去证明这件不好的事会产生更坏的结局,对当事人双方来说,继续证明会带来更坏的结果,每个人都“踏上一脚”比较容易,又有多少人愿意上前去“拉一把”呢?
  殊不知,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甚至多面性,在消极之中,还有客观积极的一面,“坏事”或者劣势能促使结出“善果”。正如鲁迅遇到朱安,他在感情上近乎绝望,是不是因此有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创作之中去,因而没有那么多后顾之忧,儿女情长。

朱安于鲁迅生活、创作的意义,并不逊色于许广平


  后来与许广平相遇、相爱,鲁迅也算是经历过爱情的人。这段感情颇为温暖,如果不是许广平主动退居幕后,照顾鲁迅的生活,让鲁迅安心创作,从事各种文化活动,鲁迅中后期的创作成绩也是要大打折扣的。我们可能看到一个“作家许广平”,而不是“鲁迅爱人”的许广平,前一种身份更具社会性,更需要许广平把时间精力投到自我发展上去;后一种身份,其实是回归家庭,给鲁迅做坚强的后盾与助手。
  与许广平一起生活之后,实际照顾鲁迅生活的是她。但真正让鲁迅安心创作,放心背后那个“大家”里的母亲的是朱安。可以说朱安在日常生活中的照料和付出,客观上成就了前期鲁迅,让鲁迅的部分作品呈现出“异彩”;加之朱安本身存在的现实意义对鲁迅的创作产生的深刻的影响,让鲁迅作品里女性形象更具多面性和典型性。
  如果没有与朱安相遇,鲁迅或许走的是另外一条创作的道路,创作风格也不一定是后来的“鲁迅式”,因为感情的温暖,流露笔端的将是另外一种风格。正是因为朱安和许广平作为鲁迅生活中,尤其是家庭和感情上的“冷暖两极”,“冰火两重天”造就了一个痛苦而又温暖、冷峻而又丰富的鲁迅。
  可以说朱安给予鲁迅的生活和创作的双重意义,并不比许广平逊色多少。只不过一个是被迫接受而导致的改变,一个是主动选择的温暖与融化和回归。
其他文献
一  当代美国最具世界影响力的法学家之一哈罗德·J.伯尔曼说:“法律必须被信仰,否则它将形同虚设。”在其所著的《法律与宗教》一书里,他从广泛的意义上来谈“法律”与“宗教”,并指出,“尽管这两方面之间存在紧张,但任何一方的繁盛发达都离不开另外的一方。没有宗教的法律,会退化成一种机械的法条主义。没有法律的宗教,则会丧失其社会有效性”。  然而中国的法律传统最初乃执行道德的工具,从某种角度来说可谓附加了
一  潘金莲在中国文学史上有很大的名声,已经成为一个非常著名的文学典型。潘金莲偷情杀夫的故事流传很广,而潘金莲这个名字也已经成为“荡妇淫娃”的代名词。小说《水浒传》从第二十四回开始写武大郎、武松和潘金莲的故事,一共用了三回的篇幅。故事情节回环曲折,波澜起伏,非常吸引人,应该是《水浒传》中写得非常好的故事之一。  潘金莲出生于小户人家,后来成为张大户家的使女。潘金莲年纪二十多岁,容貌艳丽,性情活泼,
我断定多数读者会意外:入选中国经济年度人物的龚曙光并不陶醉于商国的传奇经历而魂牵梦萦于故园梦溪。其实,解读曙光,梦溪才是密钥性质的符码,烙印着曙光的初心与归心,不走近梦溪,曙光便暧昧不明,如雾里看花。  童年的一天,祖父挑着一担箩筐,箩筐里蜷缩着儿时的曙光。祖父在梦溪码头停住了脚步,小曙光跃出箩筐,沿着石阶,雀跃地登上高高的码头……这是曙光文集中最冲动的段落,暗示着一生的启程与归属,类似《圣经》故
在明末清初的文人中,李渔有着多重身份,他是著名的戏剧家,又是著名的戏剧理论家;他是著名的小说家,又是著名的出版家;他是著名的美学家,又是著名的园林设计家;他是著名的美食家,又是著名的养生家……李渔是晚明文化熏陶出的百科全书式的全能型才子,在文化、生活、艺术等多个领域均称行家里手——他深谙处世之道,在各个阶层都能左右逢源、游刃有余;他精通生活的艺术,一生多享齐人之福;他经营的芥子园书铺声名远扬,他的
三、牵一发而动全身  民族、信仰以及社会变易时代之风尚,常通过发型展示,而政治的强力“变发”,影响最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北魏太武帝“灭佛”之后,文成帝逐渐恢复佛教,允许建寺庙和自由出家。魏主还亲为沙门师贤等五人“下发”,皇帝亲自给和尚剃发,当然具有特殊的导向作用。  北齐国主高洋想在佛、道二教中去其一,就召集两教学者互相辩难。而后敕令道士都剃发当和尚。有道士不服从,就杀了四个,道士要保脑袋
严耕望是钱穆先生门下的两大弟子之一,另一位是华裔“史学三杰”之一的余英时(另外两位是何炳棣和许倬云)。论起年辈来,严先生应该是师兄。与余先生研究文化思想史不同,严先生主要做史学的基础性研究——历史地理学和政治制度史研究,学风朴实厚重,科学严谨,《秦汉地方行政制度》、《唐代交通图考》、《唐仆尚丞郎表》等,皆是皇皇巨著,在海内外享有大名。钱穆本人因为一些旧事,与胡适、傅斯年诸人关系不佳,而出自钱氏门下
陈垣与陈寅恪,素以“史学二陈”齐名学界,二陈的交际由来已久,故而“陈垣的后人陈智超在各类著作中强调陈垣与陈寅恪关系甚笃”。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是,二陈研究可谓冷清不少,故而会有“说‘二陈热’,其实是不准确的,准确地说,应是一种‘陈寅恪热’”一说。就“二陈”问题而言,代表性的研究成果是牛润珍先生《“史学二陈”及其学术精神》一文,梳理“二陈”的个人际遇、阐述二者治史的精神,就二陈之交际则着墨不多。  在
晚明乃多事之秋,秦淮河畔的琵琶声与辽左的铁骑嘶鸣构成了那个时代的交响曲。在国家面临存亡、时代发生转变的大背景下,才子佳人的命运变得格外难以掌控,由此演绎出说不尽的悲欢离合。《一梦缘》所述王国梓与朱凤德的故事便是其中之一。一  崇祯十六年(1643),深陷内忧外患的明王朝已岌岌可危。是年初,李自成占孝感、汉川和汉阳,兵锋直逼武昌。明军左良玉畏敌远窜安徽池州,湖北境内官军力量十分薄弱。张献忠部乘虚从安
车慧文,德文名Hui-wen von Groeling-Che,主持《巨流河》德文翻译出版,并为译者之一。她出生于北京,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与德籍学者结婚后定居德国至今,先后获汉学、东亚艺术史等三科硕士和哲学社会学博士学位,她所就职过的大学有科隆大学汉学系、柏林自由大学、洪堡大学等。她的主要著作是《中国语言学家王力与其著作》、《早期中国妇女高等教育个案研究——燕京大学女部》、《中德婚姻家庭初探》、《
光绪三年(1877)深秋,安徽补用知府章寿麟从金陵乘船回家乡,舟行湘江至长沙城北六十里的铜官镇,凭窗放眼远山近水,“秋风乍鸣,水波林壑尚隐隐作战斗声”,让他回想起二十三年前对岸靖港发生的那场激烈战斗。咸丰四年(1854)四月初,太平军第二次进攻长沙,占据湘潭县、铜官镇等要地,所向披靡。曾国藩和一众湘军将领、幕僚商议,确定了集中力量先克复湘潭县从而撬动战争全局的策略。塔齐布率领的陆师和彭玉麟、杨岳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