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嗨哟嗨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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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从大人们的嘴里听到“里下河”这个词了。心中常常有疑問——里下河,是哪里的一条河呢?后来总算知道了,里下河不是一条河,而是指江苏省中部沿海江滩的一块湖洼平原,西起里运河,东至串场河,北至苏北灌溉总渠,南抵新通扬运河。但又因为里运河简称“里河”,串场河俗称“下河”,平原介于这两条河道之间,故称“里下河”平原,被誉为“鱼米之乡”。
  说来也巧,就在我38岁的时候,我踏上了“里下河”这方富有活力、极具文化特色的热土。
  那天是周五,乡文化站长来我办公室,并且还顺便带来一个人。没等他们坐下,文化站长先开了口,向我做了介绍。原来那个人就是里下河民谣的传承人之一,看上去在45岁左右,人不胖,也不瘦。
  海安里下河民谣是怎么回事?里下河民谣最早的源头可追溯至新石器时代,是高邮市高邮湖以及里下河的人们在生产生活中广为流传的传统民间歌曲,主要有号子、小调、情歌及各种生活风俗歌谣、儿歌、对歌等。后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的传承,在兼容并蓄中,海安区域也逐步发展形成了以号子、道情等为主打形式的民谣。再加上海安地区具有土地肥沃、雨量充沛、物产丰富、水网稠密、稻作文化极其发达等特点和海安人那种豪迈、豁达、质朴、乐观的性格,二者合一,恰使其语言和内容也变得越来越具有音乐感染力和多样性,所呈现出来的民谣,不仅有苏南小调那种柔婉的演唱风格,又具有北方民歌爽朗的气质,演唱起来既高亢嘹亮,又不乏委婉柔和,成了当代民谣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种,更是河水湖水间的一朵奇葩。
  传承人讲到这儿,显得有些激动,只见他“唰”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四周静寂无人,他不免有些尴尬。于是,又坐了下来。
  海安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促使了民谣的形成。他这么一讲,我心里有数儿了,由于海安有着广阔的水域,加上气候温暖潮湿、土地肥沃等因素使得本地的稻作文化非常发达。聪明能干的海安人利用上苍给予的这一优势,种起了水稻。水稻,顾名思义,这种农作物与水的关系就如同鱼儿离不开水,故它的一生必将在水中度过。那么水又是怎样从河(或湖)中引到洼地中的?
  相传,在三国后期,海安地区的先民因地制宜发明过三种戽水工具:人力车(也称踏水车)、禽力车和风力车。考虑到安全,最终只留下踏水车。踏水车是一种用人力脚踏的水车,形式有六人轴、四人轴、二人轴三种。
  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那人竟能将里下河的故事讲得清清楚楚。水域与气温交织的旷野,才是里下河民谣最好的背景,极其发达的稻作文化,才是里下河民谣最好的内容。
  我顺着他的思路,亲耳感受到。
  那是一千年前的事了。传说,有一女子刚从外地嫁到海安来,由于到了插秧季节,田里急需灌溉,而她家中用的踏水车却是四人轴的,按往年惯例,还需外借两名劳动力,今年亦不例外。虽然家中多了一个能干的女人,但她有身孕了,这个时候,谁还敢让她上阵,更何况是力气活儿呢?于是,她只能往返于两地,干点儿轻活儿,给他们送送开水、换换擦汗巾。上车时间还不到三个小时,她看到水车上的四人却不堪重负喘着气,个个像霜打茄子似的,精神明显蔫了。她这才想起娘家人唱出的所谓“号子”,于是便用“哼号”一问一答的方法来顺气省力,结果还真有效,这个时候大家干劲儿十足,哼出来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有力。从此,里下河便有了号子,并逐渐形成了劳动号子。
  真够味儿,一首曲子,一家人生,一桩农事,活脱脱呈现在眼前。那遥远年代的故事,今天被传承人面对面演绎得细腻动人。看来,他讲的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一个消除疲劳又追求美好的跃动的画面。尤其是他描述到“哼呀、哼呀……”手脚同时打着节拍,脸上露出微笑时,我浑身都是劲儿,有种随你而动、奔你而去的感觉。不过,最动人的,不是他的姿势,而是他脸上洋溢的笑容,不是大笑,也不是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那种自然之笑。在我看来,他的那张脸根本不像农民,分明就是一位艺术家,是一部电视剧的主角,闪耀着夺目的文艺气质。
  至此,我终于从他的笑容中解读出,刚才那目光中的坚毅,那发自内心的自信之笑,必然来自民谣的滋润和支撑,这样的人注定要成为民谣的传承人。
  那又是什么让他有如此坚毅的力量?
  他接着讲道,劳动号子(也称水乡号子)在海安地区传唱有近一千个年头了,是他们一代又一代站在这片独特的土地上,随心所欲,托物言志,信马由缰,唱水乡、唱自己、唱生活、唱未来,使这方热土有了凌空而落的一抹红,打破沉寂在沟渠河汊中的枯燥与单调,抹去里下河固守的原色。又由于海安处于南北经济和文化的交汇处,就使得这一地区传唱的民谣最具人气,特别是歌词形象、生动、朴实,演唱起来平易近人,深受人们的喜爱。
  作为古老而又充满神奇的净土,里下河的确承载了艺人们太多的想象与乡愁。
  我虽然对劳动号子的了解才刚刚开始,但我的生命里好像有了里下河的血脉,仿佛与民谣有着生命般的关系。
  从那时起,只要我一有空,就和他们在一起,听他们讲,听他们唱,当然,要是自己的雅兴来了,也会随之扯开嗓子吼上几句。虽然对一些文字、押韵、方言的行腔似懂非懂,但觉得唱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总是让我感慨不已。同时,我也懂得了,劳动号子就是产生于劳动之中的歌谣,是在人们劳动的过程中,为了协调劳动节奏、调节呼吸、舒缓身体受到的压力而发出的吆喝或呼号。这些吆喝或呼号最初是简单的、粗糙的、有节奏的,但随着不断衍化、演变,却成了较为完整、有曲调的劳动号子。更有趣的是,人们的劳动也会随着工种的不同,而有各种不同的动作,比如推、拉、担、抬、举等,身体随着这些动作形成或前躬、或后仰、或左倾、或右侧等形状的变化,身上肌肉受力部位的紧张或松或缓也随之变化,节奏感极强,于是,劳动号子也就有了轻重缓急之分。
  在海安,流传的劳动号子从内容上分,有车水号子、栽秧号子、打场号子、挑担号子、渔工号子、抬草号子,等等;从音乐结构上分,有长号子、短号子。它们都以不同的音调、旋律、风格,韵味纷呈,各臻奇妙,给海安农耕文化涂上了迷人的色彩。   这其中,有着粗犷短促著称的“挑担号子”,在劳动强度较小时,调子较为舒缓悠扬,劳动强度加大时,则高亢而沉重。别具一格的车水号子,先由力气大的一个人领着唱,领唱到了某个音调时,众人跟着唱。当旋律紧凑、急促时,脚底下就踏得快,反之则慢。而气势豪迈的渔工号子,遇到风平浪静时,就舒缓悠长,有较浓的抒情味,遇到刮风下雨时,号子则高亢激昂。
  农事的歌词,大多根据劳动者的生活实际即兴演唱,不失幽默诙谐,甚至有调侃调情的段子。它既有指挥劳动、步调一致的作用,也有调节情绪、缓解疲劳的功效。其唱法主要是“领、合”式,即一人领唱,众人应合,或几个人领唱,众人应合。领唱者往往就是劳动的指挥者,领唱部分是唱词的主要部分,旋律上扬,较为高亢嘹亮,有呼唤、号召的作用;合唱部分往往是衬词或领唱中的歌词,曲调变化少,节奏感强,常常使用同一曲调或同一节奏反复进行,使得演唱者乐此不疲。当然,也有重唱、轮唱,甚至有载歌载舞等形式。
  可见,作为海安地区的一种文化符号,劳动号子就像一扇窗,透过它可以看见海安这片古老而又神奇的土地上古往今来人们的生活。尤其是那一首又一首民谣、劳动号子,汇聚了万万千千水乡人对生活點滴的描绘,凝结了世世代代劳动人民对自然、对生活和生命的倾诉,不愧为一部用老镢镌刻在里下河平原上的传世巨著。
  然而,没过多久,就在我下乡工作的第二年,一个偶然的机缘,我又如愿以偿地领略到了得之于大自然的天然情趣——里下河民谣的实地演绎。
  那天,省电视台某频道来海安录制一档节目,我作为工作人员加入其中,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
  刚到现场就听到:“嗨嗨呀,嗨嗨呀,麦黄鸟儿高声唱;嗨嗨呀,嗨嗨呀,收了麦子忙栽秧。”其实,在里下河,每到收割季节,这样的号子就会响起。
  我不曾想到,首次录制水乡号子,是在一个旷野,且不是别处的旷野,是在背景犹如无边的金色的海洋中,是传承人的创作地。
  摄像组按照事先的计划安排,找到传承人,他们没有吃惊,眼前人就是一位极为普通的老农民,中等身材,应该过70岁了,在水乡算是最年长的民谣非遗传承人。可是,他的歌声绝不仅仅是一个海安市可以承载得下的。当地人都称他“张老汉”。
  难道传承人都是这样的面孔和打扮吗?我内心一动。采访人并没有先开口,我却抢先一步和他交流了几句。然后,我把他介绍给了摄像组。
  采访结束后,他笑了。笑容里只闪现出一丝丝腼腆,抑或是谦逊,便再无推辞忸怩。他回到演出队中,一嗓子唱出:
  嗨——
  太阳一出热炸炸咪。
  诸位先生!
  浑身汗水如雨下来。
  嗨幺!嗨幺!
  嗨呀嗨哟嗨幺!
  嗨呀嗨哟嗨幺!
  大田等水插秧苗,先生!
  我们晓得咯!
  ……
  里下河水乡立时活起来、动起来,让人恍惚进入一个新时空。那声音悠扬高亢,奔放开阔,荡气回肠,与歌手一样,是不加修饰的健康之美。周边的响动悄然静止,所有人都专注在无边的曼妙里。
  我从未在这样的情景中听过这样的声音。因为那一刻我便认定,这劳动号子、这车水号子就是旷野的声音。
  因为震撼,让我更感到里下河农民的艰辛与不易。不过,就在那一刹那,可能还是因为震撼,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上世纪60年代。
  那个时候,农村没电,更没抽水机,稻田的灌溉便成了农民的一块心病,怎么办?办法总是有的,但是,灌溉的用具就太原始了,靠的是一种古老的木制农具水车。车身长长的,用作水槽,斜搁在河沿上。两头装有大小齿轮,绕着一长串序板。岸上一头的齿轮套在一根大轴的中央,轴上装有若干脚蹬,这是踏水使劲儿的部位。大轴两边有架子托住,且架子的上方搁着一根粗细适中的毛竹。就这样,踏水人扶着竹竿,踩着脚蹬,转动齿轮,带动序板,便把河里的水提到岸上,从而哗哗地流入田间。
  因为那时我太小,倒觉得这活儿新鲜、潇洒,更好玩儿,但后来听爷爷讲,踏水这活儿干起来并不轻松,并非像走路那样容易。4个劳力8条腿必须步调一致,得掌握好齿轮转动的速度,不快不慢、不先不后,找准脚蹬的恰当角度,适时用力,既得劲儿又安全。踩慢了,脚蹬会转过了头,不仅使不上劲儿,反而人还要滑落下来。踩早了,脚蹬还没转过来,用反了力,加上水流向下的力,使齿轮反转,脚会被飞转的脚蹬打伤,严重的还会出血,更糟糕是,序板也会被损坏。而此时踩水的人只能将整个身子吊在竹竿上,当地百姓俗称“吊田鸡”。刚学踏水的人,吊上几次“田鸡”那是常有的事,但吊多了,会被他人冷落的。因为完不成当天灌溉的田亩数,大家的工分是要被记工员扣除的。所以,车水从清晨三四点就开始不停地踩,总是感到有走不完的路、踏不完的水,一直干到晚上七点多才能收工回家。那些人啊,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腿疼,浑身像散了架似的。
  多苦啊!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眼前。真的太敬佩里下河人的智慧了,在那个年代就懂得用歌声、用劳动号子在吆喝声中传递劳作信息,在唱和声中协调劳作节奏,在哼唷声中表达劳作欢愉,在咿呀声中抒发劳作向往。
  本来这劳动号子从北宋时期起就散发着泥土的芳香,可今天又被传承在这片沃土上,演绎得更加动听迷人。它高亢的声音空灵地回荡在秋日的田野,荡气回肠。它唱的不是歌,而是里下河农耕文化的华章,是对海安人顽强拼搏精神的礼赞。
  画面中,一个传承人,加上四男和四女:
  水已差不多啦!
  我们晓得咯!
  再凑哎一把劲儿哇!
  大田水满白茫茫,姑娘大嫂作了忙。
  你追我赶抢上趟,今年丰收有希望。
  先生不来我还来,我替先生挂招牌。
  下次如果有人请,如不嫌弃照上台。
  画面感强烈得刺眼。也正如眼前传承人的演绎,尾音由浓到淡,从烈至柔,婉转而落。这车水号子,顺着他的音远去而又走近。   当张老汉唱完这首《车水号子》时,他走到我们面前,半晌无言。良久,还是乡文化站长开了口:“张老汉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号子王,并且从小就是四乡八镇有名的戏剧达人,精通吹拉弹唱、绘画手扎等手艺!这些男男女女都是他的好伙伴。另外,经他提议,准备在村办公室的附近建个文化大院,方案目前正在规划之中。”
  我顺势也点了点头,表示有这事。
  那么,他规划中的文化大院,是不是要飘满劳动号子的旋律?
  回答是肯定的。一首又一首,他从高亢悠扬的《车水号子》唱到清朗婉转的《栽秧号子》,从热情饱满的《打麦号子》唱到深沉悠远的《船号子》,等等。他说自己从小就爱唱,唱遍海安地区。小时候,里下河水乡都是这样的声音,唱劳动、唱生活、唱爱情、唱辛酸、唱不易,也唱喜悦。
  因为他对唱劳动号子,只有两个字:喜爱。所以,在现实生活中,他不管有多难,遇到什么事,都能从困境中走出来,将整理好的一首首号子,走一路,唱一路,干活儿唱,甚至有时吃饭也唱。但他却遗憾地说,小时候自己就唱得好,可惜由于受条件的限制,影响了自己的发展。今天说起,他的声音还是幽幽的。虽然世俗阻碍了他登上歌声飞扬的舞台,却没有阻止他一路用民谣、用水乡号子挥洒到今天。
  接着,他们又接二连三地唱了近年来经他挖掘、整理、加工,有着浓浓“海安民俗味”的《耕田号子》《挑担号子》《抬草号子》《渔工号子》……可谓各具特色,令人眼花缭乱。就连从四面汇集而来的秋风,在他们的歌声前也静了、也柔了。一个多小时,身边所有的事物都静寂了、退却了,留出上空任他高亢、婉转。
  我很幸运,又碰到了张老汉这样的非遗传承人,为了能将这劳动号子传承下去,他在里下河一步步磨炼几十年,白天走村入户,晚上在灯光下,读书、整理民歌到深夜,从未断过对劳动号子的热爱,直到现在古稀之年,他还畅游在民谣的世界里。
  可以唱多少首曲子?回答是从不去数,只管唱,只想蓦地抛出这绝妙的声音彩线,荡满里下河就行。
  在节目录制即将结束时,他又唱了一首《打场号子》,这是最后一首了:
  哎嗨呀的吆呺,哼呐,哼呐,嗨……呀,哼呀的嗨,哼呐嗨嗨吆呐,哎嗨呀的嗨呀,呺呺呐……嗨。
  嗨呀么嗨,嗨呀的嗨,哼呐哼呐嗨么嗨呀,海棠花儿开呀么开,嗨嗨花儿开,哼呐哼呐,哼呀么嗨呀,海棠花儿开呀。
  嗨呀个嗨,嗨呀个嗨。
  哼啦,哼啦,哼呀个嗨啦。
  满场都是黄金谷!
  一个“哼”字,他起起伏伏转了好几个音,唱得入骨入心!我们的心也跟着跌跌荡荡,好像又把我们唱回到了那个特殊的年代。是啊!正如他在快板中所讲的那样:劳动号子出水乡/千百年来传承唱/唱着好开心/唱着精神爽/你唱我唱大家唱/饥饿疲劳一扫光/咱们种田人/再苦再累无多求。
  “实在好听!”我由衷地感嘆。尤其是手脚同时打着节拍,抑扬顿挫,和着从心底升腾而起的喜悦状态,分明不是一个人掼场的声音,而是专门为所有打场人伴奏的器乐欢鸣,唱出了里下河历代劳动人民的精神、思想、生活与情感。
  这也让我越想越明白,为什么这民谣、劳动号子便成了里下河人生动的调色板呢?理由很简单,那就是自从原生态的劳动号子横空出世,一嗓子便可“哼”尽万种风情,“哼”出人生百态,“哼”出相思,“哼”出美好与未来的希求,还有悄然潜藏心底的一桩桩心事。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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