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量化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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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都可以被量化,唯独爱,无法平摊。
  
  分钱还是分感情?
  
  我和许岳的AA制婚姻,在我们第一次约会时就商定好了。
  那是2006年4月,在大学城的四季风咖啡馆里,从共同的偶像波伏娃和萨特,到对于现代婚姻家庭不稳定因素的讨论,我们很多观点都不谋而合。分开的时候,账单我们各自付了38.5元。侍应生眼神有点诧异,我和许岳相视一笑。
  我和许岳最大的共同点是:都希望自己能在婚姻里享受与对方相同的公平和自由。于是一拍即合。现在想来,我们那时的念头多么傻气,居然以为我们可以用理性,去理清家务琐事这团乱麻,可以成就一个绝对自由、尊重、公平的婚姻。
  我们说好了,30岁之前不要小孩,如果当彼此感到不再适合,为了避免分手时的财产分割,我们的婚姻将实行AA制。不但经济分开,家务活也分割得清清楚楚。
  房子的首付和装修是我和许岳各打了十二万在公共账户上,具体事宜由许岳负责。搬家那天,他交给我一本清单,上面详细写清了每一笔钱的用途。
  2006年8月,我和许岳结婚了。办证的九块钱,我们一个人掏了四块五。摆酒那天,酒店里摆了两张礼台,他家和我家的,泾渭分明,又相亲相爱。
  我很满意,这样很好。我们都在武汉的大学任职,经济稳定,每月各交2000元作为“家庭公款”,负担房贷、伙食、水电费等共同家庭支出。公款一人管一月,这样挣钱多的一方不会牢骚满腹,挣钱少的一方也不会受制于人。
  我买了一个雕花的皮革本,专门用来记账目。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里面还清楚写明了各自应该承担的家务。有闺蜜来家里玩时偶尔翻到,摇头笑着说,你们俩简直像孩子在玩过家家。
  那时我和许岳新婚燕尔甜蜜无比,只当过耳玩笑,没想到一语成谶。.
  第一次争吵,是因为他不满意我做的饭菜太简单了。那个月正好我管账,于是把买菜清单给他看了后,他又指出我去超市买净菜的习惯又贵又不划算。他提出,要么每月大家再多付两百元,要么就要习惯去市场买菜。
  我从小就不愿意去菜市场,而且认为没有必要增加在伙食上面的费用。但我要承认,许岳是比我能干,轮到他管家那个月,生活安排得比我好。于是再轮到我做饭时,他在外吃饭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次我开玩笑问他,这样钱够用吗?他笑笑回答,我不管你怎么花钱,你也别管我。
  好,不管就不管。我一向赞成夫妻要公平公开,既然现代女性一样要承担社会责任与压力,那么家务事我也不跟他客气,轮到他做的那个月,我绝不插手。
  
  爱在分账中,能走多远?
  
  日子如水般走下去,不知不觉中,我和许岳生分了。我们都查觉到了,但他不提,我也不言。谁也没有想到,矛盾会以那么一种难看的姿态暴发出来。
  2007年夏天武汉非常炎热,许岳说他妈妈有高血压最怕过夏天,要把老人家接来。孝顺老人是应该的,我答应了,可我们只有主卧室一间有空调。许岳说,添台空调吧,出在这个月的公账上。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春节回家的时候,因为是探访我的父母,那天在超市里他愣是让我一个人出的钱。
  我脱口而出:“是你妈妈要用,应该你出钱。”许岳没有说什么,只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如此冷冰,我突然觉得后悔。但话已出口,我也不愿就此向他服软。
  空调买来了,婆婆接来了,我全然忘了那天的不愉快。有天晚上吃完饭我和许岳下楼散步时,他顺手买了一个大西瓜。不过十几块钱,走到楼下时,他却突然说:“这个月管生活的是你,本来应该你付,现在我付了,就出钱不出力了。”
  我以为他开玩笑,可他居然真的把西瓜往我怀里塞。我一下火了,既然要算账,谁不会算!我说你妈妈到武汉来,伙食费里有我的一半,我多支出了,你是不是应该把那一部分退给我?
  他阴沉着脸自己上楼,我气得“噼”地把西瓜掼到地上。
  那天晚上关上门,我们大吵了一架。所有新仇旧账都翻了出来,他说你记不记得你爸爸生日的时候,我又是名烟又是名酒花了一千多块钱,而我爸生日的时候,你居然只提了一个蛋糕就上门;他说我上个月作课题研究那么忙,没时间洗衣服,你呢?你居然让我的衣服袜子在洗衣机里搁了半个月。
  我反唇相讥:“你又像个男人吗?前天我高中同学来武汉出差,我不过买单时去上了趟洗手间,你居然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同学去结账。你就不能先把这顿饭垫了?让我在同学面前那么丢脸……”
  我们像两头发疯的恶狼一样瞪着对方,然而突然一瞬间,又都泄气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令人骨冷的心寒。
  第二天婆婆说她买了回老家郑州的火车票。临行前,我听到她给公公打电话说,这两个孩子,连普通朋友都不如,柴米油盐明算账,半点夫妻恩情都没有。这段婚姻,长不了。
  
  在坚硬与柔软之间
  
  我和许岳在冷战中维持了整整一年。
  不是因为放不下脸面,而是对彼此,对自己,都真正感到失望。我们都自诩受过高等教育,也反复告诉自己人生的信条应该是从容,宽厚,愉悦。然而一场AA制的婚姻把那些虚伪的概念统统扯掉,底下我们居然如此自私,狭獈,斤斤计较。
  可是,越是把自己看得清楚,越是不能阻止感情的恶化。AA制成了家里一条雷打不动的铁律。以往偶尔周末,许岳会请我吃饭,我回报他一场电影,而今这些娱乐活动统统取消。我们都成了葛郎台,小心翼翼地计算着对方的支出。口头禅是:凭什么我该多付?
  我们经济良好,并不缺钱,可为什么会走到一步?你买你的鞋子,我喝我的牛奶;你请朋友唱歌,我必然出门跳舞;你看电视,我就上网……夫妻之间只剩下冰冷冷的账目。
  我不知道许岳怎么想,我越来越不想跟他见面,夫妻间的亲密少得可怜。等勉强挨过了2008年的春节,上班第一天,我就发现自己病了,头晕,吃不下东西。早上起床的时候,我说我头疼,而许岳正赶着上班。
  我睁开眼睛,看见他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他没有回头看我,公事化地说衣服都放在洗衣机里,上个月的账单结算好了放在客厅,我还欠他二百四十五元。
  门呯地一声关上,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我告诉自己应该分手了。在我们没有彻底把对方变为冷血动物之前。
  可是,我们没有离成婚。事情有了戏剧性的变化。那天我支撑着去了医院,结果医生居然告诉我怀孕了。我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拨出了给许岳的电话。
  我作好了准备,就算许岳说要与我平均分摊孩子的生育费,我也绝不会太惊讶。
  三个小时后,许岳满头大汗推开家门,手里提了一大袋妊娠的书和孕妇用品。我泪盈于睫,却还强撑着,叫他把这些都记入公账。
  第一次,我看到这个男人的脸涨得通红,眼泪都快掉下来。
  十个月后,宝宝出生了。闺蜜来探视时问起我们那本公账,我和许岳都相视苦笑。小生命的到来让生活充满惊喜却又鸡飞狗跳,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你多我少。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回想结婚时我和许岳公事公办又一脸骄傲的样子,简直不堪回首。那时我们已经成年,却离长大很远。值得庆幸的是,我和许岳之间,还有不能均摊不能分割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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