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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20世纪70年代末爆发了一场当代历史上最令人震撼的革命运动：伊朗伊斯兰革命。它的爆发不仅深刻改变了中东格局，而且对整个世界局势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关于其爆发的原因有很多，美国软权力在其中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本文将试图探究美国软权力与伊斯兰革命之间的联系，以提升我们对国际政治中软权力的认识。
关键词：软权力；人权外交；伊斯兰革命
在国际关系中，软权力早已存在，但它作为一个明确的概念被正式提出却在冷战之后。虽然遭到了许多批评，但软权力却在实践中被不断运用。在伊朗伊斯兰革命爆发之时尚无软权力之说，但我们却可以在伊斯兰革命的迷雾中窥测到它的影子。本文将对美国软权力在伊斯兰革命中的影响做一解析。
一、软权力论
权力与利益一直是现实主义的核心概念，但现实主义更注重的是硬权力，即经济、军事等实力，而忽视了文化、意识形态、国际机制等因素的作用。冷战结束以后，世界格局发生了深刻变化，传统的国际关系理论已难以完全满足现实的需要，软权力论便呼之而出，给权力论注入了新鲜血液，并对各国外交政策的制定产生了重大影响。
1.理论的提出与完善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随着国际组织及跨国公司的大量涌现，世界格局发生了新的变化，并出现了新现实主义与新自由主义的论战。冷战结束后，论战仍在继续。作为新自由主义代表人物之一的约瑟夫?奈在新的形势下也逐渐认识到硬权力，特别是军事实力在解决国际问题中的乏力与不足。1972年，在奈与基欧汉合著的《权利与相互依赖》中，已显露出对军事权力等作用的质疑，并提出了复合相互依存理论。之后，他们不断地完善相关理论，逐步将注意力转向国际机制、国际组织、信息等因素的重要性上，这为奈最后提出软权力论作了铺垫。自1990年以来，约瑟夫?奈等人通过《世界权力的变革》、《软权力》、《硬权力与软权力》等一系列的文章与专著提出并推广了软权力理论。
2.软权力的概念
任何一种理论都不可能只有一种定义与解释，不同的人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提出不同的看法。由于软权力论提出较晚，且只以奈为代表，在国际关系理论界尚需不断地发展与完善。李捷[1]根据相关学者的界定，将软权力的来源和内容归纳为四个方面：（1）世界性文化，包括高雅与流行文化两种类型。（2）政治价值观，指在国内实现民主，在国际机制中与别国合作，在外交上促进和平与发展的价值观念。（3）塑造国际规则和决定政治议题的能力。（4）信息权力。软权力更多体现的是一国对其他国家的或地区的吸引力与号召力，它是使其他国家与地区自觉地吸收其思想，接受其文化与价值观念，并实践其确立的准则的一种力量。
二、美国软权力与伊朗伊斯兰革命
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震撼了世界，没有人相信“稳定繁荣”的巴列维王朝会在一年之内垮台。然而，看似突然的事件背后隐藏着必然的种子，而国内外学者对其爆发的原因众说纷纭，笔者认为美国软权力在其中起着催化剂的作用。
1.美国软权力在伊斯兰革命爆发前撒下革命火种
软权力主要有三个来源[2]，文化、政治价值观念及是否拥有威望和被认为合法的对外政策。
（1）文化与政治价值观层面。19世纪下半叶西方民主自由思想就已经开始传入伊朗，主要思潮为民族主义和宪政主义。礼萨汗在其即位后推动的自上而下的现代化改革，进一步推动了西化。冷战爆发后，伊朗在美国的中东乃至全球战略中的地位更加重要。1953年，巴列维在美国的支持下通过政变上台，对美国更加依赖，而伊朗也成为美国中东战略的两大支柱之一。美国在经济和政治领域大力支持和援助伊朗，伴随援助而来的还有美国的文化与政治制度，它们使得伊朗的西化进程大大加快。1958年伊拉克费萨尔王朝的垮台，给巴列维王朝和美国政府同时敲响了警钟。美国政府认识到保持一个稳定繁荣的伊朗对维护其利益的重要性，但巴列维王朝的专制独裁统治却与此目标背道而驰。肯尼迪就任总统后，美国政府对伊朗的局势进行了重新评估，推动巴列维王朝进行土地改革。此外，美国还逼迫国王实行自由化，以满足中产阶级的需要。巴列维王朝在内外合力的推动下开启了以土地改革为核心的“白色革命”，但“白色革命”不仅限于土地方面，而且涉及到教育、司法、和社会等领域。
在传播美国的自由民主等价值方面，伊朗的教育体系起着重要作用，使美国的软权力在不知不觉当中渗入到伊朗社会精英的骨髓。伊朗在教育方面逐步完善了现代世俗教育体系，从1963年到1977年，伊朗大学生由2.5万人增加到15.5万人，各类学校的教师总数增加到20万人[3]。知识分子形成了特定的知识分子基层，他们大多接受了西方尤其是美国的先进文化及自由、民主观念，并以推进伊朗的现代化进程与社会民主为己任，美国软权力在无形中塑造了伊朗反对国王独裁专制的坚定力量。此外，伊朗国外有6万多名留学生，他们成立了海外伊朗学生联盟。这些学生深受西方民主、自由思想的熏陶，向往西方的人权，不满巴列维王朝的专制独裁以及萨瓦克对人权的践踏，对伊朗伊斯兰革命产生一定的影响。
作为软权力来源的美国文化与政治价值观在伊斯兰革命前已广泛传播。当巴列维王朝在国内推行独裁专制时，势必会激起知识分子的反抗。在反对派中有大量知识分子，在号召民众时有强大的感召力。后来卡特政府推行人权外交政策，国王的行动受到限制，反对派的实力进一步增强。美国政府的软权力及其他组织和机构在无形中将美国的文化与价值观念传播到伊朗，为伊斯兰革命的爆发埋下了火种。
（2）卡特政府人权外交政策—伊斯兰革命的催化剂
20世纪60年代声势浩大的民权运动与反越战运动，不仅改变了美国国内的政治气氛，而且影响到美国的外交政策。1979年上台的卡特总统试图通过人权外交来重拾美国民众的信心，重塑美国的国际形象。作为美国在中东两大战略支柱之一的伊朗，自然会感受到来自美国人权外交政策的压力。从20世纪60、70年代就有一些流亡海外的反对派及一些学生组织大肆揭露巴列维国王的残暴并抨击其专制统治。从70年代开始来自外部的要求国王放松社会控制、保障个人民主自由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美国政府看到了巴列维王朝继续推行专制统治所带来的潜在的不稳定性，希望迫使巴列维王朝实行一些自由化政策，部分满足反对派的要求，以从根本上维护其在伊朗的利益。巴列维王朝虽然在经济等领域推行了一些自由化政策，但在政治上推行的仍然是专制统治。这样，反对派与国王之间的矛盾达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进一步推动了革命进程的发展。
2.伊斯兰革命进程中美国的干涉
卡特政府推行人权外交政策，使巴列维王朝被迫采取自由化政策，在长期专制统治下的伊朗，无疑打开了“潘多拉之盒”，结果使反对派势力急剧膨胀，而国王的专制统治则成为众矢之的。
1977年，巴列维国王宣布政治犯将不会受到拷打，并要求安全部门对持不同政见者都要容忍，并特赦了数百名政治犯。如果说革命前伊朗国内对民主与自由的接触是零星的，国王的自由化改革则突然引发了伊朗民众对真正自由的渴望，国王想再依靠专制进行统治已不可能。1977年6月，40多名作家联名致信首相，要求言论自由和承认民间社团的合法地位，取消新闻审查。同时，由巴扎尔干起草的一封给国王的公开信中写到：“打着改革或革命幌子的计划失败了，最恶劣的是人权和个人自由受到践踏，宪法原则和人权宣言受到空前的侵犯。”[4] 在此，美国的民主、自由及人权原则被用来反对国王的专制统治，但事态的发展逐渐超出了美国的预期，动摇了巴列维统治的根基，并威胁到了美国的国家利益。
为了安抚伊朗的反对派，确保其国内稳定，以维护自身利益，美国在伊朗持续动荡之时，不断对国王施压，迫使其进一步推行自由化政策。国王释放了更多政治犯，并承诺了更多的自由，但他不会真正与人民分享权力。由于巴列维王朝长期推行世俗化政策，西方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等得以在伊朗长驱直入，并对穆斯林传统的社会结构形成强烈冲击。穆斯林崇尚的伊斯兰精神呈江河日下之势，伤了穆斯林的宗教感情，并唤起他们对早期理性化的伊斯兰盛世的怀念和向宗教回归的心态。[5] 宗教狂潮风起云涌，伊朗已处在革命爆发的边缘。本来被反对派用来抨击国王专制统治的美国民主、自由和人权观念又转为宗教势力猛烈抨击的对象。在国王无力应对局势时，美国的对伊政策摇摆不定，最后不惜出卖巴列维国王来取得反对派的支持，企图在伊朗扶植新的代理人，以最大限度的维护美国的利益。国王出走后，伊朗形势的发展与美国的愿望背道而驰，霍梅尼提出“不要东方，不要西方，只要伊斯兰”的口号，而伊朗也逐渐变成反美最激进的国家。
纵观伊朗伊斯兰革命历程，可以说，美国政府所推行对伊政策本身就自相矛盾：一方面，美国要推行人权外交政策，重塑其“自由之塔”的形象；另一方面又要维护巴列维王朝的专制统治，而自由、民主、人权与专制独裁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徘徊在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的边缘，美国推行的对伊政策在整个革命进程中摇摆不定，但其最终落脚点却是在美国的国家利益上，巴列维王朝则不过是美国中东政策的一枚棋子而已。美国原本想运用软权力重塑自身形象，推动伊朗改革，以维护国家利益，结果却不但埋葬了巴列维王朝，而且变友为敌，使其对伊外交招致了重大挫折。这是美国忽视伊朗的国情与宗教的强大力量，不尊重伊斯兰文明，企图在伊朗强制推动民主化所产生的恶果。
三、结语
伊朗伊斯兰革命的爆发有其必然性，纵然宗教势力最后建立了伊斯兰革命政权，并推行全面伊斯兰化的政策，但我们却不可否认美国的软权力，尤其是其人权外交政策在伊斯兰革命所起的巨大作用。伊斯兰文明有其特殊性，美国人权外交政策在伊朗的失败不仅给美国政府敲响了警钟，而且对世界各国也有很大的启迪意义。各文明之间是平等的，应该相互尊重并加强对话，而不应将自身的文明凌驾于其他文明之上，并强迫其他文明接受自己。正如彭老先生所言[6]：“文明交往所倡导的是不同文明的共存、共处和在平等公平的基础上共同发展，是对不同文明的感性同情、理性探索和深刻理解。”我们应从中吸取教义，在重视软权力的作用的同时，尊重其他文明，在文明的交往中推动国家各项事业的发展。
参考文献：
[1] 李捷，美国的软权力在中亚的运用。延边党校学报，2006， 21(3)：70.
[2] 杨文静，重塑信息时代美国的软权力—（软权力：在世界政治中的成功之道）介评。现代国际关系，2004，8：21.
[3][4] 陈安全，伊朗伊斯兰革命及其影响。复旦大学出版社，p91，p130.
[5] 彭树智，中东史。人民出版社，2010，p459.
[6] 彭树智，文明交往论。陕西人民出版社，2002，p45.
关键词：软权力；人权外交；伊斯兰革命
在国际关系中，软权力早已存在，但它作为一个明确的概念被正式提出却在冷战之后。虽然遭到了许多批评，但软权力却在实践中被不断运用。在伊朗伊斯兰革命爆发之时尚无软权力之说，但我们却可以在伊斯兰革命的迷雾中窥测到它的影子。本文将对美国软权力在伊斯兰革命中的影响做一解析。
一、软权力论
权力与利益一直是现实主义的核心概念，但现实主义更注重的是硬权力，即经济、军事等实力，而忽视了文化、意识形态、国际机制等因素的作用。冷战结束以后，世界格局发生了深刻变化，传统的国际关系理论已难以完全满足现实的需要，软权力论便呼之而出，给权力论注入了新鲜血液，并对各国外交政策的制定产生了重大影响。
1.理论的提出与完善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随着国际组织及跨国公司的大量涌现，世界格局发生了新的变化，并出现了新现实主义与新自由主义的论战。冷战结束后，论战仍在继续。作为新自由主义代表人物之一的约瑟夫?奈在新的形势下也逐渐认识到硬权力，特别是军事实力在解决国际问题中的乏力与不足。1972年，在奈与基欧汉合著的《权利与相互依赖》中，已显露出对军事权力等作用的质疑，并提出了复合相互依存理论。之后，他们不断地完善相关理论，逐步将注意力转向国际机制、国际组织、信息等因素的重要性上，这为奈最后提出软权力论作了铺垫。自1990年以来，约瑟夫?奈等人通过《世界权力的变革》、《软权力》、《硬权力与软权力》等一系列的文章与专著提出并推广了软权力理论。
2.软权力的概念
任何一种理论都不可能只有一种定义与解释，不同的人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提出不同的看法。由于软权力论提出较晚，且只以奈为代表，在国际关系理论界尚需不断地发展与完善。李捷[1]根据相关学者的界定，将软权力的来源和内容归纳为四个方面：（1）世界性文化，包括高雅与流行文化两种类型。（2）政治价值观，指在国内实现民主，在国际机制中与别国合作，在外交上促进和平与发展的价值观念。（3）塑造国际规则和决定政治议题的能力。（4）信息权力。软权力更多体现的是一国对其他国家的或地区的吸引力与号召力，它是使其他国家与地区自觉地吸收其思想，接受其文化与价值观念，并实践其确立的准则的一种力量。
二、美国软权力与伊朗伊斯兰革命
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震撼了世界，没有人相信“稳定繁荣”的巴列维王朝会在一年之内垮台。然而，看似突然的事件背后隐藏着必然的种子，而国内外学者对其爆发的原因众说纷纭，笔者认为美国软权力在其中起着催化剂的作用。
1.美国软权力在伊斯兰革命爆发前撒下革命火种
软权力主要有三个来源[2]，文化、政治价值观念及是否拥有威望和被认为合法的对外政策。
（1）文化与政治价值观层面。19世纪下半叶西方民主自由思想就已经开始传入伊朗，主要思潮为民族主义和宪政主义。礼萨汗在其即位后推动的自上而下的现代化改革，进一步推动了西化。冷战爆发后，伊朗在美国的中东乃至全球战略中的地位更加重要。1953年，巴列维在美国的支持下通过政变上台，对美国更加依赖，而伊朗也成为美国中东战略的两大支柱之一。美国在经济和政治领域大力支持和援助伊朗，伴随援助而来的还有美国的文化与政治制度，它们使得伊朗的西化进程大大加快。1958年伊拉克费萨尔王朝的垮台，给巴列维王朝和美国政府同时敲响了警钟。美国政府认识到保持一个稳定繁荣的伊朗对维护其利益的重要性，但巴列维王朝的专制独裁统治却与此目标背道而驰。肯尼迪就任总统后，美国政府对伊朗的局势进行了重新评估，推动巴列维王朝进行土地改革。此外，美国还逼迫国王实行自由化，以满足中产阶级的需要。巴列维王朝在内外合力的推动下开启了以土地改革为核心的“白色革命”，但“白色革命”不仅限于土地方面，而且涉及到教育、司法、和社会等领域。
在传播美国的自由民主等价值方面，伊朗的教育体系起着重要作用，使美国的软权力在不知不觉当中渗入到伊朗社会精英的骨髓。伊朗在教育方面逐步完善了现代世俗教育体系，从1963年到1977年，伊朗大学生由2.5万人增加到15.5万人，各类学校的教师总数增加到20万人[3]。知识分子形成了特定的知识分子基层，他们大多接受了西方尤其是美国的先进文化及自由、民主观念，并以推进伊朗的现代化进程与社会民主为己任，美国软权力在无形中塑造了伊朗反对国王独裁专制的坚定力量。此外，伊朗国外有6万多名留学生，他们成立了海外伊朗学生联盟。这些学生深受西方民主、自由思想的熏陶，向往西方的人权，不满巴列维王朝的专制独裁以及萨瓦克对人权的践踏，对伊朗伊斯兰革命产生一定的影响。
作为软权力来源的美国文化与政治价值观在伊斯兰革命前已广泛传播。当巴列维王朝在国内推行独裁专制时，势必会激起知识分子的反抗。在反对派中有大量知识分子，在号召民众时有强大的感召力。后来卡特政府推行人权外交政策，国王的行动受到限制，反对派的实力进一步增强。美国政府的软权力及其他组织和机构在无形中将美国的文化与价值观念传播到伊朗，为伊斯兰革命的爆发埋下了火种。
（2）卡特政府人权外交政策—伊斯兰革命的催化剂
20世纪60年代声势浩大的民权运动与反越战运动，不仅改变了美国国内的政治气氛，而且影响到美国的外交政策。1979年上台的卡特总统试图通过人权外交来重拾美国民众的信心，重塑美国的国际形象。作为美国在中东两大战略支柱之一的伊朗，自然会感受到来自美国人权外交政策的压力。从20世纪60、70年代就有一些流亡海外的反对派及一些学生组织大肆揭露巴列维国王的残暴并抨击其专制统治。从70年代开始来自外部的要求国王放松社会控制、保障个人民主自由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美国政府看到了巴列维王朝继续推行专制统治所带来的潜在的不稳定性，希望迫使巴列维王朝实行一些自由化政策，部分满足反对派的要求，以从根本上维护其在伊朗的利益。巴列维王朝虽然在经济等领域推行了一些自由化政策，但在政治上推行的仍然是专制统治。这样，反对派与国王之间的矛盾达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进一步推动了革命进程的发展。
2.伊斯兰革命进程中美国的干涉
卡特政府推行人权外交政策，使巴列维王朝被迫采取自由化政策，在长期专制统治下的伊朗，无疑打开了“潘多拉之盒”，结果使反对派势力急剧膨胀，而国王的专制统治则成为众矢之的。
1977年，巴列维国王宣布政治犯将不会受到拷打，并要求安全部门对持不同政见者都要容忍，并特赦了数百名政治犯。如果说革命前伊朗国内对民主与自由的接触是零星的，国王的自由化改革则突然引发了伊朗民众对真正自由的渴望，国王想再依靠专制进行统治已不可能。1977年6月，40多名作家联名致信首相，要求言论自由和承认民间社团的合法地位，取消新闻审查。同时，由巴扎尔干起草的一封给国王的公开信中写到：“打着改革或革命幌子的计划失败了，最恶劣的是人权和个人自由受到践踏，宪法原则和人权宣言受到空前的侵犯。”[4] 在此，美国的民主、自由及人权原则被用来反对国王的专制统治，但事态的发展逐渐超出了美国的预期，动摇了巴列维统治的根基，并威胁到了美国的国家利益。
为了安抚伊朗的反对派，确保其国内稳定，以维护自身利益，美国在伊朗持续动荡之时，不断对国王施压，迫使其进一步推行自由化政策。国王释放了更多政治犯，并承诺了更多的自由，但他不会真正与人民分享权力。由于巴列维王朝长期推行世俗化政策，西方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等得以在伊朗长驱直入，并对穆斯林传统的社会结构形成强烈冲击。穆斯林崇尚的伊斯兰精神呈江河日下之势，伤了穆斯林的宗教感情，并唤起他们对早期理性化的伊斯兰盛世的怀念和向宗教回归的心态。[5] 宗教狂潮风起云涌，伊朗已处在革命爆发的边缘。本来被反对派用来抨击国王专制统治的美国民主、自由和人权观念又转为宗教势力猛烈抨击的对象。在国王无力应对局势时，美国的对伊政策摇摆不定，最后不惜出卖巴列维国王来取得反对派的支持，企图在伊朗扶植新的代理人，以最大限度的维护美国的利益。国王出走后，伊朗形势的发展与美国的愿望背道而驰，霍梅尼提出“不要东方，不要西方，只要伊斯兰”的口号，而伊朗也逐渐变成反美最激进的国家。
纵观伊朗伊斯兰革命历程，可以说，美国政府所推行对伊政策本身就自相矛盾：一方面，美国要推行人权外交政策，重塑其“自由之塔”的形象；另一方面又要维护巴列维王朝的专制统治，而自由、民主、人权与专制独裁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徘徊在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的边缘，美国推行的对伊政策在整个革命进程中摇摆不定，但其最终落脚点却是在美国的国家利益上，巴列维王朝则不过是美国中东政策的一枚棋子而已。美国原本想运用软权力重塑自身形象，推动伊朗改革，以维护国家利益，结果却不但埋葬了巴列维王朝，而且变友为敌，使其对伊外交招致了重大挫折。这是美国忽视伊朗的国情与宗教的强大力量，不尊重伊斯兰文明，企图在伊朗强制推动民主化所产生的恶果。
三、结语
伊朗伊斯兰革命的爆发有其必然性，纵然宗教势力最后建立了伊斯兰革命政权，并推行全面伊斯兰化的政策，但我们却不可否认美国的软权力，尤其是其人权外交政策在伊斯兰革命所起的巨大作用。伊斯兰文明有其特殊性，美国人权外交政策在伊朗的失败不仅给美国政府敲响了警钟，而且对世界各国也有很大的启迪意义。各文明之间是平等的，应该相互尊重并加强对话，而不应将自身的文明凌驾于其他文明之上，并强迫其他文明接受自己。正如彭老先生所言[6]：“文明交往所倡导的是不同文明的共存、共处和在平等公平的基础上共同发展，是对不同文明的感性同情、理性探索和深刻理解。”我们应从中吸取教义，在重视软权力的作用的同时，尊重其他文明，在文明的交往中推动国家各项事业的发展。
参考文献：
[1] 李捷，美国的软权力在中亚的运用。延边党校学报，2006， 21(3)：70.
[2] 杨文静，重塑信息时代美国的软权力—（软权力：在世界政治中的成功之道）介评。现代国际关系，2004，8：21.
[3][4] 陈安全，伊朗伊斯兰革命及其影响。复旦大学出版社，p91，p130.
[5] 彭树智，中东史。人民出版社，2010，p459.
[6] 彭树智，文明交往论。陕西人民出版社，2002，p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