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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民族传统教育主要有两种形式,一种是盛行于信仰伊斯兰教的维吾尔、哈萨克等族中的伊斯兰教经堂教育;一种是新疆蒙古各部落流行的黄教寺院教育,两者都属于宗教教育的范畴。清朝统一新疆后,清政府在新疆开始推行以官学和义学为主要形式的儒学教育,但受教育对象主要是满、汉八旗官兵子弟和汉族聚居区普通民众的子女,很少有维族学童参加。1884年新疆建省前后,为消除民族隔阂,实现新疆的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左宗棠、刘锦堂奏请先后清政府在新疆推行以义学、义塾为主要形式的儒学教育,重点是在南疆各地广建义学,教授维吾尔族学童学习汉字。但由于官办教育的强迫性,且受师资、生源、教材等因素影响,官办儒学教育在新疆各族中几乎没有产生重大影响,新疆民族教育仍以宗教教育为主体。所以,自清朝统一新疆以来,新疆教育遂形成了官办汉语教育和民办民语教育并行的双轨教育体制。新疆独特的自然环境和复杂多元的人文环境,对于新疆民族教育发展模式的选择起着形塑作用,是影响和制约新疆教育发展的重要因素。从清末新政到20世纪30年代初盛世才主政新疆前这段时期,是新疆新式学校教育的起步阶段。清末新政期间,官方在全疆各地,特别是在南疆地区创办了大量新式学堂,以推动新式民族教育的发展。新式学堂教育虽然在课程设置和教学内容方面,加强了近代西方科学文化知识的学习,学堂数量和学生人数也很可观,但其仍然无法摆脱传统儒学教育的痼疾。民国建立后,主政新疆的杨增新、金树仁虽有过整顿和改进教育发展的计划和举措,但由于政局动荡、财政拮据、人才缺乏、政治上的闭关自守政策和固有的民族宗教问题,文教事业并无大的建树和起色。“九·一八”事变引发的严峻民族危机和边疆危机,提升了西北的国防战略地位,开发西北、建设西北的声浪此起彼伏。新疆由于独特的地缘战略优势,成为西北国际交通运输线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此特殊背景下,知识界呼吁积极推广新疆民族教育,以期培育国家认同。20世纪30年代初,盛世才主政新疆后,为稳固统治,在苏联和中国共产党的帮助和支持下,在全面抗战时期,制定并实施了两期三年建设计划,而发展新疆民族文化教育事业,以配合“抗战建新”战略的实施,成为两期三年教育建设计划的重中之重。建立和完善现代教育制度,是新疆省政府推行民族教育的首要步骤。全面抗战时期,受新疆维吾尔族等少数民族“扎吉德”教育改革运动和国民政府实施边疆教育两股思潮的影响,盛世才借鉴学习苏联民族教育的模式和经验,制定了发展“以民族为形式,六大政策为内容”的教育方针。为贯彻此方针,新疆省政府健全和完善各级教育行政机构,并成立了各族文化促进会,作为兴办各族文化教育事业的领导机关。各级政府和教育主管机关及时制定教育发展计划,对教育发展予以科学规划,确保教育工作有计划、按步骤推进。执行教育视导制度,由各级教育主管机关定期、不定期对各地教育发展进行巡视和考察,及时了解全疆教育发展动态,为改进和推动全省教育发展提供一手信息。为确保教育计划的贯彻落实,新疆教育主管部门采取了一系列推动民族教育发展的举措:一是注重师资的培养与造就。扩充师范教育,在各地建立简师,强化迪化师范培养合格小学师资的功能,特别是增设民族师资班和女教员班,训练民族教育师资和女子教育师资。实施师资培训与进修、教员登记与检验,提高教员待遇及举办“教师运动周”,则是为建设一支高质量师资队伍而采取的诸种举措。二是实施劝学运动。为消除各族民众对学校教育的疑虑和猜忌,营造社会各界认同和支持兴学的社会环境,通过挨户劝学和召开恳亲会、家校联欢会等方式,引导各族民众送子弟入校读书。三是结合新疆特殊的风土人情与政治形势的变化,规范和调整课程设置。该阶段课程设置的主要特点是增加国语国文的学习,突出政府政策、抗战类课程的时数,并根据新疆各族宗教信仰的需要,为少数民族学生开设经文课程。四是重视民语教材编辑与征订。采取本省自编、从苏联中亚和内地征订及倡导社会各界捐书和鼓励师生抄书的方式,以解决教材不足的问题。五是注重教育经费的筹措和监管。政府在加大教育经费投入的同时,亦注重动员和鼓励各族民众捐款捐物兴办民族教育,以缓解教育经费紧张的局面。同时亦加强对教育经费收支情况的监管。在教育部门和各族文化促进会的共同推动下,全面抗战时期,新疆各级各类教育获得了一定程度的发展,形成了以小学教育、社会教育为主体,中等与高等教育共同发展的格局。小学教育是新疆民族教育普及工作的重点,该阶段小学教育可分为义务教育和国民教育两个阶段。如从小学教育的兴办主体来划分,主要有政府建立的公立小学和各族文化促进会创办的会立小学两种形式,而会立小学在整个小学教育中占有极大的比重,可以说是当时新疆小学教育的主体。在中等教育方面,除设立普通中学外,更加注重职业教育的发展,开展职业学校教育和推广职业补习教育。在中国共产党和内地文化界进步人士的共同推动下,新疆学院不论就专业设置还是办学规模来说,都获得了快速的发展,特别是学校师生在组织和领导新疆抗日救亡运动中起到了重要作用。社会教育是学校教育的重要补充,在战时急需普及民族教育的情况下,各级教育部门对社会教育的扫盲和抗战动员功能有清醒的认识,广设民众学校,推动冬学、夏学运动,建立国语夜校等形式,全力开展扫盲教育和抗战动员。通过普及学校教育和推广社会教育,各族学龄儿童和失学成青年获得了受教育的机会,各族民众的整体文化水平得以提升,并在抗战宣传和政治教育的熏陶和影响下,逐渐实现了对政府政策的认同和支持,增强了国家观念和抗战意识,积极主动地参与“抗战建新”各项工作。一方面,各族民众踊跃参加抗日募捐和写慰劳信运动,并积极参与西北国际交通运输线的建设和维护工作。另一方面,教育对推动新疆区域社会经济发展也起到了重要作用,如组织动员各族民众为新疆社会经济建设提供资金支持,利用各种教育宣传手段动员民众参加春耕运动和农牧业生产,为新疆各项生产建设培育和造就专业技术人才。同时,教育普及工作亦促进了社会风气的转变,各项社会陋俗得到一定程度的改良,妇女的社会地位也得到提升。虽然战时新疆民族教育取得了一定程度的发展,但也存在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一是新疆复杂多变政治环境对民族教育持续发展带来的严重影响。盛世才主政新疆前期,制定了“六大政策”,采取亲苏联共政策,鼓励各族上层人士组建文化促进会,兴办民族教育,邀请中共党员和内地文化界进步人士入新,帮助其推动新疆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新疆文化教育领域呈现出进步和开放的景象。1942年后,盛世才倒向国民政府,公开背弃“亲苏联共”的方针,逮捕和屠杀教育、文化界人士,对文化教育界进行整肃,这些政策严重阻碍了新疆教育的持续发展。二是新疆民族教育中教材短缺、师资匮乏、课程设置不合理的问题仍很突出。三是政府对民族教育发展的领导和监管不力。各族文化教育由各族文化促进会负责办理,会立小学的经费开支基本上靠各族文化会的基金收入,政府投入的经费较少,且政府对会立小学的指导比较缺乏,致使会立小学设备简陋,办学条件差。四是各民族学校教学中实施的双语教育,以民族语作为教学语言,国语仅是作为必修课程存在,对于民族学校国语教育的重视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