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的光明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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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将膏药在病人眼前小心翼翼地揭下的这一刻,是重见光明的一刻,更是令患者永生难忘的一刻。81岁的奥马尔·巴尼眨着眼睛,迫不及待地张望着眼前这个清晰可见、不再模糊的世界。巴尼是一名羊皮制革工人,偶尔也会作为民俗歌手巡演。犹如先天失聪的婴儿借助手术终于能够初次倾听这个世界一样,巴尼喜笑颜开。
  “感谢真主!”巴尼喊道。术后,他恢复了视力,而此前他险些因为白内障而失明。白内障手术并非大型手术,手术费用也并不昂贵。然而对于年迈的制革工人巴尼而言,由于家境贫寒且儿孙众多,这项免费手术的确令人激动而又感恩戴德。巴尼从病床上跳起来拥抱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将头靠在医生的胸膛上热泪盈眶地重复道:“感谢真主!”
一名摩洛哥医生每年不辞劳苦地在摩洛哥各地巡诊两次,免费为当地赤贫如洗的白内障患者进行手术,为他们送去光明和希望。这不是童话,而是用爱和责任谱写出的成功故事。

  每位患者手术后第一眼看到的都是这位摩洛哥医生——阿卜杜勒拉赫曼·莱斯。50岁的莱斯身强体壮,拥有着坚实宽阔的胸膛和像动物爪子一样强壮有力的双手,经常笑容满面。“你看得见了吗?”莱斯询问这些免费接受白内障手术的穷人。对此,回答总是肯定的。他们有的是羊皮制革工人,有的是编篮工人,有的是陶匠,还有的是建筑工人。除义诊外,莱斯还开办了一家诊所谋生。作为一名颇具学术权威的眼科医生,他采用“超短脉冲激光”技术为投保于私人医疗保险公司的病人进行眼科疾病的微创手术。
  患者从整个非洲来到莱斯位于卡萨布兰卡的诊所:这里有奢华的大理石地面、芳香四溢的花束、高级按摩椅以及10位工作人员。然而,除了极少数摩洛哥上层社会人士之外,鲜有人能够负担得起这里高昂的医疗费用。因此,莱斯医生每年都会在摩洛哥进行两次巡诊,以便为那些贫寒的摩洛哥人提供援助。5年来,他驾驶着满载药品和显微镜的野营车跑遍了沿海地区,探访过阿特拉斯山脉的瓦尔扎扎特市,来到过撒哈拉沙漠边缘的绿洲城市扎戈拉,不辞辛劳地进行免费手术。
  巡诊车队
  这是一支为病患送去光明的队伍,其中不乏其他国家的成员。一位来自法国蒙彼利埃市的退休卡车司机正坐在方向盘前专注地驾驶车辆。几十年来他穿梭于欧洲运输各种各样的货物,小到番茄大到棺材。如今他将数百公斤重的卡尔·蔡司牌显微镜从德国耶拿运往摩洛哥。莱斯及护士所乘的越野车紧跟在卡车后面,车内装载着产自印度孟买的人工晶状体。
摄影师托马斯·卢什在手术前为患者拍摄的肖像照在德国进行出售,所得款项成为巡诊队的医疗资金。

  此次巡诊他们要前往马拉喀什的老城区麦地那,随行还带着一名53岁的摄影师托马斯·卢什。卢什除了为巡诊拍摄照片外,通常还为时装模特拍摄广告照片。卢什也是巡诊队伍的一份子,他为莱斯医生援助盲人的使命做出了不容忽视的贡献:通过为饱受白内障折磨的病患进行摄影,他制作出了弥足珍贵、感人肺腑的照片并且在德国进行展览和售卖,每张照片售价460欧元,销售所得会继续为巡诊提供资助。
  这种方式应该成为一种良性循环模式,以便为更多饱受白内障折磨的贫困患者及时提供帮助。卢什及所参与的基金会还相信,世界上许多其他疾病和难题也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得以解决。采用这种方式可以无需拘泥于行政机构的各种规定,更为高效、便捷地为矿难受害者、战争致残者以及腭裂患者等急需帮助的贫困人士提供援助。
  严重的白内障治疗问题
  在马拉喀什的一间简陋的手术厅中,莱斯医生正弯着腰为65岁左右的传统肚皮舞舞者玛莉卡·本丑丑进行手术。本丑丑睁大眼睛,她的眼睑被类似于睫毛钳的夹子分开,在注射了麻醉剂后,她的左眼渐渐失去了知觉,只能感受到些许引起眩晕的光线。
  莱斯的右边放着手术器械和一台能够以波浪线测绘患者心音的移动监控器,此外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中正播放着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新年音乐会交响曲。当由丹尼尔·巴伦博伊姆担任指挥的圆舞曲《蓝色多瑙河》奏响时,莱斯用手术刀娴熟敏捷地在舞者浑浊的晶状体上切开3个小口,将其分为4个部分,然后借助抽吸灌注系统用极小的软管将破碎的晶状体吸出,之后迅速植入产自印度的人工晶状体。这种人工晶状体呈透明色,价格为10欧元。当电脑中乐团指挥巴伦博伊姆向观众恭贺新禧时,莱斯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匝匝的汗珠。这已经是今天的第14台白内障手术了,然而接下来还有11台手术等着他。
眼科医生莱斯(中)及其传播光明的队伍

  白内障是一种常见疾病。据世界卫生组织估计,全世界约有2000万人因白内障而失明,其中大部分患者生活在发展中国家。这种疾病往往与年龄相关,当然也包括营养不良或过度日晒等其他诱因。这种疾病是肉眼可见的:患者的眼球上会出现浅灰色的纹影,晶状体也会变得暗淡、浑浊。白内障患者眼中的世界十分模糊,就像隔着一扇没有擦干净的窗户一样。如果延误治疗,患者将会丧失视力从而无法正常工作养家糊口,这对落后地区的患者而言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灾难。然而,这样的悲剧在贫困地区却频繁发生,甚至司空见惯。
  在德国,白内障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发生在老年人群中的常见病,也是人体进行手术的最常见原因之一。患者可以在门诊接受手术,其手术费用通常由医疗保险公司承担。一台常规的白内障手术耗时10分钟,手术方法主要是将衰败病变的晶状体替换成人工晶状体。然而,世界上其他地方对白内障的治疗情况却堪忧:据估计,世界上每隔几秒钟就有一人失明,其中每两人中就有一个由于白内障而失明。如果能够得到及时治疗,他们完全具备被治愈的可能性。   每人治愈一只眼睛
  因此,莱斯医生希望以自己的实际行动使白内障的治疗问题得到改善。为此,他不惜一年两次离开他同样身为眼科医生的妻子和3个孩子进行巡诊,将位于卡萨布兰卡海滨的诊所交由他们独自经营。为了战胜白内障,摩洛哥的眼科医生一年中要为9万名患者进行手术。然而,莱斯是唯一一名载着手术设备和工作人员探访巴特、非斯和马拉喀什等地的贫民窟,并且深入山区和荒漠中的偏远村庄进行巡诊的医生。
  当莱斯第一次来到绿洲城市扎戈拉时,数以千计贫困交加的柏柏尔人在他临时搭建的手术帐篷外排起了长队,这其中也包括游牧人,他们都希望有机会得到诊治。然而,精力有限的莱斯只能帮助其中的极少数人。于是,莱斯发誓一定要重返这里进行巡诊,直到所有需要帮助的人都能接受到治疗。
  莱斯说,工作让他变得很卑微,然而他也开始变得对生活更为知足,而且还成为了一名实用主义者。他会耐心地向每一位病人解释,两个摩洛哥人共用一双眼睛会比一个摩洛哥人用一双眼睛看到更为广阔的世界。因此,他每台手术只为病人治疗一只眼睛,这样他就能够用有限的精力和资源帮助更多的人。
  莱斯的巡诊队伍来到了马拉喀什。在这里,身着波浪般飘逸长袍、开办了达·柏拉里艺术中心的马哈·艾尔玛迪也参与了援助队伍。在参观位于马拉喀什老城区的手工作坊时,艾尔玛迪在一些裁缝、织工和银匠的眼睛中发现了浅灰色的纹影。于是,她立即联系莱斯医生的Albassar基金会与德国的Abury基金会。这些基金会一方面资助摩洛哥的手工艺者进行诊治,另一方面将其制作的柏柏尔风格手袋在柏林栗树大道进行售卖。
  随后,莱斯医生来到了麦地那的手工作坊为患者进行诊断。如果患者确实得了白内障,莱斯便会在其病历上盖上“必须手术”的印章。几个月以后,准备充分的莱斯随着他的巡诊队返回这里,他们要用3天时间在手工作坊旁简陋的医院中对90位手工艺者进行治疗。艾尔玛迪贴心地抚慰病人,为他们擦干眼泪,给予他们战胜病魔的勇气。艾尔玛迪也属于这则博爱的故事,故事中的他们无私地投入了宝贵的时间、精力以及智慧,他们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有的作为医生进行手术,有的作为摄影师拍摄照片,还有的作为普通市民关心并且与其他市民进行交流沟通。
  下午,当巡诊队的工作人员专注于工作时,艾尔玛迪驾车穿过市区。在经过黄昏时分闷热的小巷时,她发现一位制帽匠在接受了白内障手术后,已经再次坐在遮阳伞下编织稻草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安详平静。
  随后,她驱车拐进老格尔波尔区,这里是奥马尔·巴尼的工作地。男人们站在齐踝深的彩色水坑中,将羊皮制革、染色。60年来,奥马尔·巴尼每天都赤脚站在这里工作,任凭腐蚀性酸冲刷着他的双脚。术后,巴尼每天仍然会经过这里并且吼叫着高声发布命令。年轻时曾跟随民俗乐团进行全国巡演的他如今依然声音浑厚,他的眼睛能够再次看清这令他迷恋的世界和与他携手共度62载春秋的妻子。巴尼的妻子是一位身材丰满且笑容爽朗的摩洛哥女人,他至今仍然亲切地称呼妻子为“我的小羚羊”。这看似平淡的幸福生活离不开莱斯医生和他团队的辛勤付出。
  筹集资金的摄影师
  在柏林夏洛滕堡的一间客厅里挂着一张奥马尔·巴尼的照片。照片中的男子戴着刺绣祷告帽,嘴唇丰满,肤色黝黑,男子的额头由于常年在清真寺地板上进行祷告而留下了深色的斑痕,脸上却掠过一丝恬然的微笑。这张照片是托马斯·卢什在巴尼进行术前检查时抓拍的,是他摩洛哥系列照片中最美的肖像照之一。
  巡诊中,卢什抓拍到了严厉的清真寺教长露出的一丝微笑,捕捉到了10岁的菲尔道斯一根眉毛高高扬起的瞬间,还迅速记录下了50岁的金属加工工人顽皮的笑容。就这样,他用小型摄像机拍摄了88张特写照片。这些朴实美好、充满人性化的瞬间与那些演员和政客的照片截然不同,后者经过长时间的安排布置,失去了灵动与自然,与前者相比黯然失色。与眼科医生并肩奋斗的这项使命令卢什的生活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他试图重新设定人生的重点,改变固有的视角,从而更好地认识和观察社会。
  卢什拍摄的照片曾挂在柏林御林广场附近的摩洛哥大使馆中进行展览。88张尺寸为40×60厘米的照片一律镶着庄重的黑色边框,在灯光的照射下仿佛画廊一般。令人喜出望外的是,Abury基金会举办的这次展览取得了圆满的成功,所有的肖像照都销售一空。卢什及其他巡诊队成员都由衷地为此感到欣慰,因为这样他们便能够利用这笔资金继续为更多的摩洛哥人提供帮助。
  一轮巡诊过后,莱斯医生回到了卡萨布兰卡。午休时分,在卡萨布兰卡哈桑二世清真寺脚下的海滨长廊处,人们一如既往地戴着太阳镜坐在海边,从银质的盘子里挑拣着海鲜。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祥和。
  莱斯沉默地望着翻涌的波浪拍打着岸边,一言不发。他每天都会来到这里缄默、沉思。他说,他需要借助广袤的大西洋来放松他的眼睛,同时在脑海中计划下一轮巡诊。不久的将来,他会再次前往绿洲城市扎戈拉——所有的援助工作都始于这座城市,进一步践行他为患者无私奉献的使命。
  [译自德国《明镜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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