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草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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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新英格兰地区(美国大陆东北角)繁多的植物当中,最吸引人的莫过于红莓苔子这种植物。通过近20年的基因研究发现,在整个植物王国里,红莓苔子拥有最不可思议的地理分布。
  索罗的记载
  被誉为生态旅游第一人的大卫·索罗,在《科德角游记》一书中对植物、土地和人之间的关系作了深入浅出的分析和阐述。在书中,索罗从生物学家的角度记录了他在1849~1857年间4次造访美国马萨诸塞州的沙质河湾的见闻和心得;记录了瓦尔海兰灯塔周围干旱沙丘的中心区域的各类植物;同时也记载了瓦尔海兰灯塔附近的红莓苔子。
  《科德角游记》中曾写道:“我在夏天去了一次灯塔,对其附近的植物进行了考察。一棵棵几十厘米高的红莓苔子形成了美丽的绿色灌木。对旅行者来说,它们就像一块块柔软的、富有弹性的床垫。后来我在普罗温斯敦(美国马萨诸塞州避暑胜地)也见到过这种植物。我要去的第一处生长点是一处裸露岩石的荒凉山坡,周围密布云杉林。由于没有现存的公路,我必须要穿过一片死寂阴沉的死树丛林(美国波士顿排放的废气和沿岸的雾气混合形成了致命酸雾,这些死树是这些酸雾的牺牲品)。我兴奋得像松鼠那般上窜下跳、闪转腾挪、迂回穿行在这木制的‘公路’上。当我终于来到这块露出地面的岩石时,当我看见一大片苔藓和低矮的灌木时,我像在舞台上表演的小丑那样兴奋。可惜,那些是蓝莓,而不是红莓苔子,我只好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了。当我汗流浃背,浑身疲惫地走在返回海边的路上时,看见前面的海边岩石上有一小块风化的浮木,便拿着打量起来。浮木的一面刻有‘这个一点也不好玩吧?’的字样,木块上刻着的年份告诉我,它已经历经了125个春秋,它带着来自天国前辈们的讥讽和嘲弄,好似是专门送给我的。休整了三天,我重新打起精神,朝另一处山坡行进,穿越一片越橘类灌木和针叶树地带。这一带的土壤十分干燥,土坡上大多长着松树,灰色树皮下覆盖着低矮的、互相缠绕的茎蔓,茎蔓蜿蜒生长仿佛要从越橘灌木那片绿色的海洋中挣脱出来。在相对湿润的山坡上,红色的云杉林枝繁叶茂,很有遮天蔽日之势,有些古老粗壮的树干直径居然能达到70厘米以上。我继续往山坡上爬去,眼前一派秋色,红色的蓝莓灌木好似迷人的葡萄酒滴。之后,我终于见到了倾心已久的金雀花红莓苔子,它们就像守护在山路上的年轻隐形侠,力主正义。如果不到山顶,就无从一睹它们的风采。在距山顶10米左右的地方,我看到几百棵红莓苔子。它们为了生存,与贫脊的土壤竭力地抗争,在石英岩沙砾和花岗岩裂缝中顽强地生长。我了却了毕生的心愿,愉快地漫步在其中,真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红莓苔子分布之谜
  就是这群长有狭窄而坚韧和石南一样叶子的常青低矮灌木成立了它们自己的“草垫”部族,并在整个植物王国具有最匪夷所思的分布。
  最早被发现的“草垫”家族俗称沙丘迷迭香。它生长在美国南卡罗来纳州至密西西比河沿岸平坦的沙丘上,小小枝叶会散发出迷迭香的芬芳,人们通常只能在贫脊的沙质土壤中看到它们。而现在,研究人员已经在四个大陆上发现了多种与之相关的物种,物种之间相隔的距离遥远得让人不可思议。从1821年英国植物学家塞缪尔·弗雷德里克种下第一棵岩高兰科的红梅苔子并对其展开研究起至今,它们已经悄然进化成不同的三大属——卡塔拉属、囊冠莓属及岩帚兰属。2010年,第四个物种——喜马拉雅杉叶杜属也成功地加入到了它们的部族,使得它们广泛分布的模式更加复杂。
  目前知道的岩帚兰属仅仅包含两个品种,它们共同环绕着大西洋两岸及其之间的岛屿生长。一种是葡萄牙红莓苔子,在西班牙、亚速尔群岛和卡里纳均有发现;另一种叫金雀花红莓苔子,沿美国新泽西州的松树沙地以北至纽芬兰沿岸生长。这两个物种均为常青灌木,与其他的岩高兰科的区别是,它们的花开在前端的花头内。
  美国诺德植物园是一个令植物研究者钟爱的地方。哈佛大学的专家们在19世纪90年代曾对采集到的金雀花红莓苔子和智利红梅苔子进行了植物分子构成方面的研究。通过分析其DNA和叶绿体基因,专家已确定金雀花红莓苔子是在古老的葡萄牙红梅苔子和纽西兰茶树这两个种群杂交而生的。这也表明葡萄牙红莓苔子比金雀花红莓苔子出现的年代更加久远。奇怪之处在于,尽管这两个物种都来自温暖气候地区,然而金雀花红梅苔子却能在美国纽约和缅因州冬季-30摄氏度的地区生存,正可谓“杂交者”更强健。
  有化石证据表明,“草垫”家族产生于160万~900万年之前,如此宽泛的时空给研究该物种的变迁提供了最充分的推演。可能性一,在500万年前,葡萄牙红梅苔子就从欧洲到达了北美。当冰川将其路径切断后,新世界和旧世界的物种随后产生了变异。可能性二,在距我们更近的年代,葡萄牙红梅苔子的种子被鸟儿吃进了肚子里,并随着鸟儿从一个岛飞到另一个岛,就这样,它们飞越了大西洋,把种子成功带到了北美。海鸥之类的鸟酷爱葡萄牙红梅苔子那肥硕的果实,或许它们就是种子的得力传播者。
  在亚速尔群岛存在一些葡萄牙红梅苔子的亚种,有人推测,这些亚种多半是经水上筏运时夹带或者是通过鸟儿传播的。这些岛屿存在一个共性,在800万年前均有火山爆发。在更新世冰河时期,随着洋面的降低,大陆板块的增加,在北美和亚速尔群岛,以及伊比利亚半岛之间,海岸和岩石显露出来,彼此间陆地靠得很近。现在的纽芬兰和亚速尔群岛之间还有约2963千米的开阔水域,但在当时,也许人们通过填放石阶就能连通两地。
  金雀花红莓苔子是更新世时期的物种,低矮、常青、直立生长、高度通常不超过40厘米,并且具有像大烛架那样多枝的枝杈。它们一部分分布在美国南部,与北美油松、杉树和栎树为伴。因此有人认为,在距人类最近的冰河时期,在新泽西沿岸甚至更南边的地区,此物种就已经存在了。金雀花红莓苔子不是大面积生长的植物,它们的分布零零星星:绝大多数喜欢靠海而生,但也有些有个性的,长期生长在遥远内陆地区的一种罕见白色石英岩上。十多年来,研究人员在其美国东北部的生长点来回不停地穿梭,一名研究人员曾在研究日记中写道:“我在缅因州和科德角度假时经常会作短暂的停留,去会会我的‘好朋友’,顺便给我植物方面的知识充充电。就像地产经纪人对地产商机有着敏锐的嗅觉,金雀花红莓苔子对其所需的“豪宅”也有着一成不变的选择,那就是山顶地带,例如缅因州沿海森林旁高大的岩石处和科德角外部的沙丘地带。”   最近,挪威奥斯陆大学的研究人员对南美的“草垫”家族和与之有着最近的亲缘关系的北美红梅苔子和黑醋栗(俗名黑加仑)进行了研究,结论发现,前者扩展到南半球的时间距现今不到100万年。他们推断,在更新世中期,植物种子进行远距离的传播,是由鸟儿完成的,充分解释了现今的红莓苔子植物群为何会远距离的两极分离。
  享受大自然的馈赠
  意大利植物学家索亚非常中意大卫·索罗在书中所描绘的场景:悠然自得地躺在稀有的植物“床垫”上,看着云朵漂过灯塔,漂向大海。索亚也想测试一下这种植物“床垫”。当时寒冷依然,索亚把夹克铺在灌木上,让自己舒缓地躺上去,令人意想不到的一种舒适感涌布全身,那种感觉就像躺在悬浮的水床上,说实话,比他住过的任何旅馆的床垫都要好很多。
  在美国马萨诸塞州一处山坡悬崖顶上,更新世冰河时期的清泉到现在也一直在流淌,那里生长着油松、海滨李树、桃树、月桂树、冬青树和其他那些适合贫脊、干旱土质且喜爱日照的植物。当然,索亚最喜爱的金雀花红莓苔子也生长在这里,到现在,稀少的它们依然展现着冬日里紫红色的小枝桠,让人很是欣慰。它们正开着并不引人注目的褐色花朵,当有小动物或人类从它们面前快速掠过时,它们还会释放出烟云状的白色花粉,让人仿佛置身仙境。
  金雀花红莓苔子高度齐膝,直径有至少1.5米,它们看起来明显比其他植物粗壮结实,且充满活力。主干上长有一些小分枝,透过圆形的叶子可以看到,里面分枝交错密集,犹如多个分支大烛台簇拥在一起,这是一种在外层茂密叶子覆盖下的由小枝桠连成的架构体系,所有的这些小枝桠的产生均来自它那弯曲和粗壮的主干。索亚测量了长在地面上的主干,并收集了断落在边上枝桠,然后对它进行切片,打磨,直至看到它的年轮。借助于显微镜的观察,索亚判定这个枝桠已生长了25年。根据主干与分枝的直径比例推算,索亚估计主干已生长了160年。看到眼前这齐膝高的灌木比大卫年龄还大,却还只是这海角的年轻居民。150年前大卫·索罗在这里悠然漫步的情景不禁浮现在索亚眼前。
  索亚猜想,当冰川衰退,露出了沙砾和布满岩石的荒漠时,那时的金雀花红莓苔子肯定比今天更为繁茂。秋季的落叶腐烂后使土壤变得肥沃,森林得到了营养更加丰富的土壤,富含营养的土地又提升了植物的多样化及竞争力。经过数千年的顽强生长,少数幸存的“草垫”家族已在这被风和水浸蚀的贫脊土地中扎下了根,它们已对生长地索取甚小,锻炼出了令人不可思议的生存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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