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改变自己 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敬一丹1955年出生于哈尔滨,中学毕业后到小兴安岭青河林场当知青,一直渴望继续读书的她曾先后被推荐到大连外国语学院和沈阳铁路学校等地方深造,可惜都没有成功。后来北京广播学院来招生,曾经在林业局当了3年播音员的敬一丹考下了“准入证”,终于得以被推荐上学,成为最后一批工农兵学员。3年之后,已经毕业并在黑龙江人民广播电台有稳定工作的敬一丹又再次萌发了继续读书的想法,立志考上广院的研究生。那一年,敬一丹连26个英文字母都认不全。
从零起步,敬一丹发奋学习,经历两次落榜,其间甚至想过放弃,但最终在母亲的鼓励下,敬一丹终于拿到了北京广播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研究生毕业后,敬一丹曾留校任教,生活渐趋稳定。那时中央电视台经济部来学校挑人,敬一丹幸运地被录用了。很多人劝她别再瞎折腾,踏实过日子算了,但敬一丹不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最终还是选择进电视台成为一名主持人。那一年,敬一丹33岁。
《焦点访谈》 不允许自己说祈使句
中央电视台人才济济,竞争很激烈,敬一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优势,只有多付出心血和汗水,才不会被淘汰,才能站得住脚。她虚心向年轻的同事学习,经常在办公室加班加点到深夜,把每一项简单的工作当作重大的使命来完成。
1995年敬一丹迎来了她工作中最大的挑战——主持《焦点访谈》。“《焦点访谈》,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能坚持留下来的,差不多都是具有同一个特点——韧性。”敬一丹说,身处舆论监督前沿,审片过程如履薄冰,“顺利通过的,笑着出来了,也有偷着乐的;没过的,沉着脸出来了,也有偷着哭的。如果连着被毙俩仨节目,自信心就会严重受挫,死的心都有了。”这时,工作手册会告诉敬一丹和她的同事:“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决定活下去;想一想只有活着,理想才有实现的一天。”
在谈到“韧性”的时候,敬一丹还提到另一个词“谨慎”。“《焦点访谈》越火,越要格外谨慎,每一个镜头、每一句话都可能影响一个人的命运,过把瘾就死,不是成年人的态度。”敬一丹认为,当特别热闹的情况出现时,一时没看清,但又需要面对它的时候,尤其要留有余地。留一点空间,空间是留给观众的,也是留给时间的。“《焦点访谈》的主持人,就像红烧头尾,火候很重要。”敬一丹说,她不允许自己说“必须”“应该”“要”“希望”这样的祈使句,“祈使句、喊口号等粗放的表达,会让自己懒于思考,平庸对付,长此以往,会失去创造力。”
《我遇到你》 向遇到的一切致意
从1988年进入中央电视台,敬一丹在这个舞台上已经工作了27年。近一年多来,敬一丹在写一本名为《我遇到你》的新书。敬一丹说,写这本书是“向我遇到的一切致意”。她说,自己遇到了广播和电视发展的黄金时代,遇到默契合作的同事,遇到麻风娃、孤儿、贫民、残障、导盲犬,遇到雾霾、水危机、荒漠化、资源贫困……“央视27年,沉淀下来的,是我所珍视的各种遇到,这既是个人记忆,也带着时代的印痕。”
最开始写作的时候,敬一丹只是想给自己的业务做个梳理,但能不能写成一本书,还是不大有把握。没想到动起笔来,敬一丹被写作强烈地吸引住了。她把以前攒的笔记本都拿了出来,把做过的节目一个个都回忆了一遍。“这个过程很享受。”她说,“干记者这行,行万里路,阅无数人,最后沉淀下来的是内心最看重的。我做这件事情,其实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观众一个交流。不做这个事儿就好像有事没做完似的。这就是A型血的特点,做事要有头有尾。”
敬一丹访谈录
问:您40岁加盟《焦点访谈》,而当时《焦点访谈》团队的平均年龄在30岁左右,您是怎样看待自己的年龄问题的?
敬一丹:我对年龄感觉有点儿迟钝。也许,别人看,40岁,当然就是中年嘛!而我是在报人的提醒下才意识到,噢,是人到中年了。真够迟钝的!但我对年龄、性别的迟钝,也许成全了我。在生理年龄心理年龄都很年轻的同事中,我跟随着,也会被感染。
问:主持《焦点访谈》之初,节目被指缺乏锋芒,您是如何应对的?
敬一丹:节目要求和我的能力、性格之间确实有冲突,但我也确实不愿意违背内心,不愿意心里纠结别扭。在选题上,我比较倾向于中性话题、现象分析,不太能胜任短兵相接的监督报道。舆论监督节目带来痛感,也许,锋芒毕露的人带来的是刺痛,而我带来的是隐痛。因此,我不会在节目里做出欢呼状、拍案状,经常会沉淀一下再开口。所幸的是,《焦点访谈》后来也从最初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慢慢变成了讲理的中年人。
问:作为一位新闻人,您是如何看待记者这一角色的?
敬一丹:记者生活是热运转,也需要冷思考。2000年设立记者节时,我并没有料到媒体环境在十几年里有如此巨大的变化,面对世事变幻,身处媒体变局,难免纠结不安。但我始终欣赏这样的声音和观点,“有所不为,有所不畏,这就是新闻人。”对公信力的敬畏,是记者应具备的态度。不管时代怎样变,世界对记者的需求从未改变。
问:你在新书《我遇到你》中谈到了你的很多同事,评价一下白岩松吧。
敬一丹:白岩松是最忙的主持人,他的节奏快得如一路小跑,不知他怎么挤出时间的,而这一切都是义务的。岩松是能看到远方的媒体人,他拿着属于自己的棒进行新闻长跑,同时,他也为即将接棒的年轻人开拓着,希望自己的学生将来有更好的空间。他是有长跑准备和长跑能力的,他似乎不用外在动力来驱动,内心力量足够强大。
问:退休之后有什么打算?
敬一丹:我希望有一个间隔年,好好看看、想想接下来的可能。60岁是一个新的开始,退休后,可能会有更多的时间去“美丽中国”做志愿者。但我没有想清楚我能做些什么,能给孩子们上什么课。我想我是不是可以给这些小老师们讲讲如何与人沟通。因为沟通一直是中国社会很缺少的一种训练或者是一种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