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学校也出好学生

来源 :书屋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yjg020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去年冬天,我在上海和周帅第一次见面,为他的热情和练达感到意外。在这个时代,以他的年纪而论,我感觉他似乎不应该有如此的成熟和识见。我们在一家咖啡馆聊了很长时间,期间主要是我问他的经历和听他谈自己读书的体会。此前,我和周帅有过通讯联系,也读过他的一些文章。分手时,周帅提起,能不能为他将要出版的书写一个序言一类的东西,我当即答应了,因为经过这次谈话,我感觉周帅对文史很有兴趣,也有相当的训练和积累,如果以后能有好的机遇,定能做出一些成绩。他本科读书的学校不是很有名,周帅在那里生活得也不是很愉快,但他对学校的校史和掌故也非常熟悉,这也是我判断他对文史确有兴趣的一个原因,因为凡对自己居处历史和变迁有兴趣的人,多数是对历史保有热情,周帅应当是这样的学生。
  胡适过去说过,“差”学校也出好学生。我相信这个判断,尤其对文史哲一类学生,关键是他们读书的趣味和对学者的理解与判断,至于在何种学校读书,一般来说还并不特别重要。周帅显然符合胡适的这种判断。当然,现代新教育制度下,有新门第观念出现。我个人理解,新门第的合理性并不在学术的承传,主要是在机会的相对容易得到。名校在现代教育制度下的作用,主要是给人面子,而面子在陌生化环境中,是我们判人识物的主要依据。至于学术的承传,现代教育制度下,名校的作用倒不是绝对的。传统教育讲的是师承,学生跟着老师跑,比如当年陆宗达在北大跟黄侃读书,黄侃要到武汉去,陆宗达也立刻从北大退学跟老师走,现在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了。陈平原如果到了武汉大学,我相信北大中文系不大会有喜欢陈平原的学生马上退学,跟他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现代教育制度下,学校比人重要,这有合理性,但也不尽完全合理,特别是对学文史哲的学生来说,我以为还是人比学校重要,但这个看法现在不可行,因为现代教育把面子看得比里子重要。比如以“211”和“985”来判断学生,有相当的合理性,但也不能绝对化。我在山西多年,而山西只有一所“211”院校,当年的名额被主事的省委领导给了太原工学院,而百年老校山西大学却与此无缘。后来太原工学院改名为太原理工大学,也办成了综合大学,也开始建立相关的文科。现在要是有一个学生问我,如果同样是历史系和中文系,在太原理工大学和山西大学之间该如何选择?那么我要先问他,如果是对学术有兴趣,想学东西,肯定是山西大学,但如果是为了找饭吃,为了面子,当然就选择太原理工大学,因为现在“211”高校,基本成了现行教育制度中判断学生的基本前提,太原理工历史系毕业的学生,在一般外行管理人员看来,一定比山西大学历史系的学生要好,其实太原理工大学的历史系才办了几年,而山西大学的历史系已经办了一百年了。但现在是只问学校,不问专业,更不问人的时代,学校的名声高于一切,跟谁学,学什么倒在其次。周帅今年保送研究生,南京大学的董健先生本来要把他招到南大,周帅所在的学校里居然还不想把外推的名额给他。南京大学后来因为周帅所在的学校不是“211”学校的原因,最终没能成功将周帅招去。董先生自己都说,这其实毫无道理,但是他也没办法。
  周帅能写文章,也有见识,但他这本书中的文章,多数还是谈大问题。人在青年时代都喜欢谈大问题,中年以后反而没有勇气再谈,倒是关注小事了,这和阅历相关,也与对学术的理解相关。一般来说,大问题容易谈,而小问题就不很容易;抽象的问题容易,而具体的问题就难,熟问题容易,生问题难。我曾对他说过,希望他以后在关注大问题的同时,也能多谈些小问题,这样对他的帮助可能会大一些。
  我同时也想,这些大方面的知识,周帅是如何得来?他又是如何判断这样复杂的历史事件?我感觉首先是他自己的阅读取向。周帅就读的是中文系,他最喜欢的文学评论家是上世纪八十年代非常著名的李劼。周帅的文章,可以隐隐约约看得出李劼的影响,据周帅自己说,他从文学评论转向研究历史,和李劼的《论晚近历史》有着很大的关系。周帅对历史的兴趣,可以从他随身带着的一本蒋廷黻的《中国近代史大纲》看出来,他也非常喜欢余英时和张灏的作品,这两位先生都是思想史研究的大家,周帅的文字有向思想史这方面研究靠近的趋势。
  同时我也有些担心的是,周帅所获得的这些大方面的知识,除了自己努力的阅读外,与网络时代的到来还是有着一些关系,这倒不能简单判断为就是缺点,但对通过网络获得知识的方法,我们也要有所警惕,也就是说不能简单依赖这个获取知识的渠道,还必须建立一个原始阅读的根基,二者结合可能是未来知识来源的一个基本状态。
  周帅还很年轻,我希望他以后能遇着好的机会,也希望有识见的学者能破除一些制度的障碍,把眼光投向那些出身并不很好,但却对学术真有兴趣也有才能的学生身上。
其他文献
乡愁是空间上的思念回归故园,而怀旧则是时间上的想念重返过去。如果说怀旧是对永远失去的时代或往昔的留恋,那么乡愁则是意识到故园无从返回的怅惘和忧伤。乡愁和怀旧的共同点就在于对于那份失去了的地方和往事的思念和追忆中所显现的忧郁和伤感。乡愁犹如空中飘飞的雨点,点点滴滴落在大地上净化了时间的尘埃,人不过是延绵的时间中的一个碎片,一颗由时间剪落的尘埃;那些流亡者、风流人、怀旧者、过时的人、忆往昔者、洋插队者
与往事可以干杯,但积淀的历史传统智慧必须要继承。古典的理解因为文字和教育的断裂,让现代国人颇费脑筋。因而,稀有的可以解读古典的学者的作品对于我们理解古典思想似乎就不可或缺了。不久前,来美访学的胡晓明先生所赠《古典今义札记》(海天出版社2013年版)一书,就给我对中国古典思想和历史传统的理解补了一课,很有启发。下面就谈几点我阅读中很有感触的地方,作为与胡先生谈话,更准确第说是求教的继续。一、“祭如在
郁达夫曾说自己“不会做新诗”,又说过:“自从执笔写写东西以来,语体诗却绝对没有做过,并不是看不起语体诗而不屑作,实在是不会做,不敢做,却也不十分喜欢做。”说“绝对没有做过”语体诗(新诗),似乎太夸张了点,郁氏公开发表过的新诗也有一首,即《最后的慰安也被夺去》。除此之外,可以算新诗的还有他在1923年7月28日为《茑萝集》作的“献纳之辞”,以及1927年为《达夫全集》第一卷《寒灰集》作的一首“题辞”
治史贵在知人论世,亦难在知人论世,其所以难,是由于历史具有复杂性。历史的复杂性,不仅是由于历史情境的复杂,而且还由于侧身且活动于期间的人也非常复杂,尤其是他们的性格与心理。所以,法国年鉴学派创始人之一布洛赫,劝告自己的同行不要扮演任意褒贬死人的“阎王殿里的判官”。  布洛赫的感慨是深沉的:“我们对自己,对当今的世界,也未必有十分的把握,难道就这么有把握为先辈判定善恶是非吗?”可是,在我国史学界,却
一国民众在特定时期内对他国拥有怎样的形象一定程度上可被视为两国关系的“温度计”和“晴雨表”,而若将此形象于不同时期内的变迁轨迹彼此联结,不啻为一部简明的两国关系史,“阴晴圆缺”一目了然。  作为目前世界上有着巨大影响力的两个大国,中美关系不仅牵扯双方,同时也是国际关系大家庭中的重要一极,攸关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大局,而美国的中国形象变迁则多少能够说明两国双边关系的发展与走向。自1776年独立建国以来,
近年来,谈抗战时期西南联大的文章、专著多了起来,其中刘宜庆的《绝代风流》以雅俗共赏的特色享誉书界,不仅专家学者愿意看,普通的读者见了也会买上一本抽空看看。初版上市后很快告罄,一年内便四次印刷,这样的销书盛况在时下书市里是不多见的。  说《绝代风流》雅俗共赏,首先,这不是一部通常体例的学术专著,却在随笔般灵活的叙述中表达了作者丰富的学术思想。作者从记述那个时期的大量史料中,撷取了许多西南联大校长、教
1911年发生的辛亥革命,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座重要里程碑,也是清季民初许多士绅生命历程中的分水岭。革命前,他们是地方上的学界翘楚、意见领袖,革命后,则僻居一隅,几乎失语。长期以来,学术界对这些历史人物1911年之后情况的了解十分有限,相关研究也因此呈现出前热后冷的不平衡现象。比如清末民初著名的湘籍人物王先谦,目前学术界对他的研究就主要集中在其学术思想和湖南维新运动期间的守旧主张两个方面,对于他在辛亥
摆在面前的是一本饶有趣味的文学研究论著。说它饶有趣味,是因为作者的切入点颇为独特,他抛开了我们常见的文本研究或背景研究而另辟蹊径,从现代文人们相互关系的视角,通过“唱和”与“辩驳”两个角度去“知人论世”,展示出了一幅熟悉却又颇为新奇的中国现代文学景观。它就是耿宝强所著的《中国现代文人的唱和与辩驳》。  全书从胡适与陈独秀开启新文学革命之门入手,梳理了钱玄同与刘半农、胡适与李大钊、鲁迅与周作人、徐志
汪辉祖是清朝乾隆年间一代名幕。在他三十多年从幕生涯中,不仅协助十多位幕主办了不少疑案,在当时取得了很大名声,而且尤其善于引经决狱。  本文所写的几个判案小故事,就能充分证明这一点。  在无锡处理浦四童养妻与未婚夫叔通奸案  乾隆二十一年(1756),汪辉祖在江苏常熟胡文伯幕府做书启师爷。这一年,胡文伯督运山东临清,汪辉祖因病不能随行,临时加入无锡魏廷夔幕府,给一位姓秦的刑名师爷当助手。  一年之前
我出生在祖传信奉天主教的家庭,出生后第八天受洗,德兰是领洗时取的洗名。我从小一直在教会学校修女的身边念书,修女对我的影响很大。信仰让我认知人一生的路是天主安排好的,但需要自己认知的配合,天助自助者。所谓幸福只有通过痛苦的磨炼才是真幸福。我的青春年华乃至中年都是在极为艰苦的岁月中度过,但繁重的体力劳动和恶劣的生活条件培育了我的性格和品德,也加深了我的信仰。  我能够回到教会进入修女院,做一名修女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