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的故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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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大的虚构产生真实。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如果沒有虚构,我们将很难意识到能够让生活得以维持的自由的重要性。
  ——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
  第一个飞翔故事
  “在情绪之外,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也布满了寓意和象征。”1999年,来自法国的哲学家让-弗郎索瓦·何维勒在他的《沉重与轻逸的变奏》一书中写道,“生活象征沉重,一种下沉的、匮乏的、痛苦的和非自由的力量,一种人性的死亡性枯竭,就像进入到那座石头砌成的坟墓之中那样;而蝴蝶象征轻逸,是飞翔,从中脱离,将重量放下不再纠缠……生活的沉重有其令人窒息、不断放大自己的无力、无能的一面,它被诸多的规则缠绕,任何一丁点儿的突破、不同都会被视为僭越和冒犯——是故,覆盖于梁山伯故事之上的是坟墓,肉身上的层层重压。而变为蝴蝶,使这貌似爱情获得胜利的圆满结束暗含了某种危机:它过轻,缺少和风雨对抗的力量,是一种悬浮的、飘忽的、无力的姿态。他们为什么死后不化作山鹰,林雀,或者在中国普遍寓意爱情和不离不弃的鸳鸯?而只能是蝴蝶?”
  让-弗郎索瓦·何维勒未做解答,而是转向关于沉重和轻逸之间对应性关系的哲学思考。收录在《沉重与轻逸的变奏》中的这段文字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它发表于1998年6月的法国《快报》周刊,在那里,让-弗郎索瓦·何维勒还记述了他在中国杭州的旅行,并且在翻修过的、据称为“梁山伯之墓”的墓顶上,捉到了一只体形硕大的“中华虎凤蝶”。《快报》周刊在发表让-弗郎索瓦·何维勒的游记时所配的并不是蝴蝶照片,而是让-弗郎索瓦·何维勒一张手绘图,看得出他对自己的“意外收获”颇是兴致勃勃。
  “化身为蝴蝶:是重生也是涅槃,一种对旧我的舍,但其中包含了生命的延续性。在本质上,它不应被看作是对生活沉重的拒绝——它没拒绝什么,它只是承担了它的躯体应该承担的那部分,我们没有理由把一头大象的负重一定要加在蚂蚁的背上,当然也不能指责蚂蚁为什么只能背那么少。同时,蝴蝶飞行中的‘飘逸’是它自身的属性决定,它当然也不会因为‘被注视’而改变属性,成为非我的存在。” 1998年7月,因为一场法事而从尼泊尔谢城寺赶至杭州的僧侣马修·理查德写道——就在上个月,让-弗郎索瓦·何维勒还与他在谢城寺会面,讨论佛法和哲学,让-弗郎索瓦·何维勒还就《和尚与哲学家》的翻译情况以及版税问题对马修·理查德做了说明。“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身的故事更是轮回故事,是对线性时间的拒绝也是对生死沉寂的拒绝,正是透过死亡,生命之间的跨界轮回才得以穿越狭小针孔。当然,死亡多数时候会抹去‘之前’的痕迹,就像一只飞鸟在天空飞过不会留下飞行轨迹一样。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属于例外,前世的、遭受强力扯断的爱在化身之后依然获得了延续,它是希冀也是业报。”
  ——作为前生物学家,马修·理查德其实更关心被让-弗郎索瓦·何维勒捕到的那只中华虎凤蝶。它已极为少见,而让-弗郎索瓦·何维勒在描述中谈到这只中华虎凤蝶前翅基部和后翅内缘的淡黄色鳞毛和黑色虎斑条纹之后,还描述到:它的后翅外缘意外地缺少一条黑色虎斑纹,代之的是两条褐红色的斑纹,中间由模糊的淡黄色鳞毛隔开……而此刻,同样是在称为“梁山伯之墓”的墓顶上,马修·理查德捕到了另外一只中华虎凤蝶,这是一只雌性的蝴蝶,后翅的前缘有一个漂亮的圆斑点。更让他心动不已的是,这只凤蝶同样极为特殊,它的后翅外缘也缺少一条黑色虎斑纹,代之的是两条天蓝色斑纹。“你知道,它意味了什么,它可以意味了什么?”
  马修·理查德急急给让-弗郎索瓦·何维勒发去了邮件,他急于知道,被让-弗郎索瓦·何维勒捕到的那只中华虎凤蝶怎么样了?它是不是已经死去,被让-弗郎索瓦·何维勒制成标本带回了法国?如果那样,这只“祝英台”也实在太可怜了,等于是,在人世间她所挚爱的“梁山伯”先于她死去,让她见到的只能是坟墓和尸体,而化成了蝴蝶之后,她等来的还是“梁山伯”的死亡。
  第二个飞翔故事
  法庭上,珀耳修斯接受法官们的质询:“你是说,你真的飞过了那么难渡的海峡,而直接降落在戈耳工们居住的小岛上?”
  “是的,”珀耳修斯说,“求求你们,请把我母亲还给我吧,她叫达那厄,我知道伟大的波吕得克忒斯国王出于某种合适的理由……”
  “外来的年轻人,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你的话让我们难以置信。你,是如何飞过海峡的?我们都仔细地观察过了,你和我们一样,没有翅膀。”
  “依靠飞行鞋,法官大人,”珀耳修斯说道。“我在山林仙子那里得到的它。她真是一个善良而又漂亮的美人。”
  “飞行鞋?山林仙子?各位,你们听说过飞行鞋吗?山林仙子呢?外来的年轻人,我们都没听说过有什么飞行鞋,你当我们塞里福斯的法官们都是白痴,你用这样的笑话就能轻易地搪塞过去?”
  “不不不,”珀耳修斯急忙辩解,“尊敬的法官大人,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的回答一直是真诚的、谦敬的,我可不敢有半点儿的蔑视,您也看得出来,从一开始我就连大气儿都不敢出。我没有说谎,没有一个字是谎言。”
  “那,你所说的飞行鞋呢?”
  “法官大人,在完成波吕得克忒斯国王的任务之后,飞过了海峡,我就把它又还给了山林仙子。对于借来的东西,赖着不还当然不会是美德,大人们,虽然我的品德算不上高尚但也一直努力地让自己不断提升……”
  “住嘴!”坐在左侧的一位法官喝道,“你根本拿不出什么飞行鞋!它本身就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你还谈什么美德,你说,在你的眼里欺骗就是你不断提升的美德吗?还是说,这是你在我们塞里福斯王国新学到的美德?”
  珀耳修斯的脸变得通红。他低声嘟嚷了一句,“我没有。我说的是真的。”
  “哼,”靠得最近的右侧的法官发出冷笑,“就算你真的有飞行鞋,我们姑且认为它是真的,那你怎么能够杀得死美杜莎?据我们所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和戈耳工女妖美杜莎对视,被她目光掠到的一切都会变成石头!为此,我们塞里福斯失去了多少勇士……”   “我是倒退着靠近的,当时戈耳工的三位女妖都在巨大的波涛声响中睡着,她們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又在撒谎!”中间的法官拍了下桌子,“据逃回来的勇士们说,无论是谁,哪怕是一只蚂蚁落在戈耳工的小岛上,她们也会警觉地注意到的!那些逃回来的勇士之所以能活着回来,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能靠近戈耳工的海岛!”
  “法官大人,请您听我解释……我刚才说过,我有山林仙子的飞行鞋——我不会落在地面上,因此只要屏住呼吸,就不会发出半点儿声响。”
  “好吧,就算我们可以接受你如此牵强的解释,但,你又怎么能杀死美杜莎呢?她的耀眼的金色蛇皮,可是任何刀剑都穿不透的,何况,一旦被她睁开的眼睛看到……”
  “我在山林仙子那里借到了一把锋利的剑,法官大人,也只有那把宝剑才能帮助我完成杀死美杜莎并把她的头带回来的任务。”说到这儿,珀耳修斯突然找到了能证明自己所说的证据,“我当然不能让美杜莎看到!在我砍下她的头的瞬间,她必然会因为疼痛而睁开眼睛——法官大人,我刚刚已经说明,我是倒退着靠近她的,为的就是不和她的目光直视。而为了看清她的面容和脖颈的位置,我把我的盾牌磨得闪亮,它就像镜子一样,能让我从里面看到——大人大人,请您检验我的盾牌!看它是不是能照见人影?”
  士兵们把珀耳修斯的盾牌递到法官们面前。他们仔细地观看,抚摸着。“这没什么稀奇,你当然可以早早地想好说词。对了,你说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它在哪儿?你不会说,它也又还给了什么美丽的山林仙子了吧?”
  陪审团的方向发出一阵轰笑。珀耳修斯的脸再次红了。“是,”他低声承认,“我在返回的途中,将它还了回去。”
  “外来的年轻人,我们觉得,你这个人的确是缺少一些美德,尤其是诚实。我不知道你在你的故乡和你的母亲那里得到了怎样的教育,说实话我为你的故乡和你的母亲感觉羞愧。在我们塞里福斯,绝对不会有人能够这样说谎,敢于这样说谎,我们的孩子从小就接受关于诚实的教育,他们可不像你,外来的年轻人,看看,你的故乡都教给你了什么!”
  “对不起,法官大人,”珀耳修斯的脸又红了起来,“请您不要那样理解我的母亲,她一直教我要诚实,要真诚,也要有一个战士的勇敢。而且,您可能不知道,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来到了伟大的塞里福斯,我是在伟大的塞里福斯接受的教育,是渔夫弥达忒斯救下的我们并收留了我们……”
  “你,你是要诽谤,是塞里福斯把你教成这个样子的?心怀不轨的年轻人,告诉你,我们早就受够啦!若不是渔夫弥达忒斯请求,若不是弥达忒斯是伟大的波吕得克忒斯国王的亲弟弟,我们才不会给予你这样一个胡扯的机会,还让可敬的陪审团成员们耽误他们的宝贵时间来听你信口雌黄地胡扯!你说你杀死了美杜莎,可说什么也不让我们看到你的战利品,还非说对我们不好;你说是伟大的、尊敬的波吕得克忒斯国王交给你的任务,可国王告诉我们他不记得有这样一回事,更不记得这样一个艰巨无比的任务会交给一个外来的年轻人完成,这,不等于是嘲笑我们伟大的塞里福斯再无勇士,竟然需要一个来自外乡的、名不见经传的矮个子的庇护?”左侧的法官有意停顿一下,他让陪审团那边的叽叽喳喳再起伏一会儿,“你说你有飞行鞋,可我们看不到;你说你有锋利无比的剑,我们也看不到;你说你有隐身的斗篷,还说那是属于雅典娜的心爱之物!当然,我们也见不到!你也早早地就交还给雅典娜了!”法官再次停顿一下,他等着所有的声音都小下去,“我们什么也看不到,你怎么证实你说的是真的?而且,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诽谤我们塞里福斯,诽谤我们尊敬的、伟大的国王……”
  “绞死他!不允许用金币赎买!不能给这个外乡人任何的机会!”陪审团的方向传来一声怒吼,随后,更多的人加入到呼喊之中。
  “可是,”脸红的珀耳修斯只得大声地为自己辩解,“各位尊敬的法官大人,尊敬的陪审团,难道你们没有发现,西方的天空不再那么红,不再有血腥的气息塞住我们的鼻孔,不再有粗暴的暴雨袭击我们把我们的房子掀翻?这是美杜莎被杀死之后的变化,之前的样子尊敬的各位一定还记得吧?”
  “是有这样的变化,”坐在中间位置的法官示意陪审团的声音再小一些,“可它不能证明是你杀死了美杜莎啊。我还说,这是我前些日子砍断了一棵山毛榉树带来的呢。”坐在中间位置的法官乐呵呵地听着整个屋子里的笑声,“出于诚实,我想我也必须再纠正一个你的谎言。你的母亲不是伟大的波吕得克忒斯国王下令抓的,而是,我们高贵、庄严和严肃的法庭。我们本意也并不是想为难她,而是希望她能为我们澄清一些事,同时也令你,这个外来的年轻人能在说谎的时候有所忌惮。可你还是太令我们失望了,随意撒谎的习性是从你的骨血里来的,我想,你的母亲也应为此担负些责任。”
  “绞死他!不允许用金币赎买!也要绞死他的母亲!她们是一丘之貉,她们的血液里就流着试图说谎的毒!”陪审团的方向声音骤然增大了不少。
  “法官大人!”珀耳修斯冲着三位法官的方向大喊,“我为什么要说谎?如果我不是接受国王的指派并真的杀死了美杜莎,”珀耳修斯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如果不是他事先抓了我的母亲,那我完全可以继续蜷在塞里福斯的角落里,继续过我们渔夫生活而不被侵扰。我根本不会出现在法庭,是不是,法官大人?”
  “你试图骗取赏金,你觉得你的谎言足以欺骗善良的塞里福斯人,你会在善良的塞里福斯人那里得到你想要的,并且可以随便地轻视我们,看,是我,矮个子珀耳修斯救下了你们,若没有我你们将会在一种怎样的痛苦和绝望中生活啊!我告诉你,外来的年轻人,你错了。塞里福斯人是善良的,但不是任人欺骗的傻瓜!”
  “绞死他!不允许用金币赎买!也要绞死他的母亲!只有邪恶的母亲才会生出这样说谎成性的儿子!”陪审团里有个粗大的声音发出叫喊,“要不是在法庭,要不是出于塞里福斯人的善良和对规则的遵守,我一定会狠狠地给你两记耳光,然后抓着你的头发把你按进地下去!”
  “法官大人,法官大人!”珀耳修斯的声音变得尖细,简直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你们其实早就认定我有罪,你们其实知道你们是在说谎,我母亲,她到的地方不是法庭的监狱而是波吕得克忒斯国王的地牢!你们不过是……”   坐在左侧的法官站了起来:“珀耳修斯!注意你的措词!是你一直拿不出能证明的东西,现在反而还要怪罪我们!要不是因为遭受蒙骗的渔夫弥达忒斯的请求,我们早就——你必须为你的谎言付出代价,陪审团作证……”
  “好吧,陪审团作证。”珀耳修斯的脸侧向陪审团的一侧,“我将拿出我的证明。但请尊敬的陪审团和法官们能答应我的请求:一个是,我请求无罪的赦免,哪怕这个证据的拿出出现任何可怕的后果,只要我能证明我的确杀死了戈耳工女妖,就赦免我无罪;另外一个是,法庭和国王必须释放我无辜的母亲,她已经受过太多的苦啦!”
  三位法官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就在他们还未能达成统一协定的时候,陪审团里那个粗大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当然可以!只要你说的是真的!但恐怕,你还是什么都拿不出!你不会拿出一双臭袜子,说是美杜莎穿过的吧?三岁的塞里福斯儿童都知道,人首蛇身的美杜莎根本不需要袜子!”
  “答应他,答应他!让这个骗子心服口服!答应他,答应他!让这个骗子心服口服!”
  三位法官做出承诺,答应了珀耳修斯的请求。“刚才,我们已经检验过,你除了这身衣物,盾牌和那柄不怎么样的佩剑,再也没有什么了。之所以我们犹豫是出于塞里福斯人的善良品性,我们满怀善意地想给你留一点可怜的尊严以为你或许还有一点点的羞耻心……现在,你阻断了全部的退路。拿出你的证据来吧!”
  “行。”珀耳修斯从腰间掏出了一个装饰有云朵花纹的金丝布袋。他轻轻抖了一下,这个布袋立刻拓展了三十倍有余——珀耳修斯将它小心地交给了卫兵。“不要轻易地打开它,”珀耳修斯说,“你会变成白石头的。”
  “一个布袋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虽然它有些,特别。它也许是别的可怕的东西,也许是外乡人欺骗眼球的魔术。我们无法想象可怕的戈耳工女妖能被一个凡人杀死,就像我们无法想象谁能把阿波罗的太阳装进自己的裤兜里。”右侧的法官说。
  “戈耳工女妖也不应被杀死,她们的存在是我们命运中的一部分,出于和命运女神的契约我们必须接受这种存在,就像我们不能拒绝死神的到来一样。杀死美杜莎,我是说假设真的可以杀死她的话,势必会遭受另外的戈耳工女妖的疯狂报复,我们可怜的塞里福斯人也许将万劫不复……”左侧的法官说。
  “数百年来,伟大、勇敢的塞里福斯人已经和戈耳工女妖达成和解,我们不再前往她们的小岛骚扰她们的安眠,要知道,所谓的战胜其实只能是疯子和痴人的幻想,我们不再向也不愿意向各种的无妄之中丢下可怜的性命……”中间的那位法官说。他抬着头,正了正自己的帽子。
  “和他废这么多话干什么!”那个粗大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他前进了一步,两步,“我们只要把他这个花哨的破布袋——”
  这个脸上带有伤疤的中年男人已经变成了白色的花岗岩雕像,那道伤疤依然清晰可辨。
  第三个飞翔故事
  我要给大家讲一个“激动不已”的故事:从前,有兄弟两个。一个叫奥佛·莱特,一个叫韦伯·莱特。他们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飞起来。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获得这个愿望的,因为在此之前,还没有人真正地飞起来过。他们想,我们兄弟,为什么不能试一试呢?
  兄弟两人,原来从事的职业是自行车生产,那时的自行车生产有着巨大的利润。然而自从他们迷上了飞翔,满脑子都是飞翔飞翔飞翔,于是……他们辞掉了职务,全身心地投入到把人类送上天空的愿望中去。
  “他们不可以一边做工一边……辞职干什么?没了工资,他们吃什么穿什么?”转着铅笔,赵婷婷的一只手支在自己腮上,“爱好又不能当饭吃。他们怎么不能现实一点儿。”
  兄弟两个,奥佛·莱特和韦伯·莱特,他们希望从鸟的身上获取答案。于是,他们仰着脸躺在草地上,认真、仔细地观察着鸟的飞翔。
  “不就是发呆么,”李博低声地嘟嚷了一句,“王安阳靠近窗户,他天天上课的时候都在观察鸟。也没见他发明什么。”
  兄弟两个,一遍遍地尝试着。他们尝试用种种的方法,包括之前人类已经使用过但未能成功的……需要说明的是他们的尝试一直在失败,一直在。毫无疑问,他们的行为遭受到众人的嘲笑,哪怕是在那些同样具有飞翔梦想的爱好者中间。如此,一年,一年。
  “哧,两只呆鸟。他们难道不应当被嘲笑吗?老师,我妈妈就经常嘲笑我,你这个呆鸟,能不能现实一点?”梁朝的话引得一片轰堂大笑,几个孩子跟在他的声音后面:“你这个呆鸟,能不能现实一点儿?”
  在我所知的故事里没有特别地提到他们的积蓄,收入,他们的遗产继承,我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些。但我读到了拮据。他们把所有的精力和财富,都投在了这项从没有人成功过的实验上。是的,从没有人成功,没有人——1896年,兄弟两个,奥佛·莱特和韦伯·莱特,从报纸上得到了德国科学家奥托·李林达尔在滑翔实践中不幸死亡的消息。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而对当时美国的飞翔爱好者们来说,同样如此。
  在这里我必须提到奥佛·莱特和韦伯·莱特精通机械,虽然他们没有上过大学,但在自行车行当的实践还是为他们提供了帮助。而且他们两个除了对爱好持续的热情和探索意愿之外,还有一种试图找寻解决方案的科学理性。前面我所提到的,他们对鸟的观察即是一种证明,而另一个证明则和奥托·李林达尔有关:奥托·李林达尔所做的飞翔实践对兄弟两人的影响巨大,他们为了更为准确、有效和便捷地读到读懂奥托·李林达尔的书,读到他最新的实验成果,甚至自学起了德语。
  可是,奥托·李林达尔失败了,而且为此失去了生命。
  “哦。”
  “老师,他们兄弟,难道要一辈子……他们没有父母吗?没有人要求他们工作吗?他们不成家么?他们……能不能现实一点儿?”李博模仿着梁朝的语调。
  请允许我继续讲述这个故事。奥托·李林达尔失败了,一直追随着奥托·李林达尔的实践方式的莱特兄弟意识到,这一方式里面应有怎样的漏洞或疏误没有解决,而正是它,导致了奥托·李林达尔的失败和死亡。他们辗转通过各种的手段和方式获得了奥托·李林达尔失事前的资料,然后仔细地研究……
  他们想到了动力,想到了控制,想到了空中的平衡,想到了……当然想到是一码事儿,解决则是另一码事儿,许多的事情都是如此——直到1903年12月。
  “怎么啦?”赵婷婷放下铅笔,举起了她的手,“他们飞起来啦?”
  飞起来啦。这可是当时惊天动地的事件!1903年12月17日,卡罗莱纳州,基蒂霍克。第一次,由奥佛·莱特驾驶,它飞行的距离是36米,空中的停留时间为12秒……
  “切,这也叫飞啊。”孩子们的笑声几乎能架起整个教室,“他們用了这么多年,就……就飞了12秒?”他们笑得肚子都疼了,“还用了这么长时间……能不能现实一点啊?”
  可,它是人类的第一次飞行。
  “那,老师,他们后来是不是很有钱?”
  “他们有了自己的航空公司?他们会成为老板吗?对了老师,他们后来……”
  兄弟两个,奥佛·莱特和韦伯·莱特,他们的确有了自己的航空公司,然而当时的飞机并不能像现在这样……我依然不知道他们的收入情况,我所见到的资料中没有这些。不过我猜测他们不会有太多的收入,因为他们所做的,只是一个起点,而已。在我的资料中曾经专门地提到,兄弟两个,奥佛·莱特和韦伯·莱特,“他们把毕生的精力都花在了自己心爱的飞翔上。他们都,终生未娶。”
  “太可怜了。”我听见赵婷婷说。
  “就是就是。”我听见李博在点头附和,“他们俩要是实验不出来呢。”
  “能不能现实一点啊。”我听见一个声音从课堂后面传来,但我无法确认,这句话是谁说的。
  篇名题字:刘宗超
  插图:白雪力
  编辑:安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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