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随便你

来源 :花雨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hengli46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PARTONE
  
  一进公司,邢磊就看见几个人围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他和迎面走来的人颔首打招呼,对方却笑得十分勉强,还一脸……同情?
  


  “喂,快收起来、快收起来。”围在一起的其中一位小妹惊见邢磊,吓得猛扯大伙的衣角,边低语提醒,边对着邢磊傻笑,“邢哥,早!”
  大伙一听,猛一抬头见到他,纷纷手忙脚乱地收起报纸。
  “阿磊,早。啊,电话响了,我去接电话。”
  “邢哥,早呀。小姜,你刚不是说要和我说签唱会的事宜吗?”
  “对啊、对啊,邢哥,早,我们去忙了,你要找张哥的话,他在办公室里。”
  所有人纷纷找借口从他旁边溜走,个个都笑得尴尬,邢磊虽觉得奇怪,却未多想,只是随口和人打声招呼就转进张哥的办公室里。
  谁知一进门,办公桌后同样凑了三颗脑袋围在一块看报纸。
  他敲了敲门,张哥、小汪、阿成同时抬头,一见是他,同样习惯性地就要收报。
  “别藏了,这一回又是哪个记者写了我什么?”他拉了张椅子坐下,一脸习以为常。基本上他不觉得报纸上的东西会有什么新意,反正写来写去还不都是那样。
  三个人瞪着他,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张哥清了清喉咙:“咳咳,嗯,基本上这次没写你的新闻。”
  “那你们在看什么?”他拧眉,一脸狐疑。
  “这个呢,其实也没什么啦。”阿成干笑两声,“不过是陈导演的八卦新闻而已。”
  “哪个陈导演?”
  “就我们之前合作的那个广告——啊!痛痛痛——”小汪多嘴地补述,却被张哥毫不留情地踩了一脚,痛得他脸色发白抱着脚猛跳。
  张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小汪道:“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的脚。”
  “哇咧,什么没看到,你现在瞒也没用,报纸到处都有,他迟早会知道的!”
  小汪不识相地怪叫,换来张哥另一记瞪眼,“你这八卦男,不说话会死啊!”
  “本来就是啊,想也知道那些记者一定会追问陈导演新恋情的真假,让他早点有心理准备,总比等会儿开记者会才突然晓得好吧?”
  “你又知道会有人问了!”张哥怒目瞪他。
  “拜托,像陈导演那种长得帅、脾气又好的导演,在演艺圈里等同稀有动物一样,上回在他电影的记者会上,他比电影中的男主角还出风头,那些记者会不问他才有鬼啦!”
  张哥和小汪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像两只发怒的公鹿一样。
  阿成见状,忙隔开两人在中间当和事老。“好了好了,别吵了、别吵了。”
  “哼!”两人不约而同重哼一声,转过头去。
  “陈导演的恋情为什么我要先有心理准备?”
  听到这句问话,张哥和小汪双双一呆,这时才猛然记起邢磊人还在,一回头,却见方才在争执间报纸掉到了桌上,而邢磊此刻正拿起娱乐版在看。他们一僵,不知邢磊看到那条新闻会如何,谁知,他的反应却大出意料之外。
  “原来是葳葳呀。”邢磊面无表情地看着报纸上的八卦新闻,“照片照得挺不错的。”
  “咦?”三人呆住,不解他为何反应如此平淡。
  “阿磊,你知道陈导演和葳葳在交往?”张哥表情怪异地问。
  “知道啊。”邢磊放下报纸,一脸平静地道,“上回拍广告的时候,我鼓励葳葳和他出去,不过我不知道他们之后还有继续。”
  “什么?你鼓励?”小汪怪叫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道,“你傻了呀?你干吗鼓励葳葳和他出去啊?”
  “她很久没约会了,我觉得陈导演是个不错的对象。”他气定神闲地说,脸上丝毫未见激动,说话的口气,好像这八卦新闻的女主角是他妹妹一样。
  三人哑口,呆滞。
  好一会儿,张哥才回过神来,一脸的担心,他正色地问 :“阿磊,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到底对葳葳有什么感觉?你喜欢她吗?”
  直到这时,邢磊才晓得这些家伙又想歪了,他挑起眉,有些不耐烦地扫视面前这三个和他相交十多年的好友,再次重申多年来说过不知多少遍的话:“我当然喜欢她,但我和她只是很好的朋友,就像我和你们一样,只是她刚好是女的而已,这件事到底要我重复几遍?”
  “朋友?我听你在放屁!”小汪这下可真是火了,“如果只是朋友她会每天煮饭给你吃?只是朋友她会天天帮你打扫家里?只是朋友她会睡到你床——”
  “小汪!”张哥出声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邢磊倏地站起,一拳打掉小汪之后的字句。
  被扁的小汪火大地挥拳回去,两个人顿时打了起来。
  “住手,别打了!”
  张哥和阿成见状,连忙一人一个将两人各架到一边。不过那两个被架着的仍然挣扎着,虎视眈眈地瞪着对方,丝毫不放弃任何可以继续痛扁对方的可能。
  张哥见状,火大地道:“闹够了没,等一下还要开记者会,你们想上头条吗?”
  气氛仍僵持着,不过两人已经停止了挣扎。
  架着邢磊的张哥看情况稳了下来,松开手严肃地说:“既然你说你和林小姐只是朋友,那就是你们两个的事,不过她现在正和陈导演交往,我希望你稍微避一下嫌,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到三角恋情的绯闻八卦传出来。”
  邢磊抿着唇,神情抑郁地沉默着。
  “阿磊?”张哥扬声要他保证。
  “知道了。”他老大不爽地将方才被小汪扯歪的衣服拉好,沉声应和。
  张哥闻言松了口气,“还有半个小时记者会就要开始了。小汪,先去换一件新的衬衫,你身上的破了。你们三个半个小时之后到饭店集合,不要迟到了。”
  三人闻言鱼贯走了出去,小汪和邢磊擦身而过时,忍不住低声又骂:“我和她也是朋友,她怎么不来帮我?你对朋友的定义可真他妈的不同!”
  阿成听闻赶紧又挡在两人中间,幸好这次邢磊虽然被他激怒了,却没动手,只是冷着脸离开。
  阿成松了口气,皱眉怪罪小汪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嫌命太长啦?干啥一直撩拨他?”
  “我看不过去。”小汪双手插在裤口袋,忿忿地道。
  “看不过去?”阿成瞪着他,突然道,“你该不会是喜欢葳葳吧?”
  小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那不然是怎样?”看他一副自己说了什么白痴话的模样,阿成知道不是他所猜想的那样,不由得一脸疑惑。
  小汪眼神阴郁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说:“我以前也像他一样,等我发现自己心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发生了什么事?”
  “她死了。”他脸色难看地丢下这三个字便转身离开。
  阿成闻言愣住,看着平常一向嬉皮笑脸的好友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这时才突然发现,他们三个虽然组团认识十多年,但却并未如想象中的了解对方。
  
  PARTTWO
  
  半夜回到家中,屋里安静得吓人。
  邢磊脱掉外套,没费事去开灯,只是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
  这回发片忙了近三个月,直到今天宣传期好不容易才结束,接下来除了圣诞节和新年两场特别节目的现场演唱之外,就没别的事了。
  黑暗中,他看见电视后面原该空无一物的墙上,突然多了一幅两千多片微微发亮的萤光星座拼图,他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想起那是葳葳前一阵子生病时赖在他床上的杰作。
  她似乎是闲不下来,就连生场病,她都能要人帮她弄来拼图,然后拖着病体、包着被子,跪坐在床上,不得闲地拼完这幅大作。
  只不过他没想到她拼好了,竟然还会拿去裱起来。
  看着那上头微微发亮的星辰,他无奈地扬了扬嘴角,不懂她为何不挂自己屋里,要拿到他这儿来挂。
  将杯里的水喝完,他放下杯子,走进浴室,脱掉身上衣服丢到篮子里,这动作才做到一半,早上和小汪之间爆发的冲突又冒了出来。
  想起早上的不愉快,他脸色不自觉地一沉。
  就算葳葳有时候会来帮他那又怎样?他也常去帮她啊!
  不爽地继续脱裤子,他走到莲蓬头下打开热水,任水流冲刷着僵硬的肌肉。
  该死的,不知道那家伙吃错了什么药。
  当初他和葳葳会不小心上了床,还不是因为小汪说什么要庆祝唱片破百万,跑到他们这搞什么庆祝会,还猛灌他们两个酒,要不然他和葳葳也不会不小心上了床。
  之后的发展一直都是你情我愿的——
  你到底对葳葳有什么感觉?
  张哥的问题突然冒了出来,他一僵,为这问题莫名恼怒。他对葳葳还会有什么感觉?她一直都是他的好友,何况他们讲好了只是朋友,不牵涉男女感情的朋友,有人要追她,他还能怎么做?当然只能鼓励她去和人交往,难不成还去阻止吗?如果他当初没有答应,他当然会——
  思绪突地打住,他整个人一震,被内心的感觉给吓到了。
  他当然会怎样?阻止她吗?
  盯着浴室中白茫茫的水气,他洗头洗到一半却不自觉怔忡地发起愣来。
  为什么他会这么想?难道他——
  “Shit!”
  热水突然变冷,他咒骂一声,思绪再度中断,匆忙退到一旁,离开那冰凉透心的水流。
  “搞什么?”紧急关掉水龙头,他围着一条浴巾到阳台查看瓦斯,却意外瞧见楼下陈导演开车送葳葳回来。
  不知道为何,他莫名觉得火大,特别是当陈导演试图吻她……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等他发现时,他已经回到客厅抓起手机,按了记忆她手机的快速键。
  “喂?”葳葳的声音响起。
  “葳葳,我家没瓦斯了,你知道瓦斯行的电话吗?”他边说边回到阳台朝下望,如愿看见自己成功地打扰了他们。
  “瓦斯桶上有瓦斯行的电话号码。不过现在太晚了,他们应该已经打烊了吧?你明天再叫好了。”葳葳边说边习惯性地抬头看他家。
  邢磊紧急将脑袋缩回阳台内,“好,不过我洗澡洗到一半,你的浴室借用一下。”
  “OK,你等等。”她转头和陈导演说再见,之后便回身进了大楼,道,“我人在楼下,现在就上去。”
  听到手机中传来她进一楼大门的声音,他忍不住又探头出去,看见陈导演自己一个人站在大楼门口,直到手机里传来电梯打开的声音,那家伙才转身回到车里。
  将通话键按掉,他看着陈导演的车消失在街角,心情有种奇怪的愉悦。
  回到客厅,他将手机放到桌上之后,拿了换洗衣物,便直接这样包着浴巾出门,到电梯门口等她。
  反正这一层就只他们两户,也不怕让人看光,他当初会买这里的房子,就是因为它这样的格局。
  电梯门“当”的一声打开,葳葳一见他一头泡沫、半身赤裸的模样,愣了一下,笑出声来,“你搞什么?”
  “我洗到一半才发现瓦斯没了。”他扯扯嘴角。
  葳葳掏出钥匙开门进屋,笑问:“怎么没先检查一下?”
  “我以为你帮我叫了。”他跟在她身后进门。
  “我没注意到,最近比较忙。”她笑了笑,示意他自便,然后进了卧房。
  闻言,邢磊才察觉自己的口气太过理所当然,他下意识就认为这是她应该做的事;但是,有几个人会帮邻居或好友注意到瓦斯还有没有呢?
  他愣了一下才走进浴室,然后开水龙头时,另一个让人不舒服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她很忙?忙什么?忙着约会吗?
  浴室中的镜子反射出他脸上的表情,他不觉皱眉。
  老天,他看起来像是喝了一缸子的醋。
  他在吃醋吗?
  猛地一甩头,他转身离开镜前,打开热水冲掉逐渐从他头上滑落的泡沫。
  不对,怎么可能,对方是葳葳耶!他和她只是好朋友而已。
  该死的,都怪小汪那乌鸦嘴,才会让他胡思乱想起来。
  他怎么可能吃她的醋呢?今天之前他也不觉得葳葳和别人交往有什么不对啊,对,一定是因为小汪早上那番胡扯,才会让他想歪了……
  可恶!
  
  PARTTHREE
  
  洗完澡出来,一阵食物香味扑鼻而来,他闻香来到厨房。
  “你在弄什么?”
  “咖喱。”葳葳转头看他一眼,手里不忘继续翻炒着鸡肉和洋葱及其他材料,微微一笑道,“我饿了,我想你大概也还没吃。”
  “你晚上没吃吗?”邢磊扬扬眉,双手抱胸倚在门边,看着她动作利落的背影。
  “嗯。”她背对着他将炒好的材料盛到一边,重新烧一锅开水。
  “我以为你出去约会。”想到这件事,胸口又突然袭来一阵不适,他暗骂一声,再度怪罪小汪。
  葳葳的动作有一秒的停顿,但随即回复先前的流畅,她耸了耸肩,笑道:“是呀,不过我吃不惯日本料理。”
  “还是对生鱼片没办法?”他嘴角噙着笑,想起她视一切生食如蛇蝎的模样。但在同时,他又注意到她方才的停顿,虽然那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可他实在对她太熟了,知道她心里有事,不知为何,这让他莫名在意起来。
  “没办法,我就是不敢吃。”
  “你要是去日本,十之八九会饿死。”邢磊祛除心中矛盾的情绪,打趣地边说边走上前接手,“剩下的我来弄就好,你去把身上的套装换下来吧。”
  “也好,我去洗个澡。水开了之后把其他东西和咖喱块丢下去,滚个十到二十分钟就行了。”她边洗去手上油渍边交代。
  “放心,我不会把你厨房烧了。”
  “你要是烧了也没关系,我正好想换换厨房装潢,不介意有人愿意帮我出钱。”她边笑边走出厨房,开玩笑地说,“只要记得别弄坏柜子里那套餐具就行,那是我妈留给我的嫁妆,要是哪天我结婚她没看到那套餐具,她会发狂的。”
  她的声音消失在卧室里,邢磊却发现自己瞪着玻璃橱柜里的那一套十二组的餐具,突觉头皮发麻。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却不晓得它还有这层意思,如果他早知道,年初他不小心打破其中一只瓷盘时,就不会忘记告诉她了。
  不过,显然她到现在还没发现盘子少了一只。
  他神情怪异地盯着那漂亮的瓷器,暗暗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一个回来补上。
  水开了。
  他回身将所有的材料都丢进锅里。
  在等咖喱煮好之前,他拿出普通的盘子先行盛好了饭,忍不住注意到她的厨房还是一样的整齐干净、井然有序。
  


  她会是一个好妻子的,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点了。
  在她独立自主、精明干练的冰冷外表下,其实是一个喜爱居家生活的小女人,他记得第一次进她家时,还被她屋子里那种温馨的感觉给吓了一跳,因为她平常在工作时的样子,很难让人将她和温馨、温柔之类的字眼联想在一起。
  认识更久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她一直都是个外刚内柔的女人。
  无论在哪里,她总是能将一个地方弄得有家的味道,当时他们几个总爱往她家跑,吃她煮的饭,所以后来他租约到期,她住的地方隔壁刚好空着时,他就很理所当然地搬了过去,之后他和她交情越来越好,就一直当邻居当到现在。
  事实上,这几年小汪和阿成还是常往他们这儿跑,说是他这里既然弄了工作室,就要好好利用,但他们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原因还是为了葳葳的好手艺和她布置出来的温馨气氛。
  视线,不自觉溜回玻璃后的餐具组。
  他希望娶到她的人知道自己有多么幸运。
  这想法莫名地不受欢迎,胸中又浮现浑沌的郁飞,他皱眉,更加恼火小汪那张嘴。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咖喱饭。
  看着她拿着汤匙的手,邢磊突然意识到她其实很瘦,不过该有肉的地方倒也有就是了。
  另一个当她老公的福利。
  发现自己盯着她的领口看,他将注意力拉回自己的咖喱饭上。
  该死,她正在和人交往,他不能在这时还占她便宜。
  占她便宜?
  邢磊脸一沉,猛然发现自己竟开始被小汪的观念毒化。
  他是在占她便宜吗?
  快速地将咖喱饭送进嘴里,他越来越感到躁郁不已。
  淡淡的洗发精香味从空气中传来,他忍不住又抬首瞄她。
  她从浴室出来时,俏丽的短发并未费神吹干,只是拿毛巾擦一擦而已,黑亮的短发围着她细致的脸庞。
  第一眼在电视公司的天台上看见她时,他就觉得她很漂亮,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常常会不自主地盯着她看。
  有时候,他甚至奇怪之前和她交往的那些男人为什么会和她分手。
  因为真实的她和那些人心中期望的不同吗?还是因为个性不合?
  那现在这个呢?
  想到陈导演,他不自觉又蹙起眉头。
  “有什么不对吗?”
  邢磊回过神来,发现她看着自己,“什么?”
  “你吃咖喱的表情好像它跟你有仇似的。”她一脸好笑,“不好吃吗?”
  “没有。”他神情怪异,说话的声音像喉咙哽到鸡骨头似的,“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让你眉头皱成这样?”葳葳微侧着头,随意问着,“你这次唱片宣传不是告一段落了吗?”
  “嗯。”邢磊点头,两眼仍盯着她看,浓眉皱着。
  “那是怎么了?”见他怪怪的,葳葳停下吃饭的动作。
  他看起来像是欲言又止,半晌后,才见他调开视线,敷衍道:“没什么。”
  他不讲,她也拿他没办法,反正如果他真的有事,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了。
  看着又低头继续吃饭的邢磊,葳葳扯扯嘴角,无声地苦笑。
  吃完了饭,她将碗盘收到水槽清洗,他习惯性地站在一旁帮忙擦干。
  一室无言,她察觉他今晚情绪起伏不定,但并未多说什么。
  他要回去前,在门口停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回头交代:“把头发吹干,别又感冒了。”
  “我知道。”
  “晚安。”
  “晚安。”她微微一笑。
  看见她的笑容,他像是又想开口,但随即再度打住,什么也没说便关门离开。
  
  PARTFOUR
  
  一早醒来,天气难得的好。
  看着冬天难得冒出来的朗朗晴天,葳葳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洗完了脸、刷完了牙,信步走到阳台浇花,她在瞧见自家瓦斯桶时,想起要帮阿磊叫瓦斯,浇完花后就进屋里打电话。
  电话一通,她报上地址请人送瓦斯来,挂上电话,才想起该去看邢磊起床了没。
  她按了几次电铃,见他一直没来开门,才拿自己手边的备份钥匙开门进去。
  到卧房一看,他果然还在睡。
  “睡得跟猪一样。”她跪坐上他的大床,嘴里叨念着,可瞧他那么好睡,她实在有点想钻进他温暖的被窝里睡回笼觉。
  拨拨他额前的黑发,她不自觉地低首,想要偷亲他。
  电铃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有种做坏事被抓到的感觉。
  红着脸匆匆跳下床,她忙跑去开门。
  “早。”她笑得心虚,开了门后退到一边让送瓦斯的进门。
  “早。咦,林小姐不是住对门吗?”
  瓦斯桶的后面是张粗犷的脸,葳葳愣了一下,才想起他是瓦斯行的小老板,不由得笑道 :“是呀,我只是过来帮忙的。小老板,今天怎么是你送啊?你员工跑掉了喔?”
  “哈哈,不是啦,因为时间还早,还没人来上班,我想很近就自己跑一趟了。”小老板哈哈一笑,轻松地扛着瓦斯桶进了门,直走到阳台换瓦斯。
  “小老板,你很拼命喔。”葳葳笑着跟进阳台,看他换瓦斯边问:“对了,你上次说要免费帮我换皮管,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没,怎么会忘,我打了几次电话,你都不在,所以只好等有遇到再说呀。”小老板咧嘴一笑解释道。
  “是喔。”葳葳微笑扬眉,“那现在遇到了呀。”
  “是啊,我就是想可能会遇到你,所以就将备用皮管带着了啦。”小老板换装好瓦斯,连忙从袋子里掏出瓦斯皮管,证明自己没骗她。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过去换。”葳葳笑容满面,心情愉悦地带头穿过客厅、大门,回到她家,边对他回首嫣然一笑,“真不好意思,让你跑那么多趟。”
  “不会、不会。”小老板见状,黑脸发烧,忙不迭摇手,“不麻烦,反正我顺便嘛……”
  躺在床上的邢磊在这时睁开了眼,葳葳和那人交谈的声音不断从窗口传进来,他坐起身,有点想去扁那嗓门超大的男人。
  原本他还想继续睡的,但一阵阵的笑语声不断传来,实在是叫他想睡都睡不着,特别是当他睡意浓重却还是听出那家伙对葳葳猛献殷勤的时候。
  那让他超级不爽,没去多想自己为何会感到如此不悦,他睡眼惺忪地下了床,满脸阴沉,直觉地朝音源走去。穿过房门、客厅、玄关、电梯前,然后走进她门户大开的屋里,一直走到她家阳台才停下来。
  那大嗓门的家伙声音戛然而止,邢磊没理会他,只是一脸臭黑困倦地看着葳葳道:“我饿了。”
  葳葳眨了眨眼,瞬间涨红了脸。
  天啊,他一定还没睡醒。
  她知道他有时会裸睡,但这——
  她拼了命地忍住笑,不敢转头去看小老板的反应,只满脸通红地道:“厨房桌上有三明治。”
  他转身往厨房去,留下葳葳和几乎在阳台上僵硬石化的小老板。
  “扑哧”笑了出声,葳葳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呃……他大概还没睡醒,他早上血压很低,所以……呃,可能比较没有礼貌……”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
  “啊,喔,哈哈……”小老板抓抓头,也挺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不过心里却默默滴血。
  瞧林小姐刚刚的反应,看来他还是慢了一步,显然这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
  “对不起,真是抱歉……”葳葳笑到眼泪都流出来,又尴尬又好笑地付了瓦斯钱,再送小老板出门后,她才来到厨房。
  邢磊睡眼矇眬地坐在椅子上咬着三明治,一脸阴郁,但是显然还未察觉状况有何不对。
  葳葳坏心地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双手支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吃早餐,欣赏他颇为健美的身体。
  “还没睡饱吗?”
  他两眼仍眯眯的,没答话,不过点了下头。
  “今天都没通告吗?”
  他再点头,机械式地吃着三明治。
  “阿磊?”她帮他倒了杯热牛奶。
  “嗯?”他接过手,喝了一口,神志还是不怎么清醒。
  “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冷?”
  “嗯。”她不提,他还不觉得,经她一说,他倒是真的觉得有点冷。
  “那你要不要去穿件衣服?”她憋着笑,提议道。
  “等我吃完。”他直觉地回答,又灌了一口牛奶。
  “如果你想等,我是不介意啦……哈哈哈哈……”葳葳再也忍不住,双肩耸动地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Oh,Shit!”终于发现她笑得太过诡异,邢磊愣了一下,跟着低头一看,立刻吓得整个人清醒过来,抓起她挂在椅背上的外套遮住重点部位,红着脸连声咒骂。
  葳葳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
  “你怎不提醒我?”
  “我怎么提醒?你就这样走过来,等我看到时已经来不及啦。”
  他哑口,想起先前的情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半晌,两人终于止住笑声,邢磊窘迫地将垂落的黑发拨到后面,问:“那家伙到底是谁?”
  “瓦斯行的小老板。”抹去眼角笑出的泪,她替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笑答。
  他闻言扯扯嘴角,自嘲道:“这下真的没脸见人了。”
  葳葳喘了两口气,语音仍带笑:“谁叫你睡觉不穿衣服。”
  “你没看医学报道,不穿衣服睡觉才健康。”他瞎掰,将最后一口三明治送进嘴里。
  “胡说八道。”她笑骂道,又喝了口牛奶。
  他轻笑两声,见她边笑边喝,使粉唇上方和鼻尖沾了层牛奶,习惯性地倾身伸手就要替她擦掉,“你鼻尖治到了。”
  他突然靠过来,让她愣了一下,他温热的大手才摸到她的脸,拇指都还没触到她鼻尖,下一秒,她就跳了起来,只丢下一句——
  “我去帮你拿衣服!”之后就匆匆跑了出去。
  干吗躲他?
  她突如其来的闪避,让他蹙起眉头,望着她仓皇走开的背影,他胸口再度浮现不舒服的郁闷。
  瞪着窗外照射进来的晨光,他闷闷地喝完整杯牛奶。
  心脏从来没跳得那么厉害。
  才进到他房间,葳葳就颓然坐到床上。
  沮丧地掩住脸,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却依然无法制止狂奔的心跳。
  老天,她真的快受不了了,到底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那一瞬间,她差点脱口说出她的真心,却又怕就此毁了两人多年的情谊。
  该死,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呢?如果他没这么贴心,也许她还能将感情重新转化成友情,但半年来,自从她意识到自己的情感后,她只不断地感受到他的温柔、他的细心……
  有人说,人们因误会而在一起,因了解而分开。
  那像她现在这样子的情况又该如何?她太过了解他,甚至熟悉他的缺点一如熟悉自己的,她容忍他的缺点,一如他容忍她的。
  他们之间,没有生活上的误会,只有情感上的误解。
  当一个人在了解对方的优缺点后才爱上他,该如何才能收回这份爱情?
  她苦笑着,以前的她总是在爱情世界中潇洒来去,和人认识、交往、约会、分手,她总是不拖泥带水的,她以为自己在这方面很果断冷静,一如她在其他方面的表现。
  直到现在,她才了解,不是她潇洒,而是之前的那些男人,她根本没爱过他们,只是喜欢而已。
  轻叹口气,她起身拉开他的衣柜,替他拿了套头黑毛衣和长裤,又挑了内衣裤,才转身认命回家去面对她一切烦恼的根源。
  站在厨房门口,她看见他神色抑郁地清洗着碗盘,外套则被他绑在腰上,遮住重点部位。
  一时间,她有点想开口问他在烦恼什么,但又及时收住了口,她和他之间的牵连已经太深了。白云说得没错,他们俩的距离实在太近,她若是想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也许该从现在开始。
  “阿磊,衣服。”
  邢磊将手擦干,接过衣物穿上。
  他在穿衣服时,她则将碗盘擦干。
  他看着她,突然问道:“你今天有事吗?”
  “嗯,白天约了一位老客户要帮她打理造型和化妆。”
  “晚上呢?”
  “有人要请我吃饭。”她扯扯嘴角,将杯盘收好,回身看他,“怎么,有事吗?”
  有人请吃饭?他想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心情莫名又烦躁起来,他敷衍道:“没,你有约就算了。”
  他穿好了衣服后就转身离开,回到隔壁家中。
  坐在工作室里,他打开之前做到一半的电影配乐,澎湃的乐声回荡在空气中,他心里却始终静不下来。
  乐音在未完成处戛然而止,他试着接续下去,却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重复播放先前的旋律,但弄了半天他还是无法抓回心神,烦躁的思绪总是跑到葳葳身上。
  一天过去,他几乎一事无成,多数的时候都在发呆,直到阿成晚上打电话约他出去吃饭,他才想起应该要出去找那只被他摔破的瓷盘。
  
  (节选自黑洁明《事到如今随便你》)
其他文献
  
期刊
昂起头来,闭上眼睛,让全身都沉浸在吞噬一切的蔚蓝里。周围或惋惜或惊讶或悲伤的声音全都听不到了,留在心中的是那一片寂静海。手冢站在原地,静静聆听海水一波波一浪浪,淹没受伤的炽热,也淹没比输后的寂寞。  身后的迹部,用着震惊的、无法置信的目光看着那颗触网而落的小球,对于自己的胜利宛若梦中。先前用那么激烈的手段想要获得的胜利,想要率领整个“冰帝”踏上全国舞台的梦想,此刻就在眼前,却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期刊
ONE    “晚了晚了,要迟到了。”一大早,韩燕楚踢开被子手忙脚乱地套衣服。拉开房门,饭厅里飘着煎蛋的香味,燕楚咽着唾沫到洗手间里胡乱抹了一把脸就跑。    妈妈端着奶锅追出来,“时间还来得及,吃了饭再走。”  “来不及了,今天周一,有升旗仪式。”燕楚在门厅里穿鞋,嘴里嚼着刚才抓来的一片面包,口齿不清地说:“妈,今天帮我焙点桃花吧!”  爷爷家是中医世家,妈妈也是学中医出身,在家里的中药铺上班,
期刊
人喜欢对着镜子摆着最好看的笑容,  以令自己更快乐。  其妍越来越自恋地觉得,  自己的笑容真的是很好看,简直是光彩流离,不可逼视。    一    初春,整个城市笼罩在烟雨里,雾气蒙蒙。他站在那儿,没有打伞,蓝色的上衣被淋成深蓝。  “其妍,快点走啦,等会儿雨下大了怎么回去呀!”若菲的大叫把其妍的魂喊了回来。  “哦。”其妍转过头,撑着伞继续跟若菲一起走。她们住同一幢楼里,向来都是同进同出。  
期刊
她是矜持而美丽的,但也仅仅是如此。她好像丢失了自己的灵魂。    1    这不是一个童话,因为它要比童话残忍一点。    我们的主人公黑塔公主一出生,母亲就被人砍了脑袋,因为她的父亲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当然黑塔公主薄情的父亲是不会长久地爱上一个女人的,所以半年后,黑塔公主的父亲又顺便砍了这个女人的脑袋。  于是有个传闻,王宫中总有没头的女人行走好像要寻找自己的头。然后这个传闻没过多久,老国王就死掉
期刊
PartONE    在石大本和石小本二人之前我从不相信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男女,除了身高与发型,模样几乎是没有差别的。 当时我在s大学读研究生,学生会干事某某受命到车站接此二人,却忙于行风花雪月之事,于是重托“看起来无所事事的”我代为完成任务。    我站在车站出口处,举着一张木牌子,上书“石大本石小本”六个楷体大字。之所以接受这差事除了借机消除满心郁积的烦闷外,就因好奇这两个大同小异的名字会代表
期刊
翟翟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站在我家的阳台上。  “美女,你现在正做什么?”翟翟的声音一如往日般甜美,而她逢女人便叫美女逢男人便喊帅哥的习惯也十年如一日没有改变。  我拿着分机,答:“看戏。”  “看戏?什么频道?最近哪有什么好看的电视节目?”听筒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我猜翟翟一定正在啃苹果。  “小姐,我说的是看戏——看我家楼下发生的好戏,不是看电视,OK?”对于她异于常人的听力,我除了习惯性地翻白
期刊
开始的开始,他和她脸上都还有那种快乐明亮的笑容。  那时,他还没有她高,风撩起她的发丝拂过他的脸,他闻着那发间绿草般的清香,然后他咧开嘴,很快乐地笑。   他不喜欢他所居住的古老的城堡,尽管他知道他将会是这座城堡未来的王。他每天从城堡里逃出来,然后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看见坐在悬镜湖边戏水的她。他看见她的笑意从嘴角一直扩散到眉梢,然后听见她轻轻地喊他,汐冽。  他们在比自己还高的茂密草地里拉着手奔跑,
期刊
佳人临窗而坐,圆嘟嘟的脸盘,  粉嫩的肌肤,即使一张樱桃小口嘴紧闭,  一双灵动的双眸也似诉尽万语千言。    part1    早食刚过,京城镇远镖局东厢房里的佳人临窗而坐,圆嘟嘟的脸盘,粉嫩的肌肤,即使一张樱桃小嘴紧闭,一双灵动的双眸也似诉尽万语千言。每每前院马蹄声声,她就翘首远眺,随即又拉长小脸失望地坐下。三番两次,身后正在为她梳妆的丫鬟翠珠不高兴起来。  “小姐,总镖头捎信来说正午回来,现
期刊
ONE    很久很久以前,有那么一个国家,那可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地方,人们都和和美美,本本分分地生活着。那个国家里面住着一个女人,女人和她的丈夫结婚很久很久了,突然很想要个孩子,终于有一天她对她的丈夫开口了:“亲爱的,我想要个孩子,哪怕是个拇指大小的孩子也好呀。”    她的丈夫正在打麻将,亲爱的朋友们,你们是知道的,那是大人们把一块一块用塑胶做成的方块叠过来又叠过去的游戏。男人把方块叠来叠去,发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