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赤壁今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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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赤壁之战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电影《赤壁》再现了这一历史事件的恢宏和壮大,但是却表现了迥异的特质,具体表现在对朋友之情的强调,对和平、自由、平等、团结等精神的弘扬和对人性英雄的塑造方面,这是吴宇森个人特色和中华民族精神的一次成功的结合。
  关键词
  朋友 精神 人性英雄
  
  赤壁之战是中国历史上一次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堪称绝唱,《三国演义》洋洋洒洒。不吝笔墨,用了十一回的篇幅作了详尽的描述,电影《赤壁》更是气势恢宏,阵容强大,用上下两部来表现这一事件。导演吴宇森也走出了以往影片中的个人英雄模式,在《赤壁》里形成了群雄共舞、交相辉映的蔚为大观,使得周瑜、诸葛亮、赵子龙、鲁肃、刘备、孙权、曹操等英雄人物各有性情,各具声色,在赤壁之战的大舞台上,尽情演绎着他们的人生传奇。
  然而,仔细揣摩,我们所耳熟能详的三国故事和三国人物却在《赤壁》里悄然发生了某种改变,体现出迥异的特质,具体体现在对朋友之情的强调,对和平、自由、平等、团结等精神的弘扬,以及对人性英雄的塑造等方面。
  
  一、朋友之情
  
  “忠义”是《三国演义》所极力提倡和赞颂的精神,它也成了我们民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但《赤壁》在表现忠义精神的同时,又着力彰显了另外一种情愫,这便是朋友之情。结合《赤壁》的内容。“朋友”可以分为以下几个层面的含义:
  
  1、联盟之友
  这是有着不同利益的孙权和刘备政治集团之间的关系。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为了各自的存亡,他们权衡利弊,制定了联合攻打曹操的战略,正如诸葛亮分析联合孙权是否会成功时所说“不只我们需要朋友,东吴也需要朋友”,这种朋友。便是联盟之友,他们的出发点,是各自的政治利益,他们的联盟也应了那句老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是政治集团为抗敌而结成的一种关系。
  
  2、道义之友
  《赤壁》中。小乔给周瑜分析曹操时说:“他会用兵,可是他没有朋友,这一点他不如你。”因此断定曹操一定会失败。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曹操无道,所以没有朋友帮助他,所以他会失败”。这使我们不由自主的想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至理名言,有道还是无道,是有没有朋友的先决条件,而有没有朋友的帮助,又成为赤壁之战的决定性因素。在《赤壁》里,道义的获得需要两方面:一是要名正言顺,二是要心系百姓。而曹操率兵南下攻打刘备和孙权。正如孔融所说:“刘备乃陛下皇叔,孙权三代偏安于东吴,并无反意”,实在是“出师无名”,而且他不顾天下百姓的生死,不管军队的修养生息,攻打孙刘,只不过是为了实现自己权霸天下的野心。和曹操正好相反,孙刘的联军却是针对曹操的攻打而采取的不得以的抵抗,刘备新野溃败,却不肯放弃追随自己的百姓,他说:“如果连百姓都保护不了。那这场战争还有什么意义”:而张飞命令士兵组成人墙,掩护百姓撤退:关羽面对曹操大军,抱着“不能让老百姓再受苦了”的信念独自抗击,不肯撤退。而孙权集团同样是心系百姓:周瑜的兵士偷了老农的水牛,周瑜并不当众揭发。而是维护他们的尊严,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并且陪给老农一头水牛,同样表现了军民鱼水之情。一方面是不顾百姓死活,个人野心膨胀,一方面是维护天下苍生,保家卫国,正义与非正义互现,有道与无道立别,孙刘联军作为仁义之师和正义的化身,取得胜利必然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而这一场著名的战役也就成了道义之战,而结成的联盟也就成了道义之友。
  
  3、精神之友
  英雄多是孤独的。因为少有人可以达到他们的精神高度与之琴瑟和鸣,对精神之友的寻找贯穿了他们的整个人生,而知己则是精神之友的最高境界,然而精神之友可遇而不可得,所以大多数人处于孤独的境地,而《赤壁》似乎要打破这一人生的困境和宿命,对精神之友的强调是《赤壁》的主题之一。虽然周瑜和小乔不脱“英雄 美人”的模式,但是二人的爱情却更多的建立在“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基础之上,从周瑜的音乐里,小乔听出了周瑜的心事,从周瑜的平静里,小乔看到了他的不安。而在周瑜与诸葛亮的关系中,这种精神之友的情义也同样得到了展现。
  在《三国演义》中,周瑜和诸葛亮都是很有才智的人,在双方联手抗曹的赤壁大战中,是一种既合作又敌对的关系。周瑜因为心胸狭窄,妒忌诸葛亮之才,几次三番要杀他,就在诸葛亮为周瑜借得东风,准备火烧赤壁、大展神威之时,周瑜却先派士兵去杀诸葛亮。卸磨杀驴的速度如此之快。可见二人关系的紧张。而之后不久,诸葛亮就三气周瑜。终于使他毒疮病发,英才早逝。而周瑜所说的“既生瑜,何生亮”也成了二人关系的最后总结和概括。但是在《赤壁》中,周瑜和诸葛亮却成了彼此倾心的精神之友。那首时而悠扬清越时而激昂澎湃的双琴合奏不啻为一首高山流水,而周瑜与诸葛亮就在这琴声中你来我往,互通款曲,倾听同时倾诉着彼此的胸怀。他们不发一言,“听弦歌而知雅意”,在彼此的对视中,暗自颔首。表达自己的猩猩相惜之情。他们二人的关系。已从“既生瑜何生亮”的对立,转变为瑜亮互现。相辅相成的和谐。
  周瑜和诸葛亮虽然可以说是猩猩相惜。但与吴宇森前期电影《英雄本色》中的小马哥和宋子豪、《喋血街头》的阿辉和阿B、《喋血双雄》中的李应和小庄、小庄和冯刚有着明显的不同,后者都带有浓厚的江湖气息,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更多体现的是江湖兄弟之情。而周瑜和诸葛亮却属于不同的政治集团,在行动上可能是合作的关系。也可能是敌对和冲突的关系,这一切要取决于自身所属的政治集团,就是在这一点上决定了二人不可能像吴宇森前期电影中的情感冲动的个人英雄,而是更为理智,他们只是英雄相惜的精神之友,而一旦双方兵戈相见,他们便会成为“瑜是瑜,亮是亮”,由心灵的相知变为行动的对手,他们所能结成的,只能是一种精神相交的心灵之友。
  
  二、《赤壁》精神
  
  1、平等自由精神
  《三国演义》是一部男性的战争史,男性在其中大放异彩,而女性却相形见绌。女性人物不仅缺乏个性,而且几乎成为男性世界的点缀和男性事业的工具,即使在其中有着突出表现的貂婵,也只不过是男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以衽席为战场,以脂粉为甲胄,以盼睐为戈矛,以不笑为弓矢,以甘言卑词为运奇设伏”,只不过作为战争中的一环而存在。在杀了董卓,死了吕布之后,此女竞不知所踪。而倾国倾城的小乔,更是一笔带过。刘备夫人虽然喜欢舞枪弄棒,也不过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严格地服从夫权,她是刘备脱离孙权集团的重要助手。由此可见,女性是严密依附于男权社会斗争需要而设置的,可以说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而《赤壁》里的孙尚香却非常具有个性,首先是她具有“天下兴亡。匹女有责”强烈的女性意识和欲与男子试比高的胆略和豪气,更是 带着自己的奴婢驰骋沙场,诱敌深入。意气风发,不让须眉:她以依附于男人为耻,为孙权不尊重自己而要与刘备结成政治婚姻心怀不满,竟然点了刘备的穴道,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最恨“把女人当作棋子。摆来摆去”。彰显了强烈的女性意识,她还具有极强的追求自由的愿望,希望自己像鸽子那样飞翔,“我在侯府生活了这么多年,根本没什么意思”,她又绘制了曹营地图,为周瑜和诸葛亮制定平曹大计立下汉马功劳。这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人物,个性十足。充分显示了自己“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情和壮志,哪里是古代深闺的女子,简直是追求女性价值和解放的先驱。就是深锁深闺的小乔,也不惜自身性命,只身前往曹营,施展魅力蛊惑曹操,为火烧赤壁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女性不再依附于男人,成为独立个体,这又何尝不是现代社会的缩影呢?
  
  2、和平理念
  《三国演义》中的男性把军事和政治生活中建功立业作为他们实现自我价值的一种重要的方式,因此他们或者是驰骋沙场,奋勇杀敌,或者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对于战争本身,却很少有反思。在《赤壁》里。有了对战争的反思和对和平的向往。一方面就是通过温馨的家庭生活来展现的。小乔和周瑜养的小马出生了。小乔要周瑜答应,不要把他当作战马,周瑜希望。“如果能够看着他长大就好了”:诸葛亮和鲁肃深深的知道,曹操一来,东吴这美丽的人间仙境就会变成一片焦土,生灵涂炭:周瑜也发出自己的感慨:“我打过一次仗之后,就不希望再有第二次了”,孙尚香回忆起和哥哥到江对面打猎游玩,人们在广场上跳舞祭祀的美好时光:而周瑜在练兵之时,全体官兵却为一曲牧童的笛声所吸引,整个军营鸦雀无声,深深的陶醉在笛声所带来的平和里,这悠扬的笛声带给他们的是苍云,薄雾,浩淼云天,壮丽河山,还有安居乐业的美好生活,而不是战火、杀戮和死亡。在笛声中,他们既抗拒着战争,追求和享受着和平,又深深的知道,只有以战止战。才能有真正的和平和幸福,这笛声坚定了他们保家卫国的信念。
  除此之外。影片还运用多处隐喻和象征来表达追求和平的理念。白鸽是吴宇森电影里经常使用的道具,与枪战和火拼同时出现,形成鲜明的对比,代表圣洁和美好,而在《赤壁》里,它又成为和平的象征,用它们的洁白温顺与爆裂的火焰形成了鲜明对比。还有小乔写下许多平安,甚至给未来的孩子起名叫平安,都包含了一种对和平的追求。
  
  3、团结精神
  《三国演义》中谈到赤壁之战的合作,也只是一个诸葛亮到孙权集团舌战群儒,草船借箭,借得东风,献计献策。两军的兵力,并没有统一的部署,赤壁主战场上是周瑜独领风骚,而在曹操溃败奔逃之际。刘备集团又给以迎头痛击,使曹操损兵折将,最终取得了战争的胜利。孙刘集团也只不过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走到一起来,也实在谈不上团结,在合作的主流之下,时而会流出敌对的情绪,如周瑜看出诸葛亮是个劲敌,屡次想要除掉他。
  而在《赤壁》里,虽然也有时隐时现的敌对的情绪,但是对于团结的强调却奏响了最强音:
  周瑜在练兵时强调“东吴军队需要的,就是齐心”周瑜看到刘备编草鞋的草,便拿起一根来,轻轻扯断了,然后又拿起一把,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扯断。以此来说明团结的重要性,只有团结,才能取得胜利:在实际军事行动中,刘备和孙权的军队又合编在一起。共同操练,同时拒敌……。《赤壁》里显示了孙刘集团在敌众我寡的力量对比中上下团结,万众一心,士气高涨,与此形成对应的。却是曹营里的军心不齐,因为曹操个性多疑,“总是在提防着被其他人杀,他的部下则永远提防着被他杀”,行军打仗之时,前锋多用降兵,自己的亲信却安排在后面。两方形成了鲜明对比,团结与否是是否取得胜利的决定性因素之一,对团结精神的强调也是《赤壁》的主题之一。
  
  三、人性英雄
  
  决定一部艺术作品的价值大小、成就高低的重要因素,就是看它是否塑造了丰富生动、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三国演义》塑造了很多成功的英雄形象,但是也有不尽如意的地方,正如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所说:“至于写人,亦颇有失,以致欲显刘备之长厚而近伪。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之所以说“伪”道“妖”,显然是因为人物缺乏可信度,有着神化的倾向,张飞和关羽等人的塑造也是如此。从人物塑造的角度看,这些形象的确显得较为单一,虽然让人敬佩,但是留给我们的却是一个个虚幻不实的影子。而《赤壁》没有把他们当作理想化的英雄来塑造,他们身上虚的成分大为减少,而人性的真实、人性的弱点却时时显露。人物形象便显得真实自然《赤壁》的英雄形象是从外在深入内心,从仰视转向平视,从完美走向多棱,从复杂的人性角度来阐释的,除了表现英雄人物的英雄气概之外,还从以下两个方面表现了他们的人性光辉:
  
  1、儿女情长
  《三国演义》对英雄的情感生活一直讳莫如深,《赤壁》中则对周瑜和小乔的琴瑟相和的爱情做了极大的渲染,把曹操对小乔的迷恋刻画的入木三分,甚至诸葛亮和孙尚香也彼此欣赏,自古英雄爱美女,这虽然有些俗套,但对于人性的展现却是不可缺少的一环,除了在军事和政治生活中表现英雄的豪迈气概,也在战争之隙里表现英雄的儿女情长。与《三国演义》阳真正的历史事实可能会有差距。但是却使人物展现了无穷的人性魅力。
  
  2、生活情趣和个人性情
  《三国演义》中,对英雄的人物的塑造只有两方面,一是决战沙场,二是运筹帷幄,总是为了建功立业服务,对于英雄的个人生活表现甚少,在突出英雄共性的同时却忽略了他们的个人性情和生活情趣,因而使人物形象显得呆板单一。《赤壁》中的人物形象更为丰满:刘备好编草鞋,周瑜有大将风范和恢宏气度。鲁肃憨厚老实,还带点豪爽,威风凛凛的关羽拿起书本教起了“关关雎鸠”,而张飞拿惯了丈八长矛的手也拿起了毛笔挥斥方道,孙权在猛虎面前的游移、紧张和脆弱,而那个宛若天神的诸葛亮,不但好养鸽子,还好说自己不冷静,好开玩笑,因此带点倜傥,带点幽默,带点无厘头……《赤壁》里的人物去掉了神性和学究气,变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不但有着鲜明的个性,而且有着丰富的个人情感。使人物具有了立体感。
  《三国演义》展示了我们对大的向往,对崇高的敬畏。《赤壁》则显示了英雄的真,虽然在具体的对白设计和个别人物塑造上有着瑕疵,也有理念统帅形象的嫌疑,使人物显得有些呆板和生硬。但是我们不可否认的是三国中的英雄从古代走向了现代,从神坛下到了平地,它让英雄人物穿越幽深的时间隧道,踏过无数的历史洪波。精神奕奕地向我们走来,他们不再是让我们高山仰止的神话式的英雄。不再是供我们瞻仰的雕像和神祗,而是活生生的人,有着自己的个性、痛苦、追求,他们是焕发人性魅力的英雄。
  
  四、结语
  
  随着历史的变迁,后工业时代的来临。全球化的发展,社会也越来越需要一种团结合作的团队精神,随之而来的英雄形象已经不是崇尚个人的想象,它更多的表现为一个团结、协作、积极上进的群体形象。三国英雄们所表现出来的精神与现代社会理念有着很大的契合,遂被吴宇森看中,斥巨资重新拍摄了赤壁之战,这是以善于塑造英雄人物的华裔导演吴宇森重回华语影坛的开始,就内容来说,《赤壁》取材于历史传奇,但就它所彰显的精神。却更多的带有现代精神的特质。吴宇森不但拍出了赤壁之战史诗般的色彩、抒发了英雄人物的浪漫情怀,而且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去追溯历史,理解历史。拍出了自己赤壁之战。他以三国故事为基础,以赤壁之战为舞台,以时代精神为灵魂,以现代人物为主角。演绎的是一场张扬个性和生命意识的现代演义,它不仅有悠久历史的厚重和醇香,还有我们这个时代的轻舞飞扬,它不仅焕发着浓厚的东方文化意蕴,而且具有走向世界的雄迈和大气,壮哉赤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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