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鸟小札(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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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跃的苍鹭
  春天里,我喜欢跳跃的事物。
  一阵轻风过后,满树的杏花、桃花、杜梨花跳跃起来,没有一点儿声音。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怒放了,成群结队的蜜蜂在一朵朵油菜花上跳跃着,它们纤细的腿上一定沾满了蜜。一群苍鹭掠水而过,落在村口的一棵大杨树上,它们在树梢上愉快地跳跃着,或修补旧巢,或孵育生命。
  树梢上的苍鹭跳跃起来,我也跟着它们跳跃的节奏,绕着树一圈一圈地跳跃着。
  一树的苍鹭,像是在春天里遇到了什么特别喜庆的事情,一会儿飞走了,一会儿又飞回来了。苍鹭的每一次飞翔,像是我在村庄的每一次奔跑。它们的双翼鼓动缓慢,脖颈前倾,缩成“Z”字形,两脚向后伸直,恰似对村庄的一次次拥抱。我相信,一棵棵杨树露出嫩绿的枝丫,一定是一只只苍鹭唤醒的。甚至连同整个村庄,也是飞来飞去的苍鹭唤醒的。
  春天的天空很干净,穿过村庄的小溪很清澈。附近的山头、坡地,由远及近地披上了淡淡的绿衣裳。大地绿了,一块一块的白云便跳跃起来,我常常伫立在杨树下,凝视豁然洞开的那一大片蓝天。蓝天下是一对对苍鹭修葺一新,开始准备孵育幼雏的一只只鸟巢。树梢上有几对苍鹭相依在一起,沐浴着阳光,像一朵朵绽开的花儿,满树盈香。一只只苍鹭,让春天提前来到了村庄。
  春天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杨树是透明的,一只只鸟巢是透明的,连同整个春天也都是透明的。待苍鹭的幼雏破壳而出的时候,杨树的叶子也快要绽开了。树绿起来了,绿得自然,绿得浓郁。一片片杨树叶子,像一把把心形的小扇子挂满树枝。整个村庄,没有哪一棵树上的叶子像杨树那么稠密。一天里,一整棵杨树的绿荫更多的时候在向树身收拢、向树梢上的一只只鸟巢收拢。在一棵大杨树上,苍鹭修筑的那些巢里,不断有幼雏破壳而出,一个个幼雏在巢里成长的速度,比杨树上冒出的叶子还要快。
  午后的气温骤升,几只苍鹭站在巢沿上,打开翅膀,为巢里嗷嗷待哺的幼雏们遮挡烈日。呵护子女,苍鹭像人类一样,精心陪伴幼雏成长。站在巢沿上,雌苍鹭始终保持同一个姿势,长时间站立不动,翅膀之下呵护着一只只幼雏。苍鹭的母爱,在树上,树一定能够感觉得到。
  用不了几日,长大了一点儿的小苍鹭,便开始在雌苍鹭或者雄苍鹭的陪同下,在树梢上练习跳跃。村庄里所有苍鹭的飞翔,都是从树梢上的跳跃开始的。小苍鹭开始跳跃,战战兢兢,像是怕自己落不到巢里,或者落不到树枝上似的。慢慢起跳,慢慢回落。它們一次次跳起来,又落到树梢上,就像我跳起来落在大地上。
  这依土而生的黄土高原呵,最适合跳跃了。周围叽叽喳喳飞来飞去的鸟儿,一跳跃起来便再也停不下来。我最喜欢跳跃着追逐一群鸟儿。鸟儿想飞到哪儿是哪儿。鸟儿的世界像黄土高原那么辽阔,空旷。
  我喜欢仰望小苍鹭跳跃起来的样子,它们先是在巢里慢慢地跳动,再是从巢里跳动到巢边的树枝上,跳着跳着,再从一枝树枝跳动到另一枝树枝上。小苍鹭一旦跳起来,就会像我一样再也停不下来。它们在整棵杨树上跳跃着。满树有几十只巢,都是苍鹭筑就的,整个杨树的树梢便成了它们树上的村庄。
  苍鹭的巢,只能远观,不能靠近。我不止一次掏过麻雀的巢。麻雀筑的巢多是修筑在低矮的屋檐下,或者老鼠遗弃的洞口。不像苍鹭,它们的巢都筑在高大的杨树梢上。曾经看到一只盘旋的鹰从高空划来,准备攻击正在孵化的苍鹭,树上的几十只苍鹭迅即站起来,鸣叫着,一同凝视着那只鹰,像是做好了反击准备。鹰绕大杨树盘旋一周,飞走了。目送那只远去的鹰消失在天际,我却从没有顺着杨树的枝干靠近苍鹭的巢,尽管早已经学会了爬树。
  在村庄,杨树发木快,木质软,并不算什么好树种。杨树的高度,都是村庄人去除偏枝后一节一节冒高的。爬树的人爬到杨树上,顶多把身体架在靠近树身的树杈上,再不敢沿分开的枝杈朝上爬,若继续爬,树枝易折。而苍鹭的巢,恰恰修筑在树梢的顶部和中部。别说大人,就是小孩也无法靠近。
  苍鹭是村庄里最大的鸟。它的头、颈、脚和嘴都比较长,身体看起来比一只高空翱翔的鹰还要大出许多。洋槐树、梨树、杏树、椿树、杜梨树,都是村庄木质较硬的树种。苍鹭却对杨树情有独钟。它们只选择在大杨树上筑巢,而且还是群体性的。我曾惊喜地发现一棵大杨树上竟然有五十多只巢。几十只苍鹭把那么大一冠树当成一朵花来缠绕,不知苍鹭是喜欢杨树的气息,还是看好杨树木质软人不易靠近的特点。杨树的木质那么软,那些巢在风风雨雨中依旧安然无恙。或许,村庄的杨树就是为苍鹭而生的。
  苍鹭是一种大型水鸟,以水里的鱼虾、泥鳅、蜥蜴、昆虫、蜻蜓等为食,它们的食物多在水边浅水处或沼泽地上,或在人造水坝和水塘中。而水草并不多见的黄土高原上,苍鹭觅食确实不易。
  我想,苍鹭之所以每年春天早早都要从南方飞回北方,恐怕更多的原因是奔着村庄里的一棵棵大杨树而来的。村庄人也甚是喜爱苍鹭,建造房屋,打造家具,在砍伐树木的过程中,大多人家都会把大杨树留下来。苍鹭把巢修筑在村庄附近的大杨树上,远离村庄的那些杨树上,却没有一只苍鹭修筑的巢。苍鹭乐于与人为邻,应该是村庄人与鸟为善的缘故。
  遗憾的是,苍鹭把巢修筑在大杨树上,七八年过后,杨树就会叶败枝残。架着几十只鸟巢的大杨树枯衰,像一个暮年的老人。苍鹭不在死树上繁衍生息,它们集体搬家,选择在另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杨树上筑巢。村庄人说,苍鹭一旦在杨树上修筑了巢,就会缩短杨树的“寿命”。按说,一棵杨树几十年寿命是有的。每隔七八年,修筑了苍鹭巢的杨树死去。后来人们说是苍鹭的粪便腐蚀性较大,大杨树是缘于腐蚀而死。不知道村庄人的说辞是否有科学依据。
  即便如此,村庄里的每一户人家,仍希望自己家栽植的杨树上能够早日筑上苍鹭巢。苍鹭就像村庄里的吉祥鸟一样,与村庄人和睦相处。苍鹭来到村庄,就该有苍鹭的家。苍鹭的家在杨树上,树成了苍鹭在树上的村庄。
  我喜欢看苍鹭筑巢、孵育、跳跃、飞翔的过程。它们在树上一代代孵育、成长,就像田里一茬茬庄稼种植和收获。这些跳跃的事物,都算是大地上的丰收。   在村庄,我也要给苍鹭栽植几棵杨树,让一只只苍鹭在树梢上跳跃,然后飞翔……
  胆小的鹬
  第一次在北方几位摄影师的组照里见过这类水鸟。再美丽的水鸟,似乎也很少有村庄人关注。摄影师说,这鸟儿就出现在我们黄土高原的村庄,叫黑翅长脚鹬。
  乍一看,它们修长的身材,全凭那双红色的细长腿支撑着。成鸟,大概40多厘米的身高,单那双细长的红腿就超过30厘米。在鸟界,它们的腿长与身高极其不成比例,简直像是民间社火表演中那一排踩高跷的人。踩了高跷的人,游走在展演的队伍中,引人注目的绝对是那一对对高跷,而非表演者。但是,奇怪的是,这长腿长在了鸟的身上,却让人觉得不怎么别扭不说,还平添了另一番趣味。我估摸,黑翅长脚鹬要是在水边一站,无论谁,先看到的,一准是它那双细长腿。
  关于鹬,《战国策·燕策》记载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寓言故事。本义是,鹬被蚌夹住了嘴巴,双方争斗,僵持不下,渔人将鹬和蚌都捉了回去。此番情景,不知渔乡捕鱼者是否偶遇过。但可以肯定,鹬与蚌的生存离不开水。在黄土高原的村庄,我曾经见过蚌出现在浅水中,却从未见过鹬。
  鹬的故乡不在黄土高原。
  鹬几乎是突然出现在黄土高原的村庄,它们的魅力正在那双红色的长腿,远远地观之,令人惊喜。我想,鸟如人,长在身体上的,没有多余的。鹬迈着细长腿,腿部关骨节折得像个朝左开口的“V”字形状。它们整条腿没有大腿小腿之分,像两根干枯的树枝支撑在大地上。整条腿,一点肉也没有,给人的感觉,鹬的成长过程中,腿部只是往长长不长肉似的。
  风轻云淡的时候,鹬喜欢群体性站在水边,双腿笔直,站成一排,个个身体不算太大,却将一双双长腿撑得直直的,姿态绝对优雅,与别的鸟相比,它们算得上鸟界“超模”。即便不迈出一步,也算得上是一个个“长腿娘子”“红腿娘子”。
  我喜欢隐藏在远处观看鹬在浅水中觅食的样子,鹬瞅准鱼虾,翅膀、尖嘴和长脚并用,蹚水行走,很是轻巧,迈出每一步毫不费劲儿。鹬捉鱼扑虾,身手那么敏捷,若不是长腿,说不准身体在水中会失去平衡,遭到水呛。
  鹬的胆量出奇的小。只要人稍微一靠近,它们就会群起飞走。受到惊扰,它们并不是慌不择路,各奔东西,而是渐次跟随头鸟起飞,不仅飞得高,而且飞翔的姿势整齐划一,像是先前在哪儿专门训练过一样。每一只鹬的脖颈、身体和腿部直成一条向上倾斜的直线,朝前疾速划去。我朝空中仰望,一只只鹬鼓动起黑色的翅膀、蹬直着红色的长腿,很是有力。它们身着洁白的羽衣,黑色的翅膀像件黑色披风,鲜红而修长的双腿,黑白红三种颜色,特别分明。
  鹬的胆量,比起村庄的麻雀来,真是逊色不少。麻雀虽小,胆量却大,有时候我与它近在咫尺,它却并不飞走。若是秋收季节满院子里堆放了粮食,常常撵也撵不走。有几年它们还把巢修筑在我们老房子的屋檐下,天天清早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像是跟我们倾诉它们一天的心事。对于它们,我也不反感,毕竟,村庄的麻雀并不是愿意到谁家的屋檐下都去筑巢的。
  麻雀,一年四季都会把村庄当成它们的村庄。村东头村西头,它们都熟悉。哪块田地里的粮食颗粒丰满,哪棵大树绿荫浓密,它们比村庄人还清楚。一个村庄,那么多的田地、沟壑和参天大树,够一只只麻雀飞奔了,它们很少飞到村庄外面去。而鹬呢,春季从南方迁徙到北方的村庄,见人就会匆匆飞去。在整个村庄和大地上,人反倒像成了一个个不速之客,扰乱了它们的生息秩序。我不止一次疑惑不解:来到北方村庄,鹬究竟会是奔什么而来呢?
  村庄是有大树,许多鸟都喜欢把巢修筑在树上,但鹬却不会,它们总是把自己的巢修筑在水草边的杂草丛中。巢也不讲究,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个顺地平躺着的草窝,一点也不像树上其它鸟类的巢那般精致。在村庄水草并不丰盛的河边,鹬总是暴露在草丛里那些粗糙的巢,不知是不是因为村庄的水草太过于薄瘠呢。
  记得小时候,村庄的河边或者沟底的沼泽地里,总会长满了密密匝匝的芦苇。芦苇是那时候长在村子里最壮实的水草。常常有青蛙及别的水鸟出没。直到深秋芦苇枯干,人们才将芦苇采割打捆扛回家,晾干编席(贫穷年代,铺在炕上,直接睡在上面,很是耐用)。如今,村庄席匠已经远去,村庄人也不兴在炕上铺席。昔日村庄里一块块丰盛的水草——芦苇也荡然无存。如今再次走过早年的那块茂盛的芦苇地,感觉大地上就像塌陷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空洞洞的。
  我在想,胆小的鹬,要是它们在黄土高原的村庄里偶遇一块块芦苇林该多好呵。芦苇丛里筑巢,一定隐蔽,也一定暖和。事实上,鹬每年在村庄才仅仅停留一月多时间,村庄更像是它们一路北迁的一个驿站。
  近些年,村庄修筑了水库,鹬每年春末夏初在水库周围翩翩飞舞,到五月底前全部又继续北上了。它们在村庄不过多停留,村庄像是它们迁徙中的一个“补给站”。待冬季向南迁徙的时候,它们并不原路返回村庄停留,南迁可能是另外一条路线吧。我不知道,村庄留不住鹬的真正原因,会不会是由于水草不够丰盛呢?!
  从时间上说,胆小的鹬在村庄只算得上是个过客。对于过客,我们就该多些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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