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学生为“贪官”父亲雪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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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之间,富家女遭受父母离异、家庭变故的打击,清廉父亲先后两度蒙冤入狱,柔弱的女儿毅然踏上了为父洗冤的坎坷征途,受尽人间辛酸。
  为了还父清白,她几乎放弃了学业,放弃了婚姻,放弃了出国工作的机会,甚至付出了一个女孩最精华最珍贵的10年青春——
  
  “卧底”取证,铿锵女誓洗父冤
  
  1974年12月,姜宏出生于吉林省磐石市。父亲姜希忠,曾任磐石市国税局副局长。从小,她这个独生女就是父亲的掌上明珠。
  从80年代中期开始,富有经济头脑的姜希忠,让妻子投身商海,开集邮社,办书店,开办实业工厂。几年后,姜希忠就成了当地的百万富翁。姜宏的生活十分宽裕,但身为富家女的她并非纨绔子弟,在父亲悉心培养下,1993年9月,姜宏以优异成绩考入东北师范大学英语系。
  然而,就在那年,她家发生了两件大事,并改变了她和父亲此后的人生轨迹。
  先是母亲以夫妻感情破裂为由与父亲离婚,并带走了百万家产,姜宏被法院判归父亲。不久,经人介绍,姜希忠与已有两个孩子的刘玉(化名)再婚。每次从磐石回长春时,他都要到学校看女儿。后来,姜希忠被局里安排到国税局属下已停产的印刷厂担任厂长。
  1995年5月21日晚,姜宏下课刚回寝室,刘阿姨就突然打来电话:“你爸出事了,被人诬陷逮捕了!”“什么?!”姜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能干而清廉的姜希忠在单位被人嫉恨,工厂账目被查。5月20日深夜,他刚回到磐石,就被蹲守在车站的本局副局长等3人,以“贪污、挪用公款”的罪名实施抓捕到磐石市检察院反贪局。
  放下电话,姜宏愣在那里,心里冰凉,脑子发胀,思维一片混乱:怎么会呢?是不是他们搞错了?爸爸是一个忠厚正直的人,怎么会一夜之间成了贪污犯呢?安心过本分日子的他不需要挪用公款,更不会去贪污啊!他肯定是被冤枉的!
  磐石检察院正式逮捕姜希忠后,姜宏离开学校、四处借钱,赶往吉林请律师。她随律师一道来到磐石,然后就整天跟在律师身后探讨案情。炎热夏季,屋里闷热,律师大汗淋漓趴在桌上写辩护材料,姜宏见此情景,急忙找来一把纸扇,站到律师后面为他摇扇,她自己却满脸汗水……
  写完材料,律师意味深长地说:“如此孝心,你爸爸没白疼一回你这个姑娘!”闻此,想到还在蒙受不白之冤的父亲,姜宏眼中涌出了泪水。
  当律师确定了“挪用公款”属于银行方面的原因后,就与姜宏交换意见:现在只剩下一个工厂用姜希忠签字生效的一张1万余元正式发票冲抵白条下账的问题,而这件事情当时由工厂领导班子集体决定。只要找到相关人证,姜希忠贪污问题就可以真相大白。
  姜宏听完,找到自己从学校带回的英语录放机。晚上,她提着一袋水果,跑到工厂领导班子成员之一的赵某家中,闲聊爸爸的案子。刚进门,赵家女主人正要下楼倒垃圾,姜宏眼尖手快接过那一大袋垃圾就跑了下去,赵家两口不住称赞她“是个好孩子”。坐下后,她不经意间把话题引到那张白条上,面对“好孩子”,赵某并不设防,就详细地回忆起当时班子成员集体研究的情景。这时,她悄悄地按下了腰間录放机按键……随后,姜宏又挨个找到时任的工厂会计、出纳询问。就这样,她当“卧底”拿到了相关人证,后来,这些宝贵的录音证明为洗清姜希忠罪名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不久,磐石市检察院因证据不足,就将姜希忠取保候审。1995年8月17日,姜宏高兴地去看守所接出父亲。但姜希忠却神色凝重:“爸爸要控诉那些陷害爸爸、造成错案的人。”姜宏说:“女儿支持您,我也要证明我爸爸是个好人!”
  姜希忠摇了摇头:“爸爸不能耽误你啊!你回去赶紧回校上课,毕业参加工作了,也要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爸爸,女儿不帮您把这起错案纠正过来,就决不结婚!”姜宏下定决心。
  
  凤凰落架,孝顺女尝尽辛酸
  
  1995年12月12日,磐石检察院决定对被告人姜希忠免予起诉。姜希忠看完决定书,却拍案而起,因为自己虽然免予起诉,但挪用公款明明是银行方面的问题,检察院却还是说他犯了罪。
  带着极度的愤怒,姜希忠向当地、吉林省乃至国家相关部门举报和申诉。
  他为了两个继女能到俄罗斯深造钢琴演奏,不仅把自己在长春做推销员的工资全搭了进去,还向朋友借了7万元外债。父亲要上路了,却没有一分钱路费,姜宏翻出自己身上仅有的200元钱给父亲:“这些您拿去,我还有钱。”望着爸爸渐行渐远已显苍老的背影,姜宏突然放声大哭……
  “勤工俭学!我要挣钱给爸爸申诉。”姜宏找到父亲在长春一个印刷厂的厂长朋友,求他给自己想想办法。厂长一听她说要赚钱为父亲打官司,劝她说:“孩子,你还是个学生啊,不学习将来怎么办啊?!”
  “我就是放弃了学业,也要帮爸爸讨回清白!”姜宏斩钉截铁地回答说。
  厂长为她和在工厂印刷中小学模拟试卷的出版社搭桥。那天,提着两捆足有三四十斤重的试卷走出印刷厂大门,姜宏漫无目的地踏上一路公共汽车。在车上看到了一所中学,她就下车。找到学校的初中教学小组组长,组长十分冷淡,她碰壁而归。但给父亲筹措申诉费的念头在她心中挥之不去,她反复给自己打气:“我不能失败,爸爸需要我赚钱给他。”
  第二天,她再次跑到这个学校,把试卷分发给其他科目老师看,老师们看了试卷说好,一问价钱,姜宏报价很低,最后还把自己挣钱的目的说出。老师们感念她是个孝顺的女儿,就留下了她的试卷。
  姜宏一下子就赚到了3000元钱。拿到钱回到学校寝室,姜宏放声大哭:“爸爸,女儿能为你赚钱了,你可以去伸冤了!”
  当她把钱交到父亲手中时,姜希忠眼泪夺眶而出。
  1996年6月11日,磐石检察院驳回了姜希忠的申诉,他又向吉林市人民检察院提起申诉。1996年12月3日,吉林市人民检察院作出《刑事申诉复查决定书》,认为申诉人姜希忠挪用公款证据不足,其主观故意不明显,构不成挪用公款罪,决定撤销磐石市人民检察院免予起诉决定书。
  姜宏本以为父亲这起冤案就到此结束,然而她怎能料到,此后父亲的申诉路竟然一走就是10年光阴,给父女俩带来了多少不幸与伤痛!
  
  终获清白,大龄女伴父一生
  
  1997年3月17日,姜希忠在长春接到了磐石检察院通知:前来领取赔偿款。姜宏得知后高兴得跳了起来:“爸爸,我等你回来!”
  她没想到,父亲再次被捕。
  此时,即将毕业的姜宏正在与深圳一家公司驻英国办事处频繁接触,他们准备要公派她到英国进修学习,有可能拿到绿卡。当得到这一不幸的消息时,她再次蒙了:“这是怎么了?难道申诉还犯法吗?”
  气愤至极的姜宏愤然发誓:“爸爸是冤枉的,我放弃出国。我非要帮助爸爸打赢这场官司!”她立刻返回磐石,开始上访。
  毕业了,同学们都参加了工作,姜宏却还奔波在为爸爸申冤的路上。最后,她上访到省检察院反贪局。一见到局长姜德志,疲惫不堪的她泣然跪倒:“我爸爸是冤枉的啊!”
  在姜局长的过问下,姜希忠在被超期羁押118天后,终于被取保候审。不久,磐石检察院作出了《撤销案件决定书》:“姜希忠采取用假据报销和收款不交账的手段,涉嫌贪污2656元……构不成犯罪……决定撤销此案。”
  盯着“涉嫌贪污”这几个字,姜希忠又一次惊呆了,眼前一黑:这不是想让我从此还要背负着“贪污犯”的罪名吗?
  姜宏捧着这纸决定书,咬牙发誓:“坚持控告,坚持申诉!非要把那些冤案责任人拉下马!”
  不久,姜希忠因为无生活来源不愿拖累家庭,主动提出离婚,并自愿背负为两个继女付学费所欠下的7万元外债。那天晚上,姜宏在自己的租住屋见到再次离婚的父亲,看着他那心力交瘁的面容,姜宏心如刀割,却不得不安慰说:“爸爸,这样也好,女儿以后可以与你相依为命了。”
  1998年除夕夜,在长春已举目无亲的父女俩过得冷冷清清。夜半时分,为了排遣父亲心中的苦闷,姜宏在满城的鞭炮声中,拉着父亲出去散步。大街小巷里气氛欢乐,楼群万家灯火,父女俩边走边流泪……
  艰难的打工生活虽然忙忙碌碌,但爱神还是眷顾姜宏。省级机关一研究生与姜宏相识后,就向她展开了猛烈的爱情攻势。一天,姜宏主动约会,流着泪告诉他这几年为父申冤的坎坷经历,说:“我发过誓,不帮助爸爸打赢官司,我不会谈恋爱,我没有那些时间和心情。我现在所有精力全在于多为爸爸赚钱,好让他专心申诉!”
  对方说:“凭我的关系,可以为你爸爸的官司进行疏通!”姜宏却一口回绝:“我爸爸是被冤枉的,是清白的,我们不需要走后门!”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姜宏流下了辛酸的清泪……
  2002年,为了多赚点钱,她决定到北京一家企业咨询公司打工。临走那天,在长春火车站月台上,拉着爸爸的手,姜宏第一次在爸爸面前流泪:“爸爸,你自己多保重,女儿两年内一定接你到北京。”
  女儿走了,姜希忠还是坚持不懈地上上下下反复申诉多达17次之多。2003年4月18日,吉林省高级人民检察院作出了《纠正案件错误通知书》。不久,姜希忠突患脑血栓住院,姜宏赶回长春照顾,待父亲康复后,她极力劝说父亲:“爸爸,你跟女儿到北京去,在这里没有人照顾你,女儿放心不下了啊!”
  姜希忠来到北京后,为了让爸爸多活动身体,姜宏就天天像领着爸爸上班一样,带着爸爸到自己的办公室。路上,看着爸爸帮自己拎着小提包,她心里默默地哭了:“爸爸申诉10年,如今却像一个孩子似的跟着女儿流落他乡!女儿只求您能清清白白、平平安安地度过今生,女儿会陪伴您一生的,这就是女儿最大的心愿了啊!”
  2005年4月26日,姜希忠终于重回磐石国税局,接过了该局党委《关于撤销处分姜希忠两个文件的决定》。此时,姜希忠已经向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了国家赔偿的申请。
  2006年6月15日,法院开庭举行了姜希忠申请国家赔偿一案的听证会,姜希忠向法庭提供了多达1014份总计2396页的书证。当日,作为父亲的法定代理人,姜宏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法庭上。当着法官的面,她哭诉了自己多年来与父亲并肩申冤的种种艰辛与不易,眼前浮现出10年来一幕幕悲凄画面……还好,她用自己10年的青春岁月,终于换来了清廉父亲的清白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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