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速描(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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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淘 金 者
  
  隔着一片落叶的寂寞,一把凉风惊醒故乡。
  这个致命的盛夏,随处淋漓着快乐和忧伤。
  谁炒了谁的鱿鱼?谁是豹子的下一顿美餐?
  谁是黄雀的囊中之物?左边是一撇
  右边是一捺
  要握住哪一笔才能不错过好时光?
  
  即将干涸的池塘,满目疮痍,岸上花草齐放。
  连乞丐都掌握了生存的秘诀,伪装成一株
  毕恭毕敬的千年矮。玫瑰形迹可疑地红。
  越来越多的追梦者放弃土地赶来朝拜
  淘金。
  渴望一场跨世纪的雨
  洗刷锈迹斑斑的面容。
  
  异 乡 人
  
  夏天还未结束,留下最后一滴甘露,
  躲在树叶的背面踌躇。不断有打碎的声音,
  滑向地面的深处,心事像尖果层层剥开,
  火车哽咽着来回奔跑,
  和异乡人擦肩而过。新的词汇涌来,
  潮水一般。却是多年前重复说过的话。
  一盏灯浅浅地悬在半空,似笑非笑。
  
  他们隔着两扇窗的距离说天气,
  说自己的故乡,
  还有一些笑话像无聊的风,绕来绕去。
  再和夜虫靠近一厘米便是秋天。
  还有什么能阻止浪花的歌唱?
  朝着巨石攀援,掘出亿万次碎裂的心跳!
  
  被城市软禁的燕子
  
  故乡的炊烟和影子无处不在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赶着黄昏回家
  我却甘愿被城市软禁。欲罢不能。
  神情恍惚。失眠。焦虑。偶感眩晕。
  看来病得不轻,暴饮肉食太多
  需要回乡间吃草。
  一头豹子也需要静养
  从此,清茶淡饭,不沾油荤。
  
  和电话里的乡音再靠近一厘米便是中秋。
  我相信了燕子。相信她会带着口信回家
  檐角冷清
  留下来的呜咽,夺走了味觉。谁知道
  她们在灯红另一个城市的屋檐下流连忘返
  用青春
  缝补着生活的漏洞,却在漏洞下生活!
  如果我为此颤栗
  亲人的双眼痴望成长长的河岸
  这些惆怅,像剑一样击穿我的骨头。
  
  面具
  
  这个秋天的阳光并不热烈
  却散发着故乡的温馨。
  它能照耀乡间,
  每一座生长在低处的茅草屋和平房,
  却无法乘电梯、按门铃,
  敲开我城市高楼的门窗,
  无法照亮屋内的暗淡,
  无法照见隐秘处偷泣的我,
  只有日益奔波的脚步和目光进进出出,
  像一把碾肉的刀,不断地将我切成碎片。
  
  我知道自己比蚂蚁还小,
  我的愿望可以穿过一根针,
  也可以轻易地拿起或放下,
  一路上竖起耳朵走,
  却意外地发现真相,发现镜子里的我不是我,
  发现自己与自己做交易,
  并长久地保持对立。
  
  凌晨三点
  
  路灯在街头喧哗,呼唤远去的森林,
  黑夜和白昼已分不清飞往南方还是北方,
  我穿越这座城市,乡愁像种子一样滋长,
  此刻,我是否应该停下来,
  看一看瞬间的快乐,
  和光芒,从烟花爆裂的痛苦中释放、传递。
  
  一只会飞的精灵,收拢翅膀悄悄躲进花丛,
  将心跳拒之门外,
  草尖上的泪水凌晨三点醒来,
  思念的芦苇丛,被阵阵汽笛的尖叫声劫持。
  
  名片
  
  和自己赛跑。换来一张城市的脸面,
  超白超重。台词已用尽,
  把最精华的部分激光打印,
  将自己的职位和成就,逐一散发。
  
  再靠近一厘米便是深秋,
  树叶抛下绿色的虚荣,
  俯下身去,安静地趴在地上。等待一场霜降。
  风向来年的春天跑去,
  衣角被思乡的雨水打湿。
  时间不能还原,我不能还原。蜗牛需要前进,
  镀金的谎言需要在微笑中继续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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