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情人死亡名单”:那是落魄富豪悲凉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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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12月,兰州市公安局城关分局刑警大队接到一个男子报警,称其妻子王倩失踪,刑警迅速展开调查。案件很快告破,王倩已遇害,凶手李大鹏曾是她的情人。据警方深入调查,李大鹏曾是一个富豪。在此之前,他已将另一个情人董美琳杀害。更令人惊诧的是,从李大鹏身上,搜出了一张列有8个情人姓名的黑名单,那是他要劫杀的全部目标。
  一个曾经的富豪为何要列出情人黑名单,又为何去抢劫杀人?一个令人感慨万千的故事,在兰州上演。

亿万富豪破产,患难发妻苦撑一个家


  2012年春节前夕,李大鹏吃过晚饭,陪父母说了一会话,回了房间。这时,电话响了,他一边接一边高兴得哈哈大笑:“宝贝,乖啊,回头带你香港购物去。”妻子端着茶站在他身后,她都听到了:“你太过分了,回家还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李大鹏并不在乎:“你少管闲事。”说完,他走出卧室,把自己关进了客房。
  李大鹏时年45岁,是甘肃漳县人,父母都是农民,毕业于甘肃省卫校。1991年,在家乡做兽医的他与同村比他小两岁的张海梅结婚。1995年,有了儿子军军,1998年,又有了儿子淘淘。次年,李大鹏辞职来到兰州,他先是做医药代表,接着做药材生意,积累人脉后,他创办了一家医药公司。该公司以卖抗癌药、化疗保健品为主要业务,利润丰厚,很快他就在兰州雁滩买了一幢二层别墅,将父母、妻儿接到了兰州。
  经过十年打拼,李大鹏赚下了殷实家产。由于为人高调,爱讲排场,圈内人都宣称他资产过亿,被称为“李大亿”。与此同时,他的欲望、虚荣也在迅速膨胀。他嫌弃糟糠妻又老又土拿不出手,想抛妻另娶,但妻子贤惠,又生了两个儿子,李母多年前就中风瘫痪,张海梅照顾得无微不至。他几次提出离婚,父母都是以死相逼。李大鹏是个孝子,只得作罢。
  婚离不成,李大鹏公然养起了情人,很少回家。这次,在妻子面前也不收敛,当着她的面就和情人打电话。张海梅早知道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然而,两个儿子都在念书,一个在兰州一中念高二,一个在念初二,十分优秀,为了家不散,她忍气吞声容忍着。
  给李大鹏打电话的女人叫董美琳,是李大鹏的情人之一。董美琳是他公司的业务代表,时年30多岁,离异后带着4岁儿子生活。她风情而能干,是李大鹏的第一个情人。李大鹏花70多万在兰州市安宁庭院为她买了套三居室,还在业务上关照她,让她赚得钵满盆满。董美琳令李大鹏如此看重,是因为她恪守“情人本分”,从不争风吃醋,甚至还给李大鹏创造机会。
  就这样,李大鹏肆无忌惮地风流快活着,长期保持关系的情人,就多达十几个。然而好景不长,他的生意开始频出问题。2010年,国家开始严控抗癌药品、保健品的销售渠道,致使他多个业务转入停滞。为了扭转局面,2012年4月,他孤注一掷,把包括贷款在内的公司资金,投入股票市场。结果,很快血本无归。
  公司资金链断裂,无法正常运转。墙倒众人推,一些合作公司相继撤走了代销的药品和医疗器械,并要求他立刻结清以前的货款。就这样,2013年初,李大鹏的公司宣布破产,他成了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属于李大鹏名下的3处房产被法院查封,拍卖。尽管如此,他还欠下了几百万的货款。债主们纷纷上门追债,一家人东躲西藏,最后在两兄弟就读的中学附近租了一套60平米的筒子楼,住了进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李大鹏的父母蒙了。父母跟自己受罪,李大鹏心里十分难受,他以为妻子会狠狠损自己一顿,可她居然没有一句怨言。李大鹏并没有因此给妻子好脸色。怕被债主追讨,他躲到漳县一个表哥家里,之后,又辗转在各个亲戚家躲藏。李家在兰州的生活难以为继,全靠张海梅打零工维持,要不是兄弟俩念书,一家人也早已回老家了。
  债主找不到李大鹏,开始威逼他的家人。2013年3月,有个雇主雇了一帮闲散人员,守在李家门口,逼他们交出李大鹏。李父想出去买菜,被围住纠缠。老人受到惊吓,心脏病发作,那帮人才离开了。张海梅拨打了120,将公公送到甘肃省人民医院救治。老人需要住院,张海梅四处借钱。婆婆见状,想给李大鹏打电话,被张海梅制止了:“他这个时候不能回来。家里有我顶着。”儿媳对儿子的维护,让婆婆越发感动。婆婆瘫痪在床,公公又住进了医院,张海梅只有把在高中部住校的大儿子喊回来,让他帮忙照顾弟弟。
  一周后,公公出院了。债主们见实在逼不出李大鹏,这才不来了。
  之后,张海梅打算正式找工作赚钱。然而,由于年纪偏大,既没学历,又没有一技之长,好一点、轻松一点的工作,根本轮不到她。最后,她在一家叫“振兴酒楼”的饭馆里找了一份帮厨工作,月薪1200元。这点收入不足以支撑这个家,半个月后,她又在兰州火车站附近一个快餐店找了一份炸油条的工作,月薪1000元,每天四点起床,但只工作3个小时,不耽误另一份工作。一家人的生活总算能勉强维持。
  张海梅工作之余,还在寻找别的赚钱门路。2013年4月,她发现张掖路一带人口流动大,空饮料瓶子比较多,又利用中午1点到3点的空闲,在张掖路、永昌路等较繁华地段捡起了垃圾。一个中午下来,竟然卖了35元钱!张海梅十分兴奋,特意买了一斤公公最爱吃的猪头肉带回了家。

患难真情举步维艰,妻子得重症向情人求助


  远在老家的李大鹏打电话回家给父亲,得知妻子同时打了几份工、捡破烂维持生计,他沉默了好大一会,让妻子接电话,憋了半天,终于说了句:“让你受苦了。等我东山再起了,一定会补偿你。”这么多年,终于又听见丈夫知疼知热的话,张海梅百感交集,热泪盈眶:“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之后,李大鹏在亲戚家,开始图谋发财的机会。半年后,见追债的风头过去,他悄悄返回了兰州。为了他,一家人又搬到了兰州市国棉厂附近一个更僻静的民房里。李大鹏一心寻找大项目东山再起,然而,他找了几个项目,都没人愿意和他合作,找过去的朋友帮忙,多数人对他回避。李大鹏无计可施,去找昔日的情人们帮忙。尤其是董美琳等几个医药代表,现在都跳槽到同类行业中去了,他想让她们帮自己凑一部分资金,等他生意做起来,再加倍还给她们。然而,她们也找各种借口,躲避着他。   李大鹏懂得了什么叫世态炎凉。这强烈的反差,尤其是情人们的薄情,让他越发体味到妻子的珍贵。
  2013年11月上旬的一天,李大鹏又奔走了一天,依旧是一无所获地回了家。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妻子还没有回来。外面正狂风大作,风沙漫天。他第一次主动去接妻子,帮妻子拿捡垃圾的袋子。张海梅跟在身后,抹起了眼泪。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现在的处境心酸,还是为丈夫回归的高兴。以后,李大鹏一边继续等待时机,一边放下身段,帮妻子拾起了垃圾。
  就在这一家人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时,2013年11月中旬,张海梅突然发高烧,伴随剧烈腹痛。李大鹏陪妻子去省妇幼保健医院检查,结果张海梅的腹内长了一个接近十公分的子宫肌瘤。医生询问张海梅,才知道早在半年前,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只是因为忙赚钱,她才一直没检查。医生责备张海梅糊涂,正告她说:“子宫肌瘤在短时间迅速长大,很可能已发生质变。你现在应该抓紧手术。术后再根据病理切片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否则很可能得切除子宫。”
  李大鹏一听妻子已得病半年,却隐忍不说,原因不言而喻:家里没钱啊!一瞬间,内疚、惭愧、心疼,齐齐涌上心头!他连忙对医生说:“我们马上准备做手术。”医生暂时用中药石瘕膏给张海梅做了缓解治疗。
  从门诊出来,李大鹏发起了愁,手术费以及住院所需的费用加起来接近3万元,过去这不过是他的一餐饭钱,现在他到哪里去筹措这笔钱?亲戚们也都借了一遍。果然,他打了一圈电话,没有借到。张海梅无奈地抹着眼泪说:“你欠人家的钱还没还,亲戚们不借也正常。我先不做手术了。我咨询过,这病多数是良性的,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大碍。”
  看到妻子脸色煞白,明明虚弱到了极点,还在那里苦撑,李大鹏越发不是滋味:“不行,手术必须马上做,不能再耽误了。”背过身去,他的眼泪直流:如果连妻子的几万块救命钱都凑不齐,他还算个人吗?
  李大鹏又开始四处想办法。可一周下来,他找遍亲友,甚至包括他的中学老师,也只借到了五千多元。
  张海梅已经经不起等待,她的病情仍旧在加剧,除了腹痛腹胀,又出现了下肢严重水肿的症状,连上楼都变得困难了。李大鹏又带妻子去检查,结果显示,肌瘤仍在迅速长大,而且呈现向两侧生长的态势,压迫盆腔血管及淋巴管,引起了下肢水肿。再这样下去,很可能引起肾积水,后果不堪设想。
  李大鹏给自己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一周之内把妻子的手术费筹齐。焦虑中,他又想到了昔日的那些情人。虽然前段时间,他找她们在生意上帮忙,被她们拒绝了。但他认为现在情况不同,他只需要一笔不到3万元的钱给妻子救命。过去,他对她们花钱如流水,一掷千金,现在他走投无路,拉下脸面求她们借钱,她们应该会顾及旧情,伸出援手。
  李大鹏最先给董美琳打去了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先说明了妻子的情况,近乎哀求:“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找你。我一有钱马上还你。”董美琳半天没说话,过了好大一会,才幽幽地说了句:“开玩笑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怎么会跟我借钱呢?”
  “我要是骗你,我出门就让车撞死。”李大鹏发着毒誓。董美琳一个劲地哭穷:“我一个人带着儿子,父母身体不好,把积蓄都花光了。实在没办法帮你。”
  李大鹏太了解董美琳的经济实力了,她以前是李大鹏公司里数一数二的业务员,每年收入不下百万,而且两人保持情人关系那几年,自己连钱带物送了她也不下几百万,她却如此寡情,连区区几万元也不肯借,还如此虚伪,可怜巴巴地和他虚与委蛇。
  顿时,李大鹏连日来遭遇的白眼,都转变成了怨恨,汇集到了董美琳身上,他强压住恼怒:“你借还是不借?”他的强硬,让董美琳的态度也变得生冷了:“我真没钱,你找别人吧!”说完,董美琳挂断了电话。据案发后,董美琳的闺蜜、她在新医药公司的同事李晓月向警方提供的信息显示,董美琳在接到李大鹏的电话后,对于借不借钱非常矛盾,她征求过李晓月的意见。以她的经济能力,不要说三万,就是三十万她也拿得出,但她担心一旦开了口子,李大鹏就会无休无止索要,所以她最终决定,以哭穷的办法拒绝。

8个情人黑名单,荒唐旧情血腥落幕


  董美琳的心理,李大鹏自然无从得知,从她这里碰了壁,他并不甘心,又给另一个情人王倩打去电话。在李大鹏的情人当中,王倩是很特殊的一个。2007年,王倩大学毕业,进入李大鹏的公司做了业务员。不久,李大鹏和她成了情人。两年后,她萌生了自己当老板的念头。李大鹏在前期给予药品支持,帮她开起了药品连锁店。2011年,王倩和在兰州一所大学任教的一名教师谈起了恋爱,她提出和李大鹏中止关系。李大鹏予以成全,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
  破产后,李大鹏曾向王倩求助,但她的电话始终打不通。李大鹏去她的药品连锁店找她,才知道她去美国生孩子去了。半个月前,李大鹏听说她已回国,他以合作生意为由,通过王倩公司的一个销售经理要到了她的新联系方式。然而,电话一打通,李大鹏刚说了几句,她连珠炮一样冲他嚷起来:“你打错电话了吧?我不认识你。你以后不要骚扰我。否则,我就报警。”据案发后,王倩的丈夫跟警方透露:王倩怀孕后只身一人去了美国产子,产后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性格狂躁。那天李大鹏打电话时,他并不在身边。但据警方推测,当时王倩正和丈夫闹离婚,心情很不好,甚至很可能没听清李大鹏打电话的真正原因,她也不知道李大鹏已破产,以为他又来纠缠自己,惧怕之下一上来就一通乱吼。
  王倩并不知道,她的态度已如火上浇油,激起了李大鹏最强烈的愤懑和仇恨。其实,如果当时李大鹏能够冷静下来,拿着妻子的病历,心平气和地找亲戚朋友借钱,借到几万元并非不可能。但因为无情的刺激,他的心态在焦虑中发现了急剧变化:他偏执地非要从情人那里借到这笔钱。于是,他疯了一样,挨个给过去的情人打电话借钱。她们有的态度生冷,有的还算热情,但无一例外地都以各种理由拒绝借钱给他。情人的绝情,妻子的痛苦,让李大鹏最终做出了一个荒诞的决定。他根据情人收受自己财物的多少,列出了一个8人情妇名单。这8人中,排在第一位的,是董美琳,排在第二位的,是王倩。他打算把她们约出来强行借钱,不行就实施抢劫,为妻子凑药费。   之后,李大鹏再给董美琳打电话。她再也不肯接了。2013年12月23日,李大鹏来到董美琳位于花园小区的楼下,他乔装成了快递公司的快递员,敲开了门(董的儿子平时住校,不回来)。当董美琳认出是他时,李大鹏已冲进了房间。他怕董美琳报警,拖着她,从衣架上找到了她的包,拿出钱包,拿走2600元现金。
  大白天的被人强行入室,董美琳非常气愤,指着李大鹏骂道:“我马上报警,你入室抢劫。”昔日温柔的情人,如此狰狞,李大鹏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去一边扇董美琳的耳光,一边怒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货,我让你报警!让你报警!”董美琳一边挣脱,一边大喊救命。李大鹏怕邻居听到,上前死命掐住了董美琳的脖子。渐渐地,董美琳不动了,李大鹏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人掐死了。短暂的惊惶之后,李大鹏反而不害怕了。他四处寻找一番,发现董家里再也没有现金,就把董美琳的尸体藏在大衣柜里,离开了。他没有回家,而是在城关区华孚宾馆住下。
  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李大鹏又用公用电话给王倩打电话约她见面。王倩一听是他,就要挂断。李大鹏威胁说:“你要是不来,我就把我们的事儿告诉你老公。”王倩连忙答应了。11点半左右,王倩敲开了李大鹏的房间。她一进房门,李大鹏就用事先准备好的一把水果刀,威逼着她交出了身上的现金1600元,两张银行卡和密码。之后,李大鹏用毛巾将王倩的嘴堵上,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她绑在宾馆的一张椅子上。随即,他离开宾馆去取钱。可没走多远,他想起捆王倩的绳子不紧,又折了回来。果然,他打开房门时,王倩已挣脱开了绳索,正在用宾馆的电话报警:“110,我在……”李大鹏愤怒之下,早已杀过一个人的他已无所顾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王倩拖进卫生间,用水果刀对她连捅几刀,直到王倩倒在血泊里没有了呼吸。随后,李大鹏拿着王倩的两张银行卡从4处ATM机上,将卡上一共7万多元钱全部取走。
  此时王倩的老公已经报警,城关分局刑警介入调查,2013年12月26日,李大鹏被抓获,此前,他刚刚为妻子办理好了住院手续。李大鹏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并主动交代了杀害董美琳的经过。由于董美琳的儿子平时住校,父母远在甘肃白银老家,她被杀一事还未被人发现。据李大鹏交代,如果警方不破案,再遇到经济困境时,他或许还会按照名单上的顺序继续劫杀。在他看来,那些女人都太绝情,死有余辜。
  本案令人唏嘘,李大鹏得意时忘形到无法无天,穷奢极欲。一朝落魄,却只有发妻与之同甘共苦。他本该和妻子重新开始,脚踏实地生活,却对旧情人痛下杀手,酿成惨剧。表面上看,他为了给妻子治病情有可原,其情可悲可悯,实际上,他早该明白,与情人的钱色交易,本质就是相互利用。但他却妄想得到情义二字,到头来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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