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分娩就像是一场战斗。”自女儿小美出生以后，我才知道这场战斗只是刚刚开始。随后的几年，每天做家务、照料孩子，原本平静的生活变得杂乱而忙碌。空闲时我会跟公司的刘姐聊上几句，可话题一转到孩子身上，她就变得沉默了。
　　不久后的一天，单位发苹果。想着两家离得不远，我便主动提出帮刘姐把苹果送回家。刘姐家住在一楼，院里种有花草蔬菜，显得清洁雅致。
　　我把苹果搬进屋，抬头环顾四周，见对面柜上摆放了一个黑边相框。照片上的男子眸子纯净清澈，淡淡地笑着，可是笑容定格在了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
　　刘姐端着水杯出来，看到我一脸的惊诧，说：“他是我儿子，去年在一场车祸中去世，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家。”她把头转向窗外，好像生怕眼泪会突然溢出来。我安慰了几句，便从她家里出来了。
　　她是多么要强的女人，把所有的悲伤都深埋于心底，而我常和她讨论孩子的问题，这无异于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到家跟老公提及此事，我心里觉得很愧疚。
　　“她的心灵遭受过创伤，依我看心病还需心药医，咱们可以这样……”老公凑过来跟我耳语了一阵，我虽然有些将信将疑，可还是决定试一试。
　　一个周末的清晨，我打电话给刘姐：“刘姐，你今天忙吗？我想麻烦你一件事。”刘姐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我试探着问：“我和老公有事外出一趟，可能会回来晚一些，能不能请你照看一下孩子？”她想了一下说：“你把她送过来吧。”
　　在街上闲逛了一天，我好几次忍不住想打电话给刘姐，却被老公的眼神给压了下去。下午6点多，我到刘姐家接女儿，只见她的小脸上挂满汗珠，鞋上、裤腿上泥迹斑斑。
　　回去的路上，女儿兴奋地跟我讲着，她怎么给蔬菜浇水、施肥、捉虫子。她说：“有的小虫会唱好听的歌，还说七星瓢虫的背上有七颗星星。”女儿高兴得小脸红扑扑的，眼里闪着光彩。
　　之后，我跟刘姐闲聊时有意回避孩子的话题。有一天，她主动问起我：“小美最近怎么样？你周末要是忙的话，就把她送到我那里去。”我点点头，忽然觉得很感动。
　　从那以后，如果我临时有事出去，就把孩子托付给刘姐照看。渐渐地，我发现刘姐一扫之前的晦暗，心情变得开朗明媚起来。
　　不知不觉女儿已经6岁了，周末的一天，小美在练习古筝。原本是一首热烈欢快的曲目，而她却弹得悲悲切切、断断续续。
　　我听得心里直打寒颤，忍不住说道：“你能不能好好弹？”
　　她挠挠头，委屈地說：“我弹得手都麻了。”
　　我的火气腾地蹿上来，挥手在她的后背上打了一巴掌。她低声哭了起来，拉开屋门往外走。“你去哪？”“我要去刘阿姨家。”说完，她转身跑掉了。
　　过了一小会儿，我感觉不放心，随即来到刘姐家。在洒满阳光的小院里，女儿正蹲在地上，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摘着草莓。刘姐倚门站着，目光柔柔地望着她。
　　“我又想起了儿子。”刘姐对我说，“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很优秀，可我很少夸奖他。我怕他会骄傲自满，想把所有的赞美积攒起来，等他考上大学时再说。”
　　刘姐说：“在他小的时候，我忙于工作赚钱，很少花时间陪伴他。等他大一些了，想利用假期参加一些有意义的活动，我告诉他要以学业为重……我自认为是在关爱孩子，但事实上从来没有尊重过孩子。”听完她的话，我有些懊悔自己的莽撞了。
　　这时，小美把采摘的草莓洗好，装在盘子里递到我面前。她早已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用清潭般澄澈的眸子望着我，一个劲地劝我尝尝。
　　我捏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嗯，真好吃。”小美说：“这里面有我种的草莓，我给它浇过水，帮它捉过虫，不信你可以问阿姨。”刘姐赞许地点头，女儿开心地笑了。
　　她的笑容，同身后的蔷薇花一样灿烂。我心里蓦地漾起一阵暖意，对于一位母亲来说，还有什么比孩子的健康快乐更重要呢？她一个小小的微笑，足以让我的世界舂暖花开。
　　（摘自《平顶山晚报》）（责编 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