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成就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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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5月25日,刚参加完教育部举行的新闻发布会,王一硕就匆匆赶到了山西大同。那里,一家GMP认证出了点问题的企业希望能在他的指导与帮助下顺利通过认证。
  做客央视新闻会客厅、接受更多新闻媒体的采访,与志愿者对话,担任10多家制药企业的GMP认证顾问,王一硕的日程表排的满满的。
  然而,七年前,他还只是和许多年青的民工一样,徘徊于大学校园门前,看着来来去去的大学生,黯然心酸。
  六年前,因为没钱交房租,他白天卖菜,晚上卷着铺盖和流浪汉一起睡在立交桥下。为了能捡到一个卖一毛钱的矿泉水瓶儿,他就一直坐在喝水的人一旁等,以至人家怀疑他图谋不轨。
  七年,他走完了别人或许一生都无法走完的心理路程;
  七年,他完成了一个从受予者到给予者的蜕变;
  知识,改变命运;精神,改变人生。
  对个人的责任感,对家庭的责任感,对社会的责任感,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一个学生的责任:一边是家庭,一边是学业
  
  王一硕成长经历中印象最深刻的是:吃百家饭的童年,断断续续的中学时代,充满打工艰辛的大学时光。
  王一硕谈起这些,欢快的语调总会变成一声轻微的叹息。
  1980年,王一硕出生在距郑州约二百公里的河南新乡长垣县王新店村。这是一个军人家庭,父亲王修道弟兄三人都曾经参过军。父亲后来做了村里小学的代课老师,和所有的农村代课老师一样,工薪永远难以满足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需求。但是,从小伴随着父亲的教科书长大,读书的氛围在这个贫困的家庭被营造的很浓,这或许是后来一硕兄妹四人都能够发奋苦读的缘故——王一硕的大姐考上了新乡教育管理学院,王一硕成为河南中医学院的研究生,两个妹妹顺利地毕业于河南信阳师院,,一家出了四个大学生,在教育观念相对落后的农村,不能不是一个奇迹。
  奇迹的背后,充满着辛酸。
  童年的王一硕总有一种饥饿感,他形容自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王一硕出生、成长的80、90年代,正是中国农村最为艰辛的年代,因为科学技术的缘故,粮食产量无法提高,而农村支援城市的政策、工农产品价格差对农村的再次掠夺,造成了农村的绝对贫困。本来就贫困的家庭,因为孩子多的缘故,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雪中送碳君子少,在乡风淳朴的农村,幼年的王一硕仍然感到了世态的炎凉,“因为穷,别人都会躲着你。”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改变家庭命运的渴望,在他幼小的心里就已经生根发芽。当能够出外打工的时候,每年的暑假王一硕都会加入家乡的打工队伍外出打工,挣钱补贴家用。1998年、1999年,当家庭陷入严峻的经济窘况时,已经读高中的王一硕两次辍学外出打工,以供两个妹妹上学——这在重男轻女观念很重的农村是不可思议的,在农村,一般是女孩外出打工,男孩上学。一硕认为,自己是家里的男子,就应该承担起家庭的责任,对两个妹妹负责。奉献是一种责任。有一句歌词一硕一直没有弄明白,“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如果这个社会都是以回报为目的,这个社会是不是太冷酷了?
  2000年,高考结束后,王一硕就赶到西安打工。父亲打电话告诉他,河南中医学院中药学专业给他寄来了录取通知书,但是一年的学费要六千元。为了不让家庭为难,一硕决定放弃上大学的机会。作为全国第一批推行助学贷款省份的大学,河南中医学院及时将助学贷款的事告诉了王家,王一硕听到消息后,立即以最快的速度从西安赶到河南中医学院报到,与银行签定了贷款协议。知识改变命运。当机会来临的时候,王一硕迅速作出了对自己负责任的选择。
  在央视新闻会客厅,王一硕与央视主持人李小萌进行了一次有意思的对话:
  李小萌:当时来讲两万多块钱不是一个小数子,又是向银行借的,还有利息,你跟父亲都没有犹豫?
  王一硕:在家里边,那几天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一直在说这个问题,但是最主要拿主意的还是我,我自己有一种信念,还是那种想上学那种想法。
  李小萌:想上学是一方面,但是这个钱借了能不能还得上,你也要考虑。
  王一硕:对呀,也考虑了,当时就想到是什么?只要是说能上了这个学,就会有办法的,先上学为主,是以这个为主的。
  王一硕选择了自己的路,成为了一个大学生。
  助学贷款解决了一硕上学期间所需的学费、住宿费、生活费,一个月生活费是150块钱,一硕给自己定了一个月的生活费的标准是90块钱,每个月有60块钱的节余。而在家里,两个正上学的妹妹仍需要供应。
  一进校,王一硕就千方百计勤工俭学。3年课余时间,他几乎尝试了所有能够想到的赚钱方法:当家教、发传单、到公园里卖花、卖药、卖对联等等,他都干过。有段时间,他甚至去捡废品。“一个矿泉水瓶儿能卖一毛,可有时人家瓶里的水还没喝完,我就坐在一旁等着。别人看我一直盯着他,就问我想干啥,我就骗人家说,我要用瓶子做工艺品。”王一硕眼睛含泪,哈哈大笑。
  大学期间的寒、暑假,王一硕从没回过一次家,他要留在郑州打工。大一暑假,他和一个同学在路边卖菜。因为不会做生意,卖菜第一天他们只赚了1.3元。没钱交房租,他们白天卖菜,晚上卷着铺盖和流浪汉一起睡在立交桥下。头一天夜里,看着城市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听着旁边流浪汉四起的鼾声,王一硕怎么也睡不着。后来,他们偶然找到了一份上门推销药品的工作,情况开始逐渐好转。大学3年,王一硕除了开学时带的300元,没有再向父母要一分钱,反而挣了10000多元,帮上大学的妹妹交了8000元学费,余下的钱全部补贴了家用,而他自己一件迷彩服穿了三年。
  王一硕打工从来不敢让同学们知道,那个时候,大学生打工的还很少,打工,总会被人议论。一硕的导师张振凌教授还是知道了一硕的情况,为了使一硕不因为打工影响学习,特地安排一硕到她实验室去勤工助学,这样不仅减轻了一硕的经济压力,还可以协助她做国家“十五”攻关课题,她希望一硕能在专业上有更大的发展。张老师的课题需要大量基础数据的测定,不难,但非常繁琐,得测量出药材的灰分、水分、浸出物等多个数据,各地买来的药材有十批,每批得做三回,才能保证标准。在张教授的眼里,王一硕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学生,“他严格按照药典的规定做,一是一,二是二,绝不会对付,不会糊弄。”张教授把试验交给王一硕格外放心。2000年张老师准备出本书,出版社要求必须是手写稿。她让王一硕来抄,不仅按时完成任务,不带任何拖拖拉拉,而且错别字也都给校出来了,标点符号都没出错。王一硕能吃苦也是出了名的。张老师当时负责着一项国家十五攻关课题的子课题《牛膝饮片炮制规范化研究》,在学校有一间专门的实验室。于是,王一硕进入张老师的实验室,一泡就是两年多。做试验的烘箱温度一般为六七百摄氏度,高时能到1000多摄氏度。怕烘箱和样品出问题,王一硕一守就是五六个小时。因为老得在烘箱里夹放、摆弄样品,王一硕右胳膊上的汗毛都燎没了,右半身起来好多痱子。张老师见了心疼得不得了,王一硕却满不在乎地自己配了点痱子粉,擦上就好了。
  对科学研究的负责,不仅是对自己声誉的负责,也是对社会的负责;对于王一硕来说,更是进一步培养了他严谨、认真、负责的人生态度。
  大学的三年,王一硕一肩挑着家庭的重担,一肩挑着自己的学业和前途,度过了别人无法想象的大学时光。
  
  在西部:一颗青年学子的心
  
  贫困永远都不是一种财富;但是,只有经历了贫困的人,才会对改变贫困充满无限的动力。
  2003年8月,作为大学生志愿者,刚刚毕业的王一硕踏上了前往陕西省麒游县的火车。
  麟游县是国家级贫困县,海拔1200米,自然条件恶劣,居民吃水都很困难,没有灌溉条件,当地农民只能靠天吃饭,年人均纯收入仅有300多元。
  西部的贫困,出乎了早已熟悉了贫困的王一硕的意料,面对西部的贫困,王一硕几次潸然泪下。
  一次在公共汽车上,一位跟一硕母亲年龄相仿的大婶忽然哭了起来,哭的非常伤心,上前一问才知道,她把刚卖鸡蛋换来的4块5毛钱弄丢了。4块5毛钱,可能在一些人眼里只不过是买瓶饮料的钱,算得了什么?可对大婶来说,那却是她全家一个月的油盐钱啊。
  一次与一位同事下乡调研,到了一个村子,村里一部分人家还住着破旧的窑洞。在路上,他碰到一个孩子正赶着一群羊往山上跑,当王一硕询问孩子为什么不去上学时,孩子回答,家长说等这群羊长大,卖掉后,才可以上学。王一硕的眼睛湿润了: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西安打工的时光,想起了当年自己没钱上学父母四处奔波借钱的情景,想起了差点失学的妹妹,他掏出随身带的100元钱给了他。当同事告诉他,像这个孩子这样上不起学的家庭,有很多,帮都帮不过来时,一硕的心里翻腾得厉害,作为全国首批志愿者,作为以科技支持西部脱贫致富的青年学子,他深切感到肩上的责任重大。
  王一硕被分配到陕西省麟游县科技局。报到不久,局长就找他谈话。局长问,你是学药的,种过药材么?一硕回答说,大学里学过,可从没种过。局长接着说:咱县是个农业县,今年是县里发展中药材种植业的第一年,指望靠着种植中药材让群众脱贫致富。你就负责全县十个乡镇的中药材种植工作吧。有什么难处你就说,局里支持你。
  王一硕决心不管多大困难,也得把药材种好。“我觉得,这不只是一项工作,更是一种责任,我必须迎难而上,把这项工作做好。”为了掌握科学种植技术,王一硕跑西安、去宝鸡,自费买了600多元的书籍,并在网上查阅了大量资料,重点查阅摘抄黄芩等药材的种植技术、施肥管理、病虫害防治等内容。在掌握这些技术后,他进行了黄芩种子发芽率试验,获得成功。接下来,王一硕开始了最为关键的百亩黄芩种植试点工作。
  在麟游县这个地方种植药材,基本上就是靠天吃饭,天气变化、降雨量对药材的生长影响非常大。为了掌握当地的气候特点,王一硕到气象局,查阅了近10年的气候变化情况,认真分析研究,确定最佳播种时机。王一硕还反复征求药农意见,革新了黄芩播种方法,变传统的人工撒播为用机械化条播。为确保出苗,他亲自开着拖拉机进行播种深度和播种量的试验。
  开始,当地群众对王一硕不是很信任。有认识科技局长的,就打电话过去问,你怎么派一个学生娃来指导药材种植呢?到让大家播种的时候,群众问王一硕说:“你这个娃,按你讲的种,不出苗,你能负责么?”
  播种十几天后,黄芩苗破土而出,乡亲们由怀疑转为信任、敬佩。起初不愿种药材农民,也纷纷要求种植黄芩。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的,全县农民种药材的信心和热情高涨,各类药材种植面积很快发展到2万多亩。当年种植的这批黄芩每亩平均收成200多公斤,每亩地增收500多元。为了更好地帮助群众掌握种植黄芩的知识,王一硕挤出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600元,印制了3万本中药种植技术小册子免费发给群众。他还与安徽亳州、河南禹州的药商联系,达成了以保护价收购黄芩的协议,提高药农的收益。
  渐渐地,很多农民都知道了王一硕,和他熟悉了。每次到乡下工作,总有村民把他叫到家里吃饭。在农民家里,人家总会从一个罐子里舀出些煮好的“臊子”,其实就是肉,放到他的碗里。不过,王一硕却从来没看见村民自己舍得吃过。后来听当地的干部说,这是当地百姓接待客人的最高礼遇,是他们过年时才吃的。人家这样对你,是因为他们把你当作为老百姓办实事儿的人。在麟游县流传着一句话,“有不认识县长、书记的,没有不认识王一硕的。”
  2003年10月,国家要对麟游县药材公司进行药品经营质量管理规范的认证,也就是GSP认证。药材公司的员工没人知道什么是GSP认证。GSP认证是药品经营企业质量管理规范,由于我国实行药品强制认证制度,如果在一定期限内未通过这项认证,药品经营公司就得停业,全体职工面临下岗。临危受命,王一硕被调到县药材公司进行国家GSP认证。压力大,任务重,而王一硕此前对GSP一无所知。
  要不是在西部,谁会把一个公司这么重要的工作全部交给一个刚毕业的大专生?GSP认证涉及公司的硬件改造、软件编写、人员培训等全方面的内容,等于要把公司彻头彻尾进行一次升级换代。王一硕把心一横,拿起教鞭,开始给自己父亲和爷爷辈儿的老职工们当起了老师,以培训班的形式给他们一条一条地教。每天早上,他5点就起床,夜里则总是加班到12点。
  麟游县发展计划局办公室主任许德善说:“那段时间不管啥时候遇到小王,他的眼睛都是红红的,明显地睡眠不足。他走了这么久,一提起他,我还能想起那双老是发红的眼睛。”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公司顺利通过了认证验收,成为宝鸡市县级药材公司通过认证的第一家国有企业。2004年3月,王一硕又被抽调到宝鸡市鑫中天制药有限公司进行GMP认证。
  GMP认证是药品生产企业质量管理的规范,同GSP认证一样,如果不能在规定期限内通过,药品生产公司同样要被强制停业。有了上次GSP认证的经验,这一次王一硕就轻车熟路了。两个多月后,该公司顺利通过了GMP认证。于是,2004年6月,他又被调到宝鸡市仁寿中药饮片有限公司任副经理,再次负责公司GMP认证工作。
  其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让王一硕更加认识到了做GMP认证的重要性。作为仁寿中药饮片有限公司质量部部长,王一硕掌握着从进原材料到成品出厂所有环节的一票否决权。6月,一批川贝止咳糖浆要出厂,需要他签字。糖浆中有一定沉淀物本属正常,但这批货中的沉淀物已经出现絮状,王一硕坚决不签,直至总经理出来说情:“要不出厂,就没法挣钱。没有利润,还谈啥认证?”王一硕回答:“想把一个企业做好不难,抓住一个机遇就行;想要做长久不容易,必须靠质量和信誉。”最终这批货被就地销毁了。
  在做志愿者的一年里,出于志愿者的神圣使命感,出于改变贫困的历史责任感,王一硕从一个刚走出校园大门的学生,成长为一个精通药材种植、GSP、GMP认证的行家里手,他帮助麟游县的群众掌握了致富本领的同时,也为自己未来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责任,成就未来
  
  2004年9月20日,王一硕结束为期1年的支援西部工作。
  他重新回到了郑州,参加了执业药师考试、研究生入学考试。从小喜欢中医的他,希望能在医学的殿堂里继续深造。他同时希望拿到执业药师资格证,以便于在读书的同时继续打工。
  考完试后,身上只剩下100多元钱。因为没钱,过年了连家都回不去。2005年春节,别人都在为团圆而兴奋,郑州东风路上一个市场内,一个又黑又瘦小的小伙子却站在雪地里卖对联。一副对联批发价2.5元,别人卖10多元,他只卖5元。这卖对联的小伙子就是王一硕。
  两个月后,研究生考试出来,王一硕以总分高出录取分数线40分的成绩考取了河南中医学院中药专业的研究生。
  研究生9月份开学,在等待开学的时间里,他开始找工作筹集读研的费用。在一个招聘会上,他遇到了一家兽药公司的老板,凭借以前进行质量认证的经验,他顺利进入这家公司,专门从事GMP认证工作。
  付出终有回报。两次参与GSP、GMP认证工作的经历,使王一硕完成了从“单纯付出”到“人生收获”的蜕变。
  由于有经验,王一硕在3个月的时间里,就帮这家兽药企业通过了国家GMP认证。老板在原定的王一硕每天20元的工资标准上,加发了每天20元的生活补助。
  一炮打响,不少兽药企业争相邀请王一硕做GMP认证工作,最多时,邀请他的企业竟有6家。企业为他开出的工资,也从每天40元一直增加到每天300元。于是,在半年多的时间里,王一硕帮7家兽药企业顺利通过了国家GMP认证,也从中挣到了数万元的报酬。
  2005年9月,王一硕进入河南中医学院研究生院学习。在学习之余,他被河南赫福莱生物制药有限公司聘为总工程师和副总经理,全面负责公司的GMP认证工作。他还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同时兼任十余家制药企业的GMP认证顾问。
  王一硕的经历感动了很多人,河南中医学院在广大团员青年深入开展了学习王一硕先进事迹活动,河南省下发了《关于在全省青少年中开展向王一硕为代表的优秀大学生先进群体学习活动的决定》,一个学生在自己的博客中写到:“同样作为一名贫困大学生,自己曾经茫然,无助/但是,经过自己的王一硕的了解,我觉得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贫穷不是错,但因为贫穷而懦弱那就是自己的问题/我们不能选择生活,但可以改变生活/人,自强才是生存的阶梯/我会以他为榜样,继续努力!”
  即将硕士毕业的王一硕,下一个目标是攻取博士学位,他希望能为中医的伟大复兴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王一硕的终极目标是能成为一个对改变社会贫困面貌有用的人,他说:“现在全国都在讲建设和谐社会。什么是和谐社会呢?通俗地看,‘和’,有‘禾’有‘口’,就是要有饭吃,‘谐’,就是都有话说,要促进和谐社会建设,就需要我们每一个人努力尽到职责,改变落后的面貌,把我们的国家建设得文明、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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