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中国的国家祭祀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研究作为传统文化基因仪式载体的国家祭祀,对认识中国传统文化近代化转型历程中的民族性与时代性,对透析中国传统文化基因的近代化嬗变谱系,具有典型理论意义;对廓清中国近代国家祭祀体系及其演化规律,给中国近代国家祭祀以准确的历史文化定位,具有重要学术价值;对构建当代中国国家祭祀体系,对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对增进海峡两岸乃至全球华人的文化认同感,具有鲜明的现实作用。本文发掘征引了《祀孔典礼》、《功德祠祭礼》等一批原始资料,综合运用历史学、社会学、文化学与文化人类学等学科理论,对中国近代国家祭祀的变迁进行了动态考察。在中国近代百年历程中,由于中西新旧文化不断冲突与融合,“民主”代替“专制”,“科学”取代“迷信”,逐渐成为不可逆转的时代潮流。国家祭祀在与近代政治文化演进的互动中发生了近代化转型,其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第一,祭天大典在晚清时期日益衰落,最终成为封建帝制的陪葬品。袁世凯为复辟帝制而恢复了国家祭天大典,但这不过是“天道观”的回光返照;第二,祀孔大典,历久弥新,于1906 年从中祀升为大祀。民国时期,北京政府一直使用传统形式祀孔,南京政府则完全采用新式礼仪纪念孔子诞辰;第三,历代帝王祭祀在晚清时期沿袭了传统形式。辛亥革命后,受祭的历代帝王大量减少,并在符号内涵上发生了时代性转变。南京政府历年隆重祭祀孙中山,并把他塑造成中华民国的象征;第四,黄帝陵祭祀在清末民初出现了祭礼的更新和政治功能的转变,在抗战时期重新成为国家祭祀;第五,关羽祭祀在晚清时期升为中祀。北京政府时期,关羽和岳飞合祀关岳庙;第六,忠烈祭祀的变化显著。晚清时期,清廷祭祀在内外战争中牺牲的忠臣良将,但忠烈祭祀的政治功能不断衰弱。民国时期,南京临时政府为辛亥革命烈士建造了大汉忠烈祠。北京政府的忠烈祭祀无果而终。南京政府一直采用新式礼仪隆重祭祀黄花冈烈士和抗日烈士;第七,中国共产党采用了新式礼仪祭祀革命先烈、黄帝陵和成吉思汗,又于1949 年9 月为人民英雄纪念碑奠基。总体看来,国家祭祀在晚清时期虽仍因袭传统形式,但因国家内忧外患显得黯然而仓惶,到民国时期则取法本土礼乐传统,借鉴西方礼仪文明,从繁文缛节走向简洁明快,表现出民族性与时代性的辨证统一。此外,近代国家祭祀演化具有鲜明的节律性:晚清时期因袭传统旧制,体系完整而仪规繁琐;南京临时政府时期,新旧形式转换,而黄帝陵祭祀、明孝陵祭祀与忠烈祭祀三种传统国家祭祀的保留,使新的革命党人既寄托了民族主义情结,又涵摄了民主主义的理想;北京政府时期,国家祭祀在体系重建中走向复古,又因为军阀混战而变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