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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正加快改变着世界生产活动,不可逆转地成为影响全球经济社会发展的力量,更是经济体竞争优势的重要源泉(Porter,2000)。互联网是一种以信息与通讯技术(ICT)为核心的技术进步,具有区别于其他传统技术所不具备的网络效应,并作用于经济社会系统。从现实背景来看,当前中国仍然面临发展不平衡与不充分问题,较为严峻的地区工资收入差距问题直接制约了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在互联网发展政策的支持下,特别是网络强国战略的实施后,中国互联网普及取得了跨越式的发展。从理论研究来看,地区工资差距问题具有坚实的理论基础,包括收入分配、网络经济学、技术进步和新经济地理学等理论内容。地区工资差距问题的既有研究主要聚焦于要素、经济、技术、政治和制度等方面,缺乏从互联网视角的考察。此外,传统主流经济学研究大多强调经济主体自身“属性”特征,忽视了经济主体之间的互动关联的“关系”特征。网络经济学理论表明,社会网络理论与方法为研究互联网关联关系提供了支持,并在研究互联网关联网络及其经济效应中凸显巨大的研究潜力(Schneider和Bauer,2016)。基于上述现实背景与理论研究,本文主要解答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考虑各地区自身“属性”特征时,中国互联网普及和地区工资差距的典型事实如何?互联网普及对地区工资差距的影响及其传导机制是怎样的?第二,从地区间的“关系”特征来看,中国互联网关联网络和地区工资差距网络将呈现怎样的结构特征?互联网关联网络对地区工资差距网络的影响如何?第三,与互联网普及密切相关的制度安排——“宽带中国”试点政策能否有效缩小地区工资差距?通过对于上述问题的解答,本研究能够有效揭示互联网在缩小地区工资差距中的作用,并为实现网络强国战略与共同富裕目标的“珠联壁合”提供有益的政策参考。与现有研究相比,本文的边际贡献在于:基于互联网普及视角,本文不仅从理论层面详细阐述互联网普及对地区工资差距的影响及传导机制,而且兼顾“属性”与“关系”特征进行系统的实证研究,并进一步考察了“宽带中国”试点政策在缩小地区工资差距中的作用。从章节内容安排来看,首先,本文将互联网普及内生化引入经典的地区生产函数中,通过数理推导阐述互联网普及与地区工资差距的非线性关系,并从技术进步和网络效应两个视角阐述其内在的传导机制。其次,基于2003—2019年284个地级以上城市层面的数据,不仅从“属性”特征的角度揭示中国城市互联网普及和地区工资差距的典型事实,而且还从“关系”特征的角度刻画互联网关联网络和地区工资差距网络的结构特征。然后,基于“属性”特征的视角,采用面板数据模型和中介效应模型系统考察互联网普及对地区工资差距的影响及其传导机制,并借助空间面板杜宾模型探讨互联网普及对地区工资差距的空间溢出影响效应。接着,基于“关系”特征的视角,采用关系计量模型和多元回归二次指派程序(MRQAP)考察互联网关联网络对地区工资差距网络的影响,并采用静态的指数随机图模型(ERGM)和动态的时态指数随机图模型(TERGM)进一步考察二者的关系。最后,采用跨期双重差分(DID)模型实证考察“宽带中国”试点政策对地区工资差距的影响。基于此,本文得到如下结论。第一,数理分析发现,互联网普及与地区工资差距存在倒“U”型关系。传导机制分析表明:基于技术进步视角,互联网普及通过缩小生产率差距、促进就业增长和实现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缩小地区工资差距;基于网络效应视角,互联网普及将通过释放市场潜能和促进社会资本发展来缩小地区工资差距。第二,“属性”特征视角下的典型事实表明:尽管中国互联网普及程度实现了跨越式发展,在空间上呈现东高中西低的空间非均衡特征;中国城市间工资差距整体有所下降,但东部城市工资差距仍高于中西部城市;互联网普及和地区工资差距均存在典型的空间自相关特征,其中长三角和珠三角一些城市形成了典型的高-高集聚区。“关系”特征视角下的典型事实表明:城市间互联网关联网络具有异配性和“小世界性”的结构特征,内部关联关系愈发紧密,同时京津、长三角和珠三角地区一些城市的个体特征表现较好;地区工资差距网络拓扑结构相对稳定,但不具备“小世界性”特征,实际工资较高或较低的城市在网络中的影响力更大;互联网关联网络和工资差距网络的结构演化均呈现自我稳定性的特点。第三,基于“属性”特征视角的实证研究结果表明:互联网普及与地区工资差距存在显著的倒“U”型关系,这在替换关键变量、剔除极端样本和克服内生性问题等稳健性检验后依旧成立,进而验证了本文的第一个理论假设H1;区域经济差距、劳动力流动和外资扩大了工资差距,教育投入、技术创新和制造业产业集聚显著缩小了工资差距,但劳动力流动的影响不显著;传导机制检验表明,互联网普及通过缩小生产率差距、促进就业增长和实现产业结构转型升级、释放市场潜能和促进社会资本发展等渠道来缩小地区工资差距,进而验证了本文第二个(H2a-H2c)和第三个(H3a-H3b)理论假说;在东部、“宽带中国”试点样本、城市规模较大和人力资本水平较低城市的样本中,互联网普及与地区工资差距存在显著的倒“U”型关系,而中西部互联网普及则扩大了工资差距;无论是直接影响效应,还是空间溢出效应,互联网普及与地区工资差距仍存在稳健的倒“U”型关系,进而仍可支持本文的第一个理论假设H1。第四,基于“关系”特征视角的实证结果表明:互联网关联网络与工资差距网络存在倒“U”型关系,在考虑滞后效应、无权矩阵估计、替换关键变量和剔除极端样本等稳健性检验后仍成立,这与“属性”特征视角下的实证结果相符;区域经济差距网络、教育投入差距网络、科技投入差距网络、制造业集聚差距网络和外资开放差距网络显著正向影响工资差距网络,而劳动力流动网络的影响则不显著;在东部地区、“宽带中国”试点和城市规模较大样本中,互联网关联网络与地区工资差距网络始终满足倒“U”型关系,而中西部以扩大工资差距的正向影响为主;此外,ERGM和TERGM的实证结果同样支持倒“U”型关系。第五,跨期DID模型的实证结果表明:“宽带中国”试点政策能够显著缩小地区工资差距,这在经过平行趋势检验、安慰剂检验、PSM-DID检验、克服内生性问题、改变政策冲击时间、替换因变量和剔除极端样本等稳健性检验后仍成立;相比其他类别的城市,在东部地区、工资水平较高、规模较大和人力资本水平较低的城市中实施“宽带中国”试点政策能够有效降低地区工资差距。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第一,完善技术共享和信息传递的合作机制,充分释放互联网的正网络外部性,因地制宜的加快实现互联网内涵式发展;第二,着力缩小区域经济差距,实现教育与科技服务均等化,着力解决地区工资差距问题;第三,加快信息技术在经济系统中的融合与应用,充分发挥网络效应的正向影响,释放互联网的“数字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