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现实主义运动虽是二十世纪美国本土最重要的法理学运动,但我国学界对法律现实主义的研究并不深入,且伴随着诸多误解。就当前的相关研究而言,值得注意的有以下几个问题:法律现实主义是如何看待法律规则的?法律现实主义是反对理论的吗?对于上述问题,学界向来存在着不同的认识。本文以卢埃林在《荆棘丛》中的观点为例,并辅以德沃金与波斯纳论战内容的针对性梳理,旨在客观展现法律现实主义对于理论的看法。本文结构如下:第一章是本文的问题提出。该章对“理论”是什么,以及“理论”的意义进行了阐释,因为这是分析法律现实主义是如何看待理论的前提,也是对质疑理论重要性的观点的驳斥。同时,本章还对德沃金与波斯纳的论战观点进行了针对性的梳理,主要包括了理论与实践、法律与道德两方面,以期回应法学界对于理论的反叛,认为理论过于空洞抽象,不适合法律实践,也旨在以此为论证参照,为后文卢埃林现实主义法学思想的分析做好铺垫。第二章是对卢埃林在《荆棘丛》中体现的法律现实主义思想的研究。卢埃林在对美国法变迁的敏锐观察上,构建了自己的理论体系。他在《荆棘丛》中将“法官解决纠纷的行为”纳入法律范围的这一举动为其招致了诸多批判,但卢埃林并不打算为法律下定义,这也不是对于法律概念的回答。批评者还认为卢埃林否定了法律规则和概念,把其当成“规则怀疑论”的典型。虽然卢埃林质疑规则的确定性,但他从未主张过放弃对法律规则与概念的研究,他只是在力图澄清法律规则在司法实践中的效用。卢埃林的现实主义法学理论将研究中心从“语词”转向“行为”,也旨在将人们从对语词表达的规则漩涡中拉出来,回到现实中。第三章阐释了《荆棘丛》中的法学思想对于后世深厚的理论影响。在法律现实主义运动之后出现的诸多学派,都是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卢埃林作为头号现实主义者,其思想理论也被后世广泛继承与发展。就对美国《统一商法典》的贡献而言,没人能与卢埃林匹敌。他以法律现实主义的思想来抨击形式主义,同时试图缓和实在法的滞后性与社会发展变化之间的矛盾。批判法学继承了现实主义精神,也超越了现实主义者。当然,卢埃林在法学教育模式的改进方面也作出了巨大贡献。第四章对德沃金与波斯纳之间的论战内容进行了重新梳理。虽然双方的论战迂回繁杂,但对争辩内容的梳理可以帮助我们更加清晰辩证的理解《荆棘丛》中所蕴含的法律现实主义思想,摆正卢埃林的理论态度。一方面是对法律推理观点的辨析。波斯纳主张采用实践型方法,并坚持认为这种实践型方法是与当前司法实践最为符合融洽的。而德沃金主张的是理论型的法律推理方法,这种方法的总体目标是建立平等正义的法律与共同体结构。相比前两者,卢埃林主张在法律推理的过程中要从“纸面规则”向“实际规则”转化,这要求在法律适用中遵循公平正义理论。可以看出,在法律推理的过程中,卢埃林虽然主张立足于现实世界,但他却并没有忽视理论的价值及重要性,其本人并不反对理论。另一方面是对道理理论的观点辨析。波斯纳分别提出了“强”命题与“弱”命题来表明自己反对道德理论的态度,指出道德理论不能为道德判断提供可靠根基,法官应该忽视道德理论。德沃金反驳说,无论以何种方式诋毁道德理论,都无法使法官避免遇到道德争议。与波斯纳旗帜鲜明的反对道德理论不同,卢埃林只因提出了“实然”与“应然”的暂时界分就被误以为割裂了法律与道德的关系。其实,卢埃林对这两者的区分并不同于分析法学中的道德应然与学理实然的,他想表达的是“纸面规则”的应然与“实际规则”的实然之间的区分,本身并没有反对道德理论。最后是本文的结论。在对《荆棘丛》中的现实主义思想的考察过程中,我们发现卢埃林本身并不否定法律规则,而是为了引导人们要对其他的法律事务引起重视,不能将目光仅局限于对法律规则的研究。而且,卢埃林并不反对理论,他不仅构建了关于法律规则的宏大理论图景,而且还常常将自己对于道德理论的深刻理解融入法律实践与立法当中。本文的写作是围绕着“法律现实主义是如何看待理论”这个问题展开的,旨在以《荆棘丛》为视角展现法律现实主义对于理论的看法,深化人们对于现实主义法学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