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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06年《刑法修正案(六)》增设骗取贷款、票据承兑、金融票证罪以来,迄今已有十四年,该罪在司法适用方面产生了诸多问题。实践中多存在这样一类案件:借款人伪造材料、虚构事实,向银行等金融机构申请贷款,金融机构工作人员(含经办人员与决策人员)在对借款人提供的材料、事实情况审查与决策时具有过错,最终发放贷款;辩护人/上诉人普遍提出,金融机构工作人员的认知与过错会影响被告人骗取贷款罪定罪量刑,但法院多以各式理由驳回。法院对此类案件的不当处理,造成骗取贷款罪定罪量刑司法适用扩大。本文以上述类型案件为基础,提炼出骗取贷款罪在定罪与量刑方面存在的问题:首先,骗取贷款罪中欺骗行为须达到何种程度才可构成犯罪,是否所有欺骗行为均可成为本罪实行行为?其次,骗取贷款罪的欺骗对象为何者,是“银行”、“银行贷款经办人员”,亦或者仅限于“放贷决策者”?再次,骗取贷款罪是否亦应符合诈骗类犯罪固定因果关系构造,欺骗对象主观上对欺骗行为的“明知”是否可因不符合因果流程而致骗取贷款罪未遂?最后,被害方(即银行等金融机构)的过错是否会影响被告人的量刑?笔者结合现有学术与实务观点,对以上问题一一进行剖析与探讨,在罪刑法笔者结合现有学术与实务观点,对以上问题一一进行剖析与探讨,在罪刑法定原则的指导下,合理限定骗取贷款罪司法适用范围,并逐步构建起类案定罪量刑模型。就定罪方面。首先对被告人所为欺骗行为可否构成骗取贷款罪的实行行为进行考量,实行行为本应具有法益侵害的紧迫危险,故,并非所有欺骗行为均可构就定罪方面。首先对被告人所为欺骗行为可否构成骗取贷款罪的实行行为进行考量,实行行为本应具有法益侵害的紧迫危险,故,并非所有欺骗行为均可构成本罪实行行为,被告人欺骗行为至少应达到“足以使欺骗对象陷入错误认识并作出放贷决定”的程度。其次,应对本罪欺骗对象进行限定,本罪属于诈骗类犯罪,本罪欺骗对象应具有“陷入错误认识并做出处分决定”的能力;脱离其中工作人员的银行作为经济机器并无意志能力,无法成为本罪的欺骗对象;普通银行工作人员因无决策授权,亦无法成为本罪欺骗对象;仅“为银行利益的放贷决策人员”,既具有意识能力,又具有经合法授予的贷款发放决策权限,为银行利益并在权限内所为决策的结果归属银行;故,“为银行利益的放贷决策人员”为本罪欺骗对象。最后,从客观归责理论出发,欺骗对象对行为人伪造材料、虚构事实的情况明知却做出贷款发放决定,属于“同意他人给自己造成危险时自我负责”,所形成的贷款风险无法归属于被告人,骗取贷款罪固定因果关系构造被破坏,被告人至少无法构成本罪的既遂。就量刑方面。刑法三元结构模式理论确立了被害人在刑事法律关系中的主体就量刑方面。刑法三元结构模式理论确立了被害人在刑事法律关系中的主体地位,为“被害人过错影响被告人量刑”的观点提供理论支撑。在我国现阶段,被害人过错认定理论局限于人身权利犯罪中,但事实上诈骗类犯罪因其特有结构(被告人与被害人的互动关系)属被害人过错理论的实验良田。对现有被害人过错认定理论的五要素进一步发展,使其适应于所有互动类犯罪,并从中提取出影响被告人量刑的重要因素——“关联程度”与“过错程度”,于骗取贷款罪领域进行探讨。被害银行工作人员未尽审慎注意义务的过错行为(仅指疏忽大意的过失与过于自信的过失)将对被告人量刑产生影响,并经多方面考量,拟将量刑影响幅度确定为基准刑的0%-5%。法院对涉被害人过错因素骗取贷款罪的定罪量刑判断具有诸多不合理之处,其在典型互动类犯罪中对被害方因素的忽视,致本罪司法适用范围不当扩大。以类案裁判争议现状入手,对争议问题进行理论剖析,以罪刑法定原则与刑法谦抑性原则为指导,科学缩小本罪定罪范围;以刑法三元结构模式为理论基础,将被害方过错纳入量刑考量,确定合理量刑影响幅度。骗取贷款罪在司法实践中存在诸多争议,并且,本罪理论观点与实务操作具有巨大出入,以类案裁判争议现状为出发点进行学术探讨,以求收获对司法实践具有指导作用的定罪量刑统一标准。以实践为基础发展理论,以理论指导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