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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传统上帝观因过于强调超越性而体现出的理论困境和实践困境(不能有效应对现代观念和危机的挑战),科布试图建立一个与现代世界紧密相关的、能够面对社会各种挑战的基督教,以期在现代社会中重建上帝的神圣及影响。因此,在哲学层面,科布以过程哲学为基础试图建构一种基督教新自然神学,过程哲学以具内在联系性的“事件”为本体且将上帝视为形而上学原理之内的示例事件,以泛经验主义为认识论等特征为科布上帝观之内在性(与世界紧密联系、可以互相影响)的建构提供了依据;由于这一自然神学以“创造性”为终极范畴给予了世界真正的自决力而相对地限制了上帝的力量,因此在神学属性上,科布重构“全能”观念,认为上帝是以“呼召性”的力量与世界互相影响,从而将“恶”的问题归于具有自决力量的世界本身,同时也体现出上帝暂时性、可变性—内在于世界的一面。但科布也反对过度强调上帝的内在性而忽视超越性,他通过视上帝为与其它事件不同的永恒的新质之根,并持续对世界进化产生可能性的影响来体现上帝绝对性、不变性—超越于世界的一面,并试图在上帝与世界的生成活动中实现内在性与超越性的统一,从而呈现出一种既绝对又相对,既创造又回应的双极本性式的上帝。最终,科布认为以上既超越又内在于世界的上帝就是自然生命的最好范例—“生生”—它可以促使一种生态性观念和生态性实践的生成,正是在此思想下,科布开启了上帝的生态维度,也将过程神学发展为一种生态神学;在社会现实层面,科布以“创造性转化”的理论开启神学的实践导向—在积极应对和转化现实社会危机(特别是生态危机和多元文化挑战)中发展自身,从而使其上帝观具有更广泛的涵括力和自我修正能力,也体现出一种独特的生态性、对话性和现实性。科布的上帝观所突出的生态性、内在超越性及机体联系性与中国传统宗教具有一定的契合,这种契合有助于开启两个文化传统的对话实践,同时两者的差异更是丰富和转化彼此的文化资源。然而,科布的思想也存在与以上三个层面相对应的问题:科布对自然神学的建构必然面临着以某一形而上学架构为基础的神学都要面对的问题—哲学基础本身的问题势必影响到自然神学理论;虽然科布以上帝呼召性的力量突出上帝的内在性有利于解决恶的神学问题、应对现实社会的挑战等优势,但也会因此易陷入削弱上帝神圣性及被崇拜性的危险;另外,不断符合时代之需要的转化是否与忠于基督相冲突,是否会因不同的社会挑战而形成具有不同特点的神学系统以及如何将其统一起来等也是需要反思的问题。由于科布对上帝观的建构是以传统上帝观的困境(主要因过于突出上帝的超越性而产生)为背景,因此,第一章主要从三个层面论述传统上帝观的问题:在哲学基础层面,实体主义哲学忽视实在的有机性和关联性本质使在此思想影响下的上帝呈现出独立、不变的特性,而实体主义的外在关系性思维又进一步割裂了上帝与世界的内在关联,从而以形而上学的形式凸显出上帝绝对的超越性;在神学属性层面,与超越性上帝对应的是“全能”的教义,以及宇宙道德主义者、现状之维护者等负面形象,这些属性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解释世界中恶的存在;在社会实践层面,超越世界的、孤立不变的传统上帝观缺乏应对和转化现实社会挑战的能力,特别是面对世俗化、全球危机、多元宗教及现代科学等方面的挑战,这些问题使人们逐渐失去对上帝的信赖。与第一章对应,第二章主要从哲学基础、神学属性以及社会实践层面对科布的过程神学及上帝观的建构特征进行分析总结。在哲学基础层面,科布以过程哲学为基础试图建构一种基督教新自然神学,其特征为:在本体论上以具有内在价值和内部关系的事件取代实体主义,并视上帝为形而上学原理内的一种示例,在认识论上以泛经验主义反对感官感知为首位的观念,在知识的整体性上注重与现代科学、《圣经》的融合,这些特征为科布建立一种与世界紧密联系及互相影响的、与《圣经》和现代科学相协调的具有内在性的上帝观念提供了依据。在神学属性上,科布通过重构上帝“全知”教义、拒斥上帝“全能”教义,而以上帝“呼召一回应性”的力量形式凸显上帝与世界的紧密联系,但他也批判以往对上帝内在性的过度强调,从而寻求上帝超越与内在的统一:即呈现一种既绝对又是相对,既创造又回应、既享受的又历险的,既充满希望又真正开放的神学形象。在社会实践层面,科布以“创造性转化”的思想开启过程神学的实践导向,使对上帝的观念与现实世界(特别是生态问题、多元宗教的挑战)紧密联系和协调起来,也使过程神学的上帝观具有更广泛的涵括力:试图能够以与科学的世界观相兼容的方式去看待上帝,而不失去上帝在世界中的效力,能够在信任上帝的同时,还可以与宗教他者相互欣赏,能够通过上帝信仰开启对自然内在价值的关注……,更使过程神学成为一种可以在挑战中不断自我修正和转化的基督教神学。科布上帝观的以上特征因具有建构性的一面而往往被称为“重构性后现代神学”,但是科布对自然神学的建构必然也面临着以某一形而上学的架构为基础的神学都要面对的问题:哲学思想本身的问题势必影响到自然神学理论,而且科布提倡的不断符合社会挑战的转化是否与忠于基督相冲突,是否会因不同的社会挑战而形成具有不同特点的神学系统以及如何统一等问题也值得反思。第三章主要论述科布上帝观具体的神学本质特征。科布的论述主要基于过程哲学对上帝原初本性(对世界的可能性影响)和结果本性(与世界互为影响)的区分。基于上帝的原初本性,科布将上帝视为特殊的能量事件—新质之根,他以“初始目的”的形式对世界产生可能性的影响,其影响的目的是增进经验的享受和价值(向复杂方向的超越性发展)—促进世界的进化。基于上帝的结果本性,科布将上帝与世界的互动力量视为“呼召”性(说服性)的,这种具有限制和回应的力量因可为世界提供一种富有自由与责任、享受与创新的开放性道路而被科布总结为对世界的“创造—回应性”之“爱”;而且这种说服性力量将世间的“恶”归于具有自决力量的世界本身,因此上帝虽为恶负一定责任但不必为之受责,而具有特殊性的人类就应负起更多的责任—与上帝的共同历险。上帝正是在以上与世界的关系中形成两极式的本质特性:原初本性作为永恒的概念性存在以新质之根的方式持续地促使世界的生成与进化体现了上帝永恒、绝对和不变的一面—超越性;结果本性作为现实性存在以说服性的力量与世界的互动中体现出上帝特别的“爱”以及暂时、相对和变化的一面—内在性;在与人之责任的独特关系中展现上帝非全能力量的历险意义。最终,科布将这种既超越又内在的上帝视为“生生”(自然生命之源)—以生命最好范例的形式促使一种生态观念和实践行动的生成,从而开启上帝的生态维度和生态实践导向。然而,科布上帝观之超越与内在的本性是非空间性理解下的一种互补性概念,而且统一于与世界的合生过程中。正是在这一双极属性的基础下,科布开启了上帝的生态维度,并形成一种具有实践性的生态神学,这无论对当代的生态理论还是社会的生态危机都具有积极的建设性意义,但上帝内在性一面所体现的非全能性力量虽然有利于解决恶以及自由的问题,却存在削弱上帝神圣性以及被崇拜性等问题的危险。第四章主要论述科布的上帝观与中国传统宗教文化的契合与对话。科布的“创造性转化”理论是为了将过程神学导向实践领域,同时也是强调在现实的实践挑战中丰富对上帝的理解。因此,科布以“深度多元主义”理论为基础,提出一种强调彼此尊重、以超越和转化自身为目的的宗教对话理论,其认为文化的契合性有利于建立对话的基础,而差异性是丰富和转化彼此的资源。以此理论为参照,科布的上帝观所突出的生态性、内在超越性、有机联系性等特征与中国传统的宗教文化具有许多契合之处,但也存在一定差异,差异的根源是两种文化对人格性(上帝)与非人格性(创造性)终极不同程度的侧重而呈现的。用科布的对话理论来分析,它们的契合性可以为中西文化的对话提供一定的基础和桥梁,两者的差异更是一种文化互惠:在过程神学上帝观的思想中发掘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也从中国宗教的视域中丰富过程神学的上帝观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