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的人生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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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岁是英雄情结极度膨胀从而想拯救人类的年龄,是生理上和心理上对爱情都非常渴望却极易失控的年龄,同时也是思想上迫不及待的吐故纳新却容易受到蛊惑的年龄。“1969年是个重要的年份,很多事情在那一年发生。东京大学取消入学考试,摇滚乐大行其道,披头士发行了三张专辑,滚石乐团推出最佳单曲,出现蓄长发、提倡爱与和平的嬉皮士。在巴黎戴高乐下台、越南战争僵持不下的那个动荡不安却绚烂多彩的年代……”作家村上龙就这样在1969年的春天开启了他17岁的人生庆典。
  村上龙,日本著名小说家、电影导演,还涉足音乐、经济、美食等诸多领域。村上龙1952年2月出生于日本长崎县佐世保市,1976年发表处女座《无限近似于透明的蓝》,发行量高达350万部,并一举获得第75届芥川奖。这部作品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被公认是日本进入亚文化的标志,还因此涌现了一批对现行体制进行深究和批判、对现有文学传统发出挑战的作家,因而被称为“透明族”。之后,村上龙还发表了各种主题和题材的小说、随笔,内容涉及表现人性探索、反映现代社会中的暴力与战争、展示青年人的恋爱和当代日本社会的经济问题等等。1980年村上龙的《寄物柜婴儿》获第三届野间文艺新人奖。2000年以《共生虫》获第36届谷崎润一郎奖。20世纪80年代以来,村上龙与日本另一位当红作家村上春树合称为“W村上”,但是在中国,村上龙如今还是罕被关注的作家。
  《69 sixty nine》是以作家高中时代的亲身经历为素材的自传体青春小说。从时间上来看,它应该算是《无限近似于透明的蓝》的前传,1987年在日本出版,2004年被翻拍成电影,由日本当红青春偶像妻夫木聪、安腾正信、太田丽莱担当主演,引起强烈反响,被观众们誉为必看的最佳青春电影。2009年8月,由董方翻译,上海世纪出版社股份有限公司出版的中文版《69 sixty nine》才干呼万唤始出来,终于与中国的村上迷们见面,这是继《无限近似于透明的蓝》、《所有男人都是消耗品》和《恋爱永远是未知的》之后,中国大陆翻译发行的又一本村上龙的著作,从而为村上龙的研究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契机。
  《69 sixty nine》以日本长崎县佐世保市北高中的高三学生矢崎剑介为主人公展开情节的,其他人物还有艾达玛(山田正)、天使简小姐(松井和子)、岩濑等。矢崎剑介就是17岁时的村上龙本人,他机智却不乏沉稳,博学而多才多艺,单纯但时时有阿Q式的意淫,善良但无法掩饰偶尔的狡黠……他讨厌念书,却在全国两万人参加的考试中取得第三百二十一名;他是现代主义文学的忠实读者,熟悉兰波、萨特、热内、加缪、塞利纳和大江健三郎;他是摇滚乐队的鼓手,对披头士、滚石、沃克兄弟、普洛克哈伦、顽童合唱团如数家珍:他还是报社的记者,借来了8毫米摄像机拍电影,还写剧本、排话剧……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这都是无比精彩的17岁,称之为人生庆典也不为过。
  尽管“全共斗”的政治季节已经渐行渐远。但是在复杂的政治和社会环境以及东渐的西方文化的影响下,以矢崎剑介和艾达玛为首的一群高中生却准备发动一次校园封锁,企图粉碎毕业典礼。动机却是矢崎为了赢得天使简小姐的芳心。可能因为动机就极具讽刺意味,过程也就难免有戏谑的味道。他们信誓旦旦的要发起一场对校方的猛攻,并以“想象力夺取政权”、“粉碎国体”、“造反有理”等激进的话语为口号,却以搜查女子更衣室为伊始,为的是满足他们朦胧的性幻想。进入校园实施封锁这件看似严肃而紧张的事情,却发生了中村在校长的办公桌上大便的轶事,结果一场有组织有口号的校园封锁运动俨然变成了他们稚气的闹剧。当然,无论是狡猾的矢崎剑介还是沉稳的艾达玛,都是17岁的高中生,他们都是表面上坚强义气实际上单纯怯懦的少年,被警察稍加盘问即全盘崩溃,最后只能在家休学反省了119天。然而矢崎的恶作剧也得到了简小姐的青睐,这也激励了他一鼓作气的继续排练话剧、拍电影,最终成功上演了一场精彩纷呈的Morning ErectionFestival(清晨勃发盛典)。尽管矢崎剑介没有如愿以偿地得与小鹿斑比简小姐同台演出话剧,为模仿地下丝绒乐队在表演时表现混沌的世界而搞来的二十多只瘟鸡在演出当天仍然昏头昏脑,阿福在演唱时因忘词依然忘情地高唱“don’tyou know,don’t you know”,矢崎也没能在演出结束后与简小姐共进有牛排和红酒的浪漫晚餐,但是无可否认,这有些许缺憾的盛典仍然是无与伦比的,是甘美馥郁的17岁的盛典。就是那个认为17岁还是处男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的矢崎,就是那个离家出走要结束处男生涯的矢崎,就是那个为赢得女生而大搞校园封锁的矢崎,却不敢主动去吻瞎恋已久的简小姐,轰轰烈烈的1969年就在这青涩暧昧中落下了帷幕,与其说它是遗憾的,不如说它是唯美的。
  相信所有看过《69 sixty nine》的人都会有酣畅淋漓的感受,在政治风云变幻无常、各种思潮泛滥导致价值多元化的时代,感觉上被称为日本的凯鲁亚克的少年时代并不是迷茫沉闷的“垮掉的一代”,这恐怕应该归因于以下几点:其一,村上龙善于以调侃戏谑的笔法表现沉重的主题。村上龙和他的主人公矢崎剑介生活的佐世保市是日本的天然良港,朝鲜战争爆发后,佐世保成为美军的海军基地,此时高校学生联合反对日美安保军事同盟的运动愈演愈烈,佐世保也不断发生抗议美军航母停泊的学生示威游行。在小说中,村上龙描写了认真而且喜欢黑塞的女生却变成了“棒棒女郎”(日本在二战后出现的以美军为招揽对象的娼妓),越南和平联合会的人通过表演民谣来宣传美国侵略越南的恶行却那么软弱无力,看似激进的校园封锁运动却是以吸引女生为终极目的的……这些事实无论如何都是沉重的,但是村上龙却用调侃戏谑的笔调将这些灰暗的插曲穿插在精彩纷呈的17岁的庆典中,以离经叛道的少年的口吻娓娓道来,让人在沉重中感到一丝无奈的轻松。
  其二,阿Q式的意淫绝对是这部小说引人入胜的一大法宝。以矢崎剑介离家出走为例,先是给我们展示了他如何遇到开“美洲虎”的日本小姐,并假扮她的弟弟保护她的艳遇,当我们正在为主人公的幸运感到吃惊时,村上告诉我们“以上所说,都是我回去后编出来骗那帮同学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文中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运用这一手法出色的表现了稚气未脱的17岁少年喜欢幻想、急于逞强的心理特质。也成功的引起了广大读者对于逝去的时光的共鸣。
  其三,时尚和文化元素的植入。后现代主义文学的显著特征可以说是消费性和商业化,所以在后现代主义作家那里,很多流行时尚的元素就成为了不可或缺的部分。在这一点上,村上龙和村上春树两位作家更是将这一技巧运用得炉火纯青,尤其是对爵士乐和摇滚乐的痴迷几乎使他们的小说在除去故事的外衣以后完全可以为时尚音乐制作一部群英谱。在《69 sixty nine》中,几乎所有的章节标题都师出有名,有现代主义诗人,有著名乐队的名字,有电影明星的名字,还有火爆的单曲歌名,对于年轻人和曾经感受过那个时代的律动的人来说,显然具有相当强的冲击力。在小说中,那个时代的作家、哲学家、乐队、影星更是比比皆是,甚至主要人物的外号也都由此而来,比如艾达玛和安·玛格丽特。
  村上龙在本书的后记中说“这是本快乐的小说”,我们也确实是怀着无比快乐的心情来阅读和理解作者的17岁的,然而透过快乐的外表,我们隐约也嗅到了村上本人对过激的政治行动的讽刺,因为表面上的激进只不过是为了达到自我满足的效果,而他们带着无计划的憧憬与权利作斗争,结果必然是头破血流。一如矢崎的封锁校园行动以失败告终一样,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首先要“去了解世界”!然而,我们还是要为村上龙和矢崎剑介17岁的人生庆典而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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