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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在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的培养过程中，“双导师制”是其亮点，有利于提升专业硕士的培养质量。但“双导师制”实施以来面临诸多问题，多所学校的实践表明“双导师制”难于落到实处。本文通过采用深度访谈法、观察法等进行研究，发现校内外导师、研究生在期望与现实之间存在较大差距。 “双导师制”的实施，应该建立在培养学生的基础实践能力之上，应建立动态的实践平台。
【关键词】双导师制；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分工；资源互换
2010年，教育部批准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清华大学等48所高校开设新闻与传播硕士专业学位授权点，由此开始了我国新闻与传播硕士专业学位教育。截至2017年年底，国内共有新闻与传播硕士专业学位授权点107个。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在数量上已超过学术硕士。由于专业硕士实用性更强、涉及面更广，专业硕士教育已成为研究的热点，这其中“双导师制”是重点。
一、相关文献
2012年，教育部明确要求专业硕士培养全面实行“双导师制”，这对提高专业硕士实践能力的确起到一定效果。在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的培养过程中，不少高校在“双导师制”实施方面存在较多问题，学术实践能力和理论能力的培养并未达到理想状态。
“导师制”最早源于英国牛津大学，可追溯至15世纪左右，主要是对学生进行个性化指导服务。我国研究生教学中的“双导师制”最早源于校企合作，由企业委托高校培养，在高校进行理论学习，随后进入企业进行课题研究。①2002年，南开大学试行MBA“双导师制”。2003年，河北大学试行“双导师制”。在此之前，一些医学、护理类本科专业早已实行“双导师制”。2002年，河北大学还曾试行德育和学业“双导师制”。周红康探讨了研究生培养过程中“双导师制”产生的原因、功能与运行方式。②杨跃、张婷婷探讨了教育硕士培养中“双导师制”实施的可能性与现实性。③ 2012年，教育部在《关于全面提高高等教育质量的若干意见》中指出要改革研究生培养机制，专业学位研究生要实行“双导师制”。自此之后，研究生培养“双导师制”的相关研究逐渐增多。姜德刚、杨道宇认为，推行“双导师制”的关键机制主要有三：“双导师”的遴选机制、教学机制和管理机制。④郭永霞、田恩铭、阮洪生认为，“双导师”制度的真正实施，与师资配置、身份转换、利益平衡、制度建设等诸多因素密切相关。⑤王江蓬、段弘认为，出版专业硕士“双导师制”的问题主要出现在制度和课程体系上面。⑥蒋盛楠认为，建立学校、校外机构和学生三方共赢的平台是“双导师制”得以顺利运行的前提。⑦
已有的研究成果涉及研究生培养过程中“双导师制”的相关方面，确定了大体的研究方向与目标。但是，已有研究成果在以下三个方面存在不足：一是“双导师制”与实际教学应用；二是“双导师制”中的学术研究和专业实践的分工协作；三是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培养的“双导师制”研究。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以深度访谈为主，辅以文献资料收集法。深度访谈法主要用于了解各类人群对“双导师制”的认知、态度，有助于从不同角度深入了解现行“双导师制”的优点和弊端。文献资料收集法主要用于分析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学位授权点专项评估结果，关注相关高校实行“双导师制”的现状、存在问题。深度访谈法主要用于四类人群（见下表）：
三、研究内容
（一）国内部分高校“双导师制”实施存在的问题
2015年3月，国务院学位办组织专家对2010年第一批获批的48所院校新闻与传播学专业硕士进行了合格评估。对各院校自评报告进行总结分析，有利于我们全面了解目前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培养现状和“双导师制”实施现状。48所院校中，中国人民大学、内蒙古大学，东北师范大学三所院校因“转换未完成”，无法采集信息，占总数的6%。自评报告最后一项为“硕士点运行存在的问题与发展思路”，绝大多数院校将“双导师制”列入亟待解决的问题之列，占总数的86%。仅中国传媒大学、华东师范大学、郑州大学、安徽大学四所大学未将“双导师制”列入存在的问题之列，占总数的8%。⑧
总的来说，目前各高校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培养的“双导师制”在师资来源、管理与效果评估、校内外导师交流、校外导师与研究生交流等多方面都存在一定的问题。
在师资来源上，有高校表示受制于既有的导师遴选机制，遴选出来的导师水平高低不一。部分遴选出来的导师或为校友，或为朋友，多依靠人情关系维持，稳定性较差。在薪酬方面，校外导师薪酬较低。在具体指导工作上，部分校外导师由于日常工作较忙，指导精力不济。部分导师指导积极性不够，培养质量不高。在具体实践教学方面，因没有完整可行的实践教学方案，无法保证教学质量。此外，不少学校“双导师制”流于形式、效果一般，校外导师与学生交流较少。
总的来说，“双导师制”主要存在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学校无法吸引优质的校外导师，实践教学内容无法评价，校外导师与学生的需要之间无法匹配。因此，不少高校强调建立两类导师的交流机制，明确各自的责任，建立双师型导师。但从评估材料来看，这些构想尚无具体方案。
（二）江西省高校“双导师制”实施存在的问题
相较于北京、上海、广州等发达地区，江西媒体产业较不发达，主要的媒体机构有《江西日报》、江西电视台、中央媒体驻赣记者站。目前，江西省共有三所高校具有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授予权，年招生人数100人左右，主要包括新聞业务、广告实务、广播电视业务等几个方向。目前，三校“双导师制”实施的主要问题如下：
1.校外导师选择上偏向资源拥有者
各高校都倾向于选择拥有一定社会资源、对新闻传播行业了解较深的校外导师。一般而言，他们都是各媒体单位的业务领导。
2.校外导师来源上偏向本地新闻单位
虽然三校都有新闻、广电和广告三个方向的校内导师，但是校外导师主要来源于本地新闻媒体。 3.“双导师制”流于形式
三所高校中，有两所高校表示“双导师制”并未落至实处。两所高校的校外导师拥有与校内导师一样的权利和义务。主要原因在于大多数校外导师将独立指导学生视为一种荣誉，表示不能独立指导就不兼任导师，这使得“双导师制”难于落至实处。虽然部分校外导师指导学生极其认真，获得了学生的好评，但也有部分导师的指导与教育主管部门的要求有相当的距离，或与学生的需求产生了较大矛盾。另一所高校仅是指定了校外导师，但是学校尊重学生的选择，“双导师制”也流于形式。
4.学生与学院对资源认识不一
校外导师具有一定的社会资源，能给学生带来行业里最新鲜的信息，但是部分学生并不认可校外导师的指导。主要原因在于：他们或者不认可校外导师的资源；或者未来职业发展目标并不在媒体行业和本地；或者不认可校外导师的交往风格和脾气性格。
（三）江西师范大学传播学院“双导师制”实施存在的问题
2005年，江西师范大学传播学院聘请了来自《江西日报》和江西电视台的两位资深媒体人担任学术硕士校外导师。同期，省内其他高校也采用类似的操作模式。一个主要的原因是当时江西省高校师资偏少，为获得更多的教学和实践资源，学院聘请业界校外导师，独立指导学术硕士。但在其后的研究生双选过程中，学生更偏向于选择来自电视台的导师，报业导师遇冷，仅指导2005届一名研究生。2011年，江西师范大学传播学院开始招收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聘请一位来自于网络媒体的导师，同时指导学术硕士和专业硕士。2012年，聘请一位来自电视台的资深媒体人士担任硕士导师，同时兼职为专业硕士生开设新闻采访与写作课程。校外导师的引入不仅解决了高校师资力量薄弱的问题，同时解决了部分学生的实践需要，为学科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实践资源。近年来，随着学生的学习目标、毕业要求、就业趋势发生改变，学生对校外导师的认知和态度出现了较大改变。与此同时，随着高校师资逐渐增多、招生名额减少，独立指导研究生的校外导师一定程度上挤压了校内导师的生存空间，导致部分新晋导师表现出不满情绪。
2011年，江西师范大学传播学院开始招收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通过对他们的深度访谈，发现了如下问题：
1.校内导师的困境
近三年，传播学院每年约新晋三到四位导师，不少导师拥有业界从业经验。目前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生导师18名，年招生20～30人，同时学术硕士招生人数稳步降低，“僧多粥少”的局面已然呈现。为维持与校外导师的良好关系，学院建议一名校外导师指导一名专业硕士，同时鼓励有志于从事媒体工作的同学选择校外导师。但校外导师单独指导学生，让部分校内导师颇有微辞。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校内导师有工作量考核要求，而校外导师则没有。近年来，随着教育主管部门对研究生毕业论文审查力度的加大，校外导师忙于工作、无力指导研究生论文的劣势暴露出来，不少学生求助于校内教师。
2.校外导师的无奈
校外导师指导学生既是一种社会荣誉，又是一种感情维系，更有一种理想情结。校外导师不仅关心学生的学业，也关心学生的专业发展和未来就业。因此，校外导师对于学生的专业实践和就业具有积极的作用。有导师乐于看到学生做出一条又一条好新闻，看到学生在自己的指导下逐步成长，成為真正的新闻人。有导师期望学生未来从事与自己一样的行业。有导师对学生未来发展的指导大于对其学业的指导，为学生规划具体的发展方向。
当校外导师的目标与学生的目标、要求出现矛盾时，就会产生冲突。同时，部分校外导师表示，高校对学生要求过松。当他们用媒体那一套规则要求学生时，学生表现出明显的不适应感。近年来，研究生不选择校外导师的趋势日益明显，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一是学生未来就业倾向明显；二是通过交流了解，学生不认同校外导师的指导方式；三是学生的就业意向地在省外，不愿意在省内实践；四是课业压力较大，学生大量时间用于课程作业以及其他调研，与校外导师交流较少。
3.学生的迷惘
目前实行的“双导师制”可以认为是一种“校外导师+实践导师”的模式，即高校通过聘请校外导师，充分利用校外导师的媒体资源，进行专业实践。因校外导师参与学校活动较少，指导的学生会产生一种疏离感。虽然将校外导师指定为实践导师，但是学生较少去相关单位实习，近三年来不到10人，一般仅限于完成实践任务。大部分学生选择北京、上海、广州以及生源来源地进行专业实践，部分学生选择多地进行实践，以拓展自己的专业能力。
通过访谈传播学院2015-2017级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我们发现虽然入学目的各不相同，但是学生基本上偏重于业务实践。
在选择校外导师的问题上，大部分学生更加看重与导师沟通的顺畅性和导师的业务能力。在导师选择机制上，大部分学生依然偏向于目前施行的“双选”制度。也有学生希望校内外导师组成固定的双导师队伍，共同指导学生。在指导方式上，学生希望校外导师主要负责校外实践方面的指导，或增加校外导师在学校内上课的机会。在指导内容上，学生学习业务技能的愿望比较强烈，希望导师能够传授职场人际关系方面的经验。在导师的资源利用方面，学生既希望导师的资源能够为他们所用，又不愿意放弃在更高层次媒体工作的机会。
在实施过程中，我们发现以下问题：一是部分学生不认同学校指定的业界实践导师，希望根据自己的就业目标自主选择实践导师。二是校外与校内两个导师之间并未形成常态交流，最为常见的交流方式是学院组织的走访活动和讨论活动。
四、研究发现
已有的调研和实践表明，江西省乃至国内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双导师制”似乎并没有很好地实施。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校内、校外导师责权利一样
早期的共建与合作使得部分校外导师拥有与校内导师一样的权利，成为实质上的“单导师制”。改变这种现状就意味着关系破裂，因此难于改变。 （二）校外导师的指导流于形式
部分校外导师工作繁忙，无法指导学生，使指导流于形式。对于校外导师来说，指导学生意义不大，无法产生实际效果，付出大于收获。其实这不仅是校外导师的问题，校内导师也存在类似的问题。一些校内导师不认真指导学生，仅将硕导视为一种荣誉和权利，忽视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三）学生选择多元化
由于校内导师多为省内导师，多数学生表示，即便选择了校外导师，自己也会根据需要选择实践单位。学生更倾向于通过学长的介绍进入相应单位进行实践。有时师生思维方式不同，易造成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四）培养质量无法评估
目前，大多数高校对于校外导师的要求仅限于提供实践资源，进行专题讲座或上课，对于学生实践能力的培养则没有明确的目标与实施方案，从而无法衡量学生的实践效果。
五、讨论与分析
总体而言，“双导师制”在实施中主要存在三大困境：资源利用困境、学生选择困境与交往困境。实施“双导师制”的初衷是充分利用校外导师的资源，提高专业硕士的业务实践水平，使其能够更加适应业界需求。但是，“双导师制”存在校外导师定位不明确、学生对校外导师认知不明晰、师生交流不顺畅等各种问题。造成这种困境的主要原因在于，高校与媒体之间的资源无法实现良好的互换，由此导致校外导师的责权利难以明晰，校外实践环节缺乏明确的培养方案和评估标准。
（一）资源互换是基础
已有的经验和调查表明，目前高校与校外导师之间的关系是不平等的：大多数情况下，“人情”“关系”“荣誉”成为高校吸引校外导师的重要砝码。高校与校外导师之间是人情与资源的互换，而非资源与资源的互换。目前，高校拥有的资源主要是荣誉资源，是媒体人实现价值目标、传播价值理念的平台。因此，资源互换是实施“双导师制”的基础。
（二）实践目标和方案清晰是关键
目前学生对实践的认知较为抽象，仅表现为一种职业倾向，如电视台记者、广告策划人、舆情分析师、新闻评论写作者等。对于实践的具体目标、自身能力、职业能力等，学生大都缺乏具体、明确的认知。因此，制定清晰的实践目标和方案，是实施“双导师制”的关键。
六、结论与建议
根据已有的经验和教训，我们认为“双导师制”不是解决培养问题的首要环节，学生学习目标明确、养成良好的实践素养，是“双导师制”实施的基本前提。因此，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的培养，应做到分阶段、分层次、目标过程清晰明了。
（一）明确研究生的能力培养体系
“科研能力”“业务能力”“技术能力”构成了完整的专业实践能力，其中，“科研能力”是研究生区别于本科生的核心所在。科研能力培养的重点在校内，选题在新闻传播业，这是连接高校与新闻传播行业的关键所在。高校如果不能面对新闻传播的现实问题，发现、描述、分析、解决它们，就可能丧失话语权，从而丧失自身的资源交换能力。业务能力包括业务模仿能力、社会交往能力、业务超越能力。其中，业务模仿能力是高校培养的基本目标，业务超越能力则是高校学术训练的结果。因受条件、学生个性所限，高校难以培养业务交往能力，只能经过业界长期的实践与锻炼才能形成。对于新闻与传播专业而言，所谓开门办学，并非将实践能力培养交给业界，而是关注业界。
（二）确定研究生实践能力评价体系
要做好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的培养工作，首先要改变的就是高校新闻传播专业无法影响新闻传播行业的现状。要形成这种影响力，高校就要全面了解媒体运行现状、问题，提出建设性方案，从而形成“校媒互动”。目前，高校对新闻传播行业的研究并不充分。因此，高校要强化对新闻传播行业现状与问题的研究，成为媒体行业的调研者、问题分析者和方案提供者。学生要形成对新闻传播行业的宏观认知，形成分析、解决行业问题的能力。
（三）建构动态实践平台
实施“双导师制”本身不是目的，培养学生才是根本目标。因此，构建动态的实践平台、及时观察了解学生的实践过程，是较好的选择。通过动态实践平台，一方面使学生了解业界、进行实践，另一方面需要制定制度性措施，保证动态性信息能够进入高校。江西师范大学传播学院强化学生对实践过程的记录、反思与汇报，建立中期實践和毕业实践汇报制度，从而使下一届学生能充分了解业界问题。
（四）构建业界学界交流平台
学界不关注业界发展，业界不为学界提供新鲜案例，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双方没有建立沟通和交流机制。或者说即便建立“双导师制”，但实质上还是没有完成业界和学界的沟通和交流。不少高校采用业界导师进校讲座、相互挂职锻炼等方式，弥补“双导师制”的缺陷。因此，构建业界学界的交流平台，对于密切双方联系、培养学生问题意识具有积极意义。
注释：
①郑建溪、王兴平：《再谈企校联合培养在职硕士研究生途径》，《继续工程教育》1994年第6期。
②周红康：《双导师制：创新型研究生培养的新机制》，《江苏高教》2006年第5期。
③杨跃、张婷婷：《双导师制：提高教育硕士培养质量的可能策略》，《教育探索》2008年第8期。
④姜德刚、杨道宇：《在职教育硕士双导师的建设机制探析》，《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学报》2013年第7期。
⑤郭永霞、田恩铭、阮洪生：《论研究生培养创新基地建设体系中的“双导师”制度运行的影响要素》，《高等农业教育》2014年第5期。
⑥王江蓬、段弘：《出版专业硕士“双导师”制的问题与对策探究》，《出版发行研究》2014年第4期。
⑦蒋盛楠：《试析落实全日制专业学位研究生双导师制的要素和模式》，《大学教育》2016年第8期。
⑧全国学位与研究生教育质量信息平台，http：//zlxxpt.chinadegrees.cn，2017年6月25日。
【关键词】双导师制；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分工；资源互换
2010年，教育部批准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清华大学等48所高校开设新闻与传播硕士专业学位授权点，由此开始了我国新闻与传播硕士专业学位教育。截至2017年年底，国内共有新闻与传播硕士专业学位授权点107个。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在数量上已超过学术硕士。由于专业硕士实用性更强、涉及面更广，专业硕士教育已成为研究的热点，这其中“双导师制”是重点。
一、相关文献
2012年，教育部明确要求专业硕士培养全面实行“双导师制”，这对提高专业硕士实践能力的确起到一定效果。在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的培养过程中，不少高校在“双导师制”实施方面存在较多问题，学术实践能力和理论能力的培养并未达到理想状态。
“导师制”最早源于英国牛津大学，可追溯至15世纪左右，主要是对学生进行个性化指导服务。我国研究生教学中的“双导师制”最早源于校企合作，由企业委托高校培养，在高校进行理论学习，随后进入企业进行课题研究。①2002年，南开大学试行MBA“双导师制”。2003年，河北大学试行“双导师制”。在此之前，一些医学、护理类本科专业早已实行“双导师制”。2002年，河北大学还曾试行德育和学业“双导师制”。周红康探讨了研究生培养过程中“双导师制”产生的原因、功能与运行方式。②杨跃、张婷婷探讨了教育硕士培养中“双导师制”实施的可能性与现实性。③ 2012年，教育部在《关于全面提高高等教育质量的若干意见》中指出要改革研究生培养机制，专业学位研究生要实行“双导师制”。自此之后，研究生培养“双导师制”的相关研究逐渐增多。姜德刚、杨道宇认为，推行“双导师制”的关键机制主要有三：“双导师”的遴选机制、教学机制和管理机制。④郭永霞、田恩铭、阮洪生认为，“双导师”制度的真正实施，与师资配置、身份转换、利益平衡、制度建设等诸多因素密切相关。⑤王江蓬、段弘认为，出版专业硕士“双导师制”的问题主要出现在制度和课程体系上面。⑥蒋盛楠认为，建立学校、校外机构和学生三方共赢的平台是“双导师制”得以顺利运行的前提。⑦
已有的研究成果涉及研究生培养过程中“双导师制”的相关方面，确定了大体的研究方向与目标。但是，已有研究成果在以下三个方面存在不足：一是“双导师制”与实际教学应用；二是“双导师制”中的学术研究和专业实践的分工协作；三是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培养的“双导师制”研究。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以深度访谈为主，辅以文献资料收集法。深度访谈法主要用于了解各类人群对“双导师制”的认知、态度，有助于从不同角度深入了解现行“双导师制”的优点和弊端。文献资料收集法主要用于分析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学位授权点专项评估结果，关注相关高校实行“双导师制”的现状、存在问题。深度访谈法主要用于四类人群（见下表）：
三、研究内容
（一）国内部分高校“双导师制”实施存在的问题
2015年3月，国务院学位办组织专家对2010年第一批获批的48所院校新闻与传播学专业硕士进行了合格评估。对各院校自评报告进行总结分析，有利于我们全面了解目前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培养现状和“双导师制”实施现状。48所院校中，中国人民大学、内蒙古大学，东北师范大学三所院校因“转换未完成”，无法采集信息，占总数的6%。自评报告最后一项为“硕士点运行存在的问题与发展思路”，绝大多数院校将“双导师制”列入亟待解决的问题之列，占总数的86%。仅中国传媒大学、华东师范大学、郑州大学、安徽大学四所大学未将“双导师制”列入存在的问题之列，占总数的8%。⑧
总的来说，目前各高校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培养的“双导师制”在师资来源、管理与效果评估、校内外导师交流、校外导师与研究生交流等多方面都存在一定的问题。
在师资来源上，有高校表示受制于既有的导师遴选机制，遴选出来的导师水平高低不一。部分遴选出来的导师或为校友，或为朋友，多依靠人情关系维持，稳定性较差。在薪酬方面，校外导师薪酬较低。在具体指导工作上，部分校外导师由于日常工作较忙，指导精力不济。部分导师指导积极性不够，培养质量不高。在具体实践教学方面，因没有完整可行的实践教学方案，无法保证教学质量。此外，不少学校“双导师制”流于形式、效果一般，校外导师与学生交流较少。
总的来说，“双导师制”主要存在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学校无法吸引优质的校外导师，实践教学内容无法评价，校外导师与学生的需要之间无法匹配。因此，不少高校强调建立两类导师的交流机制，明确各自的责任，建立双师型导师。但从评估材料来看，这些构想尚无具体方案。
（二）江西省高校“双导师制”实施存在的问题
相较于北京、上海、广州等发达地区，江西媒体产业较不发达，主要的媒体机构有《江西日报》、江西电视台、中央媒体驻赣记者站。目前，江西省共有三所高校具有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授予权，年招生人数100人左右，主要包括新聞业务、广告实务、广播电视业务等几个方向。目前，三校“双导师制”实施的主要问题如下：
1.校外导师选择上偏向资源拥有者
各高校都倾向于选择拥有一定社会资源、对新闻传播行业了解较深的校外导师。一般而言，他们都是各媒体单位的业务领导。
2.校外导师来源上偏向本地新闻单位
虽然三校都有新闻、广电和广告三个方向的校内导师，但是校外导师主要来源于本地新闻媒体。 3.“双导师制”流于形式
三所高校中，有两所高校表示“双导师制”并未落至实处。两所高校的校外导师拥有与校内导师一样的权利和义务。主要原因在于大多数校外导师将独立指导学生视为一种荣誉，表示不能独立指导就不兼任导师，这使得“双导师制”难于落至实处。虽然部分校外导师指导学生极其认真，获得了学生的好评，但也有部分导师的指导与教育主管部门的要求有相当的距离，或与学生的需求产生了较大矛盾。另一所高校仅是指定了校外导师，但是学校尊重学生的选择，“双导师制”也流于形式。
4.学生与学院对资源认识不一
校外导师具有一定的社会资源，能给学生带来行业里最新鲜的信息，但是部分学生并不认可校外导师的指导。主要原因在于：他们或者不认可校外导师的资源；或者未来职业发展目标并不在媒体行业和本地；或者不认可校外导师的交往风格和脾气性格。
（三）江西师范大学传播学院“双导师制”实施存在的问题
2005年，江西师范大学传播学院聘请了来自《江西日报》和江西电视台的两位资深媒体人担任学术硕士校外导师。同期，省内其他高校也采用类似的操作模式。一个主要的原因是当时江西省高校师资偏少，为获得更多的教学和实践资源，学院聘请业界校外导师，独立指导学术硕士。但在其后的研究生双选过程中，学生更偏向于选择来自电视台的导师，报业导师遇冷，仅指导2005届一名研究生。2011年，江西师范大学传播学院开始招收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聘请一位来自于网络媒体的导师，同时指导学术硕士和专业硕士。2012年，聘请一位来自电视台的资深媒体人士担任硕士导师，同时兼职为专业硕士生开设新闻采访与写作课程。校外导师的引入不仅解决了高校师资力量薄弱的问题，同时解决了部分学生的实践需要，为学科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实践资源。近年来，随着学生的学习目标、毕业要求、就业趋势发生改变，学生对校外导师的认知和态度出现了较大改变。与此同时，随着高校师资逐渐增多、招生名额减少，独立指导研究生的校外导师一定程度上挤压了校内导师的生存空间，导致部分新晋导师表现出不满情绪。
2011年，江西师范大学传播学院开始招收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通过对他们的深度访谈，发现了如下问题：
1.校内导师的困境
近三年，传播学院每年约新晋三到四位导师，不少导师拥有业界从业经验。目前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生导师18名，年招生20～30人，同时学术硕士招生人数稳步降低，“僧多粥少”的局面已然呈现。为维持与校外导师的良好关系，学院建议一名校外导师指导一名专业硕士，同时鼓励有志于从事媒体工作的同学选择校外导师。但校外导师单独指导学生，让部分校内导师颇有微辞。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校内导师有工作量考核要求，而校外导师则没有。近年来，随着教育主管部门对研究生毕业论文审查力度的加大，校外导师忙于工作、无力指导研究生论文的劣势暴露出来，不少学生求助于校内教师。
2.校外导师的无奈
校外导师指导学生既是一种社会荣誉，又是一种感情维系，更有一种理想情结。校外导师不仅关心学生的学业，也关心学生的专业发展和未来就业。因此，校外导师对于学生的专业实践和就业具有积极的作用。有导师乐于看到学生做出一条又一条好新闻，看到学生在自己的指导下逐步成长，成為真正的新闻人。有导师期望学生未来从事与自己一样的行业。有导师对学生未来发展的指导大于对其学业的指导，为学生规划具体的发展方向。
当校外导师的目标与学生的目标、要求出现矛盾时，就会产生冲突。同时，部分校外导师表示，高校对学生要求过松。当他们用媒体那一套规则要求学生时，学生表现出明显的不适应感。近年来，研究生不选择校外导师的趋势日益明显，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一是学生未来就业倾向明显；二是通过交流了解，学生不认同校外导师的指导方式；三是学生的就业意向地在省外，不愿意在省内实践；四是课业压力较大，学生大量时间用于课程作业以及其他调研，与校外导师交流较少。
3.学生的迷惘
目前实行的“双导师制”可以认为是一种“校外导师+实践导师”的模式，即高校通过聘请校外导师，充分利用校外导师的媒体资源，进行专业实践。因校外导师参与学校活动较少，指导的学生会产生一种疏离感。虽然将校外导师指定为实践导师，但是学生较少去相关单位实习，近三年来不到10人，一般仅限于完成实践任务。大部分学生选择北京、上海、广州以及生源来源地进行专业实践，部分学生选择多地进行实践，以拓展自己的专业能力。
通过访谈传播学院2015-2017级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我们发现虽然入学目的各不相同，但是学生基本上偏重于业务实践。
在选择校外导师的问题上，大部分学生更加看重与导师沟通的顺畅性和导师的业务能力。在导师选择机制上，大部分学生依然偏向于目前施行的“双选”制度。也有学生希望校内外导师组成固定的双导师队伍，共同指导学生。在指导方式上，学生希望校外导师主要负责校外实践方面的指导，或增加校外导师在学校内上课的机会。在指导内容上，学生学习业务技能的愿望比较强烈，希望导师能够传授职场人际关系方面的经验。在导师的资源利用方面，学生既希望导师的资源能够为他们所用，又不愿意放弃在更高层次媒体工作的机会。
在实施过程中，我们发现以下问题：一是部分学生不认同学校指定的业界实践导师，希望根据自己的就业目标自主选择实践导师。二是校外与校内两个导师之间并未形成常态交流，最为常见的交流方式是学院组织的走访活动和讨论活动。
四、研究发现
已有的调研和实践表明，江西省乃至国内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双导师制”似乎并没有很好地实施。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校内、校外导师责权利一样
早期的共建与合作使得部分校外导师拥有与校内导师一样的权利，成为实质上的“单导师制”。改变这种现状就意味着关系破裂，因此难于改变。 （二）校外导师的指导流于形式
部分校外导师工作繁忙，无法指导学生，使指导流于形式。对于校外导师来说，指导学生意义不大，无法产生实际效果，付出大于收获。其实这不仅是校外导师的问题，校内导师也存在类似的问题。一些校内导师不认真指导学生，仅将硕导视为一种荣誉和权利，忽视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三）学生选择多元化
由于校内导师多为省内导师，多数学生表示，即便选择了校外导师，自己也会根据需要选择实践单位。学生更倾向于通过学长的介绍进入相应单位进行实践。有时师生思维方式不同，易造成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四）培养质量无法评估
目前，大多数高校对于校外导师的要求仅限于提供实践资源，进行专题讲座或上课，对于学生实践能力的培养则没有明确的目标与实施方案，从而无法衡量学生的实践效果。
五、讨论与分析
总体而言，“双导师制”在实施中主要存在三大困境：资源利用困境、学生选择困境与交往困境。实施“双导师制”的初衷是充分利用校外导师的资源，提高专业硕士的业务实践水平，使其能够更加适应业界需求。但是，“双导师制”存在校外导师定位不明确、学生对校外导师认知不明晰、师生交流不顺畅等各种问题。造成这种困境的主要原因在于，高校与媒体之间的资源无法实现良好的互换，由此导致校外导师的责权利难以明晰，校外实践环节缺乏明确的培养方案和评估标准。
（一）资源互换是基础
已有的经验和调查表明，目前高校与校外导师之间的关系是不平等的：大多数情况下，“人情”“关系”“荣誉”成为高校吸引校外导师的重要砝码。高校与校外导师之间是人情与资源的互换，而非资源与资源的互换。目前，高校拥有的资源主要是荣誉资源，是媒体人实现价值目标、传播价值理念的平台。因此，资源互换是实施“双导师制”的基础。
（二）实践目标和方案清晰是关键
目前学生对实践的认知较为抽象，仅表现为一种职业倾向，如电视台记者、广告策划人、舆情分析师、新闻评论写作者等。对于实践的具体目标、自身能力、职业能力等，学生大都缺乏具体、明确的认知。因此，制定清晰的实践目标和方案，是实施“双导师制”的关键。
六、结论与建议
根据已有的经验和教训，我们认为“双导师制”不是解决培养问题的首要环节，学生学习目标明确、养成良好的实践素养，是“双导师制”实施的基本前提。因此，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的培养，应做到分阶段、分层次、目标过程清晰明了。
（一）明确研究生的能力培养体系
“科研能力”“业务能力”“技术能力”构成了完整的专业实践能力，其中，“科研能力”是研究生区别于本科生的核心所在。科研能力培养的重点在校内，选题在新闻传播业，这是连接高校与新闻传播行业的关键所在。高校如果不能面对新闻传播的现实问题，发现、描述、分析、解决它们，就可能丧失话语权，从而丧失自身的资源交换能力。业务能力包括业务模仿能力、社会交往能力、业务超越能力。其中，业务模仿能力是高校培养的基本目标，业务超越能力则是高校学术训练的结果。因受条件、学生个性所限，高校难以培养业务交往能力，只能经过业界长期的实践与锻炼才能形成。对于新闻与传播专业而言，所谓开门办学，并非将实践能力培养交给业界，而是关注业界。
（二）确定研究生实践能力评价体系
要做好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的培养工作，首先要改变的就是高校新闻传播专业无法影响新闻传播行业的现状。要形成这种影响力，高校就要全面了解媒体运行现状、问题，提出建设性方案，从而形成“校媒互动”。目前，高校对新闻传播行业的研究并不充分。因此，高校要强化对新闻传播行业现状与问题的研究，成为媒体行业的调研者、问题分析者和方案提供者。学生要形成对新闻传播行业的宏观认知，形成分析、解决行业问题的能力。
（三）建构动态实践平台
实施“双导师制”本身不是目的，培养学生才是根本目标。因此，构建动态的实践平台、及时观察了解学生的实践过程，是较好的选择。通过动态实践平台，一方面使学生了解业界、进行实践，另一方面需要制定制度性措施，保证动态性信息能够进入高校。江西师范大学传播学院强化学生对实践过程的记录、反思与汇报，建立中期實践和毕业实践汇报制度，从而使下一届学生能充分了解业界问题。
（四）构建业界学界交流平台
学界不关注业界发展，业界不为学界提供新鲜案例，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双方没有建立沟通和交流机制。或者说即便建立“双导师制”，但实质上还是没有完成业界和学界的沟通和交流。不少高校采用业界导师进校讲座、相互挂职锻炼等方式，弥补“双导师制”的缺陷。因此，构建业界学界的交流平台，对于密切双方联系、培养学生问题意识具有积极意义。
注释：
①郑建溪、王兴平：《再谈企校联合培养在职硕士研究生途径》，《继续工程教育》1994年第6期。
②周红康：《双导师制：创新型研究生培养的新机制》，《江苏高教》2006年第5期。
③杨跃、张婷婷：《双导师制：提高教育硕士培养质量的可能策略》，《教育探索》2008年第8期。
④姜德刚、杨道宇：《在职教育硕士双导师的建设机制探析》，《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学报》2013年第7期。
⑤郭永霞、田恩铭、阮洪生：《论研究生培养创新基地建设体系中的“双导师”制度运行的影响要素》，《高等农业教育》2014年第5期。
⑥王江蓬、段弘：《出版专业硕士“双导师”制的问题与对策探究》，《出版发行研究》2014年第4期。
⑦蒋盛楠：《试析落实全日制专业学位研究生双导师制的要素和模式》，《大学教育》2016年第8期。
⑧全国学位与研究生教育质量信息平台，http：//zlxxpt.chinadegrees.cn，2017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