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吧,王册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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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尾巴的珊蒂有没有回头?
  童溪这样想,但她还是忍着没有回看她的大尾巴珊蒂,一直走到马路的对面,她才往马路对面望了一眼。
  马路对面,空空荡荡。她的学校,她的珊蒂,爬到什么地方去了?大尾巴珊蒂能不能爬上她的课桌?
  童溪的课桌里,有六颗珊蒂最喜欢的核桃。而靠着操场的那棵松树上,童溪悄悄刻下的“珊蒂”,已长开了,变成了“王册蒂”。
  好一个忘恩负义的王册蒂!
  珊蒂不会笑
  “珊蒂,等等我!”
  “哎!”童溪转过头去,原来是派大星。这个嘴角上永远有餐后“标志”的派大星,总是将童溪叫成松鼠的名字。
  珊蒂是《海绵宝宝》里的松鼠珊蒂,礼尚往来,同是《海绵宝宝》迷的童溪就只能叫她派大星了。
  童溪心里一凉,只要在上学的路上,看到派大星,就证明要迟到了。“快走快走!”童溪催促。一路上路过其他班级,都是朗朗的讀书声,当童溪听见来自本班的嬉闹声,不禁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终于,早读课结束,女版寿镜吾先生来了。
  寿先生踩着那双大红的高跟鞋,走上了讲台。
  “拿出作业纸。”她冷冷地吐出几个字,“第一道题错的人站起来。”
  童溪瞥了一眼题目,她是错的。无奈又羞愧地站起,忽然想起小丝上课前讲的笑话,不禁捂住嘴笑了起来。随即而来的是一声怒斥:“你笑什么?做错题目还好意思笑?”
  童溪努力摆出一副很严肃的表情,低了低头,想着,还好没哈哈大笑。“童溪啊童溪,这可是一道送分题,谁都会做,你怎么会做错了?”
  童溪低下的头埋得更深了,不愿再听一句。
  “哎,你坐下,下一道错的人站起来!”
  每日如此,反反复复,直到第一次月考成绩揭晓,童溪班的数学成绩位于年级前三。同学们都已经很知足,寿镜吾先生却说:“吾还没有真正开始抓你们,你们以后就会知道吾的厉害!”
  童溪瞥了一眼身边的派大星,派同学缩成了一团,不知道她的珊蒂看到了这场景会怎么样?可惜在家吃了睡睡了吃的珊蒂又不敢来见寿镜吾先生。
  开学至今,童溪可从未见过寿镜吾先生笑过……不知道她会不会笑?
  此时已经多了几门学科,几门被称为“副科”的学科,而童溪上课也就真当“副科”来学了。和章鱼哥他们一起传纸条,有人路过门口时,看向窗外,饿了再来两块饼干。如此上课,考试成绩固然是惨不忍睹,不过还好,都没挂科。排名刚出来,童溪就被“召唤”到寿先生的办公室。
  “童溪,你这几门学科是怎么回事?”寿先生问。
  “我……我……”实在是惭愧,却又无法真言以对!想起过去上课的情景,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丫头,要认真啊!有不懂的问题一定要及时弄明白!”寿先生拍了拍童溪的肩,“吾觉得你可以的!”
  寿先生的手变成了一只蟹爪,哦,原来寿先生是蟹老板!
  那谁是海绵宝宝?
  童溪把全班所有的同学研究了一遍,用已知条件证明出,童溪=海绵宝宝。
  寿先生说:“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还是有的。”
  真的有一双硕大的手在挤海绵宝宝,海绵宝宝的脸被挤成了一张纸,不,一张试卷,一张被童溪揉皱了又努力摊平的试卷。
  应该把珊蒂悄悄带到教室里,然后悄悄放到寿先生的衣袖里的。
  童溪回到家,笼子里的珊蒂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母后大人在她身后喊:“拼命要养这个老鼠,真是臭死了!”
  “不是老鼠,是松鼠珊蒂,我家珊蒂公主才不臭呢!”童溪对珊蒂说:“学校才臭呢,学校臭死了。”
  “你们学校的厕所没有人打扫?”母后大人永远和童溪不在同一个轨道。
  珊蒂的鼻子
  学校厕所是有人打扫的,但那气味,那颜色,总感到,是没有人打扫的。
  童溪坚持熬着不上厕所,实在熬不住,就捏着鼻子去厕所。
  时间长了,童溪的鼻子变了,鼻尖像一把刀似的,说话的口气也像是一把刀,把原来的说话语调都换掉了。
  有一次,童溪在梦中听到珊蒂说话了。
  “童溪,童溪,韩国的鼻子,韩国的话,你现在好有韩范哦。”
  童溪这才明白过来,被捏尖的鼻子,就像是在韩国整过容的。
  果然,童溪在韩国电视剧里看到了自己。
  周末夜晚,童溪最喜欢躲在被窝里蹭着wi-fi下载电视剧,有次下载到离完整的一集还有1M的时候,无线网突然断了。
  肯定是家里的蟹老板——老爸!
  蟹老板总是怕无线网开着对童溪身体有影响。童溪只得赶紧睡觉。
  又一个热意浓浓的夜晚,童溪窝在床上继续看剧,这时男女主角关系僵化,剧情到了高潮,童溪却突然听到“嘀”的一声,估计是蟹老板来调空调了。童溪赶紧停止观看,手机握在手里,躺好。万万没想到,手机的屏幕一直亮着,蟹老板固然是看到了来自童溪被子里那诡异的光。“你在干什么?怎么还不睡觉?”
  帅哥去了韩国。
  童溪的鼻子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有一天,蟹老板给童溪买了一个粉嫩粉嫩的老年机,只可发短信和接电话。
  “珊蒂,珊蒂,你真臭啊,比学校里的厕所还臭!”
  “珊蒂,珊蒂,我已老了,你怎么还不老?”
  珊蒂在笼子里眨巴着眼睛,不说话,蟹老板说了,再这样下去,珊蒂也要送走的。
  珊蒂可能感冒了,鼻子湿湿的,亮亮的。
  全军覆没
  珊蒂跳来跳去,童溪的成绩也跳来跳去。有好几次,都排在派大星的后面了。
  寿先生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蟹老板和妈妈密谋了好久,决定给童溪上一道保险——“运动加分”。当时据说能加30分,而在市里,一分就决定着上百个孩子的命运,由此可见30分的珍贵。
  童溪也开始学习跆拳道。
  终于盼来了教练。第一眼看去,教练大概也就二十几岁,笑起来很像韩剧里丑帅丑帅的男主。“你们好。”教练说,“学习跆拳道,首先要了解跆拳道的三大精神:礼义廉耻,忍耐克己,百折不屈,记住了吗?”
  童溪也逼着珊蒂默记三大精神。
  “珊蒂,记住,学习跆拳道,一定要懂礼貌,一定要爱国。”
  童溪教珊蒂敬礼,转身整理衣服,立正。
  珊蒂不会,它只想吃童溪手中的花生。
  “珊蒂,你真是吃货!”
  与童溪一同训练的,还有四位同学。他们连同老师巧合地凑成了“取经五人组”。
  最顽皮的那个叫悟空,他总是喜欢上蹿下跳,跳啊跳,老师说什么,他都能做得很好。而有一节课,师父告诉童溪,悟空以后不来了——他在一个雨天摔坏了腿。剩下三个斗争得更加激烈了。
  八戒和沙僧总爱吵架,童溪什么话也不说。
  她是白龙马。
  先前没有学过跆拳道,许多动作都需要学习到位,比如踢腿。在跆拳道里,踢腿并不是无足轻重地踢,而是大腿伸到一定高度后保持不动,小腿继续往前用力踢。听上去很简单,但做起来让人四肢无力。
  “珊蒂,你要为我加油哦。”
  平板支撑是最苦的。
  没到两分钟,童溪就坚持不住了。
  “师父,还有多长时间?”
  “不要说话,保存体力。”
  师父冷漠地打断童溪。炎热的夏天,尽管有凉爽的空调,童溪的衣服还是湿透,汗水打到眼镜上,童溪也顾不得擦。等到终于结束,童溪一下子躺在泡沫板上,不愿起来。
  她很羡慕吃了就睡,睡了继续吃的珊蒂。
  “十分钟。”师父下命令。
  童溪幸运地熬过了五分钟。下面的时间里,就开始支撑不住,随时都可能倒下。童溪看了看旁边的其他徒弟。
  童溪咬咬牙,又继续支撑。
  “好。”时间终于到了!
  童溪惊讶地发现,他们早已不在支撑,有的还趴在地上偷懒。一股委屈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流淌。
  “有些同学,就是娇生惯养,教练布置的任务都完成不了。跆拳道是培养你们意志的,想偷懒的就回家吧!”
  师父看了童溪一眼,“但有些同学,就算流着眼泪,咬着牙也能坚持下来,很值得你们学习!你们这些偷懒的同学好好反思!”
  童溪擦了擦眼泪,重新站好,突然想到了珊蒂。早上,童溪忘了关笼子,不知道珊蒂会不会逃跑。
  为了珊蒂,刚刚被表扬过的童溪被教练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珊蒂啊珊蒂,我们是全军覆没。
  替补队员
  练习了四个月,就要比赛跆拳道了。
  突然,摩拳擦掌的童溪意外地抽到了替补队员,也就是说,如果前面没有队员受伤,她就不用比赛了。
  整整四个月的心血突然无用武之地,童溪有些郁闷。
  就像那一天,笼子门开了一天,珊蒂也没有逃跑。
  珊蒂为什么不逃跑呢,它在等谁呢?章鱼哥?还是海绵宝宝?
  或者,珊蒂逃出来过,看到它走不出去,又回到笼子里了?
  童溪去看悟空——他的腿还打着石膏。
  悟空说:“你过来,是嘲笑我吗?”
  童溪苦笑:“你走后,我们都为你惋惜。”
  的确,腿摔伤了,不仅取不到“30分”真经,学习功课也会落下。
  童溪告诉他:“我也不用去比赛了,是个替补的。”
  悟空看了看童溪,“替补队员,也有加分,不挺好?”
  童溪不再言语。
  回到家里,童溪第一次没有理睬珊蒂,她躲在被子里,幻想着比赛的情景。
  蟹老板加班去了,他真的很辛苦。
  珊蒂轻轻地撞着笼子。
  童溪失眠了。
  珊蒂向前冲
  初三了,寿先生调走了,来了一个贾母。
  考试倒计时一百天,童溪的周测成绩竟然在及格边缘徘徊。
  贾母气急败坏地找到童溪,让童溪上黑板重新解一道题。可童溪实在是算不出来,只得站在黑板面前傻愣。
  贾母火冒三丈地往童溪身上开火:
  “我今天替你父母教训你!如果不想学了就早点回家,不要浪费时间!”
  童溪不委屈,也不反驳。
  课后,贾母找到童溪:“你知道吗,你的加分可能实行不了……童溪,你这样下去,是上不了高中的!”
  童溪内心刺痛。近乎绝望,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
  上不了高中?这怎么可能呢?
  100天倒计时很快便过了一半。体育中考的那天晚上,童溪的数学家庭作业做得很糟。
  贾母更加阴阳怪气。
  “有些人不要认为自己能进重点高中就不好好做作业了!”
  语毕,贾母还往童溪座位的方向瞥了一眼。
  童溪感觉说的是她,但……她的加分难道没有被取消吗?
  贾母找到了童溪:
  “童溪,你昨天晚上的作业怎么能错成那样?你是不是知道你中考能加分?不论加分与否,我对你的要求,数学必须有130!”
  童溪瞬间无言,那天体育考试跑完800米后,童溪头痛欲裂,晚上很早就睡了,但这都是借口,不能当作她作业差的理由。
  不过贾母的这一番话,算是刺激到了童溪。
  月考,童溪出乎意料地前进了100多个名次。
  蟹老板很高兴,对童溪说:“好丫頭,加油!”
  珊蒂却不高兴,连刚刚切给它的西瓜也不吃。
  是西瓜有问题吗?
  上战场
  100天终于过去了。
  童溪和平常一样,早早地起床。早饭是一碗粥,一个鸡蛋,一个包子。
  临走前,奶奶突然神神秘秘地叫住童溪:“小溪,把这个带上!”是一小块糕!
  “今天考高中了,一定要中,‘糕’中!一定要在第一场考试完后吃掉!”
  “文具都全了吧?”妈妈第n次问童溪。
  “早就全了!”童溪有些不耐烦,她想去看看珊蒂,可这几天,珊蒂被送到宠物医院去了,医生说珊蒂细菌感染,需要住院。
  珊蒂,你要挺住!
  战场就是平时的教室,可全是硝烟味。
  一向用得好好的“百乐牌”笔,竟然在紧要关头漏墨了。考卷上的字,粗粗细细,让童溪看得很不爽。
  考完语文后,奶奶千叮咛万嘱咐的糕也就因为心情不好被遗忘了。
  晚上回到家,爸爸妈妈并没有过问太多。倒是奶奶有些伤心,六月的天,糕在包里捂了一整天,坏掉了。
  还有三年
  珊蒂从医院回来后,性情变了,不爱玩了,只是喜欢窝在那里睡觉。
  生活还和考试以前一样,没有什么起伏。
  毕业典礼上,派大星哭个不停。章鱼哥从开头吵到尾,老师们都管不住。
  他们毕业了,不再属于这个学校了。
  好不容易啊,熬过了初中三年。
  一次和亲戚聚会。
  “今年考高中了,不容易啊!”亲戚感叹。
  “是啊,前几天刚考完,这两天在家里玩呢!”妈妈说。
  “哈,一共辛苦六年,还有三年,三年过后你就解放了!”亲戚对童溪笑笑。
  考完之后,童溪听到无数人对她说“还有三年”。
  还有三年?
  珊蒂很不高兴。
  于是,童溪提着珊蒂住了三年的笼子,来到学校门口。
  这个城市,只有学校里才有成片的松树林。
  童溪在心中喊道:珊蒂,不,王册蒂,会在里面找到很多很多的松果。
  奔跑吧,王册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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