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我命运的一块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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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初中时,只要有男孩子的地方,就能听到嚯嚯哈哈的操练声。
  引火这一切的,是一部叫《少林寺》的电影。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我还在读小学。李连杰在电影里的拳脚功夫,把观众从视觉到心理,都锤得服服帖帖,尤其像我们这样半大的毛孩,个个脑子里都有一个武林高手梦。连女同学都张嘴降龙十八掌,闭嘴九阴白骨爪。我也瞎练了两三年,我家的土砖头被劈断无数,地里的南瓜、白萝卜也惨遭荼毒。我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我盼进初中,以为从此天下太平,没想到没有他的管束,我变本加厉,抱定自学成才的决心,从蹲马步、鲤鱼打挺这样的基本功开始练起。
  某日傍晚,我独自于学校操场的草丛中习练鲤鱼打挺。就在我奋力起身,后背、后肩、后脑依次着地,只待借力“嘣”一下弹起来站直时,突然后脑勺一阵锥子刺穿般的疼痛,让我刚刚撑起来的半个身子,复又无力地仰躺下去,痛得想呕吐,眼睛发花,天旋地转。
  等我意识恢复后,摸摸后脑勺,没有出血,可那疼痛的部位疼痛得钻心,摸都摸不得,指头碰上去像刀切在肉上。我估计地上有刀子或者钉子。在草丛里摸索,摸到一块比鸡蛋稍小一点的石头。刚才我的后脑勺结结实实撞到这块小石头上了。
  此后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我整天头痛,不能仰面睡觉,视物模糊,黑板上和书上的文字,都是重影。很長一段时间我既不敢跑步,也不能跳,连大声说话都会牵动后脑勺发出钻心的疼痛。我一代宗师的美梦,终结在一个小小的石头上。记忆力直线下降,从前看一遍就能记住的内容,之后除非是我感兴趣的,读三遍都不一定记得住。
  在闭塞的西部农村,谁都没有意识到,这就是脑震荡。学校离家十多公里,我是住校学生,一个星期才回去一次,回去也不敢对父母说。直到大半年后,父母才从我成绩报告单上直线下滑的成绩看出端倪,那时候已不太疼痛了。母亲带我去让乡下赤脚医生开了一点外伤止痛药,涂擦以后有没有效果记不得,反正一年以后不痛了,视力逐渐恢复,记忆力却一落千丈,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
  想当初,我能一目两行,过目不忘,不管哪门学科,只要看一遍就理解。碰上需要背诵的文字,别人大声朗读的时候,我已经能背;别人背诵的时候,我用耳朵在复习。成绩优异,兴趣广泛,无师自通写了个相声,交由同学表演,在全县比赛中居然获得了二等奖。
  我为记忆力上的损伤付出沉重的代价,初中毕业补习,高中毕业,也补习。
  在记忆力受到损伤后,我唯一的收获是,我发现我的想象力越来越好,在屋子里坐得好好的,心思早已在前往峨眉山或武当山的途中,神游万里,精骛八极,来去如风,比风迅疾。起初我写诗,后来写散文,再后来写小说,从2005年开始,十年间,我出版长篇小说1部,中短篇小说集5部,发表小说200多万字。
  记忆力不好对创作的另一好处是,我背不下别人写的东西,保证我每一句话都是原创。
  正因自知记忆力不好,从初中开始我就养成写日记的习惯,绝大多数是条目式的流水账,也有片段和独立成篇的,以备查阅。这些文字不一定要公诸于世,也不一定示人。但风过有声,雁过留声,白纸黑字,字字真实,句句坦率。我之所写,全是我之经历、我之所行、我之所言、我之所想。
  数十年来,我多次回忆那个让我记忆力受到重创的下午,也许冥冥中上苍要让我的记忆力受到一些损伤,使我不得不用文字将生活中诸多有趣、有意思的事情,以及迷惘、痛苦和灾难记录下来,使之既是一份个人资料,也是一群人、一个时代的侧影。
  那块小石头,断送了我的好记忆力,但使我成了一个记录者和写作者。
  选自“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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