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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6月29日，美国总统克林顿访问北京大学并发表演讲。由于此次访问对中美关系的影响深远，因此受到中外媒体的高度关注，也引起了北大校方的高度重视。本文直击从筹备工作到演讲当日的幕后细节，向我们展现了北京大学的对外交流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极其不为人知的幕后故事。
美国总统克林顿先生1998年访问北大的行程，是以江泽民主席在此前一年访美取得重要成果为其序幕的。1998年3月，北京大学正式得知克林顿在6月份访华时会到学校发表演讲，由此展开了筹备工作。
由于此次访问对中美关系的影响深远，因此克林顿先生的此次演讲既受到中外媒体的高度关注，也引起了北大校方的高度重视。学校同时组建了两个班子——一是领导小组，一是工作班子，负责各部门之间的分工协调。参与人员还召开多次会议学习和研究美国的外交政策，确立接待工作的原则和方针。由于接待活动的规格极高，此次接待也创下了北京大学外事礼宾方面的多个“第一次”：第一次采用实况转播，第一次在甄选观众时采用抽签制度，第一次在校园内举办多个活动……可以说，此次克林顿总统的来访，在北京大学的对外交流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讲原则斟酌细节
拼意志据理力争
外事工作者中有一句被视为生命的话：“外事无小事”，说的是在外事接待场合中，再小的细节也可能关系甚大，体现着一国的尊严，随随便便的态度在外事的领域里乃是大忌，而坚持原则，灵活机动则是最为重要的素质。在和美方先遣团的谈判中，双方在许多平常看来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拉锯战，充分体现了“外事无小事”的道理。
从1998年4月开始，美国先遣团便来到北大考察，开始就克林顿总统访问北大的事宜与我校的工作小组进行商讨。和美国这种大国打交道的时候，确实会遇到很多困难，特别是美方此次派出的谈判代表，是一家长期以来代理美国总统礼宾事务的公关公司，拥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却也在行事风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盛气凌人来。他们动辄以总统为名希望北大方面破例，处处都要求我们符合美国的要求。然而，我们还是坚持了率先确定的接待原则——“热情友好、以礼相待、隆重得体、落落大方”，秉持北大一贯的礼仪规范，决不让步。最终一个个分歧也在这种友好谈判后迎刃而解。
在活动安排方面，参照江泽民主席访美期间在哈佛大学的演讲和赠书，美方提出克林顿在北大也要发表演讲。美方一直希望演讲会能更开放，所以他们考察了校园的几个开阔的运动场，并建议在静园草坪进行露天演讲。但是校方考虑到会场布置和音响设施不好操作，同时也会影响学校教学环境，于是建议演讲放在办公楼礼堂。同时，校方考虑到图书馆的新馆刚刚落成，于是接受了美方的要求，把赠书仪式放在图书馆前露天进行。
关于会场布置方面，也是争论最久的问题，主要体现在主席台的布置上。一开始的时候，美方提出演讲会的主席台上只能有两个人——克林顿总统和北大校长。可是北大在接待外国贵宾方面，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礼仪规范和传统，重要外宾来访，除了北大校长之外，学校校务委员会主任、陪同总统来北大的教育部、外交部领导也应该坐上主席台。于是，双方在这个问题上争得相当厉害。最后，双方协议只有克林顿总统、校务委员会主任任彦申、陈佳洱校长和迟惠生常务副校长坐主席台上，于是决定在主席台摆4把椅子。可是后来美方坚持只能放3把椅子，也就是说，迟校长主持演讲会的时候，克林顿必须坐在任主任和陈校长中间，而克林顿演讲时，主持人可以坐这个位置。
讲台也是争论的焦点之一。美方要求只能用专门从美国运来的带有“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徽记”（The Seal of President of the United States）的讲台，其理由为讲台是为总统量身定做的，而且是防弹的。但是校方也强调在北京大学发表演讲一定要用北京大学的讲台，讲台上应该是北大的校徽。双方为这个问题争论了几个回合，最后美方让步，同意演讲会上用北大的讲台，但在赠书仪式上用美方的讲台。
在背景的布置上，中美双方也反复纠缠，僵持了许久。开始的时候，美方让校方提交设计方案，基本上都通过，就在两国的国旗上有些争持不下。在实际情况下，本来美国国旗的尺寸比例（长与宽）和中国国旗有所不同，如此看来，美国国旗就会显得比中国国旗小，于是美方要求缩小中国国旗比例来迁就美国国旗，并强调美国国旗的尺寸丝毫不能改动。但是由于国旗关乎国体的问题，校方深感此要求过于苛刻，因此不答应。于是，美方请示白宫后采纳折衷方案——双方都调整尺寸比例。于是，背景采用蓝色幕布，把“美国总统克林顿北京大学演讲会”以白字字体放在幕布上方，下面除了一排英文的北京大学（Peking University）之外，北京大学的中英文校名放在中间部位稍下一点，两边是中国和美国国旗，这样，方才平息了两方的争端。可是由于实况转播的加入又对背景布置提出了新的难题：原本准备在两国国旗之间悬挂北京大学的校徽，不过这种方案却不能让美方满意，他们希望在转播中，从各个机位的拍摄角度看主席台，都能完整地出现北大的标志。负责设计的一位老师为此冥思苦想了好久，终于从药厂生产的胶囊板上得到启发，胶囊板的背面将药品的信息斜行排列，形成多个完整而自主的单元。于是我们也将若干个北大英文标志呈斜行排列，组成一米长的背景板，这样无论从哪个机位，都会有北大的标志映入电视观众的眼帘。美方的白宫形象设计顾问听说了这一方案，特意将这位老师叫到香格里拉饭店，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第一夫人拉开访问前奏
研究中心展现维权佳绩
6月29日清晨，克林顿总统的夫人希拉里和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来到北京大学妇女法律与研究中心访问，拉开了这繁忙的一天的序幕。北京大学妇女法律与研究中心成立于1995年12月，是中国第一家专门从事妇女法律援助及研究的公益性民间组织，致力于中国贫弱妇女的维权事业，维护她们在社会、政治、经济生活中的合法权益。与万众瞩目的演讲不同，这次安排在早晨的访问并不引人注意，却代表了美方人员的独特关注。两位来访者均可谓来历非凡，奥尔布赖特不仅是名扬世界政坛的“铁娘子”式的人物，同时也是乔治敦大学国际关系方面的资深教授。她虽以立场强硬著称，却同时拥有对自己女性身份的高度自觉，对女性权益的保障始终是她政务之外的关注之一。而希拉里的来访，其意义更值得探讨。以往的总统访华往往有偕夫人同来的惯例，总统夫人多作为总统的陪衬出现在公众的面前，展现的是女性独有的温和与美丽。希拉里却自有其独特的行事风格与个性，她自己便是一位有经验的律师，长久以来一直积极地参与到美国的政治与公共事务中，对妇女权益等社会议题关注甚多，她同时也是美国法律援助服务中心的发起人，因此此行选择中心作为访问对象，有着观察中国在妇女法律纠纷解决方面实际情况的考虑，也体现了她不作陪衬的风格和独到的思考。10年后的今天，希拉里获美国总统奥巴马提名，出任美国国务卿，而她政治家的潜质，在当年访问北大的这件小事中就已初见端倪。
在座谈会中，希拉里表现出了相当务实的态度，希望能听到当事人现身说法，于是妇女法律与研究中心用让当事人陈述具体的案例的方式来展现中国在保障妇女就业和婚姻方面的进步。希拉里高兴地与当事人合影留念，鼓励她们为争取自己的权益而继续努力。之后希拉里又驱车来到克林顿总统的演讲现场，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美方的访问安排是有其一以贯之的意图的，也符合克林顿所宣扬的美国的核心价值观，即尊重人基本的生存、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克林顿总统与其夫人希拉里显然对彼此的活动行程有着分工，表面上看有着不同的侧重，但核心的关注却是相同的。事后来看，两人的配合可谓相得益彰。
诸多意外考验应变能力
排除万难确保演讲成功
在前期和美方先遣团的谈判中，我们几经周折方才将总统演讲的地点确定为办公楼礼堂，而否定了美方提出的露天演讲的方案。然而这并非意味着自此以后便如履平地，而是一波又一波新问题的开始，光是会场中的空调问题便让我们颇费了一番脑筋。克林顿总统来访的时间是6月，此时正值北京的炎夏，办公楼礼堂内酷热难当，校方于是决定为本来没有空调的办公楼二楼礼堂添置5台大型空调。可是，空调开起来声音太大了，会影响演讲的收听效果。因此，校方计划演讲前几小时打开空调，让礼堂提前降温，到演讲会开始的时候关掉部分空调。结果顾及到现场演播的效果，空调的声音还是很大，只好把所有的空调都关掉了。在后来的新闻报道里，有克林顿总统面对学生提问时擦汗的细节。媒体们猜测这或许是北大学子机智而犀利的提问让克林顿难以招架。事后我们总结，或许也有几分礼堂内温度偏高的原因吧。
空调问题只是现场冒出的无数复杂情况中的一例。克林顿总统的来访在许多方面都首开北大外事接待的先河，像全程实况转播就是破天荒第一次。大家集思广益，提出各种解决方案，最后确定将机位设在最后一排，同时在侧面45度角的地方再设立一个机位，这样便足以保证现场画面的充分调度，又不影响到观众的入座。电视转播人员还在舞台底下安排了一台对准观众的摄像机，这样可以在转播的时候不仅关注到演讲嘉宾的表现，也可以随时捕捉到现场观众的反应，并在办公楼礼堂刚进门两侧的墙壁上设置两个喷板，在上面喷绘北大的标志性建筑博雅塔和北大校徽，这样既美观又醒目，取得了很好的视觉效果。
魅力总统风度翩翩
亲民气质征服学子
克林顿总统在美国时便以风度翩翩的个人魅力著称，他谈吐幽默风趣，拥有高度的演讲技巧，注重在和风细雨中说服他人。北大学子通过电视媒体早就领略了总统的亲和力，这次能够近距离观察克林顿的举手投足，可谓是极为难得的机会，演讲会的轰动也就不在话下。10年后的今天，我仍然可以想象出在场的观众全场起立，鼓掌欢迎总统的壮观场面。
除了迅速拉近彼此之间距离的能力以外，克林顿举手投足之中还有许多值得称道的细节，既能够让人看见他性格上的诸多闪光点，也体现了他对观众的充分尊重。总统到达北大后，首先进到办公楼，简短的寒暄后，他并没有走进专为他准备的贵宾室，而是要求到一个小房子里去准备讲稿，这样他被临时安排到了陈佳洱校长秘书的办公室，全神贯注温习他的演讲稿。我们后来听到他那旁征博引、极具说服力的演讲，就是在这样周密的准备和反复的斟酌中“打磨”出来的。
不只是这样，由于赠书仪式在图书馆前的露天草坪举行，所以参加人数要比礼堂多几倍，而且还有些同学在附近的教学楼上探身观看。在草坪前面，一群外国留学生，特别是女学生，坐在地上，手中高举自己写的牌子，不时发出尖叫，那牌子上写着“I love you”（总统我爱你），看来是美国学生的风格。在如此炎热的6月天，学生们还是无惧大太阳的热力，在露天中听克林顿总统的讲话，出席克林顿总统的赠书仪式，这份热情确实让克林顿总统动容。他也在演讲中不忘展示自己的幽默，在向陈佳洱校长赠送他与夫人希拉里的作品之后，他拿自己和夫人在美国的受欢迎程度打趣说：“如果你们想决定先看哪一本的话，我告诉你们，在美国她的书比我的卖得好得多。”
仪式结束后，克林顿总统偕夫人及女儿走到台前，频频向学生们挥手致意，与台下的美国留学生互相问候，许多学生拿起相机为总统一家拍照。保安人员则站在台下维持秩序。这种热烈场面持续了十几分钟，然后克林顿才返回图书馆贵宾室与学校领导话别。在走向图书馆北门的路上，他与所遇到的每个保卫人员握手，向他们表示感谢。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演讲和访问活动中，保卫人员是不为电视屏幕所见的一群人，但是克林顿总统却抓住了这一点，适时地表现出他良好的修养和对幕后工作人员的尊重，充分地体现了这位大国领导人的细心过人之处。
附：本文的写作，部分参考了前北京大学常务副校长迟惠生教授编著的《燕园杂忆——世纪之交的北京大学国际交流》一书，谨致谢忱。
美国总统克林顿先生1998年访问北大的行程，是以江泽民主席在此前一年访美取得重要成果为其序幕的。1998年3月，北京大学正式得知克林顿在6月份访华时会到学校发表演讲，由此展开了筹备工作。
由于此次访问对中美关系的影响深远，因此克林顿先生的此次演讲既受到中外媒体的高度关注，也引起了北大校方的高度重视。学校同时组建了两个班子——一是领导小组，一是工作班子，负责各部门之间的分工协调。参与人员还召开多次会议学习和研究美国的外交政策，确立接待工作的原则和方针。由于接待活动的规格极高，此次接待也创下了北京大学外事礼宾方面的多个“第一次”：第一次采用实况转播，第一次在甄选观众时采用抽签制度，第一次在校园内举办多个活动……可以说，此次克林顿总统的来访，在北京大学的对外交流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讲原则斟酌细节
拼意志据理力争
外事工作者中有一句被视为生命的话：“外事无小事”，说的是在外事接待场合中，再小的细节也可能关系甚大，体现着一国的尊严，随随便便的态度在外事的领域里乃是大忌，而坚持原则，灵活机动则是最为重要的素质。在和美方先遣团的谈判中，双方在许多平常看来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拉锯战，充分体现了“外事无小事”的道理。
从1998年4月开始，美国先遣团便来到北大考察，开始就克林顿总统访问北大的事宜与我校的工作小组进行商讨。和美国这种大国打交道的时候，确实会遇到很多困难，特别是美方此次派出的谈判代表，是一家长期以来代理美国总统礼宾事务的公关公司，拥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却也在行事风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盛气凌人来。他们动辄以总统为名希望北大方面破例，处处都要求我们符合美国的要求。然而，我们还是坚持了率先确定的接待原则——“热情友好、以礼相待、隆重得体、落落大方”，秉持北大一贯的礼仪规范，决不让步。最终一个个分歧也在这种友好谈判后迎刃而解。
在活动安排方面，参照江泽民主席访美期间在哈佛大学的演讲和赠书，美方提出克林顿在北大也要发表演讲。美方一直希望演讲会能更开放，所以他们考察了校园的几个开阔的运动场，并建议在静园草坪进行露天演讲。但是校方考虑到会场布置和音响设施不好操作，同时也会影响学校教学环境，于是建议演讲放在办公楼礼堂。同时，校方考虑到图书馆的新馆刚刚落成，于是接受了美方的要求，把赠书仪式放在图书馆前露天进行。
关于会场布置方面，也是争论最久的问题，主要体现在主席台的布置上。一开始的时候，美方提出演讲会的主席台上只能有两个人——克林顿总统和北大校长。可是北大在接待外国贵宾方面，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礼仪规范和传统，重要外宾来访，除了北大校长之外，学校校务委员会主任、陪同总统来北大的教育部、外交部领导也应该坐上主席台。于是，双方在这个问题上争得相当厉害。最后，双方协议只有克林顿总统、校务委员会主任任彦申、陈佳洱校长和迟惠生常务副校长坐主席台上，于是决定在主席台摆4把椅子。可是后来美方坚持只能放3把椅子，也就是说，迟校长主持演讲会的时候，克林顿必须坐在任主任和陈校长中间，而克林顿演讲时，主持人可以坐这个位置。
讲台也是争论的焦点之一。美方要求只能用专门从美国运来的带有“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徽记”（The Seal of President of the United States）的讲台，其理由为讲台是为总统量身定做的，而且是防弹的。但是校方也强调在北京大学发表演讲一定要用北京大学的讲台，讲台上应该是北大的校徽。双方为这个问题争论了几个回合，最后美方让步，同意演讲会上用北大的讲台，但在赠书仪式上用美方的讲台。
在背景的布置上，中美双方也反复纠缠，僵持了许久。开始的时候，美方让校方提交设计方案，基本上都通过，就在两国的国旗上有些争持不下。在实际情况下，本来美国国旗的尺寸比例（长与宽）和中国国旗有所不同，如此看来，美国国旗就会显得比中国国旗小，于是美方要求缩小中国国旗比例来迁就美国国旗，并强调美国国旗的尺寸丝毫不能改动。但是由于国旗关乎国体的问题，校方深感此要求过于苛刻，因此不答应。于是，美方请示白宫后采纳折衷方案——双方都调整尺寸比例。于是，背景采用蓝色幕布，把“美国总统克林顿北京大学演讲会”以白字字体放在幕布上方，下面除了一排英文的北京大学（Peking University）之外，北京大学的中英文校名放在中间部位稍下一点，两边是中国和美国国旗，这样，方才平息了两方的争端。可是由于实况转播的加入又对背景布置提出了新的难题：原本准备在两国国旗之间悬挂北京大学的校徽，不过这种方案却不能让美方满意，他们希望在转播中，从各个机位的拍摄角度看主席台，都能完整地出现北大的标志。负责设计的一位老师为此冥思苦想了好久，终于从药厂生产的胶囊板上得到启发，胶囊板的背面将药品的信息斜行排列，形成多个完整而自主的单元。于是我们也将若干个北大英文标志呈斜行排列，组成一米长的背景板，这样无论从哪个机位，都会有北大的标志映入电视观众的眼帘。美方的白宫形象设计顾问听说了这一方案，特意将这位老师叫到香格里拉饭店，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第一夫人拉开访问前奏
研究中心展现维权佳绩
6月29日清晨，克林顿总统的夫人希拉里和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赖特来到北京大学妇女法律与研究中心访问，拉开了这繁忙的一天的序幕。北京大学妇女法律与研究中心成立于1995年12月，是中国第一家专门从事妇女法律援助及研究的公益性民间组织，致力于中国贫弱妇女的维权事业，维护她们在社会、政治、经济生活中的合法权益。与万众瞩目的演讲不同，这次安排在早晨的访问并不引人注意，却代表了美方人员的独特关注。两位来访者均可谓来历非凡，奥尔布赖特不仅是名扬世界政坛的“铁娘子”式的人物，同时也是乔治敦大学国际关系方面的资深教授。她虽以立场强硬著称，却同时拥有对自己女性身份的高度自觉，对女性权益的保障始终是她政务之外的关注之一。而希拉里的来访，其意义更值得探讨。以往的总统访华往往有偕夫人同来的惯例，总统夫人多作为总统的陪衬出现在公众的面前，展现的是女性独有的温和与美丽。希拉里却自有其独特的行事风格与个性，她自己便是一位有经验的律师，长久以来一直积极地参与到美国的政治与公共事务中，对妇女权益等社会议题关注甚多，她同时也是美国法律援助服务中心的发起人，因此此行选择中心作为访问对象，有着观察中国在妇女法律纠纷解决方面实际情况的考虑，也体现了她不作陪衬的风格和独到的思考。10年后的今天，希拉里获美国总统奥巴马提名，出任美国国务卿，而她政治家的潜质，在当年访问北大的这件小事中就已初见端倪。
在座谈会中，希拉里表现出了相当务实的态度，希望能听到当事人现身说法，于是妇女法律与研究中心用让当事人陈述具体的案例的方式来展现中国在保障妇女就业和婚姻方面的进步。希拉里高兴地与当事人合影留念，鼓励她们为争取自己的权益而继续努力。之后希拉里又驱车来到克林顿总统的演讲现场，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美方的访问安排是有其一以贯之的意图的，也符合克林顿所宣扬的美国的核心价值观，即尊重人基本的生存、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克林顿总统与其夫人希拉里显然对彼此的活动行程有着分工，表面上看有着不同的侧重，但核心的关注却是相同的。事后来看，两人的配合可谓相得益彰。
诸多意外考验应变能力
排除万难确保演讲成功
在前期和美方先遣团的谈判中，我们几经周折方才将总统演讲的地点确定为办公楼礼堂，而否定了美方提出的露天演讲的方案。然而这并非意味着自此以后便如履平地，而是一波又一波新问题的开始，光是会场中的空调问题便让我们颇费了一番脑筋。克林顿总统来访的时间是6月，此时正值北京的炎夏，办公楼礼堂内酷热难当，校方于是决定为本来没有空调的办公楼二楼礼堂添置5台大型空调。可是，空调开起来声音太大了，会影响演讲的收听效果。因此，校方计划演讲前几小时打开空调，让礼堂提前降温，到演讲会开始的时候关掉部分空调。结果顾及到现场演播的效果，空调的声音还是很大，只好把所有的空调都关掉了。在后来的新闻报道里，有克林顿总统面对学生提问时擦汗的细节。媒体们猜测这或许是北大学子机智而犀利的提问让克林顿难以招架。事后我们总结，或许也有几分礼堂内温度偏高的原因吧。
空调问题只是现场冒出的无数复杂情况中的一例。克林顿总统的来访在许多方面都首开北大外事接待的先河，像全程实况转播就是破天荒第一次。大家集思广益，提出各种解决方案，最后确定将机位设在最后一排，同时在侧面45度角的地方再设立一个机位，这样便足以保证现场画面的充分调度，又不影响到观众的入座。电视转播人员还在舞台底下安排了一台对准观众的摄像机，这样可以在转播的时候不仅关注到演讲嘉宾的表现，也可以随时捕捉到现场观众的反应，并在办公楼礼堂刚进门两侧的墙壁上设置两个喷板，在上面喷绘北大的标志性建筑博雅塔和北大校徽，这样既美观又醒目，取得了很好的视觉效果。
魅力总统风度翩翩
亲民气质征服学子
克林顿总统在美国时便以风度翩翩的个人魅力著称，他谈吐幽默风趣，拥有高度的演讲技巧，注重在和风细雨中说服他人。北大学子通过电视媒体早就领略了总统的亲和力，这次能够近距离观察克林顿的举手投足，可谓是极为难得的机会，演讲会的轰动也就不在话下。10年后的今天，我仍然可以想象出在场的观众全场起立，鼓掌欢迎总统的壮观场面。
除了迅速拉近彼此之间距离的能力以外，克林顿举手投足之中还有许多值得称道的细节，既能够让人看见他性格上的诸多闪光点，也体现了他对观众的充分尊重。总统到达北大后，首先进到办公楼，简短的寒暄后，他并没有走进专为他准备的贵宾室，而是要求到一个小房子里去准备讲稿，这样他被临时安排到了陈佳洱校长秘书的办公室，全神贯注温习他的演讲稿。我们后来听到他那旁征博引、极具说服力的演讲，就是在这样周密的准备和反复的斟酌中“打磨”出来的。
不只是这样，由于赠书仪式在图书馆前的露天草坪举行，所以参加人数要比礼堂多几倍，而且还有些同学在附近的教学楼上探身观看。在草坪前面，一群外国留学生，特别是女学生，坐在地上，手中高举自己写的牌子，不时发出尖叫，那牌子上写着“I love you”（总统我爱你），看来是美国学生的风格。在如此炎热的6月天，学生们还是无惧大太阳的热力，在露天中听克林顿总统的讲话，出席克林顿总统的赠书仪式，这份热情确实让克林顿总统动容。他也在演讲中不忘展示自己的幽默，在向陈佳洱校长赠送他与夫人希拉里的作品之后，他拿自己和夫人在美国的受欢迎程度打趣说：“如果你们想决定先看哪一本的话，我告诉你们，在美国她的书比我的卖得好得多。”
仪式结束后，克林顿总统偕夫人及女儿走到台前，频频向学生们挥手致意，与台下的美国留学生互相问候，许多学生拿起相机为总统一家拍照。保安人员则站在台下维持秩序。这种热烈场面持续了十几分钟，然后克林顿才返回图书馆贵宾室与学校领导话别。在走向图书馆北门的路上，他与所遇到的每个保卫人员握手，向他们表示感谢。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演讲和访问活动中，保卫人员是不为电视屏幕所见的一群人，但是克林顿总统却抓住了这一点，适时地表现出他良好的修养和对幕后工作人员的尊重，充分地体现了这位大国领导人的细心过人之处。
附：本文的写作，部分参考了前北京大学常务副校长迟惠生教授编著的《燕园杂忆——世纪之交的北京大学国际交流》一书，谨致谢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