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艺谋电影看中国电影的产业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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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我们反思中国文化的发展历程,可以说是一个由主流文化和精英文化向大众文化转变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电影作为一种文化艺术现象也有深刻而独特的体现。以张艺谋为代表的中国电影导演开始追随文化产业的勃兴,电影产业化道路在探索发展中越走越宽阔。依靠中国传统文化开辟出独特的产业化道路是中国电影繁荣发展的趋势。
  [关键词] 张艺谋电影 电影产业化
  doi:10.3969/j.issn.1002-6916.2011.13.002
  
  反思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文化,其变化发展历程可以简单概括为:主流文化和精英文化向大众文化变迁,文化的重新解构和多元文化并存。人类社会已经进入市场经济时代,一切物质和文化资源都已成为商品,艺术创作变成艺术生产,电影已经脱离了早期渲染性很强的说教作用,而成为大众陶冶情操和休闲娱乐的一种形式,成为文化市场中的商品之一。[1]中国电影走向产业化,不仅仅是电影本身从艺术电影向商业电影的过度,更是文化市场和大众审美对电影发展的需求。以张艺谋为代表的中国电影导演开始追随文化产业的勃兴,不断探索发展,电影产业化道路将越走越宽阔。
  中国电影的产业化道路是循序渐进的。以张艺谋电影为例,早期以《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菊豆》等为代表的作品体现出的文化艺术性更强,但已经开始显示出电影大众化的趋势。2000年的《幸福时光》可以看作是张艺谋电影产业化转型的一个分界点,它给观众的感觉是不瘟不火,正如一位网友评论的那样:“《幸福时光》电影不像电影,小品不像小品,喜剧不像喜剧,悲剧不像悲剧。”其实从整个影片的故事情节来看,导演想要达到的或者可以达到的效果有两种:一种是拍成理想化的追求人文关怀的艺术片;另一种是现在看来走煽情路线,赚得盆满钵满的商业片。《幸福时光》虽然没有成功,但从某种程度上说,它更大的意义是张艺谋电影开始担当电影产业化道路的前锋。产业化使电影成为一种文化消费品,从高雅艺术的神坛走向了大众中间,人们的生活已经离不开电影了。
  一、电影产业化的必经之路——“红色火焰”突破主流文化的束缚
  早年作为摄影师的张艺谋积淀下来的对艺术的独特感知力,使他早期的作品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历来中国就被贴上了神秘、文明、封建、落后的标签,但时代赋予第五代导演将中国电影推向国际舞台的历史责任。在改革开放初期,主流文化所渲染的高亢、严肃的革命气氛好像成了第三世界社会主义国家的一个特征。在文化娱乐领域里,八个样板戏一直引吭高歌,当人们渐渐对此食之乏味的时候,文化产业的春风开始吹拂,中国电影的产业化时代来临,吹皱了中国电影产业的沉寂死水。张艺谋作为独领风骚者,敏锐地构建了自己对电影功能和价值的深刻认知。“他同其他电影工作者的不同之处在于,他真正是从产品在市场上的交换价值着眼的,这使他的产品很快汇入国际市场的交换大潮之中”。[2]国际化视野让张艺谋清楚地知道外国人想看到的中国人的形象。
  《红高粱》是奠定张艺谋电影影响力的经典作品。作品延展了人们对原著的喜爱并加强了对银幕上的《红高粱》的期待和兴趣。电影不负众望,极富探索性,特别是对人的生命力的自然张扬,给人留下了鲜明的印象。“颠轿”、“野合”等场面,不仅使画面充盈着鲜明的东方色彩,同时也有力地书写了大写的“人”。在场景处理上,那片迎风舞蹈的红高粱不仅在视觉上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辉煌,同时也仿佛在言说着东方久远的、不为人知的神秘。[3]《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的红色灯笼的明灭是封建男权社会里女性命运的象征;《秋菊打官司》中那一串串火红的辣椒把秋菊平凡朴实但勇敢无畏的新女性精神表现得淋漓尽致。张艺谋“红色火焰”系列电影大都是反映小人物的命运,他对个体的生存状态,特别是被边缘化的苦难困境中的人有更多的关注,以此为切入点来反映整个社会发展的历史风貌。
  现在电影中“性”和“暴力”充斥其中已经是司空见惯,但在主流文化占主导的年代里,能用唯美的影像来展示人们自然的情欲,是难能可贵的。那些散落于民间的小人物:难登大大雅之堂的土匪、妻妾成群的没落家族、傻里傻气的代课小老师……他们是千千万万普通中国民众的缩影,平凡百姓的生活境况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却被视而不见,被慢慢的边缘化了。可当他们走上大银幕后,电影天生所具有的现实主义精神得到彰显,张艺谋电影真实的阐述和艺术化的表现,鼓舞和暗示了人们应该对生命和自身命运去进行深思。张艺谋“红色火焰”系列对主流文化的突破是中国电影走向市场经济、逐渐产业化的必经之路。
  二、电影产业化的不良过渡——华而不实、过分追逐“票房霸主”
  好莱坞电影进入中国市场要追溯到1993年的《亡命天涯》。中国电影最早在票房上取得好成绩,首推1997年冯小刚的《甲方乙方》。从一般意义上说,2002年张艺谋的《英雄》才拉开了中国商业电影的序幕,随后《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等商业大片陆续进入观众的视野。电影产业化道路是在不断探索中前进的。 中国电影过去一直处于意识形态的范畴,过分强调电影主题的教化作用,沒有挖掘出电影巨大的商业价值属性。大多数电影都是由国家出资,或者电影制片厂自筹。进入市场经济的大潮后,电影产业的资本来源与其他产业相比仍处于劣势。《英雄》作为第一部有国际影响力的国产大片虽然备受争议,但它票房的成功让更多业外人士看到了电影产业巨大的市场潜力和美好前景。
  《英雄》的前期准备工作,从剧本撰写到演员阵容的招募选用,都是当作一个电影商品来进行定位的。《英雄》获得国际保险公司的担保之后,被拿到国际市场融资拍卖,最终获得了3000万美元的巨额制作资金。《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宣传预算达1500万美元。电影制作资金充足能够保证精美的影音效果、浩大的拍摄阵势,还有大笔经费去营销宣传。电影作为商品去追求最大化的商业利益是产业化的要求。但是商业电影一直存在着众口难调、毁誉参半的情况,或是批判成本高票房不可观,或是批判影片没有内涵、主题肤浅。《英雄》、《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等电影给观众的第一感受就是画面制作精良唯美,绝对是视听盛宴中的大餐。但当观众被绚丽的色彩、奢华的画面所吸引的同时,反思影片所阐述的内涵时,却发现电影有种华而不实,形式大于意义。《英雄》作为中国电影商业化转型的一个标志性坐标,承载了太多的赞美和批判,甚至可以说中国商业电影的发展模式“成也《英雄》,败也《英雄》”。《英雄》带来了电影融资渠道的多样化创新,也带来了大规模商业化包装营销的风气,中国电影票房始终以每年20%-35%的速度递增。票房高速增长的同时也带来了:植入广告满天飞,剧情虎头蛇尾,票房虚火旺盛,导演明星爆料搞怪。回眸近几年商业电影,尤其是贺岁片市场不难发现,“商品生产原则超越思想信仰”的思潮尘嚣其上,从编剧到制片,从投资到发行,“商业化”的痕迹与“唯票房论”的理念成了中国电影市场的主导。[4]
  清华大学尹鸿教授认为,中国电影与欧美电影相比,还处在市场化的初级阶段,在商业诉求上显得太浮躁、太急功近利。[5]中国电影脱离了浓厚的说教意味又过分陷入商业化的极端。奥运会之后,张伟平制片的那部很不“张艺谋”的《三枪拍案惊奇》,首映前号称要挑动13亿中国人的笑神经进而挑动全世界的笑神经,电影的外文名《A Woman,A Gun And A Noodle Shop》,对于这样一场不知所云的惊悚闹剧,不知道国外观众对此影片作何感想。张艺谋也声称这是他恶搞的底线了,这不禁让人们思考电影的核心价值是什么。好莱坞电影传播的不仅是电影这个商品,蕴藏在影片深层次的是西方主流世界的价值观。《阿凡达》的核心价值是人类与宇宙的和谐;《盗梦空间》在解析人类梦境的同时弘扬了善良与信任。一部好电影在与观众共鸣时应该会产生价值,成为信仰。从本质上说,电影的人文价值和艺术价值就是它最大的商业价值。[6]一部《阿凡达》就收获了70亿美元,而中国电影经过一整年的过度开发也就100亿人民币,这不仅是数字上的巨大差距,更是我们对电影产业对文化商品理解上的差异。
  三、电影产业化的发展趋势——商业性和艺术性搭台唱文化戏
  中国电影导演中最常拿来作比较的是张艺谋和冯小刚。两大导演曾分别被冠以“文化符号”和“票房霸主”的称号。不可否认,张艺谋早期的作品文化艺术含量更浓厚,屡次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奖,自从开始尝试商业大片,似乎批评的声音一直高于称赞。冯小刚开创了中国电影的“贺岁片”模式,虽然冯导获奖较少,可票房可观。导演往往有自己对电影的独特认识和风格特点,随着电影走向产业化,中国电影也认识到了,好莱坞的制片人中心制更适合电影产业的良好发展。于是,我们看到了张艺谋和冯小刚的电影慢慢撕去各自专属的标签——张艺谋能拍《满城尽带黄金甲》、《三枪拍案惊奇》;冯小刚也能拍悲情影片《夜宴》、《唐山大地震》。由此可以看出,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并不是相对立的,只是目前中国电影市场产业化程度还很低,商业电影占据了大部分市场,使得艺术电影的发展举步维艰。
  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是电影类别的两个概念。商业电影追求票房及其衍生产品的市场价值,以消费者认可为目标;艺术电影追求的是影片的艺术内涵,以行业认可为目标。二者的区别并不在于:前者有商业性而没有艺术性,后者只有艺术性而没有商业性。只要是电影,它的本体属性方面总是同时具有商业性和艺术性。区别只是在于这两种属性在不同类别中各自表现出强势与弱势,形成不同组合,因而导致影片在精神结构、叙事策略、形式特征等方面更细致的分化。[7]从受众的角度看,一部好看的电影必定是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的结合体,而且电影所赋予的文化思想价值能否触动观众的心灵是关键因素。电影产业属于科技含量高、附加值高、资源消耗少、环境污染小的文化产业。在后工业化时代,衡量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不再仅仅看经济硬指标,更要看文化软实力。全世界电影产量每年都在不断增长,(如下表所示[8])电影也像超市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样,需要吸引力、关注度才有可能被消费。
  电影产量的高低和电影产业化的高低没有必然的相关性,虽然印度电影产量稳居世界第一,远远高于美国,可好莱坞电影却在电影产业化上做得最好,好莱坞在全球的影响力远远比宝莱坞要大。好莱坞的成功值得学习,好莱坞电影在题材上不断创新,发展多元类型模式;在叙事上重视情节和结构的逻辑性;在主题上注重内涵和情感的真实性。最重要的一点是好莱坞电影不管外在影像多么奇观化,内在的主旨总是包含着西方主流世界的文化价值,自由民主,强调个人主义等。中国电影的发展潜力巨大,一是拥有五千年的历史文化资源,二是市场广大,国外某电影学者曾戏谑,中国电影怎么可能没有市场,把票价订到一块钱,国内票房就是13个亿。 问题在于中国能否拍出让大多数国民都满意的能进驻国际市场的电影,如果国人继续在国外电影中看到《花木兰》、《功夫熊猫》等“用其他国家的瓶装中国的酒”的现象,就是真把电影票价降到一块钱,观众也未必买账。据数据显示,2010年中国全年故事影片产量达到526部,居世界前三甲。电影产量增长的同时更要看其中有多少精品。2010年中国还生产动画影片16部,纪录影片16部,科教影片54部,特种影片9部,电影频道出品数字电影100 部。在电影类型多元化发展方面,还是存在严重的不均衡。
  
   2010年1月25日发布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促进电影繁荣发展的指导意见》指出“大力推动体制机制创新、艺术创新、科技创新、经营创新和管理创新,立足国情,学习借鉴世界优秀文化,不断增强电影产业发展的生机和活力。”电影产业作为文化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加强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满足人民群众精神文化需求、促进经济社会协调发展,扩大中华文化国际竞争力和影响力,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具有重要意义。中国电影担负着传播中国传统文化的重任,电影产业化对国民经济的贡献也日益增强。中国电影发展势头迅猛,依靠中国传统文化开辟出独特的产业化道路是中国电影繁荣发展的趋势。
  
  参考文献
  [1]闻玉智:《张艺谋电影的土与洋——兼谈中国电影市场的走向》,《剧作家》,2005
  [2][3]孟繁华,《众神狂欢——世纪之交的文化现象》(最新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9
  [5]《中国电影商业化:没广告没面子VS有广告不要臉》,《北京日报》,2011年01月06日
  [4][6]云莲:《过渡商业化:中国电影的海市蜃楼》,《苏州电视报》,http://szgdb.2500sz.com/news/gdb/2010/12/20/gdb-15-38-06-467.shtml
  [7]周留军、王靖:《中国电影的突围之路——兼谈艺术电影与商业电影的特点》,《电影评介》,2008
  [8]数据来源:《New United Nations Study Finds America Only No. 3 In Feature Film Production》,DEADLINE HOLLYWOOD,http://www.deadline.com
  
  作者简介
  郑文婷,湖南大学新闻传播与影视艺术学院2010级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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