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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时间2010年3月28日13时。
北欧漫长的冬天令哥德堡在3月底依然寒冷,一辆沃尔沃轿车缓缓的地驶过沃尔沃总部的4层棕红色大楼。刚刚用过午餐的李书福望向前方,不同颜色的VOLVO5个巨大字母醒目的矗立在那片被白雪覆盖的草坪上,旁边的旗杆上,沃尔沃、瑞典、福特3面标志性的旗帜在微风下轻轻飘起。如果没有成片的参天大树挡住视线,从这个高地一眼就能将山下的沃尔沃轿车厂看个清清楚楚。那是离总部最近的一个工厂,也曾是沃尔沃集团最大的一块业务,现在它姓“福特”,两小时后它将姓“李”——李书福的“李”。
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说中国“吉利”收购瑞典“沃尔沃”,是“中国穷小子迎娶瑞典贵族新娘”。
整整一个上午,李书福都在繁忙中度过,虽然签约时间早就确定,虽然那份协议在过去几百个日日夜夜里他们亦曾反复翻看、修改。但此时,他和他的团队依然与福特进行着最后的谈判,协议书被每一个人反复翻看。
这会儿,李书福迎来了一个短暂的空档期,他正在等待一个消息。
“董事长,李毅中部长将来参加签字仪式。”助理匆匆走进来,向李书福报告这一消息。就在签约的前两天,一条消息在国内各种媒体上被广泛报道——应瑞典首相赖因费尔特邀请,中国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已于2010年3月27日抵达哥德堡,开始对瑞典进行正式访问。
3月27日国家领导人访问瑞典,3月28日“吉利”并购“沃尔沃”项目签约。
早就谈判好的签约时间、地点,巧合的是遇到中国国家领导人出访瑞典,并且李部长可以出席签字仪式,李书福觉得,这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和人和。
“准备视频会议吧。”难以捕捉的笑容过后,李书福迅速恢复平静。
几分钟后,中国杭州。
吉利公司总部的管理人员齐坐在会议室里。此时已经是北京时间2010年3月28日晚上19时,但几乎没有人离去。紧张、兴奋,各种各样的表情写在每个人脸上。不时有人看看手机上的短信,短信更多的是来自中国的媒体,“今晚签约?”“签了吗?”每一条短信都似乎比“吉利人”自己还要关注这次收购。
“请随时关注吉利的官方网站消息。”发完这条短信后,会议室视频电话响了起来,现场顿时鸦雀无声。随后,大屏幕跳出了李书福的影像。李书福的面目表情很难形容,那种严肃让每个人都感到陌生。46岁的李书福平时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给人一种面带笑容的感觉,即使之前说出“我已经赌上了所有身家”的话时,这种表情都没有出现过。
“同志们,我们的万里长征就要开始了。”李书福正式告知大家:“当地时间15:00,北京时间当晚21:00正式签约。”听到这句话,本来鸦雀无声的会议室有些沸腾,大家左右相互交换眼神,有些人留下了眼泪,也有些人回身握住了同事的手。
“大家不要放松,签约那一刻,就是我们万里长征开始的那一刻。”李书福更为严肃地说道。
也许李书福比媒体对他能否运营好“沃尔沃”的质疑更清楚,这一刻,“吉利”收购“沃尔沃”还不能用成功来形容,阶段性的胜利背后,是未来更艰难的考验。事后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们只是拿到了通行证,现在到了开始攀登大山的时刻了。”
从8年前这个梦想开始到现在,李书福的谈判都是主张要属于“沃尔沃”的核心技术,吉利要拥
有知识产权和使用权,如果沃尔沃的核心技术算谁的都没有定论,李书福的收购恐怕就真应了坊间部分“只收购到了表面”的言语。李书福要的是为自主创新提供原始技术依据,解决的是中国汽车产业自主创新的知识产权,这是他们的命根子。中国汽车工业几十年的合资历史下来,几乎所有在世界上排名前列的汽车品牌都实现了国产化生产,都在中国市场赚得盆满钵满,但是核心知识产权从来都不属于中国。
他的并购的目的就是要绕开发达国家在核心知识产权上的控制。也因此,他曾寸土必争。在这个备受瞩目的交易中,外界只知道2009年10月“吉利”和“福特”签了“框架协议”,成为“沃尔沃”的首选竞购方,但没有人知道,谈判进行得异常艰苦,在2010年2月份时情况出现了反复,谈判曾经终止了20多天。绝望时,李书福曾彻夜难眠,一个人孤寂地走在伦敦阴冷的街头,抱头深思。
这时候回想,幸亏“吉利”是在经济危机最低谷时果断出手。并购成功的几率只有短短几个月,如果错过了,李书福不仅过去的8年白等,可能这辈子也都等不到了。
几分钟后,一张在工信部部长李毅中、瑞典副总理Maud Olofsson笑容注视下的拥抱照片,出现在全球各大网站上,照片上,李书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溢于言表。协议主要内容也因此曝光。两份早就准备好的有李书福和“福特”总裁穆拉利观点的新闻稿立刻发出。
在签约之后的哥德堡新闻发布会上,李书福与Lewis Booth和“沃尔沃”总裁兼CEO(首席执行官)Stephen Odell分别站在3个高脚桌前,接受了国际媒体的采访。这一次,李书福站在了舞台的正中央,丝毫没有之前的彷徨,严肃的表情下,是七分自信,三分霸气。
事后李书福回忆,正是这样站着回答坐着记者的提问,让他深度感受了国际化的另一面,所以在两天后的北京发布会上,他主动提出,所有高管必须站着回答问题。面对国际媒体的重重提问,李书福感受到了国际媒体对其能够运营好“沃尔沃”的质疑,和对“沃尔沃”未来善意的关注。
“你怎么能确保运营好沃尔沃?”瑞典一个媒体记者最先发问,这几乎是全球记者都关心的问题。
“提升沃尔沃竞争力,要让沃尔沃回归大自然,沃尔沃是一只老虎,要让他返回大自然恢复捕食的能力,要放虎归山。在这个山上有奔驰、宝马和奥迪,沃尔沃要与他们展开全面竞争。所以,沃尔沃必须要把它的品牌、质量和管理队伍充分地释放出来,瑞典、比利时就相当于这个老虎的心脏和大脑,而沃尔沃这只老虎的利爪要伸向全世界。这样才能真正强大,中国是沃尔沃的新兴市场,同时巩固沃尔沃在欧美的传统市场,这样才能在销量上比翼双飞。在瑞典和比利时以外的工厂的目的就是为了推动沃尔沃在瑞典和比利时的工厂的发展。”
李书福很坦诚,毫不保留地表达出了对“沃尔沃”的倾慕和承诺。
“你对“沃尔沃”能有什么样的保证?”
“我们非常高兴能与福特最终签署了合约,这使我们能够保护并进一步加强沃尔沃的品牌传统,这次的交易也使得沃尔沃继续在豪华车领域保持领先优势,在全球知名的安全和环保科技方面继续领先。沃尔沃汽车将继续保持其核心价值,也就是安全、质量、环保,以及现代瑞典设计。”
“在此之前,吉利并不出名,但沃尔沃已经知名全球,你们是否会拖累沃尔沃的品牌?”问题已经越来越尖锐。
李书福却越来越坦然,因为这些问题是他早就料想到的。
“交易本身能够成功,是因为吉利和沃尔沃有共同的价值理念。作为交易的一部分,吉利将继续保持沃尔沃既有的合作关系,包括与雇员、工会、供应商,以及经销商的合作关系。最后,我想强调的是沃尔沃仍将是一家独立的公司,继续保留在瑞典的管理团队,和一个新的董事会。我再次强调,吉利就是吉利,沃尔沃就是沃尔沃。吉利与沃尔沃是兄弟关系,不是父子关系。”李书福说。
外媒们几乎把所有的问题都提给了李书福。随着问答的结束,外电评价,“吉利”收购“沃尔沃”正式签约,代表着中国车企已经成为世界汽车产业的重要力量。
“对于李书福来说,2010年3月28日,注定成为其一生中值得铭刻的日子:
这一天,他带领“吉利”将世界最安全的汽车品牌“沃尔沃”收入囊中;
这一天,他站在世界汽车之巅,成为全球媒体关注和报道的对象;
这一天,他被路透社称之为中国的亨利·福特……”
这些排比句是中外媒体给李书福的评价。
(摘自经济日报出版社《又是李书福》 作者:王秋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