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倒下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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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座山像是一个秃顶的老头,头顶没有树木,只有长得很慢的酸枣树和草本植物。松树、柏树还有枫树等等都在半山腰和山下。山腰到处是石头和树,山上是一层层的梯田,这种地貌叫塬。
  我们的村子就在塬上凹进去的小山沟里,村子里有巨大的槐树、桐树、椿树,夏天,村子就被隐在接连不断的树冠里。这村子的人们对树有很大的需求。家里有孩子的早早种几棵榆树桐树或者槐树,等孩子大了,做家具使。家里有老人的种几棵柳树,等老人残年的时候,做副好棺材。平板也都需要木头,总之,树是很重要的东西。兄弟几个,小时候一高兴种几棵树,等长大了,各自成家,没准会因为这树归谁吵得天翻地覆。有的树并不是人种下的,树的孢子随风飞舞,没准在哪里就安了家,树的根部有一截露出地面,没准在哪个季节就发出了新芽。总之,树在这村子的历史里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01


  许多年前吃大锅饭的时候,我们村不知从哪里弄来很多梨树苗。人们把它们种在村东头的田地里,不几年,梨树开出一树树雪白,结出鲜美的大黄梨来。那梨成熟了,这里就变成了梨园子。梨树枝垂下来,挨着地面了也没有人摘梨,收获的季节需要组织上来定。当时没人稀罕,人们把分来的梨送亲戚朋友,很多年以后人们却开始怀念它的甘甜。
  梨树倒下的那一年,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也许那时候我正在山那边的学校里念书;也许我正在河另一边的姥姥家长住。我只记得,我从一个地方回来的时候,梨园子就不存在了。地里一个连着一个的深坑,旁边是坟丘一样的土堆。到处是砍断的树枝,原本挂在树上红绿相间的叶子,一大部分都面贴着土地,浸满泥土的叶子在风里不住颤抖。各家院里都躺着梨树干。为什么要把好好的梨树都砍掉?我问正在用卷尺量梨木的父亲。父亲说,上边让换地,这梨树早已经分到各家了,换地不换梨树,人家地里怎么种粮食?种了粮食,你去摘梨,难免祸害人家的粮食。说来说去,誰都觉得自己家吃亏,干脆都砍了。
  梨园子只剩下肖爷爷的两棵树。肖爷爷年岁大了,他本想央村里的年轻人帮他砍,结果他看见地里不断倒下去的梨树就在地中央停了步。他找地的主人梁奎说,我要它也没用,这梨树归你,每年给我俩梨吃就行。梁奎白白得了树,当然乐意。于是,梨园子就变成了两棵树的梨园子。
  孩子们围坐在麦秸堆旁议论:梨园子的梨熟了,别的树倒了以后,那两棵树的梨变得更甜了。有人提议去偷梨,梁奎的儿子说那可是他们家的地,不能偷!结果领头的孩子说,你不去,以后我们就不跟你玩。他就屁颠颠跟在他们后边。
  那天下午,村庄的各个角落都响彻梁奎老婆骂人的声音,她从地里边骂边走,一直骂进村里。骂到该做饭了,她就边摘菜边骂。后来人们才知道,是因为偷梨的孩子踩坏了她的庄稼。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梁奎老婆忽然想起自己儿子还没回来。那天过得很不平常,我们被集中在肖爷爷家里,大人们拿着手电,举着火把,村里村外帮梁奎找儿子。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那个时候我们的村子里偶尔还会有狼出没,我们想他肯定让狼吃了,也可能是蛇。有的说是不是鬼?我们就围在一起,感觉身子周围全是秘不可见的东西。
  第二天我一睁眼,母亲就笑着说梁奎的儿子找着了。他怕挨打藏在了他妈陪嫁的大红衣柜里,梁奎老婆拿着手电筒正想给梁奎拿大衣让他去邻村找找,结果一摸就摸到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她吓倒在地,腿哆嗦着站不起来。这时,柜子自己开了,大声喘着气。梁奎从另一间屋子里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坐在地上的老婆裤子都湿了,他们的儿子在柜里揉着眼睛喊爸妈。等她恢复往日的精神头的时候,就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把梨树砍掉!别人都没有的东西,咱们要它干什么!这不是遭人惦记吗?把个庄稼踩得稀烂。凭什么一村子人,就咱们庄稼挨踩!
  初冬,梁奎两口子在地里放倒那两棵树,在这之前,他们告诉了肖爷爷,肖爷爷叹了气,说你们自己做主吧。人们都来看梨园子最后的两棵树怎么倒下。尽管他们说可惜,不一会儿也都加入了砍树的队伍。我听见“咔咔咔”一声接连一声的巨响,树的枝干被人们捆了绳子远远拉着,接着“咔嚓”一声在一群男人的喊声里,那棵梨树像一只无力的巨手一样倒下。有小孩爬上去从树上采下一个小蜂窝,一群孩子围了上去。接着,另一棵梨树也倒了。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落在大人孩子的头发上,衣服上,落在麦地里,落在山坡上,落在倒下的树枝上——明年春天原本会开花的地方。

02


  我们院子里有几棵桐树,夏天的时候把院子的一块天遮得严严实实,经常听见有鸟啾啾唧唧地叫。抬头看,只能看见大片的叶子重重叠叠连接在一起,形成一片完美的树荫。每年天气刚刚回暖,我们摆上父亲亲自做的矮桌和小凳,一天三顿在树下吃饭。春天,梧桐花大朵落下来,像紫色的大裙子,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到了秋天,树叶大片大片落下来,每个清晨,母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扫树叶,母亲把它们扫到粪堆里,用火点着,接着就有细小的火焰和一缕青烟,摇摇晃晃升到比树顶还高的地方。这时候,鸟窝露出来,鸟却早已飞走了,空空的巢穴被树枝用力地托住。
  在去奶奶家的路上有五棵榆树,父亲很小的时候从不同的地方把它们移植到这里。母亲说,今年我们就不种树了,把这五棵树放倒了做家具。砍树可不是一个人的事儿,父亲得去爷爷家找帮手。父亲跟爷爷、叔叔一起把树放倒,就抬放到我们院子里。母亲天天给木匠做饭,看木匠们锯板子刷漆。最后用那几棵树打了一个大衣柜,还打了一对床头柜。木匠把工钱拿走以后,这些东西就跑到了叔叔的婚房里。母亲不是没有生气,但是没过门的婶婶说没有家具就退婚,母亲就不再说话。
  父亲要再种几棵树,等我弟弟长大了娶媳妇用。在我们村子里,媒婆的眼睛不但要看小伙的模样、家里人的农具是不是齐全,最重要的还要看这家人有多少正在长着的和已经倒下的树,这些树让姑娘和她的家人在脑海里幻想树木变成自己渴望的家具,让他们对自己的未来产生安定感。一个小伙子定了婚,便有许多树倒下去,许多鸟被惊飞。不多久,就有木匠来到这户人家住上一段时间。院子里有两个人来回拉大锯,电锯不时吱吱响动着。谁家做家具,孩子们都会围着去看。木匠用墨盒在木板上印出直直的线,木匠把铅笔架到耳朵后边接主人递过来的香烟……引得村里好几个男孩子都想去当木匠。   母亲说,不种树了,就一个儿子,种那么多树干嘛?村里别的人家也都不想种树。那些已经长在土里的树有可能被风刮倒,也有可能忽然就不再发芽了,也有可能这一家人上不了树或者懒惰没有及时修理,树自己随心所欲长起来,弯弯曲曲成不了材。总之,村子里的树少起来。
  相亲的时候,人们向不急着用树的人家借来几棵树请媒人相看。其中就有娘家人偷偷来打听那树到底是不是他们家的,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儿就把小伙子的婚事整黄了。后来村子里的人就长了记性,要借树就实实在在借了,把树砍倒放到自己家院里打成女方想要的家具。马上还树不可能,于是还来的东西折成几袋粮食,折成几筐矿石,有的干脆就天长地久地欠下去,成了谁也说不清的陈年账。
  有几年,村里人开始挖矿。人们从东边的山沟里几镢头下去就见着黑褐色的矿石。山下五十里的村庄里就有钢厂,一车车矿石送出去,一张张人民币拿回来。尘土飞扬的路上,村里的男人们直挺挺坐在自家三轮车的驾驶座上,无比得意。还有谁会去种树,还有谁愿意把一棵树埋进土里,耐心等它在土里几十年几十年地慢慢生长。即使种了树的人家,也派不上用场。家具店里的家具款式又好又洋气,谁还要这笨重的实木家具。那些小伙子早已忘了自己的木匠梦,就连木匠们自己都跑到矿石沟里挖矿去了。
  那几棵梧桐树也因为要支撑矿井的顶层被父亲和他的工友放倒了。那天,一群孩子在树下仰着脖子看着,有人上树把细小的树枝砍下来。几只大鸟在树的顶端不住惊恐地尖叫。接着扔下来一个鸟窝,里边的鸟蛋摔在地下流出黄色的蛋液。最终,树向一个方向倒去,村庄和房子似乎都抖动了一下,树的上空忽然就腾出一块天,空旷旷的,那一片天的颜色有点丑陋,有点刺眼。
  那两只鸟躲在远处的房顶上蹦来蹦去,不住地哀鸣。

03


  村里原来有四棵老杏树,一棵在我们家,一棵在大爷爷家,一棵在李旦家,一棵在李宝妮家。
  儿时,收杏像一次盛典。那时院子里晾晒着刚收完的麦粒,姑姑们领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回来。我们展开巨大的床单,好几个人抻着。父亲爬上树梢用力摇晃,大黄杏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忽然就响起一个人疼痛的尖叫,激起一片嘎嘎的笑声。其他的几家大约也是这样,拥有杏树的那份骄傲像是拥有一座宝山。现在这些杏树中的三棵已经倒下,它们的树杆有的被扔进了炉膛变成了烟灰,有的被做了羊圈,有的被扔在院子里的一角,经受着日晒雨淋。
  先被砍掉的是李旦家的那棵,那是李旦爷爷死后。他的叔婶带自己家的亲戚来摘杏,结果李旦妈不乐意,一个说这树有他的一半,一个说这树长在他的院子里。两家人大吵一架,这棵树就被砍掉并且一分为二,爷爷的两个老伙伴看着,叹着气说,人没了,树也保不住。
  然后被砍掉的是大爷爷家那棵杏树。村里拓宽马路,村里人说长了六十年的树哪有说砍就砍的?没想到大爷爷带领儿子连夜就把树给连根刨了。于是原来那棵树的地方就被石灰结结实实地压了好几层,似乎要让这棵树永世不得超生。
  这几年,政府不让挖矿,村里人只好进城打工。李宝妮家也走了,剩下她爷爷一个人住在自己的土窑洞里。他腿脚不好,走路不方便。孩子们总也不回来,他干脆把一棵刚长起来的榆树砍了,又削了树皮做成拐棍。他自己做饭,做饭就得生火。以前从山上拣来的柴禾早进了炉膛,煤也烧完了,就连儿子院里的柴禾也烧光了。他就打起树的主意,他先砍了一棵长歪了的香椿树,又砍掉了两棵槐花树,后来把梨树也砍了。一院子树就只剩下那棵杏树。他先勾着低处的树枝一点点折下来,上边的勾不到了,就把斧头系在长木棍上砍高处的树枝。那棵树像是被行刑似的,一点点被切割。可是它还活着,还用它剩下的那些枝条开花,用更少的枝条挑着星星点点黄色的大杏。
  眼看要麦收了,他儿子还是没有回来。他儿子说,家里的地都靠天吃饭,总共也打不了几斤粮食,还不够路上折腾的。我随爷爷去看他,一开门,屋子里什么也看不见,却从不远处发出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你们坐。过了好半天,我才从昏暗的屋子里看见他,他站在地上的棺材里,猫着腰正往袋子里装粮食。他低声说,该磨面了。爷爷帮他把靠着棺材的袋子扶正了,扎上口,伸手把他扶出来。他一拐一拐走到门口,從门后的背篓里抓一把核桃给我。
  好几天,他的门都紧闭着。爷爷说,他推门进去哪都没找到人。后来爷爷从炉子旁摸着火柴,划着了照亮屋子,看见他穿戴整齐地躺在棺材里,手里还捏着半拉已经烂了的杏。
  李宝妮全家回来的时候,村里人已经帮他们把麦子都收回了家,他们全家大哭特哭了一场。没几天,他们又都走了,走之前李宝妮他爸把树上的杏摘下来,把那棵被砍得相貌怪异的杏树砍了。他说,家里没有人,省得孩子们祸害。其实那时候村里连学校也没了,小孩们都去了别的村子上学。
  杏熟了的时候,爷爷站在树下,对着父亲念叨,姑姑们怎么也不回来?外村上学的孩子怎么还不放假?父亲已经五十多岁,他不再爬树,只能从低处摘点杏,给村子里的老人们送去。那些高处熟透的杏就自生自灭,落在地上。杏肉烂掉,杏核在下一年发芽,长成新苗。爷爷拿着小树苗挨家问谁要,他们大笑着说,谁要?等杏结上了,我们也该去听蛐蛐叫了。爷爷就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他们又笑了,村里人都走光了,留着树给蛐蛐乘凉吗?
  那之后,村子里的树似乎再也没有多起来,村子变得颓废。每年回家,我还是忍不住把桌子凳子搬出去,在原来有树荫的地方坐下。许多个清晨,我还能闻到梧桐花的清香。有时候我梦见自己坐在村庄的上空,坐在巨大的鸟的翅膀上,村子在我脚下,隐在一堆密密麻麻连接的树梢里,树上有清脆的鸟鸣。许多个深秋的早晨,我行走在城市里,我的记忆被冰冷的空气唤起,忽然就看见母亲在故乡的院子里清扫大片大片的梧桐树叶,然后在粪堆里燃起一缕歪歪斜斜的青烟。
  有一年回家的时候,我发现李宝妮爷爷家门前挺起一棵杏树来,院子里原来被砍掉树的地方又都长出新的树苗来。看来,想整死一棵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忽然发现这村子里多了很多小树苗。就像爷爷说的,村子里的人都走光了,这些树再也碍不着谁,它们一旦发芽,有点风,有点雨,有点阳光,自己就长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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