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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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往6年,特雷沃·阿里扎就像一只美洲大陆最不知疲倦的食米乌般,四海为家的漂泊迁徙:从遍地美钞的曼哈顿华尔街到张灯结彩的迪斯尼乐园,从流光溢彩的日落大道到细微精密的太空城,直到密西西比河畔的咖啡馆内奏起了新奥尔良钢琴之王托尼·杰克逊的爵士乐,阿里扎才如梦方醒般找到了落叶归根的幸福感。如同陈绮贞拨弄着吉他,唱道“你看过了许多美景,你看过了许多美女,你迷失在地图上每一道短暂的光景”般,每当阿里扎整理好行囊、一眼望向那看不见边际的地平线时。或许他已渐渐懂得什么才是“旅行的意义”。
  在布泽尔与爵士弥留之际也曾爆出爵士将把布泽尔交易到和迈阿密一样同处佛罗里达州的魔术队换取卡特的消息。不过布泽尔最终还是选择了公牛队,一支和当年骑士一样的东部新贵球队。在芝加哥开始新的生活。
  
  叛经逆道的“白痴”
  
  一段不堪回首的泣血往事:1996年,11岁的阿里扎随母亲一同在洪都拉斯观看继父的比赛,悄然降临的噩运却让这个家庭背负了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阿里扎6岁的弟弟留在酒店,从30层楼高的阳台上失足跌落,幼年夭折。这段回忆之于阿里扎,就像躺在即将沉没的轮船上被冰冷肆虐的汹涌海水包围般难以挣脱,他在脖子、手臂及胸部刺刻了纹身,用以缅怀尚未看遍大千世界的弟弟塔亚。挚爱手足的早逝亦令阿里扎的性情趋于阴郁,他处事待人的态度愈渐像只蜷缩成一目的刺猬,每当遭人侵犯,他总会表露出偏执尖刻的情绪来保护自己。
  所以当2004年刚满19岁的阿里扎宣布提前离校参加选秀时,不少媒体猜测他是受不了大学教练本霍兰德几近恶劣的刻薄训练与冷嘲热讽。实际上,能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就读,可以说是无数莘莘学子朝思暮想的夙愿,这座曾被约翰伍登打造为媲美北卡杜克的篮球名校,像座超级巨星的童子军训练营般孕育出了“天勾”贾巴尔,盖里古德里奇,比尔沃顿及雷吉-米勒等如假包换的传奇人物。但叛经逆道的阿里扎却在大一结束后便放弃深造,即便是2003—04赛季的场均11.6分6.5个篮板2.1次助攻并不能保障他冲击首轮。他并非自恃才高,而是单纯地受够了教练的执教方式,球队的无谓训练与学院的无聊会议,那份藐视名校、不屑权威的青春期叛逆像极了印度佳作《三个白痴》中的兰乔。
  2004年6月24日的选秀大会前当有记者询问阿里扎最想成为哪位球员时他大大咧咧地憧憬“我想像基德那样传球,想像雷吉米勒那样投篮。”显然,麦迪逊广场里的无数镁光灯已将这1 9岁的孩子闪得语无伦次,他似乎忘记了,直到高中他才像湘北的樱木花道般学会跳投,而其大学时期的投篮命中率及三分命中率也仅为惨不忍睹的42 6%及23 7%。如你所知,诸如1992年吉姆杰克逊的经理人吹嘘“他就是下一个奥斯卡”罗伯特森从而骗到达拉斯一个四号签的案例并不常见更何况守强攻弱的阿里扎仅是沉浸在自我的幻想中。所以当德怀特霍华德、伊梅卡·奥卡福等乐透区热门早已偷溜到休息室里开香槟时,磨皮擦眼的阿里扎直到第二轮总第43顺位才被尼克斯经理伊赛亚·托马斯捡走。
  
  逃出虎穴,又入狼窝
  
  一句老话:“如果你爱一个人,送他去纽约,因为那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送他去纽约,因为那是地狱。”2004年的尼克斯,正值阿兰·休斯顿黯然退役,史蒂芬·马布里兴风作浪的政权过渡期,核心权杖的争夺与教练群组的更迭令球队内部就像南北战争般混乱不堪。阴差阳错间,阿里扎便扮演了类似《无极》里幼年倾城的“拾荒者”角色从一片狼藉的战场申创得场均17.3分钟的出场时间,成为尼克斯厚重队史中至少出战80场比赛的第二年轻莱乌,并在1月底迎战太阳的比赛里交出21分11个篮板的首次两双。当然,对于尼克斯遭季后赛拒之门外的40 2%常规赛胜率,勉强挤进轮换阵容的阿里扎完全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但在阿里扎的生涯第二年,他却遇到了一位比本·霍兰德更为冷峻铁腕的主教练拉里·布朗带着一腔被活塞总经理乔杜马斯狠心买断的怨气来到大苹果城,而他对20岁的阿里扎态度也很直接,“首先,你叫阿里扎,不叫阿伦·艾弗森;其次,你只是个二轮新秀,想当米利西奇那样的人肉雪茄还不够格”。结果可想而知,老布朗很看不惯阿里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训练态度,阿里扎也受不了老布朗“天王老子都敢往死里整”的独裁统治。最终,双方一拍两散,绝不让步的阿里扎在2005-05赛季仅战36场比赛后,便被尼克斯送往了奥兰多城。
  联盟中总有些不成文的“潜规则”:比如去杰里·斯隆的地盘打客场千万别乱吃酒店外卖,比如是个中锋就应该对波特兰开拓者避而远之,再比如,加盟魔术哪怕相信福利彩票都不要选择1号球服。在这之前,无论是“乔丹接班人”哈达威,名不见经传的加利斯或者两届得分王麦格雷迪,都无法在魔术等到皆大欢喜的结局,所以,当阿里扎成为魔术1号球服的第四位主人时,他的下场注定将像《恐怖游轮》中的女主角杰西般,管你如何折腾,最终都会发现永远抹不掉那轮回梦魇般的悲催色调。
  实际上,服役魔术的横跨三个赛季里,阿里扎已从曾经的“有球打球,没球打望”成长为一名水准尚佳的团队球员。2006-07赛季,阿里扎更在场均22 4分钟的出场时间内交出8,9分4 4篮板1 1助攻及生涯最高的53 9%投篮命中率,堪称魔术板凳席上最值得信任的杀手锏。但在球队高层,有关阿里扎的各种争论却像不成熟的辩论赛般愈渐极端化以总经理奥蒂斯·史密斯为首的激进派认为以阿里扎的天赋及身体素质足以胜任更多,但以主教练斯坦范甘迪为首的保守派却坚定地认为此时便将阿里扎委以大任等同于“自杀”。
  2007年11月20日,阿里扎最终成为奥兰多高层博弈的“牺牲品”,新赛季仅战11场球后,他便被魔术交易至洛杉矶湖人。但这一次,当阿里扎静坐在横跨美利坚大陆的航机上时,他却没有丝毫颠沛流离的怅然唏嘘,因为星光熠熠的洛杉矶正是他自小成长,鱼水交融的故土。
  
  士为知己者死
  
  在本·霍兰德,拉里布朗及范甘迪等“老师”眼中,阿里扎简直就是个屡教不改、冥顽不化的“坏学生”。但在重返天使之城后,菲尔
  杰克逊与阿里扎的师徒关系,却极像《心灵捕手》中的罗宾威廉姆斯与马特·戴蒙般,充满着敞开心扉的关爱,循序渐进的开导及毫无保留的传授。“禅师”深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育人铁律,所以,即便阿里扎在2007-08赛季加盟湖人后遭遇了生涯最严重的伤病,杰克逊也并未对阿里扎说“这个赛季你就歇了吧,等时机成熟后再把你安插进来”,而是在2008年的季后赛中,命令阿里扎场均出战近6分钟,不为别的,只为让总决赛的血腥味刺激一下阿里扎尚处麻木的求胜嗅觉。
  一段有趣的往事:童年时期随全家搬到洛杉矶后,阿里扎所居住的社区,正是湖人老主场大西部论坛球馆的附近。所以,当这样一位从小被紫金横幅淹没的铁杆湖蜜,在2008年总决赛中眼睁睁地伴随球队惨遭宿敌波士顿凯尔特人灭 掉、却难有作为时,那种灼烧耳根的羞辱感令阿里扎终于燃起了有关冲击总冠军的信念。
  2008-09赛季,曾经让伊赛亚托马斯及奥蒂斯史密斯垂涎三尺的潜力,终于被阿里扎展露得淋漓尽致。常规赛中,他场均出战24.4分钟掠得8.9分4.3个篮板1.8次助攻1.7次抢断,更恐怖的是,他正威为布鲁斯·鲍文或拉贾-贝尔那种数据难以诠释的防守大师,他在健身房中雕琢出了一身防暴盾牌般的结实肌肉,就像一团抗洪沙包般堵住了“三角战术“的所有死点。对于科比·布莱恩特而言,阿里扎如同一名从修罗场中磨练出来的死士恩师杰克逊更将阿里扎比喻一条伺机而出、见血封喉的“眼镜蛇”。
  而在2009年的季后赛中,23岁的阿里扎所展现出的冷静、辛辣,不贪功利及少年老成,更让人回想到1994年的罗伯特一霍里与萨姆·卡塞尔等青年才俊。迎战犹他爵士的首场季后赛,担纲首发的阿里扎便以10投8中的高效斩获21分,为洛城吹响了再次冲击总冠军的集结号。而在西部决赛,阿里扎更像是漫画中走出的“影子武士”般用另类手段统治了赛局,第一场,尽管他让“甜瓜”安东尼疯砍39分,但其最后时刻对昌西比卢普斯的关键抢断,却堪称湖人以105比103险胜丹佛掘金的关键,第三场,阿里扎故伎重演,在终场前半分钟时形如鬼魅般拦截了肯扬马丁传向安东尼的球,力保湖人以103比97再下一城。
  你必然有过这样的经历,去歌城里消遣放松,总会在过道处听见各种鬼斧神工般的咆哮嘶吼,而之于阿里扎而言,2009年的总决赛结束后,他也完全可以点上一首信乐团的《海阔天空》遂而怒吼,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让我不低头更精彩的活。”连续第二年随湖人挺进总决赛后,阿里扎恨不得立即冲到斯坦范甘迪面前将他的圆领毛衣撕成V字领。并且,在前三场怒火攻心水准失常后,阿里扎终于在第四场中像冷酷杀手般割断了老东家的喉咙。此役,尽管阿里扎于上半场6投尽失,但在第三节里他的6次出手却仅偏出1球,率领湖人抹平了半场结束时1 2分的劣势,并最终以99比91加时获胜赢得赛点。赛后“禅师”对全场贡献16分9个篮板两次助攻两次抢断的阿里扎褒奖道,我们需要有科比之外的球员站出来得分阿里扎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
  回顾2009年的冠军之旅,阿里扎场均出战31.4分钟,以49.7%的投篮命中率掠得11.3分4 2个篮板2.3次助攻,更以47.6%的三分命中率投进湖人全队最高的40个三分球。无论如何,即便阿里扎流离失所的旅行尚未结束,但所谓“士为知已者死”,分道扬镳的结局固然唏嘘,但阿里扎仍需将菲尔杰克逊视作伯乐恩公般的“再生父母”。
  
  流星般掠过太空城的夜空
  
  分道扬镳的结局不仅唏嘘,更具恩怨情仇的戏剧感。拉玛尔·奥多姆说:“我们刚赢得了总冠军,没人希望这支团队损失任何一个部分,但愿我们能把所有人都留住。”但你知道,“生意场”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同样没有永远的朋友,2009年的续约谈判陷入胶着后,“我没能受到更多尊重”的黯然哀怨不断瓦解着阿里扎对湖人这支球队的归属感。最终,一场有关尊重、金钱及冠军的拉锯战结束后,洛杉矶人接受了罗恩阿泰斯特的投怀送抱,而阿里扎则被休斯敦人孜孜不倦地追求所打动。
  用申请到的伤病特例签下阿里扎后,火箭总经理达雷尔莫雷就像在相亲节目中牵走漂亮姑娘般洋洋得意地说道,“我留意阿里扎很久了。”实际上2009年西部半决赛,在火箭险些阻击湖人的七场血战中,阿里扎密不透风的防守、一剑封喉的远射及无孔不入的穿插,便深深吸引了火箭管理层的目光。姚明宣告赛季报销后,查尔斯巴克利曾口无遮拦地预言“火箭将成为西部战绩最烂的球队”,但他似乎忽略了“红色崛起”的勃勃雄心,还有阿里扎那颗仍然在跳动着的总冠军之心。
  在为火箭征战的第三场比赛中,阿里扎便为丰田中心的万千球迷送上了回馈大礼:迎战布兰登·罗伊领衔的开拓者,阿里扎全场鏖战42分钟,以高达64.7%的投篮命中率狂轰生涯新高的33分并率领火箭以111比107主场退敌。赛后,胜不骄败不馁的阿里扎亦平静地说道:“这场胜利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对球队而言这是迈向正确方向的坚实一步。而在11月初交锋湖人的焦点战役中,即便火箭最终以102比103加时惜败,但阿里扎不惧卫冕冠军并与阿泰斯特发生热血冲突的咬牙切齿状,着实像一条远航渔船上的鲑鱼,为火箭的漫漫征途注入了恍若溪流、源源不断的精神活力。
  你应该记得,姚明曾在新秀赛季时与吉祥物火箭熊合拍了一部有关太极的球队宣传片,遗憾的是阿里扎却不懂得如何“呼吸吐纳,收放自如”,他在12月的种种行迹显然‘用力过猛’:对猛龙新秀德玛尔·德罗赞挥拳遭禁赛一场,与小牛的比赛里;中队友阿隆·布鲁克斯发火,并在交锋骑士时弄伤了左脚胫骨。所有人都知道阿里扎是想像在湖人时期那样做一名遇神杀神的常胜将军但关键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休斯敦的硬件设施确实难以同洛杉矶媲美。阿里扎并非肖恩·巴蒂尔那种“更衣室演讲家”,当他难以挣破瓶颈时,他宁愿习惯性地选择沉默,也不愿慷慨激昂如同马丁·路德·金般宣泄出对现状的控诉与不满。
  为火箭征战的72场比赛里,阿里扎的场均数据已全面提升至14.9分5.6个篮板3.8次助攻1.8次抢,而火箭也在其协助下于2009—10赛季结束时获得了40胜42负的不俗战绩。但同样触目惊心的是,该赛季阿里扎的投篮命中率已降至职业生涯新低的39.4%。即便他在收官战中交出了26分10个篮板10次助攻的生涯首次三双,但至少在里克’阿德尔曼眼中,阿里扎已不是昔日那位能随时从侧翼杀出撕裂防线,并能于防守端像道格克里斯蒂一样切割对手衔接的完美球员。而从火箭管理层的角度来看,姚明复出后,球队必将回归沉稳踏实的阵地风格,与其要承担起“是否能说服跑疯了的阿里扎重新扮演洛杉矶时的角色”的风险,还不如任其像颗行走宇宙的流星般就这样短暂掠过太空城的夜空。
  
  “家”的感觉
  
  有时候,球队总经理的嘴就像政客一样变幻莫测:一年前,莫雷对阿里扎爱得死去活来,但如今,他却说:“我很喜欢特沃尔,但我真的觉得康特尼·李今后更有潜力。”一笔突如其来的四队交易浮出水面后,阿里扎又像《逍遥骑士》里骑着轰鸣的哈雷摩托,穿越过美国壮丽山河的杰克’尼克尔森般,载着略显累赘的行李驶往了古老的新奥尔良。
  王家卫制导的《蓝莓之夜》里有一句经典台词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会发现,原来本是费尽心思要忘记的事真的就那么忘记了。对于之前从未在一座城市呆满两年时间的阿里扎而言,真要主动忘记火箭时期的种种。就像弹指间墙橹灰飞烟灭般轻描淡写。而在黄蜂新赛季的新闻发布会上,阅遍世态炎凉的阿呈扎也真情流露地说道,他希望成为他现在叫做“家”的球队的一份子,他流浪过很多地方,但他希望他能在新奥尔良长久驻足。克里斯保罗承诺将尽力帮助阿里扎成长为全明星球员,但在后者的心中,黄蜂趋近稳定的球队框架,对季后赛甚至总冠军的殷切渴望,以及本土球迷患难与共的高声喝彩,更能成为他将这里视作为“家”的绝对因素。
  并不是每个浪子都能接受小说《在路上》中那种永无止境的散漫漂泊,更何况阿里扎对“家”的切实理解比任何人都更为刻骨铭心。有的人旅行是迫于生计,有的人旅行是追寻自由,而阿里扎旅行的意义却是想寻得一个懂得包容,理解与厚爱的“家”。他在新闻发布会上曾说道
  “这座城市和我相像,在遭遇卡特里娜飓风之后,整座城市都在重新成长。“那么,当游子般的漂泊终于告一段落时,阿呈扎也终于能放下悬吊半空的心理包袱,随黄蜂,随新奥尔良、随那些他视为家人的队友们携手建立起一座象征着胜利与荣誉的崭新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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