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李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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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强?,1967年9月生于黑龙江。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青少年工作委员会秘书长,文化部青联书法篆刻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小刀会艺术中心成员,荣宝斋画院教授,《青少年书法报》社副社长,《美术观察》特约编辑等。出版有《中国青年书法家—李强》卷、《中国书法家书风—李强》卷、《今日美术馆流行书风提名书家精选集—李强》、《李强篆刻集》、《中国书画印精品十家—李强》卷、《李强画集》、《中国书画印精集十家—李强》卷等。
  与李强的交往时断时续、若即若离,而今回首,已然经年。来楚生前辈曾书一联:“相见亦无事,不来忽忆君。”我与许多朋友的往来基本是这样的状态,毕竟人到中年,工作及艺事应接不暇,渐渐少了狂饮纵歌、谈天论地的豪情和心气儿。好在书画界的朋友即使不见面,也可以在展览上和书籍里体察彼此的境况,分担徘徊的烦恼,分享进步的喜悦。王鹤送我一套由他主编的《北京画坛》,读到李强最近的山水佳构,为之欣喜、为之振奋,三日不见,真堪刮目相对了。
  李强是我的东北老乡,年龄相仿,攀谈也投缘。在北京说起东北,亲切中总有一丝惆怅,1999年我写过一首长诗《北方》:“……我的北方/你飞雪的鬓发遮蔽着黧黑的肤色/扬扬洒洒并慈祥地/抚慰我驿动的青春和乡愁/我不能回转倔强的头颅/扯断连接着雪莽的丝线……北方/我此刻的城市没有分明的季节/我真的会在暧昧而混沌的异乡里异化么/只要我可以大碗喝酒大声歌嚎/你就在我的血液里胸膛里/直到青春逝去生命枯槁呵/北方……”我们从北方来,真的会在他乡异化吗?我们胸膛里血液里的粗犷与豪迈,真的会被生活驯服或掩埋吗?我的诗和字迹已经彬彬文质了,褒者说“北人南相”,贬者会心存不屑,这便是我的不安与无奈。而李强的回答是硬朗的,以他的书和印,以他李家山水的放旷和苍茫。李强的书法及印痕,我归解为造字、造态和造势。造字所谓,就是他不是汉字的摄影师或写实主义者,而是以艺术的视角重新审视、解构乃至创造着汉字。汉字是他手中的积木和魔方,他以儿童的心态在游戏着(不好说是玩弄着),变幻出的是成人视觉中的童画,因而稚拙,因而率意且情趣真淳。他在破坏着汉字固有的结构,又在创建着汉字新颖的式样,常常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甚至渐成体系。他的或篆或隶,或行或楷的字型是杜撰的,又依稀于金文、造像,摩崖、砖刻,及至金农、徐生翁,及至民间写手中找到鲜明的胎记和脐痕,这便使他的创造有了理性,便不会被轻易击倒。人们感叹当代年轻书家的探索是对文字面貌的一种丑化,是对书法艺术情感上的缺失,而我以为,在长夜灯下,能以年轻的生命执著地对汉字作枯燥的排解与实验,恰恰是对她的钟情和痴迷,用王静安先生的境界说,是为伊憔悴,守望阑珊呐。
  造态的判断,是基于李强作品形制的诡异多元。在他的尺幅和材质概念里没有传统意义上标致的中堂、斗方、对联、扇面,亦不拘纸墨。我见过他的展品中,有写在包装纸上的,有写在报纸甚至彩色画报上的,从发展的角度讲在清以前断无此举,它是当代的急就章,又是经心刻意所为。再有将洋红、明黄以及纭纭诸色集于一幅,花花绿绿,火气和浓艳到无所不用其极。在观者的指指点点中我看得挺开心,我们东北人就是比较糙,还看出些老家花布被面的意思。我不是调侃,因为看着看着,它就严肃起来了,质朴起来了,平淡起来了,为什么我的眼中噙满泪水,因为这个玩笑开得挺到位的,挺感人的。我还是将当代书家分成两个阵线,一是传统意义上文人书写状态下的书法家,一种是现代意义上视觉状态下的造型艺术家。他们提取的元素,依托的媒介,祈愿的结局是不同的。后者的指向是冲击力和震撼力,就是要从作品堆里跳出来,要抢眼球,貌不出众不亮相,语不惊人死不休。对艺术的探索永远是成者即具有前瞻性、创造性,为来世经典,败者即为野狐禅、叛道者,成过客或垃圾,而不去探索,两者皆无。或在巨人肩上耸立成高峰,或另辟蹊径,以达彼岸,时浪滔天,俱供淘沙,今人的一切作为,还是让历史去评判更公允确凿些吧。
  说李强造势要话分两端,一是作品本身,在文字和形式之上,蒸腾着一股气势,一种属于北方的强悍和霸气,一种属于时空的厚重与悲凉,冲刺着当下稀缺的狼性。他的笔没有被驯化,驰骋出属于原生态的,属于土地和天空、森林和雪野的风情。看李强作品时能联想到的是秦砖汉瓦、边关残照、大漠孤烟、骤雨狂风等天光物像,总之与北方有关,与雄性有关。到字典里查查“势”是什么意思,就知道作品中有势,是多么可贵,多么有力量了。二是在作品之外,李强的造势更见本领了,他执编的《青少年书法报》是书坛话语新锐,有着广泛的号召力;他曾首开书法段位评定,菁菁闻风响应;而后开班招徒,已是桃李蔚然;他是小刀会、流行书风印风、回龙观群落的骨干份子,创意频仍,引领时潮,精力充沛,风头正健。而在人群中,李强却能安静自守,低调谦和,甚至有些腼腆,能造势者,又敛得锋芒,也是得道之人了。由这一点,可以转向他近期的画作,山林逸气,不食人间烟火,与我所点评的书家李强竟若两人。画家李强多佛心禅意,我不想仔细追索他是出自石涛、黄宾虹还是龙瑞、王镛、姜宝林诸夫子先生了,绘画技法流派上的事情我不懂,我只读出绘事中的李强是仙风道骨的,假以时日,必能修于心而成其器。
  本想谈谈李强的画,还是绕不出他的书法,本意批评,犹多溢美。我欣赏李强的作为,一方面是他作为本身的魅力,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不能如其所为。李强可以束发及肩,一袭仔衣,特立独行,敢造字造态造势,而我呢,我是机关行走、案置公牍。我若写得李强那一手“好字”,早被赶出“户部”了。我愿做传统意义上的文人书写者,我要为今天的大众服务,而李强的大众要由历史长河中的小众们汇聚而成,因而我心里挺踏实的。李强其实挺孤独的,让我用八大和凡高来鼓励并祝福你吧,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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