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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卫制度之下,四大特务组织都直接对皇帝负责,可以不经过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个司法机关批准,随意缉拿臣民,这一特权无疑使“厂卫”横行霸道、肆无忌惮。尤其是锦衣卫指挥使和厂公们,更是气焰嚣张,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大名:毛骧、蒋瓛(huan)、魏忠贤……
“鹰犬”为何而生朱元璋的“控制欲”和“疑心病”
锦衣卫的前身,是明初时用于管领校尉的拱卫司,后改称“亲军都尉府”,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洪武十五年(1382年),明太祖朱元璋裁撤亲军都尉府与其下设的仪鸾司,改称“锦衣卫”,下设南、北镇抚司,专理皇帝钦定案件。
因承袭亲军都尉府的职能,锦衣卫首先是作为皇帝的侍卫亲军和仪仗队而存在,由将军、校尉和力士组成。其人员选拔并非像电影《锦衣卫》中演绎的那样,经过“炼蛊”似的残酷厮杀来择出,而是要先进行“政审”,拣选没有前科、身世清白、身体健康的男子充任校尉、力士,再选取“有勇力者”充任将军。作为皇家仪仗队,锦衣卫不仅本人形貌端正,服饰也华美异常:明代古籍《长安客话》中称校尉的穿着为“鹅帽锦衣”,也就是用鹅毛作饰的帽子和色彩亮丽的衣服。明官修书《大明会典》中也写道:“锦衣卫官登大堂者,拜命日,即赐绣春刀、鸾带大红蟒衣飞鱼服,以便护大驾行大祀诸礼。”飞鱼服是仅次于蟒袍的隆重礼服,官员到了一定品级才能穿着;绣春刀轻巧短小,除非御赐,否则不能擅自佩戴。景泰年间,锦衣卫指挥使和当值侍卫又获准穿着麒麟服,这是公、侯、伯、驸马才有资格穿的礼服,由此可见当时的锦衣卫在朝中地位之高、权力之大。
除护卫和管理皇帝出入仪仗外,锦衣卫还兼管刑狱,由皇帝直接控制,从事重大案件的侦察缉捕和审讯判刑,可以逮捕包括皇亲国戚在内的任何人,并进行秘密审讯。朱元璋设立锦衣卫,发端于丞相胡惟庸营党谋逆之案。此案后,又有借口凉国公蓝玉欲图谋反,大肆株连杀戮功臣名将的“蓝玉案”。《明史·刑法志》有载:“胡惟庸、蓝玉两案,株连且四万。”朱元璋为何要利用锦衣卫如此大开杀戒?有学者认为,一是出于他的“控制欲”和“疑心病”,他要罢黜相权、巩固君权,还要驾驭“意欲谋反”的不法臣子;二则开国勋臣个个都深谙带兵打仗、兴师造反之道,在朱元璋看来,他们对软弱的朱姓子孙来说实在是一种威胁。锦衣卫作为皇帝的“鹰犬”,在这两大血案中侦缉“罪臣”、捏造“证据”,可谓“功不可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朱棣与其父亲朱元璋一样,在推翻了本存的政权后才稳坐江山。登基成为明成祖后,朝野对朱棣篡位夺权的异议纷起,许多大臣对新政权也并不支持。因此,朱棣除恢复锦衣卫权力外,还新设了由亲信宦官担任首领的“东缉事厂”,即东厂。此举,首先是因为宦官们在朱棣起兵攻打南京、推翻建文帝政权的过程中扮演了“通信告密”的重要角色,深受皇帝信任;其次,在朱棣心中锦衣卫始终是外臣,居于宫外,沟通不便,难以放心,所以设立东厂除了铲除异己,也意在监视锦衣卫。
东厂自设立以来一直存在到明朝灭亡,在此期间,又有西厂、内行厂相继出现。据《明史》记载,西厂的设立源于颇具灵异色彩的“妖狐夜出案”,即妖道李子龙深入内宫弑君未遂,此次事件使明宪宗朱见深大为紧张、疑神疑鬼。为了避免同类事件发生,他令宦官汪直从锦衣卫中选人乔装成平民,出宫伺察。汪直趁此机会,到处捕风捉影,搜罗了不少所谓的“秘密消息”。宪宗对他的表现甚为满意,更在成化十三年(1477年)组织了由汪直领导的新内廷机构——西厂。西厂官员主要从锦衣卫中选拔,这些人再自行选置部下,短短几个月内,人员快速扩充,盛极一时。这些负责侦察、缉捕的锦衣卫官校,被称为“缇骑”,由于权力缺乏限制,他们为了邀功请赏而罗织罪名,不择手段地扩大牵连范围,制造的冤假错案不胜枚举。后来西厂虽因内阁大学士的谏阻而被迫撤销,但至宪宗的孙子明武宗朱厚照继位时,大宦官刘瑾掌权,西厂复设,又形成东西两厂对峙的局面,二者争权夺利,互相拆台。为了改變这种情况,刘瑾自建内行厂,亲自统领,其职能与两厂一样,但侦缉范围更大。一时间,厂权、卫权更迭变换,四大特务机构共存,“缇骑四出,天下骚然”,整个明朝社会都笼罩在“厂卫”的高压之下。
“厂卫”服众的“法宝”有二:一曰廷杖,二曰诏狱。廷杖,即在朝廷上行杖打人。锦衣卫校尉负责行刑,监刑的是司礼监太监,前者以后者的表情动作为下杖轻重的依据:若太监两脚成外八字张开,受刑之人尚能留下一条性命;若太监两脚尖靠拢,受刑之人就要毙命杖下,朝臣的生命全在这二者合计之中。诏狱,就是由皇帝直接掌管的监狱,因其罪犯都是由皇帝亲自下诏定罪而得名。锦衣卫北镇抚司拥有自己的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后期东厂也有了自己的监狱。诏狱的刑罚极其残酷,有梳洗、夹棍、油煎等十八种,《明史·刑法志》亦有云:“刑法有创之自明,不衷古制者,廷杖、东西厂、锦衣卫、镇抚司狱是已。是数者,杀人至惨,而不丽于法。”明末杨涟、左光斗等“东林六君子”就因揭发宦官魏忠贤作恶,冤死于诏狱中。
权倾天下,位极人臣难得善终的指挥使
作为“鹰犬”头头的锦衣卫指挥使,虽权力御赐、地位甚高,但在短暂的光鲜之后,他们的下场通常是凄惨的:明初指挥使毛骧制造了胡惟庸死后所牵连的大案,最后被朱元璋以平息众怒为由而杀头;秘密禀告蓝玉谋反的蒋瓛,在蓝玉案后也被朱元璋赐死;明成祖时的纪纲权焰熏天,曾将《永乐大典》总裁官解缙置于雪地冻死,后亦被成祖以“谋大逆”的罪名凌迟处死……
众人耳熟能详的“九千岁”魏忠贤,专权时秉笔批红,掌握朝政,从首辅至百僚,都由他任意升迁削夺;他握有军权,可随意任免督、抚大臣;他也握有经济大权,派亲信太监总督京师和通州仓库、提督漕运河道,派税监四处搜括民财;出门车仗形同皇帝,所过之处,士大夫都跪在道旁高呼“九千岁”,以致百姓“只知有忠贤,而不知有皇上”。这一时期,厂卫勾结,大兴冤狱,残害异己官吏,勒索钱财,压榨百姓。《明史·魏忠贤传》中有记录道:“民间偶语,或触忠贤,辄被擒僇,甚至剥皮、刲舌,所杀不可胜数,道路以目。”崇祯帝朱由检继位后,打击惩治阉党,治魏忠贤十大罪,命逮捕法办。魏忠贤风光一时,最终也只能在惊惧之下自缢而亡。
最令人扼腕的,还是笼罩在厂卫制度阴影中由盛转衰的大明王朝。厂卫制度虽在建立初期对巩固新生政权有一定积极作用,但从长远来看,它破坏了国家正常的法治秩序,后期“厂卫”打击朝臣、倾轧百姓、压榨官兵,由此积患成祸,已预兆了明王朝的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