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希和西域探险日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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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06年8月11日
  我们离开了奥什。由于沙漠旅行队(马队)队员的迟到,我们不能再想一直到达兰干了。沙漠旅行队于中午出发,我们自己于下午2点半钟出发。我们一直到奥什城,均由赛义德·汗尼的代理人护送。我们经过的唯一一个具有一定规模的村庄,叫作马迪。我们宿营于喀喇台(喀喇达依),意为“黑马驹”。今天别再想能赶到兰干了,我们将宿营在稍远2俄里处的“虎湖”。那名富有经验的老马车队员向我提供了这些信息。他经过14年停顿之后,又要重操从奥什到喀什的服务。他确实在萨哈林(库页岛)服流刑九年。为了熬过这九年,他的背井离乡之灾要延至13年。他有三个儿子,较年长的两个都变坏了。其中已经18岁的二儿子刚刚偷了他的钱,他将此子赶了出去。孩子的母亲在给夫妻生活制造了許多麻烦之后,也终穷死去了。正是这一切促使他重新过上了略微飘泊的生活。也正如那位马队队长所说的那样,他在需要的情况下,也会带领他真正掌握的四匹马,追随我前往中国。这个诚实男人的俄语讲得很蹩脚,但发音却相当清楚。这也是使我很容易与他相处融洽的原因。
  在喀喇台,刮起了很强劲的大风,气候已经完全凉爽了。那名老人声称,这里的风基本上是连续不断的。
  我付出了世界上最大的艰辛,最终于此找到了我所需要的东西,也就是说是肉食。我的那些随从很久没有吃过今天那种盛餐了。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钟了,但人们尚未为我牵来羊。这只羊是由那个拥有军衔的人通过雅库伯的介绍下,在奥什县长阿列克谢耶夫致我的突厥文信件的推荐下,才许诺给我的。马队的这第一天并未使我单独与我个人的马匹在一起,它们从未赶过路。我的两个马鞍扶手或支架破碎了,正如努埃刚刚毁掉的那把折迭椅一样。瓦阳的那些为显微镜观察而制作调试的玻璃,同样也有半数被撞碎。
  那位厨师对于夜间杀死一只羊的事,向我表示出了穆斯林们对于杀生的谨慎,幸好士兵们都在那里。但穆斯林伊利亚佐夫却宣布说,当涉及服务时,尚没有能立得住的穆斯林法。我们很快就发现,米尔·哈依特的宗教谨慎,仅仅是坚持说他不知道该怎样办。
  我还不瞌睡,但却需要休息了。因为我昨夜于2时睡下,于5时半起床。
  1906年8月12日
  我于5点半钟起床,夜间过得很好,但我们仍未得到那只绵羊,现在只有很少一点奶了。我们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这片富裕的宿营地。此时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不快之事,我们很可能于今天无法到达古里察(古勒沙)了,这与奥什的马队队长之所说完全相悖。因此,我们没有必要设法去赶上多牧师先生及其妻子了。他们是在喀什的瑞典传教士,与我们同日自奥什出发,但他们走得要更远。
  这条路沿着整整一条激流前进,有时甚至进入河床本身。那些所谓高河堤上的道路,实际上仅仅是旧河床,被水冲刷得越来越深。在河沟深处,则是风景相当优美的雪山。到处都是白色的大锦葵植物;还有一种草地似的紫花,酷似欧百里香。
  我们于中午前后到达兰干。这是一个驿站,驿丞对于在他那里停留的一切都很感兴趣,曾说服了布科夫和米尔·哈依特。我曾提前派他们赴卡兰普,即虎湖。但他们在那里没有发现任何事端,因此便在那里停留下来了。事实上,于此很容易弄到肉食,并把它一直带到虎湖,以在那里烹制浓汤。从马队一到达起,我就让他们沿虎湖行走,而那些士兵与我们则停留了两个小时。
  正当我们用餐时,古里察的哥萨克人来了(奥伦堡的哥萨克人),由同一名带中尉军衔的俄国军官率领。此人告诉我们说,阿拉吉斯卡雅·卡里亚的宿营地就扎在从兰干到古里察之间的大道上,距古里察有15俄里远的地方。由于我们是经由虎湖的道路,所以错过了他。然而,中校库鲁帕特津(大臣的兄弟)告诉我们说,阿拉伊王后的儿子哈桑伯克正准备接待我们。我们于是便决定,努埃特和瓦阳继续沿虎湖前进,马达汉和我绕行大道,以前往阿赖斯卡娅·察里察家去。由于为钟表上发条的需要,瓦阳被留在了马队中。此外,菲特雷确实曾经由虎湖而顺利地通过了该地区,但这条路却被大雪所封,他无法进行任何考察。
  马达汉与我出发了。这条路把我们逐渐地导入了一片耕耘较好的地区。定居的吉尔吉斯人不仅仅是在山麓或大山高处从事种植农作物,而河谷底部又提供了大量种植燕麦、小麦和大麦的农田。那里有许多美丽的飞禽,各种海鸥、蓝色和绿色的小嘴乌鸦、红腹鸟和黄脖麻雀。可惜我没有随身携带我的猎枪,而是由马夫带到虎湖一带去了。
  我们必须翻过奇吉尔吉克达坂,吉尔吉斯人的宿营地还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当我们距兰干还有近20公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很低了。我们到达了有人向我们指出的一个俄罗斯村庄。全村恰恰由一幢及其附属建筑组成。我们在那里找到了优质酸奶。那个农民完全不知道我们称之为阿赖斯卡娅·察里察的人,但他仍然不失以各种祝福而回响于我们耳边。他是一名老派的俄国农民,原籍为基辅,后来迁移至此,独自与其家庭生活在该河谷中。
  在离开“俄罗斯村”之后,我们便开始沿农场而上,这条路从未中断过马车队的通行。最后,在海拔2400多米的高山上,我们到达奇吉尔吉克山口的顶峰。在黄昏的轻雾中,居高临下地俯瞰我们的雪山之风景,直接面对我们,一条巨大的铺满“丝绒”的河谷一直延伸到我们脚下,这是从未出现过的供我们欣赏的最漂亮的全景图之一。
  在下山期间,夜幕完全降临了。最后,我们所遇到的一名吉尔吉斯人带领着我们,过了8点钟之后,我们进入了阿赖斯卡娅·察里察的帐篷。人们把我们领入一个被富丽堂皇地覆盖和装饰的毡房。这些毡房连同通过其上部的洞而露出的布满星辰的天空,在地毯下露出的青草,都形成了真正是美如画的风景。当天气寒冷时,我们令人关上了毡房的开口。
  王后的儿子哈桑伯克不在那里。因为他不知道我们是从哪条路前来的,于是便前往古里察等待我们了。其儿子,也就是阿赖王后的孙子,以其年长96岁的祖母的名义,向我们的到来表示欢迎。他们为我们带来了符合礼仪的“桌布”(饭前点心),计有开心果、杏仁、青瓜、不同程度发酵的酸奶、茶水,不过天太晚了,使我们无暇按时宰羊以供我们今天晚上吃。   1906年8月13日
  我们醒来了,睡得很好。我们决定从今天上午就出发,以在古里察聚齐我们的所有人马。此前,我们曾要求向老王后致以我们的敬意,马达汉前去为她拍照,这一建议被接受了。那个年迈的女人身穿其豪华的长外套而出现了,这是倒数第二位总督赠送给她的。她不绝口地向我们表示祝贺。其眼睛略含一点眼泪,但她听力和视力都很好。无论她多么驼背和柱着一根棍子,但其腿脚尚很灵活,可以无多大困难地蹲下去。
  第一张照片拍摄于毡房内,第二张是王后骑马照。该女子年长96岁,已经不再去阿赖岭,因为那里太远了。但她于冬季生活在奥什其子马哈木家中,夏季则生活于此处的哈桑家中。她始终骑马赶路,每天40俄里,声称在马车中会使她感到头晕。当苏博提齐近期前往奥什时,她还骑马去迎接他。同样,她还提前赶到安集延,以迎接库罗帕特金大臣。当拍摄完照片之后,我们便回到了帐篷内,那个小孙子交给我一件长袍外衣,我立即披在身上,它是布哈拉的作工。其后,我们在那位小孙子的护送下出发了,他把我们一直带到古里察。我忘记了提及,今天清晨,昨天晚上给我们上的“桌布”(开胃点心)当然又被重新上来了,但这次却有羊肉。有一盘肉,另一盘则盛着羊身上最珍贵的部分,也就是那些盛有绵羊尾巴的油脂、羊肝和羊腰子的铁盘。绵羊尾使我们觉得远不及其名称那样美味。
  我们在路途中向王后的孙子询问了有关其家庭的情况。从他所说的情况来看,当浩罕国继霍德雅尔汗之后,在浩罕汗国解体时,便创建了一大批独立的汗国(如塔什干汗国等)。在古里察为老阿赖斯卡娅·察里察的丈夫创立了一个独立的小汗国。其丈夫叫阿里木·伯克·达特哈,如果从霍德雅尔汗赐给他的和我在哈桑身上看到的腰带来判断,那么他在霍德雅尔汗统治时代,就是一个具有一定品级的人物了。因此,这个汗国已经创建40多年了。在阿里木伯克薨逝时,它与俄罗斯人之间,便已经有许多困难了。斯科贝列夫又被人称为“双胡子将军”(因为其胡子长达两副胡子的正常最大值),希望前去阿赖岭地区。阿里木·伯克的长子阿仆杜拉·伯克不想给俄罗斯提供通道,甚至还向对方发动了一场战斗。俄罗斯人人数不多,斯科贝列夫致信于阿里木·伯克的遗孀,即年迈的库尔班迪延·达特哈。他还向她提议,如果她给俄罗斯人让开一条通道,那就可以承认她的阿赖王后尊号。她同意了,并按照这一意思而致信其子。但其子却不肯听从其母亲的命令,更主张不屈服,随后逃往阿富汗并死亡于那里。阿里木·伯克的另外两个儿子马合木·伯克与哈桑·伯克尚很年幼,我们可以认为其母生他们相对太晚了。在我见到他们的奥什,这两个人都明确表示,他们既不了解西域,也不懂西伯利亚。马合木却曾前往七河。
  在11点钟左右,我们与王后的孙子到达了古里察,并且找到了哈桑·伯克。我们去拜访了那名哥萨克军官,他仅仅在数月前才到任这里。他指挥着大部分驻扎在这里的奥伦堡的哥萨克“百夫兵营”。其剩余部分(24人)驻扎在伊尔克什坦。指挥官本应该是有三名军官与他在一起,但他事实上只有我们在兰干看到的那位。该军官在那里就任的时间还不长,他无法向我们提供有关该地区的任何情况。有关阿赖王后的家族,他却告诉我们说,他认为其兒子之已经被处死(如果不是阿仆杜拉·伯克,那就是她儿子)。马合木确实曾被放逐到西伯利亚,因为他杀死了一名俄国卫兵,但他很可能是无辜的。
  在前往阿赖王后于古里察的府邸的道路上,王后的孙子向我们指点了蒂利叶卡·不花的墓葬。他是吉尔吉斯的一位英雄,曾于此抵抗过卡尔梅克人,并在战斗中死亡。这已经是100多年前的事了,王后的孙子并不了解情况。
  同一位王孙还使我们获知,在奥什的阿拉班世克州,有一座为了纪念哈兹拉特·阿里的古碑。阿里曾骑马至此。在他死后,马匹变成了神灵。正是它在那里,并且带有许多绵羊和公山羊等的图像。我无法弄清楚这里是指图案、石窟等,还是指石刻等。非常遗憾,当我自己在奥什时,未被人告知这一切。
  天近正午时,瓦阳和努埃特赶上了我们,马队接着也来了。虎湖于今天仅仅是一片几近于干涸的沼泽地了,已经被芦苇大量入侵。马队稍微迟到了一些,这是由于我们两匹马反复无常的任性。我们必须追赶它们数公里,才能抓住它们并给它们装上驮子。瓦阳在这条路上发现了许多化石,而菲特雷曾经看到它被大雪覆盖,因而是难以实施考察的。
  下午,努埃特、瓦阳和我再次从古里察河的彼岸出发,我们还曾出去打猎。许多飞鸟被列入我们的猎物中。瓦阳于晚上烹制了一只很漂亮的青色小嘴乌鸦。正当我们在工作时,那些在我们一旁,正于其夏季营地中休养的哥萨特人,却高声唱了起来,就如同我于1900年8月听到他们在北京太庙中所唱的那样。
  当地军官前来拜访我们,这个可怜人的人与其妻子共同生活在这里,而其妻子又是这里唯一的欧洲人。
  1906年8月14日
  我提前派出了厨师和波科夫去打前站。他们应该经过克孜勒·库尔干(克孜勒古堡),并在那里采购绵羊,然后前往我们在阳阿里克的宿营地准备晚餐,我们应该在那里支起两顶帐篷。一名马夫为此目的而被古里察的“长老”派出去了。整个马队于8点半钟时开始行动了。我们携带着自己的枪,我打了几只鸟。这片土地几乎始终如一,即在页岩层上的冲积层。然而,在克孜勒·库尔干,我们却遇到了一片大理石地,瓦阳在那里收获到了化石,特别是考夫曼山牧蛎的化石。
  在距克孜勒·库尔干以远4~5公里的地方,我们到达了阳阿里克。那里没有任何如同房子一般的建筑。但此地已被耕种,正如大家在那些古旧的小分水渠中所看到的那样。此外,这里还有大麦田等,存在于附近地区。在我们宿营地旁边,还有一个古堡塞,这是过去一座寺庙堡塞的古围墙。那名年长的马队队员说,它可能有400~500年了。哈桑·伯克也认可这种观点。如此便要追溯到卡尔梅克人(喀尔木克人)时代了,这个堡塞便被称为“卡尔梅克堡塞”。在道路的北侧,便是另一座堡塞围墙,同样也有一个方形土台,其名称叫做图尔·库尔·库尔干(图尔·库尔堡塞),意为“四湖堡塞”。它的历史也不为人所知。哈桑·伯克告知我们说,卡尔梅克人在世界末日之前,应该不会再次征服阿赖岭和整个地区了。但他似乎将中国中原人的进入与卡尔梅克人的入侵相混淆了。那些城市中的人,都是真正的汉人。我们于此既没有发现厨师,也没有找到波科夫。他们越过了我们的宿营地而又未能发现它。他们仅仅于夜间才返回,是沿养吉库尔干(新堡塞)的一条错误的小路,而不是沿阳阿里克之路行进。   那里有很多野鸽子。我杀死了其中一只,同时还杀死两只黄腹麻雀。
  我们明天为了到达库尔图克·阿达则必须行进24~25俄里。
  哈桑·伯克非常高兴地向我们解释了这一切。但他坚信,瓦阳从事地质研究的目的,就是找到黄金。他声称,因为激流中冲积着黄金。
  卡尔梅克堡塞有64米见方。
  有人说,在我们旅行的剩余时间里,将有下雨的预兆。今天,我们这里只掉了几个雨点。本来天阴得非常严重,但云层很快就散去了,夜间的天气晴朗。
  40俄里比例的俄文地图很不完善。我向我们的马车队队员们(特别是向其中的老者)和哈桑·伯克阅读10俄里的比例的地图上的地名。它们基本上相当于阿赖岭和特别是相当于我们走的这条路的沿途。这些地名都很准确,其定位在总体上尚佳。然而,在具体细节上,却有不少错误。
  昨天晚上,伊利亚佐夫的身体不好。他于今天早上要求服用奎宁,因为他发烧了。但他后来却仍然陪同车队。我们率领马车队越过了克孜勒库尔干。我们后来又发现伊利亚佐夫躺在路边,正在睡觉,已经精疲力竭了。那里距阳阿里克还有3公里左右的距离。我们必须扶着他,才能到达宿营地。他已高烧超过39℃。
  1906年8月15日
  今天是母亲节。尽管我们身处在一条电报线的沿途,但这里却没有向母亲发一封电报的邮局。
  伊利亚佐夫的状况一直没有好转。他头晕、呕吐和鼻子出血。我们于是便决定今天留在这里。努埃特、马达汉和我前去狩猎野山鹑。我们仅有一次见到这样的野禽群。我们的成果,仅仅是携归一只由我杀死的猫头鹰。
  下午,我烹制那只小猫头鹰。但刚一开始,就需要往动物的皮上打许多洞,以至于工作一完,我们就扔掉了其尸体。
  晚上,哈桑·伯克与我们一起吃晚饭。晚饭后,我们用多少夹杂着一些俄语的吉尔吉斯语交谈。马达汉退出并回到其帐篷中去了。哈桑·伯克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奇怪王公,却很诙谐。他向我解释了其人类的观念:世间一共有三种人,前两种出自圣贤亚当,而穆斯林们却全部承认所有圣贤,包括穆罕默德。佛郎机的最后先知是以撒,因而我们不是其同教。第三种人就是中国人,他们并非出自亚当,而是出自盘古,正如在经书中所说的那样。日本人是中国人的兄弟。近几日,所有佛郎机人将团结起来进攻中国人和日本人,穆斯林们是这场斗争的善意旁观者。
  瓦阳向那名吉尔吉斯人指点其袖珍地图册中各个国家的方位。哈桑·伯克说,这位医学博士是无所不能的,他能把整个地球都装在自己的口袋中。既然他这么强大,那么他就把费尔干纳给我吧,甚至是把古浩罕国以及它在乌鲁察克和阿拉木图的属地也都赐给我吧。我可以每年都向他纳贡。但我需要100门大炮和5万支步枪。他又补充说,博士是世界上继其师之后最有魅力的人,因为其师掌握着文学和艺术的秘钥。但所有人在生病时,都要去求医生。哈桑·伯克为瓦阳而创造了一种半俄文半波斯文的“万能人”的称呼。
  哈桑·伯克告诉我说,在奥什其兄弟家中,收藏着一道汉文敕书(或国书),或者是如同汉人所说的那样是一道敕。该敕书要上溯到200年或300年之前,由中国皇帝签署。这个时间不会太早,因为其世代数不可能将它置于很远。
  哈桑·伯克是阿里木·伯克的儿子,而阿里木·伯克是哈桑比的儿子,哈桑比是沙米儿咱(米儿咱王)的儿子,米儿咱王是哈吉·伯克的儿子,哈吉·伯克是蒂利耶卡·不花的儿子。我们在从奇吉尔吉克达坂到古里察的途中,曾见到过其墓葬,他是被卡尔梅克人杀死于那里的。继蒂利耶卡·不花薨逝后,他的八个儿子都被吐尔扈特卡尔梅克人虏走并囚禁,在那里共被扣留七八年。叶蒂巴依的弟弟之一叫作阿勒蒂巴依。
  叶蒂巴依当时统治着阿赖岭,他于古里察窝冬,在阿赖岭避暑夏。叶蒂巴依向北京进贡,由于一种我所不知道的原因,中国扣留了他并囚禁在库木尔(即哈密),长达12年。正是叶蒂巴依接受了中国皇帝的敕书,其中列举了他应定期晋献和接受的礼物名单。此外,天朝还赐了他一种伯克的尊号,也就是他有权对于从中国经阿赖岭到达费尔干纳的一切,都提取1/40的利益。
  哈桑·伯克还告诉我说,他所纳的贡品是中国中原人称之为“布鲁特产品”的东西。至于他,他知道“缠头回”的名称,这就证明了那个刘氏汉人在奥什所讲的情况,人们认为“缠头回”即萨尔特人。
  对哈桑·伯克来说,波斯人、锡亚人都被称为克孜勒·巴什。卡尔梅克人在总体上不是穆斯林,而是信仰喇嘛教。天朝皇帝的帝号是“中国可汗”。哈桑·伯克有一名汉族奴婢,是在中国中原买下的年轻人。奴婢告诉其主人,这几个字意为“好得很”。他还解释说,“ho han”意为“很好”。但难道它不是“可汗”的传统对音吗?他被敕书承认永久执政。
  1906年8月16日
  我們醒来时天气相当凉爽(今夜气温为14℃),但无风。伊利亚佐夫的身体有所好转,我们可以出发了。我为我们这两天的行程而采购了两只绵羊、两顶毡房。
  在紧傍我们昨夜宿营的河谷出口处,便是俄罗斯人在斯科贝列夫(俄罗斯将军,曾于1876年征服了浩罕汗国)指挥下,进攻吉尔吉斯人战斗的大峡谷。在紧靠现今桥梁的地方,哈桑·伯克向我们指出了斯科贝列夫的坐骑因腿上中弹而倒地,并将骑马人拖了很长距离的地方。此处的吉尔吉斯族有4000人左右,由哈桑·伯克的兄弟——军事首领阿卜杜拉·伯克率领。吉尔吉斯人向阿赖岭方向撤去,俄罗斯人追击他们也一直到达那里。正如哈桑·伯克向我解释的那样,在装备相等的情况下,100名吉尔吉斯人就能胜过500名俄罗斯人。但俄罗斯人拥有步枪和大炮,吉尔吉斯人基本上是没有这一切。
  哈桑·伯克边走路边向我解释说,若没有与日本人的战争,俄罗斯在短期内就会入侵印度。他们已经占据了费尔干纳,尤其是向安集延和奥什方向推进,偶尔也征调1.2万匹马、3000~4000头骆驼和同样数量的黄牛。
  瓦阳的研究使哈桑·伯克感到了好奇,他认为我们是在寻找黄金。他面对某一地面,便询问我是否能做某种巫术训练,于此是否能使用一种占卜术,以确切知道地下的蕴藏物。他告诉我们说,某一位古大师柏拉图——苏格拉底的学生的书,就持这样的说教,柏拉图变得比其老师的名声更大,同时也比柏拉图的一名学生亚里士多德的名声还大。亚里士多德原是一名医生,如同苏格拉底一样,但他仅为柏拉图的一名普通学生。所有这些人都生活在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时代。这个时代的其他的医生始终都很杰出,包括希波克拉底和雅里安。特别是雅里安曾配制了一种药品,它经过40年的炮制之后,可以在阿拉的亲切恩惠下,在垂死之人的弥留之际能维持下生命,从而挽救了他。但到了今天,人们已不再掌握这种秘术了。但人们却声称,柏拉图和其他人的所有书中的近代科学秘密都被揭示出来了,它们都保存在一片沙漠大碛中央的“柏拉图宫”中了。还有人声称,佛郎机人(法兰克人)获得了这些书籍,由此而产生了他们现有的优势。   近900年来,吉尔吉斯人分裂成了两大类:一类是“三十子”,他们居住在喀什和阿拉木图。另一类是伊斯吉利人,他们生活在萨马尔罕、费尔干纳和阿赖岭地区。
  伊斯吉利人的名稱来自他们占据了大山之间的峡谷。人们也称之为“十子”。因此,哈桑·伯克便属于伊斯吉利人,其家庭原籍似乎为阿赖岭地区的科克苏(清水河)。这个家庭人丁兴旺,可以上溯到英雄蒂利雅卡汗。因为有不少于500户人家出自蒂利雅卡汗八个儿子的后裔。
  在距阳阿里克约有15俄里的地方,哈桑·伯克向我指点了在一个相当宽阔的山谷中的一片广袤地盘,该谷叫做库鲁克·托什罕。因为该地区无水,或者是过去在道路上只有一点水。此处还有一个地方叫做托什罕或托什干,拥有泉水。托什干干谷的山脚下,已由卡尔梅克人的墓地占满了。过去,吉尔吉斯人与卡尔梅克人之间的争斗之所以爆发,便是由于吉尔吉斯人的首领别克·不里入侵了卡尔梅克人地区。某一日,别克·不里出发狩猎,将其全部营地留在了库鲁克·托什干(干谷托什干)。卡尔梅克人夺取了一切,包括帐篷、女人、牲畜等。由此而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这些早期的卡尔梅克人,也就是在数百年之前,主要是分裂为察合台等部。他们现在已经不在这里存在了。但察合台部留在了费尔干纳(这种观点非常古怪)。此外,我也无法阐明卡尔梅克诸部(如土尔扈特部等)的问题,以及它们的年代关系等。
  昨天和前天,我们发现有大批吉尔吉斯人正在迁移,随行的有携带马背上驮着花花绿绿包袱的女子,她们身穿带红格条的衣服,头上戴的高高的面罩酷似观世音菩萨掩藏其五定佛的面纱。在她们面前,马上驮着其正在摇篮中的婴儿。相反,今天这里的人流却很少。但我们在其他地方遇到的那些人群,比昨天并不少。他们在哈桑·伯克面前都会大献殷勤。
  大约到中午前后,我们到达了铁列克与塔尔德克。在10俄里比例地图上的汇合点是苏菲·库尔干(苏菲堡)。但据哈桑·伯克及我们的老马车队成员认为,苏菲·库尔干在铁列克的特殊路上,还有数俄里,我们把它抛在了左侧。两条道路会合处的房子并非是苏菲堡。这条河的两岸似乎完全被白杨树林所覆盖。我们今天于河岸上还能看到几棵白杨树,其他的则死于河床中了。但事实上,该地区于今天已经几乎完全失去植被了。经过我们大队人马会合点之后,我们又发现出现了其形状非常特别的白杨种类和松树混杂在一起。哈桑·伯克告诉我们说,它们过去的数量也很丰富,自40年来,它们已经几乎完全失踪了。这是很近期的事了。
  在到达我们于库图克·阿达(被如此命名,是因为河对岸有一麻扎)的宿营地之前不久,我们首次见到了牦牛,正是这些牦牛才为我们的宿营地带来了我们的马匹所必需的干草。
  这条河于布满卵石的冲积层河岸,深深地冲刷出了一条河床,其河底最常见的则是片岩层。在我们的宿营地,也就是穿过了垂直黏土层的悬崖峭壁。
  那里形成了许多沟壑,它们在冰雪消融期把小细流带入了激流中。我沿着其中一条沟前进,它弯弯曲曲地在两道高达近15~20米的黏土城墙之间经过,其间最经常见的是留下了恰恰供一个人通过的通道,并且连同隧道和地道而延长250多米。
  夜里,乌云密集。今晚或明天有降雨的可能性。这令人非常遗憾,因为雨天的狩猎将会非常困难。我们似乎是到达了某些比我们刚刚经过的地区有更多猎物出没的地带。据哈桑·伯克之所说,这里过去有更多的树木、更多的居民和更多的猎物。今天,几乎所有的一切,甚至包括虎和山鸡等都消失了。我杀死了许多野鸽和一只小小的仅使用其毛皮的啮齿动物。
  我们明天的道路将会通向塔尔德克山脚下,我们于后天将翻过此山。
  哈桑·伯克非常熟悉该地区及其历史,而且了解得非常详细。由于我与马达汉谈论过现有的中俄边界和浩罕汗国的旧有边界,所以哈桑·伯克理解到了这是指什么,尽管我们的谈话是用法文进行的。他告诉我们说,古浩罕汗国包括伊尔克什坦(古休循国)、乌鲁察克,一直到达克孜勒堡。其后,阿古柏伯克一直征服到伊尔克什坦。除了这最后一个据点之外,俄罗斯人为他保留下了其征服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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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肅画院2013“丝绸之路·佛教东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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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上行(外三首)  冯永宁·甘肃  初春郊游  小河宛转见农家,  泥墙院落出杏花。  傍岸芦苇争喧哗,  依云杨柳飘烟霞。  风寒山岭雪未化,  日暖青草野径斜。  忽闻竹笛吹咿呀,  牧歸牛羊夕阳下。  夏日登太子山  陇原天然多奇山,  雪岭翠峰知冷暖。  风吹野花香飘远,  日照幽谷挂白练。  连天石阶入云端,  接地松阴到湖畔。  行行滿目色斑斓,  此身已在九重天。  夏游天祝马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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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二出使安西都护府,王维是在渭城为他饯行的。渭城就是秦都咸阳之故城,在唐长安西北,也在汉长安西北。出长安,跨渭遂到。应西咸新区邀请,走丝绸之路,回望长安,感受汉唐精神。吾辈也选渭城发踪,然而既无酒,也无茶,尽免一切仪式,不亦乐乎!  2013年8月16日11点15分过茂陵,见汉武帝的大冢松柏青葱,霍去病墓石刻魅力犹存。曾经数至于斯,每每兴致勃勃。  8月17日8点5分辞宝鸡,越千阳,逾陇县,丘起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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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作为传统新闻媒体,报纸以刊载新闻和时事评论为主要内容,从而反映和引导社会舆论。文化传承是新闻媒体的主要功能之一。本文以《兰州晨报》为例,从报纸媒体的特征和优势出发,全面论述新闻媒体在甘肃建设华夏文明传承创新区过程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  [关键词]新闻媒体;甘肃华夏文明传承创新区;《兰州晨报》;“文化甘肃”专栏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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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博物馆是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宣传爱国主义思想、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和实施全民终身教育的大学校。只有认清当前基层博物馆宣传教育工作的现状,抓好宣传教育工作,努力探索宣教内容、宣教队伍、宣教对象、宣教形式、宣教范围的新着力点,才能更好地增强宣传教育工作的实效。  [关键词]基层博物馆;宣传教育;观众需求  [中图分类号]G2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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