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我是“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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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词解释】
  瓷娃娃:
  1.瓷做的小人偶。
  2.球迷对日本乒乓球运动员福原爱的昵称。
  3.对成骨不全症患者的一种俗称。成骨不全症又叫脆骨症,是一种先天性疾病,患者特征为骨质脆弱、极易骨折、蓝巩膜、关节松弛、身材矮小等。
  
  今天我们要说的“瓷娃娃”不属于以上三种,而是第四种:听不得批评、受不得委屈、经不起挫折的孩子,像瓷娃娃一样属于“易碎品”。
  你身边有这样的“瓷娃娃”吗?或者,你是这样的“瓷娃娃”吗?先别急着说“NO”。我们的校园记者一听到要寻找“瓷娃娃”的任务,都说有啊,我就认识几个!这不,大家很快就搜集了不少“瓷娃娃”的故事,还根据“易碎”表现给他们分了类呢——
  
  瓷娃娃,你有多“易碎”
  表现类型:泪奔型易碎程度:★★
  
  晓芸的故事一、二、三,哭
  
  开学初,语文课。老师按就近原则点了她的名:“晓芸,你来说说,作者这段话是要表达什么意思?”晓芸慢慢站起来,耷拉着脑袋不吭气。老师说:“别紧张,自己怎么想就怎么说,来,试一试。”这下完了,她的眼泪开始啪啪的砸在课本上。老师慌了:“不知道就坐下吧,没关系,没关系的。”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老师一直不敢“惊动”她。几个月后,老师可能忘记了教训,又点到晓芸。看得出,她一站起来老师就后悔了,紧张兮兮地望着她。全班同学也都望着她,我还很不“人道”地在心里默念:“一、二……”果不其然,等我数到三的时候,她哭了。老师又挫败地花掉十分钟来平复她的感情。
  一次课间,有个男生摸摸她的头,说:“晓芸同学啊,你为什么这么爱哭鼻子呢?”她朝他看了看,又朝周围等着答案的一大帮子同学看了看,转身趴在桌子上,哭着不起来了……这个男生被老师狠狠骂了一顿,从此以后无人再敢去和她开玩笑了,“怕了她”。
  
  小雨的故事泡在泪水中
  小雨一点都不否认,她就是一个“瓷娃娃”,特别是初中头两年,几乎是泡在泪水中度过的。
  初一时有次考试,到交卷时她还没有写完答案,就拖延了几分钟,收卷的小组长埋怨了一句“你怎么可以这样的”,立马把她说哭了。
  一次活动课,一群女生在打篮球,她主动要求加入。可因为不太明白篮球规则,她抱着球跑了好几步再投球,球进了,她满心欢喜,却一扭头撞见伙伴们诧异的目光,刷的一下心就凉了。她甩下一句“不来了”就转身跑了,一路跑一路流眼泪。
  她去英语老师办公室交作业,看到桌上有一张征文通知,想跟老师借来看一下。可老师用似乎不容商量的语气拒绝了:“你们班主任会通知你们的!”小雨掉头奔出了办公室,还笨拙地撞到了办公室往外开的窗子。回到教室,她趴在桌上泪水涟涟。
  还有,因为演讲忘词而哭,因为同班女生的“风凉话”而哭,因为父母的一句责怪而哭……小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除了这些大家能看到的,她还常常在夜里想起自己的种种委屈,躲在被窝里泪如泉涌……
  
  表现类型:翻脸型易碎指数:★★★
  
  丁秋的故事 “他根本不懂音乐”
  初识丁秋是在小学四年级暑假的兴趣班里,记得那时老师几乎天天叫她回答问题,她却从来没有被难倒过,是我们羡慕和钦佩的对象。后来我们很有缘分地进了同一所中学,成了同班同学。班上的事务她都特别积极,老师经常表扬她学习成绩好、工作能力强。但是,我慢慢发现,她从不允许任何人对她或她做的事质疑。有一次老师只是稍微提醒和指点她一下,她因此整整一个下午一言不发,不管我们怎么劝怎么逗,都撬不开她的“金口”。
  今年暑假,她和我一起参加了一个吉他班。已经钢琴十级的丁秋弹得明显要比从来没有碰过乐器的我好很多。后来有一节课教的一段和弦很难弹,我们两个人都完成得不好。老师对我们进行了个别指导,还特别指出丁秋每次都弹得太快,要我们放慢速度练习。老师转身一走,丁秋就黑着脸对我说,她这么多年来都是以这种方式练琴的,这个老师根本不懂音乐。
  接下来的一节课,不知是不是因为赌气,她弹得更快了。老师对比我们两人的学习成果后,肯定了我的进步,并告诫丁秋应该多听取老师的建议。丁秋听完老师一席话后,红着眼圈,拎起吉他,摔门而出。最后几节课,她再也没有来过。
  
  阿斌的故事 “他们有什么了不起”
  “瓷娃娃?我的同桌阿斌算不算?”燕子问。
  阿斌是我们班的一个男生,初一入学后不久,他参加班干部竞选。燕子还记得,阿斌第六个登台演说,前面五位同学“各显神通”,有的慷慨激昂,有的风趣幽默,还有的拿出一堆获奖证书给大家看……可阿斌上台的时候看上去很紧张,一句“我竞选的是班长”之后就只顾低头念稿子,“还结结巴巴的”。最后,他连班委会也没进。
  表面上,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对燕子说:“本来就是玩玩的嘛,学习好才是真的,别的都是假的。”从此以后,他对班里的事变得特别冷漠,特别不配合,任何活动能不参加就不参加。不仅如此,他还带头跟班干部对着干。有次自习课上他大声讲话,班长出来制止,他却说:“那你把我的名字记下来,邀功领赏去呀!”气得班长骂他是“刺头”,他反唇相讥:“我是刺头你是啥,你是老师的马屁精!”燕子告诉我,阿斌时不时地在她面前说班干部虚伪、无能、自私……反正难听的话不少。
  “我想他不是真的不在乎,”燕子说,“应该是被那次落选打击到了,逆反了。”
  
  表现类型:落跑型易碎指数:★★★★
  
  萌萌的故事 辞职,又辞职
  萌萌是我们的班长,哦,前班长。她其实挺好的,但她的辞职有点让人接受不了……她辞过两次职。
  第一次,是她去团委开会,会上老师通知说学校大黑板报的排班表因故临时变动,下周改由我们班来出。可能因为事多,萌萌把它给忘了,没通知宣传委员,板报也就没更新。我们班因此受到批评,班主任为此埋怨了萌萌几句。结果第二天,她说要辞职。老班说,班长是同学们选的,辞职也要经过大家同意。结果全班同学一致不同意她辞职,她才收回“辞呈”。
  第二个学期,她说服老班,允许班里利用春假组织一次春游。她特别热情地制定了一个“博物馆一日游”的计划,据说她为此认真地去考察了杭州的大小博物馆,还研究地图,规划路线,精心地写了一个详尽的书面方案。没想到,在班委会内部讨论时,一位同学表示反对,并提出去玩一次“真人CS”。两个人争论不休,班委会决定提交全班同学表决。他俩各自陈述意见后,同学们以压倒多数票否决了萌萌的方案。
  春游那天大家都玩得很HIGH,只有萌萌闷闷不乐。回到学校没几天,老班来班里很郁闷地宣布,萌萌不再担任班长……甭猜,肯定是她又辞职了,而且是“不容分说”的。
  
  小争的故事 转学,再转学
  (以下是一位班主任讲的故事)
  几年前一次晚自修,我班的班长跑来说,小争不见了!我赶紧报告学校,大家一起校内校外地找。晚上9点多,一位老师终于在镇子边上找到了正漫无目的游荡的他。
  在我一再“逼问”下,他道出原委:那天晚饭后回到寝室,他下楼去小卖部买了一支牙膏,再上来时发现房门锁上了。小争认为这是三位室友在“整”他,因为“平时就被他们孤立”。等了几分钟后,他终于气不过,“出走”了。
  但那三位男生也喊冤,不承认有意孤立小争,只是因为他刚来不久,又不太说话,“玩不到一起”;而当时他们三个一起去学校边上新开的体育用品店看热闹,根本没注意到小争出去时没带钥匙。但小争不接受这个解释:“钥匙明明就扔在桌子上那么显眼的地方!”
  小争才从外校转来两三个月。刚来时我就注意到他有点闷,以为他内向,等熟悉了新环境后就好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我想多了解他一些,便提出周末家访,他没说什么。周末我还没动身,就接到他妈的电话:“小争不想去学校了,又想转学,怎么回事呀?”
  后来知道,小争在原来学校里曾暗恋一位漂亮女生,还写了一封“情书”,没想到信被女生公之于众。他无法面对“嘲笑的目光”,躲在家里不肯去上学。妈妈花了好大力气,才帮他转到了我们学校……
  
  其实除了以上三类,还有“内伤型”(★)和“自戕型”(★★★★★)。前者,独自默默难过,不易发现;后者,要死要活,过于极端。记者们身边没有实例,但时而能从媒体上听到这样的消息,比如某地一男生因为没剪指甲被批评,就从十二楼纵身跳下……
  他们为什么这么“易碎”呢?校园记者们也试图一探其中的“内情”。
  
  深1°探访:“瓷娃娃”的心里话
  
  晓芸对记者说的心里话:
  小时候爸妈闹离婚,我很害怕又不知所措,只能哭。我这一哭还是很有用的,爸妈会顾不上吵架,忙着过来安慰我。以后,不管是家里闹翻天,还是在外面有人“为难”我,我一急一哭,基本上都能搞定。可能是因为这个方式“屡试不爽”,到后来就成了“条件反射”,想改都改不过来。
  小雨对记者说的心里话:
  上中学以前,爸爸妈妈疼我宠我,任我撒娇,我还有两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可以说事事顺心,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滋味。后来,我考上了镇上的初中,很快交了一个新朋友。
  她特别喜欢追星,老爱跟我说明星八卦。虽然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还是由她去说,我想我就当个倾听者好了。可是,她很快找到了有共同语言的新朋友,渐渐与我疏远了。我又没做错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委屈得不行。
  偏偏这时候,妈妈的工作忽然忙了起来,人一下子憔悴了许多,跟我说话的语气也生硬了许多。而爸爸也不像以前那样一周才回来一次,而是天天回家,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多了,本来想着他能更疼我一点,可没想到他开始从头管到脚管我——要我自己打扫房间,吃饭要有吃相,写作业要专心,对亲戚要有礼貌……
  可能你们都觉得这挺正常,但我从前哪儿受过这种“待遇”啊!就觉得世界变了,变得让我好害怕,为什么人人看我不顺眼,为什么我做人这么失败……这些委屈憋在心里好难受,只能以泪洗面。
  燕子转述的阿斌的心里话:
  虽然阿斌看起来很“傲”,但有几次还是不小心“露馅”了。一次是我和他聊起小学时代,他说他们那个小学很“烂”,除了学习什么都不重视,“像我这样的,已经是尖子生、大队长了。”还有一次他告诉我刚入学的时候他曾找过班主任,毛遂自荐当班长,结果老师告诉他临时班长已经指定了,还鼓励他过段时间参加竞选。
  我想他一开始肯定特自信,后来听到别人的竞选演说,发现“天外有天”,一下子“崩溃”了。后来的他,只是嘴硬罢了。
  班主任转述的小争的心里话:
  小争最后没有转学,毕竟马上就要中考了嘛。毕业时他没有跟我告别,却在上高中后给我写了一封信。他在信里告诉我,他家境贫寒,又是单亲家庭,他原来叫“振”,后来妈妈给他改名叫“争”,常常告诉他要争气,不能被别人看不起。“情书事件”发生后,最伤他自尊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而来到新学校后,他本想一切重新开始,但很快发现同寝室三个同学都是富裕家庭出来的,喜欢谈论他买不起的新潮玩意儿。“我没来由地就讨厌他们,觉得他们也排斥我……”
  他说他现在明白“争气不是争面子”。我希望他真的做到了。
  
  听林老师怎么说
  
  林老师,就是每个月在《中学生天地》里为小读者“解心结”的、杭州外国语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林莉。校园记者们采访完后,特别希望林老师也能帮这些“瓷娃娃”分析分析。
  以下就是林老师想对“瓷娃娃”们说的——
  【你心里的天平失衡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天平,一头是期望,一头是现实。当现实符合期望,天平就平衡,我们会感到安心、满足;当现实不符合期望,天平就会失衡,让我们感到失落、难过。失衡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要清楚它为什么会失衡。
  【危险的“完美”】大多数“瓷娃娃”都曾有过一段非常顺利的经历。你看,上面几个故事里,除了晓芸和小争,其他同学基本如此。但是太顺利往往会造成我们的自我期望值过高,比如小雨期望大家全都关心她呵护她,丁秋期望得到的全是赞美而不是批评……甚至包括小争的“不被别人看不起”。这种倾向于“完美”的自我期许是危险的,因为当它一旦遭遇到并不完美的现实时,内心的天平就会失衡。
  【“泪奔”也是找平衡】哭泣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行为,一方面宣泄情绪压力,一方面也是下意识地警告别人“我受到伤害了”。晓芸不正是用哭来“搞定”的吗,而且还很有效呢。但现在长大了还老是哭,就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所以我们可以哭,但不要依赖哭。
  【“翻脸”也是找平衡】我期望得到肯定,但得到的却是否定,所以我反过来否定你(“你是不对的”),或者否定我原先的那个内心期待(“其实我根本不在乎”)。通过这样的“心理防御”,我找到了新的平衡。但这是不健康的平衡,会把人推向冷漠、极端和自我封闭。
  【“落跑”也是找平衡】当实在无法面对内心的失衡时,一些人会选择彻底放弃,回避这个矛盾,转移一个阵地去重建平衡。但因为矛盾其实没有解决,它往往还是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你,继续影响你。
  【初中是“瓷娃娃”多发期】每个人都需要得到认同。认同有两种:来自别人的认同和来自自我的认同。初中是一个人“自我意识”发展的关键阶段,他急迫地想认识自己,要做自己的主人。但这时他的自我认同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所以对来自外界的评价特别在意,甚至极度敏感。如果它们与自我的期望值之间出现明显的落差,就很容易导致心理失衡,其中一些孩子就会变成“瓷娃娃”。
  【把失衡当作成长的机会】没错,最要紧的就是建立“自我认同”。如何建立呢?不是简单地说“我能行”,而是当内心的天平失衡时,面对现实,把握自己,知道“我怎样才能行”。如果萌萌在自己精心准备的春游方案被否决时能够这么想——①还是有人支持我的嘛;②下次制订计划前,先做些民意调查,相信我可以做得更好——她不就找回了平衡,而且建立了自我认同吗?请记住,每个人都是在一次次“失衡—平衡”的过程中不断成长、前进的。
  【教你一个好办法】当挫折袭来,而你忍不住就要“习惯性脆弱”的时候,怎么办?林老师教你一个实践证明非常有效的办法:强迫自己想一想,这件事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积极意义”?比如有人老是挑你的刺,这至少说明你被人关注啊!任何“坏事”都能找到积极的一面,请你坚持去找,成为你遇到挫折时的“条件反射”,再脆弱的“瓷娃娃”也会变成“金娃娃”!
  
  小编的话
  文章的最后,我们来介绍一个“真的”“瓷娃娃”吧。
  身高1.1米的魏瑞红是河北人,出生以来的30个年头里,她骨折了31次,第32次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你猜对了,她是一个“成骨不全症”患者。
  初二那年老师布置了一个作文题“我的梦”,小瑞红写道:“我唯一的梦想就是能够吃上一种灵丹妙药,把病治好。到那时,我会飞跑着告诉所有的人:‘我会走了!我会走了!’” 1997年,她以全校第五名的优异成绩初中毕业,但因身体原因,不得不放弃继续求学。
  2004年,瑞红决定参加北京大学心理系自学考试,她仅用了一年半时间就通过了全部16门功课的考试,之后又顺利地考取了全国心理咨询师资格证。她用自家电话开通了一条免费心理咨询热线,帮助残疾人和许多健全人走出心灵困境,还为当地的中学生开办了“阳光心理成长小组”。现在,她在“北京瓷娃娃关怀协会”担任专职心理咨询师。
  有一篇关于魏瑞红的报道配了一张漫画,上面写着一句话:我的身体里有十几颗钢钉呢,我也可以像金刚狼那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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