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加 青海湖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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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加(左一)与当地的牧民们对青海湖的生态现状忧心忡忡 图/南吉

  与南加的对话进行的磕磕绊绊。他用并不流利的汉语不断重复,他儿时生活的青海湖“鸟语花香,到处是黑颈鹤、普氏原羚、斑头雁”。
  现在的青海湖,远看依然是波光粼粼,蓝得让人心旷神怡。素有“高原蓝宝石”之称的青海湖,是中国最美的湖泊之一。
  2010年,北京一家环保NGO组织“山水自然保护中心”,在青海湖边开展“乡村之眼”项目,给当地牧民一台相机或者一台摄像机,让他们拍摄自己眼中的自然与生态。南加成为了“乡村之眼”的成员之一,而此时,他已守护青海湖周边生态近20年。
  南加拍下了这些画面——原本水草丰美的草场被黄沙吞噬,湿地的泉眼被垃圾堵塞,“白色垃圾”随处可见,牛羊吞食垃圾后的大量死亡,普氏原羚的尸体挂在满是钩刺的围栏上。他甚至“狠心”看着儿子桑杰抱着普氏原羚的尸体痛哭,按下了快门。
  南加,青海湖边一名藏族牧民,用20年时间守护着五大藏区藏族同胞心目中的圣湖,“我做环保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这里是我的家。”

一个人的救湖行动


  南加1994年之前是一个地道的商人,全国各地地赚钱,结交朋友,大碗喝酒,卖藏饰品、玉器、药材等一切在外地人看来具有青海特色的东西。当自己家所在的湖东种羊场倒闭后,原本被征为公用的土地和草场重新获得自由。
  南加认领了“小泊湖”。这里早已不再是他儿时记忆中的“小泊湖”——鸟类、鱼类、普氏原羚遭遇的种种危险,草原在人类的重压下持续退化风一刮全是沙,再不能肆意地把饭菜放在地上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行动起来,让其他人信任自己的做法。
  周围人的信任从南加强行戒除自己的酒瘾开始建立。从1997年起,南加开始尝试恢复青海湖边的湿地。卖掉了大部分用来谋生的牛羊,在湿地周围设立围栏,購置发电机、抽水机,注入水源,种树种草,放生幼鱼。为禁止牛羊踩踏、啃食破坏,他每天绕着湿地巡护,冒着因“管闲事”被打的风险,多次劝说和制止企图捕捉黑颈鹤的人,甚至在一名村长因制止汉族人捕捞湟鱼被打致伤后,他依旧每天到捕鱼泛滥的区域巡查。
  上世纪九十年代,草原的都在推广“草畜双承包”,在过去牲畜承包的基础上,把草原承包给各家各户。为了区分开各家草场,牧民给自家的草场围上了铁丝网制作成的“网围栏”,每根铁丝上面都有勾刺,以防止牛羊撞击。
  当人类把草场全部分割为己有的时候,草场上生活的野生动物就丧失了自由来往的可能性,像普氏原羚这样必须在草原上奔跑、依靠青草生存的“有蹄类”动物,就很难逃脱“栖息地人类化”之后生存环境恶化、威胁到生命的必然命运,甚至有怀孕的普氏原羚跳不过围栏而被卡死在满是钩刺的围栏上。
  在青海湖,南加热衷救助普氏原羚已经广为人知。为了鼓励牧民们向他提供有待救助的普氏原羚线索,做过生意的南加投人所好,给牧民们带去了他们喜欢的望远镜,或者直接塞给他们两百元钱,当作奖励。
  第一次救助普氏原羚,在2001年,南加巡湖时看到一只前蹄受伤的小原羚,带回来养,给它起名“果周”。果周一直靠人喂养,与南加四岁的儿子桑杰一起长大,亲如兄弟。
  与人相处习惯了,果周就离不开南加一家人了。“我们试过很多次,带它到野外去,它跟别的普氏原羚不一样,它从来不离开,总跟着桑杰。”
  南加也颇为苦恼,果周不回归野外回到它的族群里,它的野外生存能力会怎样?果周也非常孤独,尤其在它最好的玩伴桑杰到离家二十多公里的学校寄宿读书后。
  当然,果周从不知道这些。它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稀贵,作为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列明的世界极危物种,它的族群数量比大熊猫还要稀少。
  但果周知道自己与周围这些羊不同,所以它只愿意跟南加一家人亲密无间,共一张桌子吃饭,跟小桑杰同睡一张床,却对南加家养的羊群充满野性的敌意——它曾经毫不怜惜地用对角捅死了两只家羊。现在,它可以和熟悉的人零距离接触,却必须与家畜隔离,孤零零地漫步。
  站在家门前,看着青海省林业厅出资200万元给建设的“普氏原羚救助基地”,南加感觉到有些好笑又感觉到很有希望。按照这个救助站的规模,少说可以救助几十只受伤的普氏原羚。可南加关注普氏原羚十多年来,也不过才救助11只。但这么多的房子当然是有用的,如果在救助普氏原羚的同时,把这个地方慢慢地建设成一个公众环境交流基地,那么所有的硬件设施都会被激活,南加也将从一个自发的环境保护者,慢慢地成为一个环境保护的引领者。

一群人的绕湖捡垃圾之旅


  知名NGO组织“自然大学”的校长、《光明日报》记者冯永锋说:“环境保护的基本状态是就地保护,是当地人的保护。生活在当地的人如果丧失了保护当地自然的权利,那么环境一定会遭遇最严重的糟蹋。只有在极少数的地方还有当地人保护当地环境的可能性,我不知道哪里会是这样的地方,但我知道有一些地方有可能成为这样的地方,还有南加这样的人在行动。”
  这同时也意味着责任的加重。每次冯永锋见到南加,都建议他要加强团队建设,让他年轻的女儿、让邻居中年轻的血液,一起参与到这个持续而庞大的事业中来。
  起初,南加带着家人和周边牧民一起捡垃圾,后来进入青海湖的人群越来越多,仅靠他们根本解决不了垃圾问题。
  中国垃圾论坛接到南加反映的情况,网站负责人齐小力和“自然大学”的工作人员进行了调研。环青海湖一圈大约360公里左右,包含大大小小10多个旅游景点。08年后,青海省政府成立了青海湖景区保护利用管理局,同时成立了隶属于管理局的青海湖旅游集团有限公司(下简称集团),全权负责青海湖的开发利用。   但沿湖周围,有许多牧民开设的私人景点,如骑马、骑牦牛、划沙等项目,很多游客会在这些景点停留,但这些不属于官办旅游机构的管理范围。因为没有垃圾箱,游客会将垃圾扔到路边、草丛或沙地上,主要是饮料瓶、易拉罐和塑料食品包装。这些私人景点紧挨着青海湖。南加说,每当冬天刮大风时,这些垃圾会被刮到河里、草原深处,对草的生长、河水和牛羊都造成很大影响。
  南加发现,垃圾如果是在草原上的水源处,水流会逐渐减弱,直至消失。周边植被随之减少,慢慢出现沙化现象。一些塑料袋在一个地方一年以上,周边的土壤会变黄,草木不再生长。被厚纸箱盖住的绿草,两至三个月后会枯死。牛羊在喝水或者吃草时,如果吃进塑料,不是得病就是死亡。一个牧民至今还保留着一个牛胃,因为这个胃里有好几个塑料袋。
  南加的普氏原羚公众教育基地,也逐渐变成了综合性的青海湖环境保护站,不断地有全国各地的环保志愿者前来学习、工作。如2013年8月下旬,保护站接待了參与“金e顺精彩之旅——精彩环保站”活动的志愿者。活动的发起方“中国农业银行电子银行部”通过不断创新,充分发挥技术对生产生活的积极作用,实现了银行业务无纸化办理,节约了大量资源,通过足不出户的“金e顺”电子银行服务减少人们出行,营造了低碳环保的生活方式,极大提高了金融服务水平,使得金融服务过程更加环境友好。举办本次“生态工作假期”是为了鼓励志愿者欣赏大自然,融入当地自然和人文环境,并通过劳作服务社会,参与到环境保护工作中,体验绿色生活方式。
  本次志愿者们保守估计,青海湖每年要接待70万左右的游客,游客带来的垃圾数量之大可想而知。然而,不但私人景点等外围没有垃圾桶,连集团管理的景区起初也没有垃圾桶。
  因此,“金e顺精彩之旅”的志愿者们在青海湖学习、工作的四天时间中,捡拾了大量垃圾。这些垃圾分布在环湖路的两侧,以及湖边草甸、景区周围。骑行者时常会停下来询问,得知志愿者的行动后,有的伸出大拇指,有的干脆加入捡垃圾的队伍中。
  借助南加这么一个支点,类似“金e顺精彩之旅——精彩环保站”的生态环保活动会不断出现。南加希望青海湖边不仅会出现一大批保护环境的本地人士,而且会出现一大批来自全国甚至世界各地的“环保志愿者”,希望这些人在回归城市生活中,依然会保持低碳环保的生活方式。
参与农行电子银行部“金e顺精彩环保站”活动的志愿者们跟当地牧民一起在青海湖周边捡拾垃圾 图/南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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