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爹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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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员的士兵
  刘晨曦生于1992年,身高只有一米六五,身体也单薄。当兵之前,他在一家超市防损部打工。这时候,他痴迷地恋上了同一家超市里一个做临时促销的姑娘。2011年9月,姑娘考上了一所大专,离开超市上学去了。刘晨曦这下像丢了魂,班也不上了,一个人宅在家,20多天都不肯出门。
  刘晨曦的父母吓坏了。从小到大,刘晨曦从来没给父母惹过什么事儿。父母就他一个儿子,对他自然格外疼爱。父亲老刘嫌他太懦弱,一直想让他当一回兵,在部队里培养点阳刚之气。以前跟刘晨曦说,他都当了耳旁风;这会儿再提这个茬儿,老刘没想到儿子竟然一口答应。
  当兵两年,刘晨曦表现还不错。不仅受过嘉奖,还学了驾驶技术。2013年12月,刘晨曦复员回家之前,给父母打电话说过,但没有告诉他们回家的具体日期和车次。实际上,他是想让他网上认识的干妹妹去接他。
  因为部队的军线一周只能用一回,太不方便,当兵的最后阶段,刘晨曦托战友给他买了个二手手机,其目的是为了挂个QQ聊天。比他小两岁的冯梅就是他聊QQ中认识的干妹妹。复员之前,部队给退休老战士发了一些零用钱,再加上最后一个月的津贴,刘晨曦手上有了4700多元。他用其中的2000多元,给干妹买了军用常服大衣、陆战靴、防寒背心、大棉帽,还包括军用手套。从头到脚,买齐了。可是,坐了三天三夜火车,满心欢喜出了车站,却并没有见到接站的干妹。刘晨曦的行李不少,给冯梅打通电话,她仍不肯来。听说有那么多礼物,她才答应在她家附近的小寨过街天桥上与刘晨曦见面。刘晨曦打车过去,给初次见面的干妹奉上全套礼物。中午,俩人一起去吃了顿饭。饭钱,还是刘晨曦掏的。
  晚上,刘晨曦见到了下班回来的父母。刘晨曦给他爸买了一件作训大衣,给他妈买了件常服大衣。晚上,老刘跟老伴感触地说:“儿子懂事了!”
  鬼迷心窍的败家子
  回家不久,刘晨曦就给老刘闯了一次祸:他在外面赌博,欠了人家7000元。老刘单位效益不行,他和已经内退了的老婆工资加一块儿,一个月也就不到5000元。可是,外面的赌债那是随便敢欠的吗?老刘只有一个儿子,不敢有闪失,虽然心情沉重,但还是把钱给了儿子。临近春节,儿子又说借了别人2万元的高利贷,又输了。这回,老刘坚持要陪儿子去见他的债主。第二天,父子俩一起来到一个老旧小区的居民楼,刘晨曦坚决不让他爸跟他上去,嫌丢人。老刘心一软,就把钱给了儿子,自己守在楼门口抽烟。过了一会儿,儿子下楼来,说钱已经给了人家。
  大年三十,万家团圆,当兵两年没回来过年的儿子却不辞而别,连年夜饭都没吃。
  对于老刘来说,这个年里的悲催还只是开始。大年初三,儿子来电话,说他人在榆林,又借下了2万元赌债。老刘让儿子赶快回家,这回刘晨曦听话,第二天就坐飞机回到家。听儿子的口气,这次情况更严重。要是不给人家把钱还上,人家会剁了他的手。老刘是老实人,社会上的坏人多半是电视里看到的。他哪儿敢让原本就懦弱的儿子去鸡蛋碰石头呀!刘晨曦第三次从父亲手上拿到了钱,初三当天,刘晨曦就又坐飞机回了榆林。
  那么,刘晨曦真的染上了赌博不能自拔了吗?不是。他压根不会赌博,他是陷入情网不能自拔。
  还在部队时,他所谓的“干妹”冯梅过生日,他就答应回来以后给她买礼物。从父亲那儿骗到7000元后,刘晨曦立即给了冯梅5500元,让她去买一部苹果5S手机。冯梅并没有舍得买5S,花两千多买了个美版的4S。她不懂英文,自己乱捣鼓,把手机弄坏了。去店里解锁、重装,人家开价800块。冯梅又问刘晨曦要。而这时,刘晨曦骗家里的钱也已经陪冯梅吃喝玩乐花光了。于是,他第二次又跟父亲开口,骗了2万。
  刘晨曦痴迷地暗恋着冯梅,但冯梅却并不拿他当回事儿。掏钱给冯梅修好手机,冯梅说她和她姐姐过年要去榆林玩。腊月二十九,冯梅和她姐一起飞榆林。除了给她姐儿俩买机票,临出门,刘晨曦还给了冯梅7000元;年三十,刘晨曦也飞了过去。当然,后面住店和吃饭等全部开销都由刘晨曦出了。转眼间,刘晨曦第二次从家里骗来的2万元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于是,他又骗了他爸第三次,大年初三飞回西安,从家里又取回了2万元。
  之所以这么快又赶回榆林,是刘晨曦对冯梅放心不下。这两天,有个被冯梅称为前男友表弟的小伙子,时常出现在冯梅身边。更奇怪的是,这个比冯梅小两岁的小伙子,和手机里冯梅的男友“相似度90%以上”。稍有点智商的人都会明白,这个人和冯梅手机里的男友本来就是一个人。但这个时候的刘晨曦智商却是零。半夜,刘晨曦已经睡下了,冯梅却让他起来,去给他接人。榆林的夜晚,可是零下十几度,相当冷。刘晨曦穿着短衣、短裤下楼,似乎要给冯梅演点苦肉计,博得同情。刘晨曦接回来的,是两个小伙子,其中一个就是冯梅那个所谓的“男友表弟”。冯梅姐妹将这两小伙子迎进她们住的房间,却把刘晨曦拒之门外。这一夜,刘晨曦就搬了把椅子守在她们的门外。但是,直到天亮,他并没有等来冯梅的召唤。
  刘晨曦这次真的很生气。初四一早,他离开榆林回西安。临走,他还不忘给两位“姑奶奶”留下5000元生活费。冯梅对他居然连句挽留的话都没说。回到西安,刘晨曦只在家待了一个多小时。他仍然放心不下冯梅,而冯梅姐姐又给他发来短信,让他快点回去。大概冯梅的姐姐说话比较中听,让他感觉到了温暖,在西安咸阳国际机场,刘晨曦花3000元一气儿给她买了两件风衣。当然,冯梅也有份儿。刘晨曦给冯梅买的一件风衣,就花了3300多元。再加上给她俩各买了个上千元的大绒毛玩具,回到榆林,刘晨曦手头已经所剩无几了。当晚冯梅姐妹和那俩小伙子出去吃火锅,有说有笑,只把个刘晨曦晾在一边玩手机。吃完饭,还是刘晨曦埋的单。
  大年初五,冯梅姐姐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冯梅就不顾刘晨曦的强烈反对,在她住的房间大大方方地留宿那个十八岁都不到的小伙子了。刘晨曦一气之下,又会做出什么呢?答案是:他又通宵不眠,搬把椅子在人家房间外坐了一宿。   包了个小姐
  初八,老刘再次接到儿子的电话。这次,他又输了4万元。电话里,老刘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人家押着我的身份证呢,我实在没办法。”电话里,儿子跟他乞求。没身份证,儿子连坐飞机回来取钱都做不到。有什么办法呢?老刘只好东拼西凑,把4万元打到了儿子的卡上。
  只剩下2000块钱的刘晨曦就这么又绝处逢生。大年初九,他告别把他整得五迷三道的干妹冯梅,坐飞机回到西安。那么,手上的4万元他又是怎么花的呢?
  大年初十,他到沙滹沱村一个按摩店去,要包个小姐带到酒店过夜。说是包小姐,但小姐白天并不陪他,想干嘛干嘛,包括去会男朋友。就这,刘晨曦还给她买了苹果平板电脑、苹果4S手机等,并且买了一堆衣服。手上还剩1万多的时候,小姐跟他借钱。“借什么借?我给你。”刘晨曦痛痛快快从卡上取了5000块钱,给了小姐。
  刘晨曦包小姐只有一周的时间,本来按摩店老板让他每天中午去结一次账,而他早早一次就付了人家14天共2.1万元。刘晨曦并不在意多给按摩店的1万多元钱,临分手,他还把口袋里仅剩的2000多元都送给了小姐。刘晨曦觉得,小姐也不容易,而且可能比他更需要钱。
  “疯也疯够了,我该回家了。”回到家,他爸他妈并没动他一指头,还跟他说,不追究他以前干的错事了。于是,刘晨曦又重新变成了当兵之前的那个宅男,天天在家上QQ。
  因为家里的电脑打不了游戏,3月底,刘晨曦每天跟他爸要点零钱,去泡网吧,又时常夜不归宿。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叫罗佳的女孩儿。罗佳只有16岁,但发育得很成熟。很快,两人便在罗佳的住处——一个名叫“好兆头”的私人小宾馆开始了同居生活。
  饥饿亡命徒
  刘晨曦跟罗佳说,他是给一个老板弄事儿的,轻描淡写又故作神秘的表述中,他在罗佳面前好像是个跟黑道儿相关的“狠角儿”。罗佳虽然年仅16,却是个天天泡夜店、阅人无数的小江湖。除了性的吸引外,俩人其实并没有太多交流,甚至吃饭都是各吃各的。从这时起,刘晨曦每天都要乘父母都上班的时候回趟家,在家里吃上一顿饭。这顿饭也是他每天唯一的一顿饭。
  刘晨曦也试着去找过工作。在一个叫“美立方”的小区,他应聘当了一天保安。人家中午管饭,但他刚去,没饭盒,所以没吃成。可能人家嫌他太瘦小,只干了一天,人家就不要他了。
  4月12日,刘晨曦饿了一整天,他已经不好意思回家吃饭了。“好兆头”四周尽是小饭馆,食物的香味儿总是能飘到他的鼻腔里,让已经一文不名的他几近崩溃。他有一张公交卡,坐车是不用再花钱的。4月13日,他又悄悄摸回家,泡了一包康师傅方便面吃了。这碗面也是他到枫韵蓝湾小区作案前吃到的唯一食物。后来,刘晨曦意识到,家里的方便面很可能是父母故意给他预备的,因为他们家以前从来不储备方便面。不过,因为他屡屡祸害家里,父母对他已经高度戒备。父母卧室门总是紧锁着,这一点,他应该能够感受到。
  4月15日晚上,天黑之后,刘晨曦来到了枫韵蓝湾小区。他先后尾随了两位妇女,由于胆怯都没敢动手。然而,肚子里的饥饿感在时刻提醒着他,这晚上不抢到钱,就没有饭吃。最终,他选中了七号楼1101室那位姑娘下手。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个姑娘是和别人合租这套房的。1101室不仅另有别人,而且是个男人。出于恐惧,他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就用刀子捅了人家,而且一连捅了七八刀。后来,被民警抓获时,刘晨曦还以为他捅倒的男人是起初被他卡住脖子那姑娘的父亲。那么,刘晨曦这次作案抢到了多少钱呢?只有180元,其中包括他从血泊里捡起来的那张百元钞票。
  坑爹坑到爹坐牢
  4月18日,是个星期五。下午六点下班后,老刘照常去朋友私人开的工厂去帮忙,挣点外快。一般来说,他要干到八点再回家吃饭。七点钟,老婆打来电话,让老刘快回来:“你儿子又闯祸啦!”一听这话,老刘脑子都木了,放下手里的活儿就往家赶。
  一回到家,老刘就看到儿子刘晨曦跪在他的小房间地上,床上坐着刘晨曦他妈。见了老刘,刘晨曦哭了起来:“有个小伙子对我女朋友动手动脚的,我和他打了起来,把他捅了。伤得挺重,人家现在让我拿5万元私了。”见父亲不信,刘晨曦把窗台下的柜子上一把水果刀递给他爹。刀子寒光一闪,老刘看见上面隐约有干了的血迹。老刘夫妻都是过日子仔细的人,一包别人给的中华烟他舍不得抽,都用塑料袋包着放在冰箱里冻着。儿子接二连三从家里要钱,胃口越来越大,几乎已经将家里掏空,这让老刘不能不对他说的话感到怀疑。但是,带血的刀子又让他不能不相信确有其事。“没钱赔人家,我就只能自行解决。”刘晨曦的这句话,加剧了老刘的不安。怕他拿刀子自杀,他赶紧把刀子收起来,藏在了自己卧室外的阳台上。
  18日一宿,老刘两口子哀声叹声,没睡几个小时。纠结了一宿,两口子决定还是得帮儿子把难关过了。钱丢了还能挣来,儿子丢了,可就再没了。银行上班后,老刘两口子去取了钱。老刘特意请工友开了辆面包车,拉上老婆和妻弟,陪着刘晨曦一起去送钱。儿子捅了人,是真是假,得眼见为实。也就是说,必须到医院见到受伤的那个小伙,才算数。更何况,人家受伤了,他们作为刘晨曦的家长,于情于理也应该去医院探望人家一下,争取人家的谅解。怕有闪失,再被儿子骗了,老刘口袋里只揣了3万元,另外2万元放在了妻弟那儿。
  车开到了鱼化村附近,刘晨曦说马上就到那人住的医院了,让他爸把钱放进他身上背的一个黑书包里。也是老刘事前没交待清楚,妻弟见老刘把钱放进去了,想当然也把自己身上装的那2万搁了进去。一车人谁也没想到,面包车还在行驶中,刘晨曦会突然拉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老刘让工友马上停下车,他和媳妇、妻弟一起在后面狂追,可刘晨曦一头扎进路边的城中村,他们就再也找不到了。后来,回到家中后,老刘收到儿子发来的一个短信:“我确实拿刀把人伤了,但没那么严重。你和我妈自己多保重!”老刘气得哆嗦。至此,老刘夫妇再没跟儿子有任何联系。10天后再见面,地点已经在雁塔分局刑侦大队的办案中心了。
  那把水果刀放在家里,老刘终归不放心,虽然儿子没有他们卧室的钥匙。再上班,老刘就把刀子带到了单位。放了一天后,他想来想去,干脆把刀子折断,扔进了垃圾桶里。厂里的垃圾桶,一天一清运。等民警去提取物证时,早没了。在刘晨曦被刑拘之后,老刘因包庇罪也被刑事拘留。法律无情,尽管连办案民警都对他十分同情。
  骗出爹妈这5万块血汗钱,刘晨曦又是怎么花的呢?清单如下:买苹果5S手机两部,刘晨曦自己和女友罗佳一人一部;买钻戒两只,一只6000多元的给罗佳,一只2000多元的给自己;2400元买泰迪犬一条,送罗佳;前后给罗佳零花钱1.7万余元;与罗佳及其狐朋狗友一起吃饭、K歌,花钱若干。到民警抓获刘晨曦时,他手上只剩下40元了。
  罗佳对刘晨曦,却远不像他对她那样痴情。警察抓了刘晨曦,罗佳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把他关哪儿?”“你要去看他吗?”一听民警这么问,罗佳马上说:“看他干嘛?我正准备甩了他呢。你们抓了他,我省事儿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其实,直到进了看守所,刘晨曦都没搞清楚罗佳的底细。罗佳真名叫并不叫罗佳,陕西淳化人,并非她告诉刘晨曦那样,家在甘肃。她的母亲几年前去世,父亲有残疾,家境贫困,所以早早就来西安自己谋生。在西安,她过的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除了在酒吧给客人陪酒、推销酒,手头拮据时,也会出台卖淫。对于男女之事,年仅16岁的她比刘晨曦经验丰富得多。照她的说法,刘晨曦跟她,应该是第一次。
  临被送进看守所,刘晨曦给办案民警跪下了。他请求民警帮忙,把他的东西都送给他的女朋友。刘晨曦的东西,只剩下一部手机和一个钻戒。民警挺纳闷:“你不是刚给你女朋友买手机了吗?还送她手机干吗?”“她说过,她爸还没苹果5S手机呢。”刘晨曦替她考虑得还挺周到。至于他自己的父母,刘晨曦说,他只是在最后一次骗他们5万块钱得手后,感到过有些愧疚。但那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到手的钱,该怎么花,照样怎么花,没打算给父母留下一分钱。
  编辑:郑宾 393758162@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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