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应试作文漫溢诗韵的清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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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划、撰稿 绍兴鲁迅中学 任钟坤
  
  说到应试作文,人们往往会想到刻板、机械、程式化、枯燥乏味、学生腔、新八股文等充满贬义色彩的形容词。的确,近些年的应试作文存在许多问题,充满生命活力,新鲜、灵动,惹人喜爱的好文章几乎是凤毛麟角。如何改变这一局面,让应试作文“戴着镣铐舞蹈起来”——紧扣考试题目的种种限制和要求,尽可能地呈现出一些生动鲜活的气象,这是许多老师和同学一直在思考的问题。笔者曾尝试让学生“以诗为文”,把诗韵、诗味、诗境引入作文,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例文一
  
  生命难以承受之瑰丽
  绍兴鲁迅中学2005届毕业生 王梦婷
  
  受尽了命运的捶打
  我的头在滴血
  但不曾垂下
  邰丽华姐姐,我把这句诗送给你。当你在恢宏的乐声中翩然起舞时;当你在玄黑的舞台上,以灿烂的金光震慑我的双眼时;当你以柔美的手,曼妙的步,以观音般普渡众生的大善抚慰我的心灵时,我听见了,你的心中自有百灵鸟的轻盈歌声——这是一个高贵的不曾垂头的灵魂。
  谁能知道你是个聋哑人呢?谁能明了缺陷的痛苦呢?然而你却以缺陷之躯,诠释了经典,演绎了美丽。这美丽很重很沉,沉到人的生命难以承受。
  你从小能说会道,爱唱爱跳,但无情的命运夺走了你的鸟鸣虫唱流水潺潺,可你仍然笑着跳着。在《艺术人生》的现场,你笑道:“我仅仅是听不见,但我很健康,我还可以玩,可以跳舞。”
  是的,没有音乐,照样舞蹈。我知道,你的心灵感知音乐的节拍,你的双眼传递幸福的音讯。为了捕捉那一瞬百灵的啼啭,你独自在练功房旋转、压腿、劈叉……在转了无数个圈以后,你的心中终于有了那只百灵灵动的身影,如此鲜活,如此蓬勃,如此美丽。
  《雀之灵》的原创者杨丽萍看过你的舞蹈后感叹,你若是听得见音乐,未必能跳出这般明丽的舞蹈。是的,正因为听不见,你的舞姿中有一种呼之欲出的张力,那是一股深藏于体内的生命的强音,这是许多正常人没有的渴望,因而可以说缺陷成就了你的美丽。
  你在土耳其跳起了《雀之灵》,所有的人都给了你“中国的百灵”的昵称。他们要求再演,即使你已卸妆;他们掌声雷鸣,即使你听不见。从土耳其归来,你接到了《千手观音》的排练通知,从此,你的生命又嵌入了另一份坚忍与善良。
  为了抓紧排练,你和队友们强忍着不喝水,减少上厕所的次数,你们放弃了家庭的温馨,为的是把那一份高贵和神圣带给世人。先是爱琴海蓝色的波涛中泛起了东方的金色,然后是春节联欢晚会上的惊世一舞,作为观音的“脸”,你的那种祥和、宁静而雍容的气质告诉了每一个人真正的美丽。
  聋哑的缺陷带走笑语欢声的同时,却带给了你与众不同的美丽。这种美不出于外形,而是出于对缺陷的征服,这种美以你的生命为载体,释放出生命难以承受之瑰丽。
  上帝给了你生命的缺陷,你却让它释放了人性的美丽。
  
  【评语 from任钟坤】
  这是一次期末考试的优秀作文样卷,略有修改。作者系2005届高中毕业生,高考语文单课成绩136分,为理科全省最高分,现就读于北京大学经济学院。这是一篇充满诗意的话题作文,话题为“缺陷与美”。通篇以第二人称写出,创设了亲切自然而又十分浓郁的抒情氛围,如同面对心仪的偶像喁喁絮絮诉说衷肠。全文的结构也不是刻板地按时空位移拼接组合,而是根据内在情绪逻辑的发展自由流转,跳跃性很大,时空剪辑多用“蒙太奇”手法。语言表达也尽量呈现诗性的美,如文首“当你……当你……当你……”一组排比,就像汹涌澎湃的命运主旋律一下叩响了读者的心弦;写命运不公夺走了邰丽华的听觉,作者用“无情的命运夺走了你的鸟鸣虫唱流水潺潺”这样具体可感形象鲜明生动的语句来表达;结尾处的两段则是以充满哲理的诗一般的语言让读者留下回味的余地。文前引用一首短诗,使诗文的意境浑然一体,也是创设诗意的一种方法。倘若缺少了这些,文章就显得乏味得多。当然,丰厚的文化积淀,良好的语言表达功底,也是必不可少的支撑。
  
  例文二
  
  灵魂的独舞
  绍兴鲁迅中学二(18) 张瑜
  
  一个人。独处。
  
  一个人。在校园中,感到孤寂。
  却听到了樟树叶子被风吹落在地而跃起的音符,干干脆脆,没有水分的盈润,然而错落有致;却看到了红色黄色的落叶跳起它们最后一支旋转舞,依依作别。满树新叶张扬着生命的活力,蓊蓊郁郁,欣欣向荣。——这便是新旧交替,一个轮回。
  我站在树下,抬头,感受闪跃的碎金落在脸颊上的兴奋,感受树的呼吸和脉动。
  我相信古印度一位先知的经验——只要我立得够久,够静,升入树顶的那股生命力亦将从春的泥土里渗透我的脚底上升。
  “大树啊,你寂寞么?”
  “女孩啊,我不寂寞,因为我随缘。”
  
  一个人。在校园中,感到孤寂。
  蹲下身来,却发现了小蚂蚁闪动在新发芽的小草之间,忽隐忽现,一派忙碌充实的景象。
  我相信,我变成了一只小蚂蚁——
  从穴里爬出来,揉揉眼睛,伸伸懒腰,打个哈欠,去找食物。在路上,我遇到了另外一只小蚂蚁,彼此打了招呼,碰了一下触须,然后朝相反方向爬去。可是,爬了好久好久,忽然感到有一种遗憾——在这无涯的时空中,我们如此微小的同类不期而遇,竟没有相互拥抱一下。
  “小蚂蚁啊,你寂寞么?”
  “女孩啊,我不寂寞,因为我珍惜这一切。”
  
  一个人。在校园中,感到孤寂。
  却看到了蝴蝶的闪烁和动人的舞步和身影。我问:你们认识梁山伯和祝英台,知道他们在哪儿么?蝴蝶笑而不答,只顾自己沉醉在蜜蜂的小调与怡人的清风中,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缕春光。
  “蝴蝶啊,你寂寞么?”
  “女孩啊,我不寂寞,因为我深爱这一切。”
  
  一个人。在校园中,感到孤寂。
  举头望明月,就想起——
  “应悔偷灵药”的嫦娥孤守广寒宫的苦闷……
  甘为“北辰星”的少妇苦苦盼着丈夫的归来……
  失意的李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形单影只的苏轼“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于无物之阵荷戟彷徨、“斯人独憔悴”的鲁迅……
  宁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海子……
  ——所有的寂寞,星星最了解,它们不惜从遥远的宇宙的那头发出我们这个世纪的人所无法理解的光,冷冷地,看着地球上发生的一切,几千年,几万年,几亿年……守着。
  “星星啊,你寂寞么?”
  “女孩啊,我不寂寞,因为我一直守望着你们。”
  
  一个人。在校园中,我不再寂寞。
  我渐渐爱上了一个人独处的自由感,发现独处是自己灵魂生长必要的空间。一个人,也许会有些寂寞,可寂寞中又有一种独有的充实,让人更容易看清时间,看清空间,还有站立在时间和空间交叉口的自己。
  我渐渐喜欢上灵魂游离肉体的自由感,带着精神的渴望,迈着细腻轻盈而旋转的舞步掠过一切——去邂逅小蚂蚁和大树,去和蝴蝶、蜜蜂共舞,去融化在繁花和夜空中,去渗透春的力量,去与先知通感……
  爱独处的人于是领受了独处所给予的充盈。
  
  一个人。独处。
  
  【评语 from任钟坤】
  《灵魂的独舞》一文出自话题“独处”,作文题目本身蕴含了诗意,于文中充分演绎了灵动空渺的诗性。其实,这篇文章是完全可以当作一首优美的散文诗来欣赏。灵动的语言,就如跳跃的音符,在诗韵的五线谱上舞蹈,给人以“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感联想。长短句错落有致,是诗化语言的一个特点,作者在这一点上有很好的发挥。重章叠唱,一赞三叹,是本文借鉴诗歌创作手法的又一处“亮点”,从上古的《诗经》到当今流行歌曲的歌词,这种手法颇为常见。这篇文章的主体部分为五个章节,前四个章节都用“一个人。在校园中,感到孤寂”领起,构成回环复沓,咏唱再三的格局,收到了很好的吟哦抒情效果,显然也是得益于这一作诗技巧的化用。移情及物,体察大千:展开想象的翅膀,排云入天,与宇宙同呼吸;神游蚁穴,与虫蚁共尔汝;思接千载,与古人诉衷肠……而这一切仍然同诗歌创作手法密不可分。因而,“以诗为文”是这篇文章成功的一个要素。只要平时注意积累和训练,熟习成自然,应试时灵感触发,写出充满诗意的美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例文三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十几年前,海子面朝大海,在铿锵铁轨中为自己的生命画上了句号。留下的,是一首单纯、温暖却又弥漫着孤寂气息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以及人们无尽的思索与叹息。
   “从明天起”,小诗多次以此着笔,描绘了一幅单纯、温馨的画面及他对亲情的珍视,但明天只是他对未来迢远的憧憬,或仅仅只是一种幻想。现实中的海子是一个脆弱、孤独甚至自闭的年轻诗人。虽然他十五岁便考上北大,后又成为诗的国度的“王”,诚然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但他的归宿却是被列车劈开身体。他的自杀,与其说是对命运的抗争,不如说是对现实世界的逃避,对亲人的残忍,更躲开了中国诗坛那沉甸甸的担子。
  海明威、三毛、顾城……一个个在中外文坛上叱咤风云的作家、诗人都亲手为自己的生命画上句号。所以有人说,只有那些阅尽尘世的人,才会写出美轮美奂的诗章,但依我个人看来,这些句号都不算完美。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在与命运作殊死斗争:贝多芬、安徒生、海伦·凯勒、霍金、张海迪、邰丽华……在他们眼中,人生是无比美好的,生命是需要好好珍惜的,在苦难惨烈的煎熬中确保人性不被扭曲才体现出生命无比崇高的尊严。
  史铁生,20岁的青春年华却双腿瘫痪,他内心的痛苦绝望可想而知。他失魂落魄地来到一座荒芜的古园,像受伤的动物舔舐着伤口,开始了痛苦长久的思索:双腿废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一次又一次地在死亡边缘徘徊。终于,他参透了生死、盛衰、荣辱之间的人生哲理,感悟到了生命的真谛,以积极进取的人生观战胜了消极颓废的绝望思想,开始乐观地参与人生,并写出了《我与地坛》等一系列感人肺腑的好文章。他是中国文坛最令人敬佩的作家之一,他用残缺的身躯写下了最生动健全的文字。
  人生来就无法逃避尘世,既然如此,何不亲近尘世,用最人性化的笔调来抒写自我?我敬重海子、三毛,但更推崇海伦·凯勒、史铁生。完美的人生,应该用肉体实践生活,用灵魂感悟生活。试问,身处天堂,笑看尘世,却无法再用生花妙笔描绘世情万象,解剖人生百态,又有何益?
  “面朝大海”,是要有大海一样博大的胸怀,海水一样纯净的心灵;“春暖花开”,是要在享受生命的同时让自己的心灵深处永存春风骀荡的温暖,百花争艳的绚烂。
  愿每个人都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评语 from任钟坤】
  应该说,这是一篇不错的习作。作者就“海子现象”提出自己的看法,虽然比较幼稚,却是难能可贵的。作为应试文,如能于文中添些诗韵,增些诗性语句,会更和谐,也能上一个档次。
  诗的语言是形象的语言。余光中先生写“听雨”:“雨来了,用最轻的敲打乐敲打这城市,苍茫的屋顶,远远近近,一张张敲过去,古老的琴,那细细密密的节奏,单调里有一种柔婉与亲切,滴滴点点滴滴,似幻亦真。”把不可捉摸的雨声写得如此生动形象。余先生是“以诗为文”的“圣手”。如果按照“以诗为文”的要求,把上面这篇例文作些语言上的改动。比如在开头、结尾和文中的某些地方加以适当的诗化的改动,肯定会收到不一样的效果。本文的作者应该在这一点上加以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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