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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纳兰容若词的意象往往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形成一个凄婉冷艳的充满悲剧性的意象世界，体现着词人极富戏剧性的人生历程，反映了纳兰词别具一格的美学风貌及独特的艺术价值。
关键词：纳兰词；意象构成；意象内涵
纳兰容若在自己的词作中所流露出的哀婉凄怨的情调与词人所处的现实环境格格不入，在他的作品中，既没有康熙盛朝朱轮华衮的生活场景，亦没有当时广阔的时代内容，而更多的只是情感落寞、现实矛盾、生命无常的感慨，进而使得境界逼仄，词风单一。这无疑与词人在意象的选择上有着莫大的关系，词人赋予这些意象以强烈的主观色彩，它们均是词人情感心绪的融合，是其敏感多愁的苦闷情怀的写照，从而呈现出低回、惨淡的特点，形成独特的意象内涵。
一、欲说还休、空茫饮恨的家世
纳兰容若是康熙朝权相明珠之子，又是康熙近侍，家世显赫，地位尊荣。但这位满州贵族少年的心却游离于朱门广厦、繁华盛名之外。对于自己的出身，他甚至感到厌恶与痛苦，因而自心底处发出“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的呼喊。他常常在自己的词作中感叹兴亡，悲悼先人，并表现出深重的忧患意识。容若多以苍凉的边塞意象抒发自己的兴亡之感。在纳兰容若的边塞词中，常以“堠雪”、“河冰”、“阴磷”、“牧马”、“龙堆”、“乌鸦”、“村鸡”、“金笳”、“斜阳”、“古戍”、“荒城”、“画角”等边塞意象连缀组合，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叹兴亡，悲繁华。容若以“风雨”的无情消逝，“渔灯”、“冷月”的寂寞凄楚，“饥鸟”、“野雉”的荒凉清寂，“龙堆”、“残碑”的物是人非等，话繁华如梦、盛衰无常的感喟，触发对自身及家族命运的思考，“汉陵风雨，寒烟衰草，江山满目兴亡。”（《望海潮·宝珠洞》）“行人莫问前朝事，风雨诸陵，寂寞渔灯，天寿山头冷月横。”（《采桑子·居庸关》）“古戍饥鸟集，荒城野雉飞。”“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东风回首尽成非。”（《南歌子·古戍》面对兴亡无定、人生无常，容若有无法排遣的忧伤，但也于其中发出思索与警醒。“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蝶恋花·出塞》）词人以“河山”、“画角”、“牧马”、“西风”、“丹枫树”描绘出一幅塞外苍凉雄放的景象，言明事无定数、江山易主、朝代更迭是不可颠覆的历史规律。
二、孤愤苦闷、抱负难展的仕宦
在纳兰词中，常以“雁”的意象表达词人孤愤苦闷、抱负难展的仕宦。纳兰容若常以雁自喻，或为孤雁、孤鸿，或为惊雁、离鸿。“雁”作为一个递相沿袭的意象，自古以来就是游子思乡怀归的象征。由于康熙一等侍卫的身份，容若一次又一次地随驾扈行，这使得他对侍卫生活愈加感到厌倦与憎恶，并在出行中充满浓郁的思乡怀归之情，北雁南归，容若以南归的大雁传达出自己思乡怀归的情感与愿望。“佳时倍惜风光别，不为登高，只觉魂消，南雁归时更寂寥。”（《采桑子·九日》）“杨柳千条送马蹄。北来征雁旧南飞。”（《浣溪沙·古北口》）词人渴望成为南归的大雁，可以飞回妻友身边，摆脱无休止的行役之苦。除思乡怀归外，侍卫之职还让容若“惴惴有临履之忧”，如履薄冰，充满惊惧与忧患。“西风乍起峭寒生，惊雁避移营。”（《太常引·自题小照》）词人自比惊雁，惶恐无助，惊惧不安，想要找寻自由自在的精神乐园。
此外，词人还以“西风”的意象道出扈从行役的无限愁苦恨事。“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蝶恋花》）词人将行役之苦、漂泊之恨迁怒于西风的无情。“五夜光寒，照来积雪平于栈。西风何限，自起批衣看。”（《点绛唇·黄花城早望》）这阕为纳兰扈从五台山之作，写夜间起身看积雪的感叹，“西风何限”一语，更将深夜与积雪衬托得更为寂寥悲寒，实为词人的无限空落。“却向黄茅野店听西风”（《相见欢》）“西风”的孤寂映衬出词人消磨青春、事业荒废的饮恨。
三、刻骨铭心、缱绻短暂的爱情
纳兰容若多以“月”抒情爱之伤，写人生悲感，仿佛要把所有的心绪情思交付予月一起潜落在时间的河流之下。传统诗词中“月”的意象，或为团圆长久的喜庆；或为残缺不足的遗憾；或为人我两忘，时光易逝的感慨；或为思乡怀人，漂泊流离的孤独……纳兰笔下的“月”对传统意象的“月”的美学风貌有继承也有发展。纳兰词中的月有明月、新月、残月、冷月、寒月、皓月、初弦、上弦、下弦等等。“月”的意象，常被词人直抒胸臆，咏所思之人。“香消被冷残灯灭，静数秋天，静数秋天，又误心期到下弦。”（《采桑子》）词中截取“香消”、“被冷”、“残灯”、“秋天”、“下弦月”几个凄冷意象相组合，是词人早期情事（多说为容若对进宫恋人的思念）的写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采桑子》）将“月”的意象与“梨花”的意象相连，格外凸显愁肠，是容若与沈宛相慕相知却不能相守的苦闷。“月”的意象，有对恋人与情人的思念，但更多的，还是词人对溘然长逝的妻子的无尽相思之情。容若对“月”的意象的突破，是他在词中以月抒悼亡之情，情深意重且真挚感人。“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成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蝶恋花》）容若在词中所表现出的至死不渝的感情，足可感天动地，缺月常有满月少，世事竟也是难圆，爱情的残缺隐恨自当如此。
四、至诚至性、肝胆相照的友情
纳兰性德常以“灯”、“烛”、“月”、“帆”、“雁”、“燕”、“风”、“雨”、“青衫”、“天涯”等意象寄托与友人别后的孤独情怀，且常常将多种意象组合在一起，更添愁绪。
容若笔下的“雁”同样也是他用来诉说对友人牵挂的方式。“木落吴江矣。正萧条，西风南雁，碧云千里。”（《金缕曲·寄梁汾》）“西风”“南雁”，无限凄凉的心境，因而有“一种悲凉滋味”。“孤鸿语，三生定许，可是梁鸿侣？”（《点绛唇·寄南海梁药亭》）容若将梁佩兰比之梁鸿，是对朋友的极大称许，又以孤鸿道出别后之思。“滚滚长江萧萧木，送遥天，白雁哀鸣去矣。”（《金缕曲·姜西溟言别》）[39]容若以“雁”传达对友人的离思与挂念，“雁”也几乎成了词人对仕宦、爱情、友情及自身愁绪的代名词。此外，“西风”、“雨”、“月”、“烛”等也是纳兰酬朋赠友词中常见的意象，容若用它们写自己的飘零心事和与朋友聚少离多的苦闷。“握手西风泪不干，年来多在离别间，遥知独听灯前雨，转忆同看雪后山。”（《送梁汾南还·为题小影》）以“西风”、“灯前雨”、“雪后山”营造出一派孤寂凄凉的意境，离别之恨、落寞之苦在意象里展露无疑。“向西风、约略数年华，旧心情灰矣。”“正是冷雨秋怀，鬓丝憔悴。又领略，愁中送客滋味。”（《剪湘云·送友》）
总之，无论是风雨月日，还是花柳灯雁，纳兰词的意象都是中国古典诗歌中极为常见的，但由于词人自身遭际及个性使然，意象中凝聚着词人无边的哀婉凄怨、愁恨幽咽。虽然边塞意象苍凉精劲，但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凭吊兴亡与离愁别恨，儿女情长与民族风云等在词中都有所体现，使得他的边塞意象在苍茫雄放的境界中又有一种凄婉的韵味。
参考文献
[1]唐圭璋.词话从编：第四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6.
[2]冯统一、赵秀亭.饮水词笺校[M].北京：中华书局，2005.
[3]陈植锷.诗歌意象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4]李寿冈.纳兰词之谜[J].湘潭大学学报（社科版），1979年第3期.
[5]汪龙麟.试论纳兰词意象的选择[J].首都师范大学学报，2006年第4期.
[5]李雷.纳兰性德[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3.
[7]項小玲.论纳兰词的意象[J].南平师专学报，2000年第1期.
（作者单位：云南师范大学文理学院人文学院）
关键词：纳兰词；意象构成；意象内涵
纳兰容若在自己的词作中所流露出的哀婉凄怨的情调与词人所处的现实环境格格不入，在他的作品中，既没有康熙盛朝朱轮华衮的生活场景，亦没有当时广阔的时代内容，而更多的只是情感落寞、现实矛盾、生命无常的感慨，进而使得境界逼仄，词风单一。这无疑与词人在意象的选择上有着莫大的关系，词人赋予这些意象以强烈的主观色彩，它们均是词人情感心绪的融合，是其敏感多愁的苦闷情怀的写照，从而呈现出低回、惨淡的特点，形成独特的意象内涵。
一、欲说还休、空茫饮恨的家世
纳兰容若是康熙朝权相明珠之子，又是康熙近侍，家世显赫，地位尊荣。但这位满州贵族少年的心却游离于朱门广厦、繁华盛名之外。对于自己的出身，他甚至感到厌恶与痛苦，因而自心底处发出“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的呼喊。他常常在自己的词作中感叹兴亡，悲悼先人，并表现出深重的忧患意识。容若多以苍凉的边塞意象抒发自己的兴亡之感。在纳兰容若的边塞词中，常以“堠雪”、“河冰”、“阴磷”、“牧马”、“龙堆”、“乌鸦”、“村鸡”、“金笳”、“斜阳”、“古戍”、“荒城”、“画角”等边塞意象连缀组合，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叹兴亡，悲繁华。容若以“风雨”的无情消逝，“渔灯”、“冷月”的寂寞凄楚，“饥鸟”、“野雉”的荒凉清寂，“龙堆”、“残碑”的物是人非等，话繁华如梦、盛衰无常的感喟，触发对自身及家族命运的思考，“汉陵风雨，寒烟衰草，江山满目兴亡。”（《望海潮·宝珠洞》）“行人莫问前朝事，风雨诸陵，寂寞渔灯，天寿山头冷月横。”（《采桑子·居庸关》）“古戍饥鸟集，荒城野雉飞。”“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东风回首尽成非。”（《南歌子·古戍》面对兴亡无定、人生无常，容若有无法排遣的忧伤，但也于其中发出思索与警醒。“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蝶恋花·出塞》）词人以“河山”、“画角”、“牧马”、“西风”、“丹枫树”描绘出一幅塞外苍凉雄放的景象，言明事无定数、江山易主、朝代更迭是不可颠覆的历史规律。
二、孤愤苦闷、抱负难展的仕宦
在纳兰词中，常以“雁”的意象表达词人孤愤苦闷、抱负难展的仕宦。纳兰容若常以雁自喻，或为孤雁、孤鸿，或为惊雁、离鸿。“雁”作为一个递相沿袭的意象，自古以来就是游子思乡怀归的象征。由于康熙一等侍卫的身份，容若一次又一次地随驾扈行，这使得他对侍卫生活愈加感到厌倦与憎恶，并在出行中充满浓郁的思乡怀归之情，北雁南归，容若以南归的大雁传达出自己思乡怀归的情感与愿望。“佳时倍惜风光别，不为登高，只觉魂消，南雁归时更寂寥。”（《采桑子·九日》）“杨柳千条送马蹄。北来征雁旧南飞。”（《浣溪沙·古北口》）词人渴望成为南归的大雁，可以飞回妻友身边，摆脱无休止的行役之苦。除思乡怀归外，侍卫之职还让容若“惴惴有临履之忧”，如履薄冰，充满惊惧与忧患。“西风乍起峭寒生，惊雁避移营。”（《太常引·自题小照》）词人自比惊雁，惶恐无助，惊惧不安，想要找寻自由自在的精神乐园。
此外，词人还以“西风”的意象道出扈从行役的无限愁苦恨事。“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蝶恋花》）词人将行役之苦、漂泊之恨迁怒于西风的无情。“五夜光寒，照来积雪平于栈。西风何限，自起批衣看。”（《点绛唇·黄花城早望》）这阕为纳兰扈从五台山之作，写夜间起身看积雪的感叹，“西风何限”一语，更将深夜与积雪衬托得更为寂寥悲寒，实为词人的无限空落。“却向黄茅野店听西风”（《相见欢》）“西风”的孤寂映衬出词人消磨青春、事业荒废的饮恨。
三、刻骨铭心、缱绻短暂的爱情
纳兰容若多以“月”抒情爱之伤，写人生悲感，仿佛要把所有的心绪情思交付予月一起潜落在时间的河流之下。传统诗词中“月”的意象，或为团圆长久的喜庆；或为残缺不足的遗憾；或为人我两忘，时光易逝的感慨；或为思乡怀人，漂泊流离的孤独……纳兰笔下的“月”对传统意象的“月”的美学风貌有继承也有发展。纳兰词中的月有明月、新月、残月、冷月、寒月、皓月、初弦、上弦、下弦等等。“月”的意象，常被词人直抒胸臆，咏所思之人。“香消被冷残灯灭，静数秋天，静数秋天，又误心期到下弦。”（《采桑子》）词中截取“香消”、“被冷”、“残灯”、“秋天”、“下弦月”几个凄冷意象相组合，是词人早期情事（多说为容若对进宫恋人的思念）的写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采桑子》）将“月”的意象与“梨花”的意象相连，格外凸显愁肠，是容若与沈宛相慕相知却不能相守的苦闷。“月”的意象，有对恋人与情人的思念，但更多的，还是词人对溘然长逝的妻子的无尽相思之情。容若对“月”的意象的突破，是他在词中以月抒悼亡之情，情深意重且真挚感人。“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成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蝶恋花》）容若在词中所表现出的至死不渝的感情，足可感天动地，缺月常有满月少，世事竟也是难圆，爱情的残缺隐恨自当如此。
四、至诚至性、肝胆相照的友情
纳兰性德常以“灯”、“烛”、“月”、“帆”、“雁”、“燕”、“风”、“雨”、“青衫”、“天涯”等意象寄托与友人别后的孤独情怀，且常常将多种意象组合在一起，更添愁绪。
容若笔下的“雁”同样也是他用来诉说对友人牵挂的方式。“木落吴江矣。正萧条，西风南雁，碧云千里。”（《金缕曲·寄梁汾》）“西风”“南雁”，无限凄凉的心境，因而有“一种悲凉滋味”。“孤鸿语，三生定许，可是梁鸿侣？”（《点绛唇·寄南海梁药亭》）容若将梁佩兰比之梁鸿，是对朋友的极大称许，又以孤鸿道出别后之思。“滚滚长江萧萧木，送遥天，白雁哀鸣去矣。”（《金缕曲·姜西溟言别》）[39]容若以“雁”传达对友人的离思与挂念，“雁”也几乎成了词人对仕宦、爱情、友情及自身愁绪的代名词。此外，“西风”、“雨”、“月”、“烛”等也是纳兰酬朋赠友词中常见的意象，容若用它们写自己的飘零心事和与朋友聚少离多的苦闷。“握手西风泪不干，年来多在离别间，遥知独听灯前雨，转忆同看雪后山。”（《送梁汾南还·为题小影》）以“西风”、“灯前雨”、“雪后山”营造出一派孤寂凄凉的意境，离别之恨、落寞之苦在意象里展露无疑。“向西风、约略数年华，旧心情灰矣。”“正是冷雨秋怀，鬓丝憔悴。又领略，愁中送客滋味。”（《剪湘云·送友》）
总之，无论是风雨月日，还是花柳灯雁，纳兰词的意象都是中国古典诗歌中极为常见的，但由于词人自身遭际及个性使然，意象中凝聚着词人无边的哀婉凄怨、愁恨幽咽。虽然边塞意象苍凉精劲，但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凭吊兴亡与离愁别恨，儿女情长与民族风云等在词中都有所体现，使得他的边塞意象在苍茫雄放的境界中又有一种凄婉的韵味。
参考文献
[1]唐圭璋.词话从编：第四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6.
[2]冯统一、赵秀亭.饮水词笺校[M].北京：中华书局，2005.
[3]陈植锷.诗歌意象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4]李寿冈.纳兰词之谜[J].湘潭大学学报（社科版），1979年第3期.
[5]汪龙麟.试论纳兰词意象的选择[J].首都师范大学学报，2006年第4期.
[5]李雷.纳兰性德[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3.
[7]項小玲.论纳兰词的意象[J].南平师专学报，2000年第1期.
（作者单位：云南师范大学文理学院人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