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狼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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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在四川大凉山旅行时听到的故事。王光和一条狼朝夕相处,产生了很真挚的感情。为了狼他宁愿抛下一切,他们相依为命。但一切似乎注定是悲剧,这究竟是谁的错?
  
  十几年前,四川大凉山区有个普通的山村少年,叫王光,初中毕业后在家务农,闲时喜欢上山打猎。他住的村子极荒僻,周围有不少森林,运气好了,能打到一些野兔、狐狸、岩羊之类的野物。
  一年春天,王光在山上发现了一个狼窝,里面有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狼崽。它肚子干瘪,气若游丝,快饿死了。王光动了恻隐之心,把它抱回家用米汤喂活了。他父母早亡,跟奶奶长大,而奶奶一年前也没了,他一个人好不孤单,有个小家伙做伴正是求之不得。他用最好的食物喂它,有时宁愿自己挨饿,就当它是一只小狗吧。他给它取了个名字“单单”。
  一晃四五个月过去,单单长成了一条半大狼。它有一米多长,半米多高,黑灰色的毛,油光锃亮,威风凛凛,两个耳朵总如尖刀般直立着。不明真相的人见了会脱口夸赞道:“嘿!这狼狗真精神!”但明眼人不難看出,单单嘴岔贼深,两眼暗藏杀机,尾巴也不会翘起,总耷拉在屁股下面。这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狼啊!
  一些伙伴得知内情后,都劝他赶快杀掉,以免日后成为大患。王光总是摇头,并耐心地说服他们,说单单如何听话,比狗还懂事。的确,单单对王光很有依赖性,可以说是惟命是从,他让它趴下,它就马上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人们见他执迷不悟,分明已经中邪,便不再跟他来往了。
  单单长大了,成为一条极其漂亮的母狼。村中的公狗都看上了它,对它大献殷勤,但单单性情极为孤傲,一概置之不理。这也难怪,那些看门狗大多形容委琐,低三下四,怎么配得上高大健美、风情无限的单单?它一侧身就能把它们撞个跟头。众公狗讨了没趣,纷纷知难而退。但一条名叫忠义的公狗却兴致不减,虽然在主人面前它也是一条被打来骂去的癞皮狗,但在村中二十多条公狗中地位却是最高的,每日一吠百应,吃屎夺肉,好不威风。它以为单单看不上其它公狗是再正常不过了。
  每隔几天,王光就放单单去野外转一转,散散心。到时它自动回家,绝无差错。这天,单单正在后山玩耍,忠义自我感觉极好地跑来了。它以狗中美男自居,冲单单挤眉弄眼,百般调戏,单单怒目而视,不予理睬。忠义脸皮厚,硬挤过去动手动脚。单单大怒,猛地把这个癞皮狗撞翻在地,夺路欲逃。孰料,忠义一阵怪吠,附近埋伏的十几条公狗都跑过来,狗多胆壮,把单单团团围住。忠义重新找回“老大”尊严,再次欺向单单,动作极其过分。
  单单毕竟是一条狼,虽受了驯化,但野性未改,当下忍无可忍,张嘴直取忠义的咽喉!眨眼间,忠义的脖颈便被咬断大半,猝然倒地。众狗见状,勃然变色,一拥而上。单单杀得性起,弹指一挥间,又咬死咬伤七八条狗,余狗忙抱头鼠窜。
  单单见闯了大祸,不敢回家,向山上逃去。
  死狗的家长们不用猜也知道单单是凶手,立即涌到王光家讨说法。王光自知理亏,只得低声下气,好话说尽。众人越发恼火,扬言非把单单扒皮不可。王光说:“它根本就没回来,叫我怎么办呢?”一大汉恶狠狠的说:“交不出凶手,就把你的房子烧了!我们说到做到,给你三天时间!”
  当晚,王光茶饭不思,对着烛光发呆。突然,一个黑影拱门,单单进得屋来。王光见它身上血迹尚存,明白确系它所为,一时恼怒,抄起鸡毛掸子,一阵乱打。打累了,他又把单单捆了起来。
  王光忙活完,坐在床上喘粗气。蓦地,他发觉单单已是泪水涟涟,悲伤之情溢于颜面。他倒吸口冷气,眼一花,觉得单单分明就是一个人。往日朝夕相处的情谊一起涌上心头。
  他知道,村中的那些癞皮狗没安好心,一个个坏透了。单单咬死它们,一定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它主动回来,是想承担罪责,不给他添麻烦,他又如何忍心将它交出去,被那些人凌辱致死?!王光思忖再三,一跺脚,解开绳子,愣把单单撵走了。
  第二天,王光当众宣布,把自己这3间砖房典卖,所得钱款赔偿众人,他则收拾房中之物,另到别处居住,请父老乡亲海涵。众人见他如此说,也就点头称是。
  两天后,王光牵着一头牛,驮了一些生活必备品,往山中走去。他挑了一个鸟语花香、山明水秀之地,采木搭屋,又安下了家,开了一片荒地。他一向是喜欢清静的,这下正好遂了心愿。当天单单就找来了,他喜不自禁。
  单单神勇无比,竟每日都能在山上捉些小动物叼回来,使王光的小日子过得也不赖,可保衣食无忧。
  但时间一长,王光又多了新的忧虑。没了环境的约束,单单自由自在,快活异常,不免放浪形骸,又完全还原成一条狼了。它每天到山上具体干了什么,王光无从知晓。它经常一两天不着家,虽最终拖回了小野猪或河麂,已不能让他高兴。
  单单的野性在毫不掩饰地膨胀着。有时它半夜回来,“噌”地跃过栅栏,又悄无声息地钻进屋中,显得过于神秘、诡异。它两眼幽绿,寒光毕现,令他好不紧张。特别是他形只影单,更加剧了这种恐惧。单单不再是一条听话的狗了。他担心他已经不是它的对手。它可能会突然离他而去,甚至……
  一天,王光背上猎枪和单单一起进山打猎。他基本无事可做,等于游山玩水。这次他没让单单乱跑,而是与他同游。中午,吃过些东西,王光有些困倦,便倚在一株大槭树下睡着了。单单在10米外为他站岗,他有了个新规矩,在他睡熟时,决不许单单贴身,以防万一。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王光突然被单单的叫声惊醒。那是名副其实的狼吼,粗野急切。一定有什么危险来临,单单是在报警?可王光支起耳朵听,远处什么动静也没有。单单是什么意思?王光于是装睡,想试探它一下。单单见主人未醒,继续大叫,后来竟明目张胆地凑上来,在王光的耳边叫唤。最后索性张嘴咬住他,似乎要把他拖走……
  王光猛挣开,纵身而起,用手指着单单厉声大喝:“单单,你给我趴下!”单单此刻虽极凶恶、野蛮,但出于条件反射,仍顺从地伏在了地上。
  王光心如明镜:单单想趁他熟睡之际,把他咬死,好无牵无挂,纵横山林。这真是太歹毒、绝情了!他举枪打开保险对着单单道:“单单啊单单,我待你不薄啊!别人不信狼能变成狗,我信!为了你,我连家都不要了,一个人孤身在外!你居然还想害我?!你太过分了!!”
  却见单单短暂的惊恐过后,又蠢蠢欲动起来,前爪挠地,目光闪烁,似乎要扑将上来。王光怎敢怠慢,迅速扣动了扳机。一颗铅弹由单单口中进,后脑出。它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王光悲愤之余,隐约觉得有一股腥臭味儿在顺风向他吹。单单身上是没有这种怪味的。冷不丁一抬头,见那株大树冠中白光一闪,他十分机敏,立即连发数弹,一条人腿般粗细的白家伙霎时间甩了下来!他吓得又倒退了几步。
  细看,竟是一条粗得吓人的大白蟒!估计长度超过6米,它头、胸部中弹,耷拉下来,而大半截身子仍盘隐在枝叶间。蟒嘴大张,足可吞下人的脑袋!有浓血正在滴落。
  看来,它已在树上潜伏了多时,也许这棵树就是它的巢穴,它趁王光睡熟,悄悄逼近,准备一举吞噬!而单单发现了这意外的险情……
  王光如此一想,顿觉大脑“嗡”地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发直。
  他爬到单单跟前,抚摸着它的颜面和伤口,单单眼没闭上,还怔怔的望着他。王光紧紧抱着它,浑身抽搐,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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